一道截然相反的镇静声音忽然传入耳,周祁安:“联手救人。”
韩丽现在已经顾不得想太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方确实没有趁机跑走。她拿出了压箱底的道具,竟然是一幅看着毫无攻击性的画作。
画卷摊开时,眼前的世界光亮如昼,一行大雁整齐地排列队形从画中飞出,狠命啄着追杀者。
借着光亮,周祁安终于也看清了暗影的真面目。
和那天发现坟墓被追杀后,陈缄描述的一样,这是一个身高两米多高偏蓝色皮肤的怪物,眉眼间距缩小后,依稀能看出荀二的轮廓。
左肩膀上爆炸形成的伤口,进一步说明了此人的身份。
受限于地窖本身的高度,荀二先前的攻击才有些费劲,否则周祁安绝对没有跑那几步的机会。
大雁攻击很迅猛,只是每啄一下,羽毛便开始簌簌掉落,接着肉块扎堆腐烂,大雁在攻击的过程中肢解。
韩丽也知道画卷坚持不了多久,咬牙冒着危险下来,拖走韩天生。
此刻韩天生只剩下一只胳膊,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甚至没办法站起来。
“搭把手。”韩丽恳求。
周祁安没有动作,只说了五个字:“你先带他走。”
巨物荀二一只眼睛被啄伤,伸手活生生捏死燕子时,突然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就要转身。凡事有利有弊,狭窄的地道让他的速度慢了一秒。
短短这一秒钟,潜伏的白绫猛地缠住了荀二手腕。
“我的好哥哥……”
一直都是荀二无视年龄差管周祁安喊哥,这一次换成了周祁安来称呼,他的脸上还沾着一些韩天生胳膊被扯断时的血肉沫。
悦耳的声线下,周祁安笑容都显得十分纯真。
荀二微微一怔。
周祁安趁机一个俯冲,用力把【一个厉害的充电器】插进对方腹部。
噗嗤一声。
这一声比韩天生胳膊遭生扯时还要沉闷。
惯性下,迎面的撞击让荀二和周祁安同时滚落下阶梯,仅针对鬼怪有效的充电器没入皮肉,自动溶解其中。周祁安还没有来得及为滚动过程中摔到的尾椎骨默哀,下一秒,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在荀二的身体里发生小幅度爆炸。
周祁安身前一片温热,血肉淋了他一身。
“唔……”轻微的吃痛声被隐没在响声中。
荀二的身子被当场炸成了两截。
烫滚的温度让他想起了太阳,过分纤长的睫毛在血雨中轻轻颤抖着。
这是周祁安今天制造出的第二场爆炸。
他勉强用手支撑着俯身起来。
“拜拜嘞您。”就要站起来之际,周祁安突然贴近荀二上半截身子,在耳边轻声说道:“差点忘了,你更喜欢月亮,或许说晚安更合适,晚安。”
睡着了就不要再醒来了。
难得贴心一回,周祁安还帮他合上了双眼。
满身的血让人不适。
如果不是充电器仅针对鬼怪,这么近的距离,他难免也会受伤。
周祁安站起身,拧了下衣服上的血水,疲惫地走上阶梯。就在他要迈过最后一层阶梯时,脚腕突然被抓住。
冰凉的触感让周祁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猛地想要踢踹。
他回过头,发现荀二不知何时爬了上来,脸孔上淡淡的鳞片轻轻动作着:
“不会……”器官被爆炸毁得一塌糊涂,荀二竟然还在笑:“……天亮的……”
他的脸几乎贴挨到裤脚,周祁安反射性踹过去一脚,荀二立刻像是死鱼一样重新滚到下面。
周祁安犹豫一下,正要下去检查尸体,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你杀死了继承者荀二。】
【重要继承者之一死亡,物以稀为贵,荀富翁对全体玩家友善度上升30。】
NPC的命在副本里比玩家值钱得多,足足是王木的两倍。
系统的提示音让周祁安歇了下去补刀的心思,盯着黑暗处,回想荀二死前最后一句话。
——不会天亮的。
短短五个字萦绕耳边不散,周祁安强行压下心底里的不安,至少目前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系统的提示音还在继续:
【喜报!荀富翁对你的友善度已超过六十。】
【你已正式成为他心目中的天选继承人。】
【再接再厉,争取拿到最多的遗产吧!】
最后一句鼓励的话,周祁安莫名从中感觉到了十足的恶意。
韩丽脸上悲喜交加,喜的是友善度上去,悲的是韩天生危在旦夕。
尽管已经服用了治疗道具,但除了被撕裂一只臂膀,韩天生还被荀二踩了一脚,内脏受伤严重。过于严重的伤势,治疗道具也只能起到稍稍缓解一下的作用。
周祁安从地窖中走出来,礼貌性问了句:“还好吗?”
陈缄看到浑身血迹的青年时,神情有些复杂。
他隐隐想通了什么。
对方曾请教自己如何反杀NPC,今天就是一场完美的答卷。
荀二或许杀一个纵火犯不触犯规则,但无缘无故攻击其他没有触发死亡规则的玩家,绝对会被游戏惩罚限制力量。
再加上荀二似乎本身就受了伤……
陈缄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当看到全身而退的周祁安,再想到白白浪费一件高品级道具的韩丽,以及生死不明的韩天生,心底一阵泛寒。
用玩家作饵吗?
韩丽现在脑子一片浑浑噩噩,虽然她还没完全想明白,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
他们是被故意引去地窖的!
“你这个混蛋。”韩丽冲上来,一瞬间杀了周祁安的心都有。
周祁安躲开尖锐的指甲,用纸巾擦了擦手,他现在浑身都是荀二的血,语气却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你在生气什么?”
说话间微微歪头,厚重的镜片下是单纯的疑惑。
“来得第一天,你想把生鱼片夹我碗里,第二天,你们兄妹俩中的一人有拨快了我房里的时钟,就在刚刚,还企图尾随白嫖我得到的线索。”
“钓鱼执法,也得鱼肯上钩吧。”
一群人按捺不住自己,鬼鬼祟祟跟着,能怪谁?
本来他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连【大保健丸】都没用上。
周祁安瞄了一眼,那个大学生竟然没有过来,看来教条主义有时候也是能救命的。
韩丽一双美眸目眦欲裂,如果不是迫于游戏的限制,她现在就会不死不休。
周祁安失笑:“你们这样害我,从王木到荀二的死,我还白送了你们几十点友善度,你们该感激我……说起来,你还是最大得利者呢。”
韩丽这会儿的友善度必然也突破了六十大关。
每一句都在陈述事实,每一个字也都在直戳对方的心管。
气氛僵持着眼看要一触即燃,系统突然传来滋滋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机械音还在持续。
周祁安停止diss,耐心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提示音。荀二死前的话让他现在有些风声鹤唳,立刻询问在场唯一一名还没有彻底翻脸的玩家:“游戏出故障了?”
陈缄回过神,摇头说:“应该是在给工作人员发消息,如果是多条消息,玩家的信号会受到一些干扰。”
这种情况很少见,没有特殊情况,游戏一般不会在运营副本的时候通讯工作人员。
门外,斯先生正在安静站岗,他刚刚嗅到不少血腥味,三瓣嘴欢快地翘起。
“终于有点意思了。”
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死了,死得越多越好。
滋滋……
滋滋……
系统自动发来红色消息通知,上面红点不断闪烁,显示并不只有一条。
“您的巴士于X年X月X日未按规定停放已被记录。”
“您的巴士于X年X月X日违反禁止标识。”
“您有一百起违规鸣喇叭的违规行为尚未处理。”
斯先生翘起的嘴角僵住了。
什么巴士?他的车不就停在庄园门口。
新的提示很快出现——
“您的巴士于刚刚勇敢离开了这个世界,此行为已严重违规,请尽早接受处理并缴纳罚款!”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可爱的传家宝……荀富翁的传家宝,我的……传家宝!
斯先生:车呢,我车呢?我的车呢!!!
周母: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玩家放在工作人员身上的好奇心有限, 并不在乎斯先生会收到什么官方通知。
周祁安现在更关心如何利用这超六十分的友善度兴风作浪。
小算盘还没敲起来,楼梯间先一步响起哒哒哒的声音。
“人呢!都给我出来!”
荀富翁又双叒叕生气了,这一回的怒意燃烧得远比任何一次都旺盛, 他两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瞪出滚落下来。
“你们中是……谁,偷了我的拐杖?”
荀富翁双目瞪得滚圆,说话都不太利落。
除了周祁安,其余人皆是一愣。
怎么又丢东西了?
大学生也被喊了下来, 看到残废了一只胳膊的韩天生,吓了一跳:“你……”
下一秒被荀富翁的吼叫喝止:“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拐杖?”
大学生视线愣愣朝下:“拐杖不就在这里?”
“不是这个!”荀富翁眼中怒火迸发:“是另一个……”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喃喃自语间, 口中依稀传出了钥匙两个字。
韩丽和虚弱的韩天生对视一眼, 什么钥匙?听上去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两人率先怀疑起大学生,先前只有他不在队伍里。
至于周祁安, 回来后的时间线十分明朗, 先是在众目睽睽下在门口和女鬼低声下气,然后直接去了地窖。
韩天生伤重嗤笑:“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大学生有理说不清,一头雾水。
韩丽更是直接开口道明:“是你吧?只有你和我们刚不在一起。”
大学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友善的韩丽突然发难。
陈缄这时出声道:“难怪你先前单独行动。”
韩丽是为了帮忙增加韩天生的友善度, 陈缄则是为了自己。荀二死后, 他们这些处在边缘位置的继承者还差一点友善度,等大学生死了, 差不多补齐。
所以不管是不是大学生偷的,他们都要做实了这个结论。
荀富翁阴阴怪笑着, 脖子都气得发青:“原来是你啊。”
他伸长脖子, 身体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 死死注视着大学生:“小偷,都该死……”
‘死’字的重音还没有咬出来, 周祁安忽然漫不经心道:“谁不在,就是谁偷得喽。”
此刻唯一不在场的只有荀二。
荀富翁一顿,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环视一圈:“荀二呢?去地窖收拾个东西现在都不见人影。”
周祁安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早上的爆炸事件耽误了捕鱼,我们刚刚都去湖那边了,捕鱼的时候还出了意外。”周祁安语气放弱,满脸后怕说:“差点交代在湖里。”
王木就是在湖里被咬死的,荀富翁比谁都清楚湖里的猫腻。见他一身的血,韩天生更是少了胳膊,脸色稍霁。
荀富翁渐渐打消了对这些人的怀疑。
大学生满目感激,就差没给他当场跪下来了。
周祁安祸水东引:“还有门口的石雕,说是镇宅守财,来了之后天天丢东西……”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富有磁性却饱含怒意的声音,斯先生推开门,一张兔子脸气得通红——
“你们中谁!是谁偷走了我的巴士!”
周祁安下意识地反应是:这个真不是我。
他看其他人,其余玩家的脸上也只有惊骇。
斯先生的怒意不比荀富翁少多少,他们站在一起时,怒火叠加仿佛都能再次点燃别墅。
这一次的惊讶全是实打实的。
确定没有看出一点端倪,除非是演技帝,不然不可能在斯先生的死亡注视下毫不心虚。
周祁安皱眉,奇怪了,玩家偷车无用,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可除了玩家,也没人能……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大学生正好神补刀,咕哝了一句:“原来石雕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
荀富翁盯着斯先生的目光变得不善,忍了又忍,直到气得嘴皮子都发抖,终究还是没有发难。
正如周祁安所猜测,荀富翁和斯先生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目前还不到翻脸的程度。
荀富翁不敢离开山庄,一旦脱离祖宅传家宝的庇护范围,容易被脏东西缠上,另一方面,他又需要源源不断的‘冻鱼’来延年益寿。
斯先生对他的意义非凡。
只是荀富翁的记忆是混乱的。
在他的印象里,斯先生仅仅是每过一段时间会骗外乡人过来喂鱼,没事的时候又来这里站岗打发时间。
荀富翁气急攻心下,忽然神经质地笑了两声:“差点忘了……”
这位石雕可不是死物,不但会动,而且也对自己的传家宝虎视眈眈。
原来不是荀二那个小畜生。荀富翁直勾勾盯着斯先生:“有些东西,拿到了也未必有命用。”
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场上情况又是一换。
玩家怔了怔。还是第一次见工作人员和NPC对上的,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祁安状似自言自语:“车丢了,荀二又不见了……”
言语间,暗示着斯先生另一种可能。
比如荀富翁为了不让斯先生这位嫌疑人跑走,才让荀二把车偷走。
终归是荀二背下了所有黑锅。
斯先生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嫌疑人就这么几个,除了最初的暴怒,他很快排除玩家。
剩下的只有荀富翁和荀二。
现在的气氛比火灾时更加骇人。
荀富翁是一头病虎,老虎在彻底死亡前,你永远不知道它最后还能爆发出多少能量,斯先生就更加深不可测。
玩家恐受池鱼之殃,韩丽在下意识后退的时候,听到周祁安略带期盼的呢喃——
“打起来,打起来。”
她嘴角狠狠一抽。
周祁安的愿望最终还是没有成真,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故早早黑了,荀富翁神情僵冷,嘴里说着一堆咒骂的话重新上楼。
斯先生因为不断地收到罚单,恨不得把荀二千刀万剐了。
偷了就偷了,连个交通规则都不知道遵守吗?
“我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斯先生嚯嚯磨牙声听得人不寒而栗,一身皮囊下不知道藏着多少血淋淋的恶意。
玩家唯恐避之不及。
半晌,斯先生转身离去,众人如释重负地身体一松。
只有周祁安这口气始终吊着。
斯先生肯定是去追车了,不知道会不会和他妈撞上,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他都有些头疼。特别是最后斯先生的狞笑,代表已经怒到了极点,否则不会连偷传家宝的事情都搁置到一边。
要相信亲妈。也许不是她偷得。
周祁安自我安慰。
没两秒,嘴角一抽,就是太相信她的人品了!才知道十有十一就是她干的。
火灾过去还不足两个小时,整个客厅的温度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玩家现在的关系就像烧黑的墙壁,面无全非。
陈缄冷冷道:“你们觉得是谁偷了拐杖?”
找出偷拐杖的真凶,必然能获得荀富翁的友善度。
大学生先前被陷害,在陈缄冰凉目光扫射来得瞬间,也毫不畏惧地诘问他为什么先前要冤枉陷害自己?
那双眼睛里的愤怒做不得假,陈缄心思浮动几下,除非对方的演技真的炉火纯青,不然失窃确实和他无关。
韩丽突然双目似箭:“是不是那个陌生女人偷的?”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
周祁安面无表情想,我妈最多只是个偷车贼,他儿子才是偷钥匙的。
周祁安强势扭转话题:“想要凑够友善度不难。闹成现在这样,说白了是你们不想白下一次副本,都想分走最大的蛋糕,眼下不如想办法合力干掉荀富翁……”
话音戛然而止。
外面的天色从半黑到彻底沉了下来,树林间的怪鸟发出嘶鸣,甚至远处湖泊里鱼类扑腾的声音都能听清。韩丽不再和他做口舌之争,这黑压压的一片,有种末日将至大厦将倾之感。
大学生惶恐抱臂问:“出……出什么事了?”
周祁安的眉头难得皱得很紧,迟迟没有松开的迹象。
从今早起,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然而计划越是顺利,那种不安便愈发强烈,他总觉得忽略了哪里。
“到底是哪里?”
周祁安脸色阴沉地和外头天色有得一拼。
他在客厅踱步,不知过去多久,踌躇的脚步倏地顿住,周祁安转身朝地窖跑去。
陈缄和大学生下意识跟上去,韩丽犹豫了一下,也追了上去。
地窖阴暗,先前被坑了一回,这会儿谁也不敢轻易下去。
陈缄拽住周祁安:“地窖里只有荀二的尸体,有什么好……”
剩下的话憋进嘴里。
原来是韩丽仗着在最后面,可以优先逃命,直接使用了照明工具。
光芒照耀下,除了冰凉的水泥地和泥泞的鲜血,哪里还有荀二的尸体。
“怎么可能?”
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
陈缄下意识先排除荀二没死的可能性:“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系统提示……”
周祁安打断:“日记。”
陈缄不明所以。
“日记里荀二发现荀富翁想把他当新的小鬼养后,去拜了邪神,但没有具体提到交换了什么。”
“不过却提到他生父愿意折寿晋升,小孩会下意识模仿亲近大人的行为,荀二恐怕也是交换了寿命。”
荀二有样学样,所以才有后来树林里的坟墓。
他真切死过了一回。
陈缄听得心底里发凉,光顾着荀富翁,以至于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荀二后来怎么活过来了?
“邪神拿走了他的寿命,不可能再归还,荀二必然是用了其他法子金蝉脱壳。”周祁安脸色难看,一时也想不到荀二做了什么重获新生。
不会天亮的。
荀二“死前”的话语尤在耳边。
周祁安尽可能冷静下来,逐字逐句分析日记里的信息:“太阳从西边升起……这会不会只是夸张的稚子之言?西边是日落的方向,代表那一天的天没有亮起来。”
就和现在一样。
一声惨叫隔空传来。
是韩天生!
众人冲回客厅,韩天生正用一只胳膊在地上爬行。
“我,荀二……上楼……”他目光惊恐地望着楼上,失血过多造成大脑缺氧,死活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久前,三层。
刚刚从地狱爬回来的荀二满面笑容,他全身都是血迹,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恶鬼”把三根香插进香炉,发现炉灰都被某人薅完了,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起头,一双阴沉沉的双目望着更加邪恶的邪神像,“万能的神,请保佑……”
比起报复被杀一次的痛楚,荀二更想看到青年死前脸上的惊慌失措,然后把那句晚安原封不动还回去。
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即便知道这一次许愿后会付出很大代价,荀二仍旧像是疯子一样许下最后的愿望:
“……保佑让荀富翁想起一切。”
根本没有什么亲人。
这一屋子,全都是骗子。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血泪扬帆指南:
点燃火把前,一定要检查有没有灭火器。
杀死怪物后,一定要挫骨扬灰一条龙。
总结与反思:阅读理解能力还是不够,不然不会现在才注意到这些,我要觉醒!
楼下, 韩天生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我真的看见了。”
上楼这个用词可能不太准确,荀二更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半截残躯蠕动或者说是游动着, 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太阳离奇落山后,客厅内十分昏暗。
很多细节他无法看清,但那种模糊后的画面感,更加让人心惊肉跳。
刚刚韩天生以为自己死定了, 好在荀二似乎不想耽误时间,压根没有正眼看这里。
韩丽如临大敌,问:“他上楼做什么?”
“不好!”不等韩天生回答,周祁安忽然看向楼上。
他终于体会到了荀富翁那种深邃的怨恨, 舌尖咬出一抹血痕:“现在天又黑了, 荀二这个混账,该不会仗着有什么金蝉脱壳的免死法子, 跑去邪神像那里许愿。”
其他人同样想到里, 脸色惨白,荀二能许什么愿?
反正不会是祝他们万寿无疆。
就在众人脑补最坏的猜想时,系统提示音降临了。有如一道春雷在耳边炸响——
【邪神保佑。】
【这一天, 荀富翁终于想起了一切。】
第一条提示音, 简短四个字已经让所有人如坠冰窖。
机械音并没有像他们的思绪一样卡壳,反而无比冰冷而流畅:
【前尘往事最刺人心, 荀富翁快被刺激死了。】
周祁安都想扼住脖子,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他也快死了。荀富翁想起了一切, 岂不意味着辛辛苦苦刷得好感度要归零?!
【昨日种种, 譬如生死,荀富翁认为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他的报应就是你们。】
周祁安永远能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还好,还好。”
说得主体是你们,并非他个人。
韩丽怒目而视。
【杀死同党,可在荀富翁处获得将功折罪机会。】
【荀富翁已对全体玩家友善度清零,击杀同党后,玩家可获得同党清零前友善度。】
大起大落,周祁安刚活跃一点的心思,泯灭了。
【因杀戮场开启,规则——‘自相残杀的玩家,于下场副本开始前增加一星难度’,暂停执行。】
三言两间,游戏成功在众人头顶悬起了雪亮的刀锋,犹嫌不足似的,播报还在继续:
【荀富翁命不久矣,即将彻底化为厉鬼。】
【十分钟后,主线任务将从[最好的继承人]更新为[生存挑战]。】
【存活十二小时即可脱离游戏。】
【请各位玩家抓紧时间,浴血奋战!】
周祁安目光一动。
这么看来,别墅主要的三个npc都有进化渠道。
女鬼靠食人,荀二靠神秘能量团,荀富翁则是死了后直接开大。
旁边韩丽一张脸比鬼魅还要惨白,生存挑战通常不会短于三天,短于十二个小时前所未闻……基本代表没有活路。
不,还是有活路的!
她看着一同行骗的其他玩家。
同一时间,众人都在互相打量。
韩丽和陈缄几乎是瞬间锁定了周祁安,杀一名玩家,就可以获得同党清零前友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