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玩家识破身份,游戏便会下发双方都无法拒绝的任务。
她现在要走的剧情,就是杀人灭口。
杀人杀的如此憋屈,她也是头一份了。
冰冷的红色如影随形,周祁安却浑然不在意,知道这是要被拉入文物世界的前兆。
红光中,他甚至有心情左顾右盼,很快扫到不远处羊首人贪婪的目光。
杀死贺阳后,掠夺的能量让五星级鱼目离复苏只余一线之隔。这第二颗心脏正在迅速消化这些能量,伴随着时间流逝,每消化一些,它的气味就更加鲜浓。
被羊首人用食物的目光注视着,一时间文物世界投射出的红光都显得和蔼可亲。
“看什么看?”周祁安呛声,“羊癫子。”
羊首人:“……”
红色持续释放,让不少玩家同时看过来,就在他们偏头的一刻,红光爆发到了极致,一个大活人竟然直接消失在了诡异的光芒中。
就在青年消失的一瞬间,鸢按住猎犬后颈的手微微用力。
他能活着回来吗?
捕鲸者协会是一群毫无底线的疯子,真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一定能。”
鸢忽然生出莫名其妙的信心,每一次接触中,周祁安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斗。
现在大部分玩家被牵制在外面,失去了争夺限定铜钱的先机,凭借沈知屹的实力,拿到铜钱不成问题。
鸢抿了抿唇,只要这次顺利,他们将彻底摆脱劣势的被动圈。
“走。”一开始气势汹汹的玩家如今已经如乌合之众,应禹不知何时找了过来,周祁安先前在树上观察时,对着骷髅戒指详细说明过成员的外貌衣着特征,这会儿应禹主动使用了照明道具。
离苗条女人不远的地方,一个身上都没沾多少血,神情中也不似其他人惊恐的女孩进入视野范畴。
应禹:“去会会其他协会成员。”
顺便也触发一下支线任务,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卧槽槽槽槽!”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熟悉的失重感传来的一刻,周祁安仍旧浑身控制不住地紧绷。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当中,灵魂和肉体全都在前往另外一个空间。
下坠的过程中,周围暴雨的声音逐渐消失,土腥味和血的味道也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酒香,肉的味道,还有香燃烧时的气味。
丝丝缕缕混淆着,吸进体内的一刻,周祁安大脑变得浑浑噩噩。
先是嗅觉,紧接着恢复的是听力,模糊的喜乐声不绝于耳。
等到终于能睁开眼时,一股巨力传来,背后一双粗糙的手正在粗暴按着他的头:“二拜高堂——”
啥玩意?周祁安还来不及反应就愣了下,他垂着头,正好能看到脚尖。
鞋翘设计的镶边靴子,绣着祥云纹路,明显不是自己的运动鞋。
尖锐的二拜高堂几乎要刺破耳膜,周祁安神情实在说不上有多好,自己这是和婚礼八字相克?
才逃脱嫁衣的魔爪,一转眼又亲自扮演了新郎角色。
“怎么也逃不出,婚姻的围墙吗?”
按照后背的劲道很大,根本无法挣脱,周祁安并未反抗,先尝试搞清楚周围环境。上次被拉进文物世界,如果不是用斯先生的汽油破局,可能就不止是废一条胳膊的事情。
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他丝毫不敢大意。
强行按头间,高堂是望不见了,周祁安先去偏头看新娘。只是这眼尾余光的轻轻一瞄,被涂脂抹粉的脸蛋变得更白了。
自己身旁竟然立着一个纸人。
纸人做工敷衍,眉心乍一看有一枚黑痣,眯眼细瞧时却发现是一枚长钉,这是一个半成品,看不出男女,扎纸匠在制作时,手似乎都是抖的,很多地方的米浆抹了出来,有苍蝇蚊虫不小心黏了上去,如今只剩下断翅的尸体。
周祁安轻吸口气:“……”
他想电饭煲了。
经典还是原配好的忏悔中,拜完高堂,周祁安终于能真正抬起头。
座上两名老人大约六十来岁,衣服颜色偏深,红白相间的灯笼都挂到了堂内。灯笼诡异的光芒下,二老挂着看似慈爱的笑容,正欣慰望着眼前两位新人。
再度和婚姻绑定,周祁安表情看着像是在奔丧。
他静静等待着,大约几秒后,终于等到游戏这个颠公的系统提示音。
“支线任务--玉佩已开启。”
【任务内容:找齐玉佩的另外部分,交给新娘后,说一句‘永结同心’。】
【温馨提示:你可以和喜堂内的来宾多交流,他们会为你提供很不错的帮助。】
周祁安再次朝纸人新娘望去,纸人腰间确实挂着半枚玉佩,纯白色,很薄,剔透到几乎和纸面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显然,这次文物的核心就是古玉佩。
正当他审视文物时,身体没来由地轻轻一颤,周祁安迅速收回视线,发现先前还慈爱笑着的老人,面相骤然变了。
原本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微光,脸上的贪婪几乎要从树皮般的皱纹中逸散出来,他们就像是饥饿的野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周祁安皱了皱眉。
这样的目光他很熟悉,就在不就前,羊首人也是用同样的眼神在看他。
转过身,后方大约有十来个圆桌,每一张都坐满了宾客,一个个露出无比垂涎的神态。
一阵阴风忽然吹进喜堂。
“夫妻对拜——”
纸新娘纹丝不动,新郎官面皎如玉。
衣袍被风吹起,鲜红色的礼袍和黑色长发顺着一个方向飘摇。
下方一双双快要冒绿光的眼睛,根本不在意新郎容貌如何,全都盯着微微起伏的胸膛处,恨不得亲手挖出藏在薄皮和骨骼下的东西。
为什么会有东西这么香?
宾客们喉结全都可疑地滚动,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口水。
特殊气息的笼罩下,新郎官在他们眼中变得又香又软。
“不好。”
屋漏偏逢连夜雨,五星级鱼目彻底苏醒了,伴随自身的进化,它爆发出的气息远比以往更加强烈。
周祁安敛了敛眸子,听到了一众吞咽的动静,连旁边先前强行按头的礼生,眼珠子都像是黏在了自己身上。
高堂,宾客,礼生。
喜堂所有人,全都想吃了新郎官。
作为不善视线交织汇聚的中心,周祁安觉得完全可以举办一个擂台赛……不,一场比武招亲。
全都打一架,谁打赢了才配站到他身旁,挥动屠刀。
“不要对着别人的新郎流口水。”周祁安面无表情提醒礼生。
没人鸟他。
在座全是翻滚的喉结。
“……”
周祁安闭了闭眼,早知道这个副本带亲妈不带上司了。
“扒下他们一层皮,当份子钱。”还有旁边这个秃头纸人,他妈肯定看不上,直接统统扬了。
现在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半玉佩……”
在一众恐怖的注视下,周祁安视线快速掠过顾客,桌上的饭菜都是一些半熟品,牛肉还血淋淋的,米饭上撒着灰色的东西,远看是芝麻,稍微往前走两步,发现是香灰。
礼生按住了还想要往前走的周祁安,也就是在这时,后者瞳孔微微一缩。
前排圆桌后竟然搁置着一口实木黑色箱子,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箱子上方系着绸缎绑得结,箱体很长,冷不丁看过去还会以为是棺材。
“那是什么?”尽管心中有些猜测,周祁安还是问了句。
礼生笑呵呵道:“新娘子的嫁妆,这么丰厚的嫁妆,您就偷着乐吧。”
“有你的坟头土厚吗?”
嫁妆直接抬到堂上,显然有问题。
礼生瞪他一眼,坚持接下来的流程:
“礼宴……吸溜……”礼生咽了下口水,扯着那尖锐的嗓音:“礼宴宾客——”
不是传统夫妻对拜的说辞。
周祁安不动声色地继续打量那口箱子,提示音说和宾客交流有利于找到玉佩,应该就是这个环节。
四个字落地,礼生放开一直钳制着周祁安的大手。
两米外,有的宾客已经悄悄抽出腰间的小刀,磨刀霍霍,更有甚者,徒手掰碎了茶杯,尖锐的瓷片藏在袖口中,只等香喷喷的‘小羊羔’主动走到上桌。
喜堂像是被分割成多个空间。
全部宾客咧开嘴角,一个个迫不及待伸手:“来这桌。”
“不,先来我们这里。”
上方笼罩在灯笼光内的老人满脸狰狞,也冲周祁安伸出手:“乖儿,再来敬我们一杯茶吧。”
几处阴影同时朝周祁安站着的地方蔓延而来,礼生也悄悄伸出了瘦到骨头快要穿出来的手。
周祁安低着头,像是被吓到了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些人变本加厉的时候,他忽然重新掀起眼皮,转头直接对新娘子发火:
“你也动起来啊!该宴宾客了。”
说罢,明明纸人像是黏在地板上一样,周祁安长臂一伸,硬生生靠着蛮力拽动着对方,一路来到宾客旁边一起敬酒。
圆桌上的宾客瞧见新娘被硬拉来,都快要冒绿光的眼中,顿时滋生出浓浓的恐惧。
有人想起身后退,奈何周祁安速度更快,已然来到桌前。
他指着那位想站起来的宾客说,用霸道总裁的口吻说:“女人,给他满上。”
不忘回头看着两位老人:“别急,一会儿我再让新娘给您二位敬茶。”
一杯算什么,给你们喝一壶。
“……”
纸人自然是不会动,但长钉处,已经有黑血开始滋滋往外冒,血水流过特殊纹理的纸面,十分骇人。
俊秀的新郎官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挽起宽大的袖子,凶巴巴的,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他继续教训新娘:“父老乡亲都在这里,你摆脸色给谁看呢?”
宾客悄悄握着瓷片准备割喉新郎的手开始颤抖,有种要昏过去的感觉。
“不,不用倒了。”宾客咽了下口水,这次是恐惧产生的生理行为,不是因为馋,“你让新娘子在一边休息就好。”
周祁安冷笑,从长钉和粗糙的扎纸工艺看,这些人明显都很怕新娘。
“和我斗。”
时间越久越不利。
这次没有倒计时,但纸人流黑血绝对不是好兆头。
周祁安见好就收,把纸人稍稍移开一些,重新回到桌前。
现在已经撕破脸了,时间紧迫他也懒得装,直接拿出圣器,一副猫咪揣手的样子抱着渔叉。
一双眼睛被金光照得亮晶晶的,进一步施加威压后,周祁安冷笑一声:“谁渴了饿了和我说一声,我还可以让新娘给你们布菜。”
宾客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周祁安一开始就拿出圣器,根本压不住这些人,但现在他脚底生风, 时不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新娘身边,像是要拿对方当挡箭牌,暗暗藏着凶器的宾客压根不敢妄动。
最后还是一位年长者摸着胡子说:“做人得厚道,后生你自己收钱答应的事情, 得做到啊。”
周祁安:“我答应什么了?”
年长者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压低声音:“当然是配合这场婚礼,安抚新娘的怨气。”
言谈间,周祁安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新娘曾经是一普通女子。村民嫌弃她作风不检点, 活生生将人沉塘而死, 后来女子化作厉鬼展开报复,村民苦不堪言, 为了安抚她的怨气, 他们就想到了纸人婚嫁的方式。
因为女子生前看到美男就走不动路,他们请扎纸匠在七月半扎个纸新娘,里面封着女子八字, 再择一美男子倒插门。
年长者安抚道:“你放心, 婚礼结束我们就放你走。”
“……”放屁吧。
既然在设定中,自己是收钱办事, 周祁安准备继续维持这个人设。
“说好的价格一分都不能少。”他恶狠狠道:“除此之外,新娘的嫁妆也全是我的。”
年长者掩饰住目中的嘲讽, 一个劲说:“当然。”
“不行!”周祁安眼珠一转:“我先看看嫁妆里都有什么, 要是赔钱玩意我可不干。”
说着他就朝木箱走去。
纸新娘忽然动了下, 她的身子一点点开始偏移,宾客立刻就要阻止周祁安。
周祁安忙道:“就看一眼, 之后我保证乖乖配合婚礼。”
新娘动作很慢,彻底转过身还需要点时间。
眼下周祁安抱着圣器不放,不断说着不然就让新娘来敬酒,一副无赖样子下,谁也不想做出头鸟被记恨上。
现在大家齐齐盼着这场婚事赶紧结束。
宾客后悔地盯着周祁安的胸膛,一开始就应该剜出里面的东西,然后配冥婚。
“就只能一眼。”年长者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一众凝视下,周祁安如愿接近了大木箱子。木箱表面冰冷入骨,矩形偏扁长,越看越像棺材,他强忍着寒意打开,红尺、梳妆镜、银制铜盘……全是比较传统的一些嫁妆,没有玉佩。
视线快速一扫,最终落在妆匣上。
目测这是唯一能藏装东西的物件。
年长者已经在催促:“差不多了。”
也就是在这时,礼生高喝——
“夫妻对拜。”
身边的纸人彻底转过身,短短一会儿功夫,模糊的五官已经变得愈发清晰,红唇色泽鲜艳,鼻梁部分也变得挺翘,白纸朝着红纸过度。
凉意不断钻进身体,周祁安牙齿都在生理性地打冷颤。
纸人迈开了一步。
咬紧牙关,周祁安不愿意挪步,还是摸索起妆匣表面,摸到锁孔的瞬间,心凉了半截。
上锁的?
到哪里找钥匙?
纸人越来越逼真,一旦等它长出眼睛,自己怕是会死得很惨。
礼生再次厉声道:“夫妻对拜——”
圣器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小,宾客看他还不去和新娘夫妻对拜,一个个全部离开桌子,朝周祁安走来。
周祁安这会儿可没勇气再拿新娘当挡箭牌,明显开箱子的行为也触怒了纸人。
深吸一口气,他忽然猛一个抬手。
【小锤锤】凭空出现,直对精致的妆匣砸去。
啪地一声。
担心损毁里面的物件,周祁安不敢太用力,沉闷骇人的响声下,妆匣裂开了一条缝,里面已经露出一小截玉色,他对准缝隙控制力道又是一砸。
背后忽然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不是宾客的脚步声,而是一种类似纸张从地面蹭过的摩擦感。
摩擦声越来越近。
周祁安稳住心态,食指灵活地透过砸开的窟窿,稍稍一勾,终于,玉佩成功到手!转身的刹那,纸人几乎贴面,新娘个头甚至比他还高一点,它的瞳孔还没有长出来,眼底出现胶状的浑浊物。
周祁安屏住呼吸,单手举起玉佩。
瞬间,纸人眉心的黑血停止滴落。
“有用。”周祁安微松口气。
按照要求,接下来只要说上一句永结同心,任务就算结束了。
“永……”话到嘴边,当看着一片乌泱泱的宾客,近在咫尺的新娘,以及那满怀期待的礼生时,周祁安莫名生出些迟疑。
这个任务的难度,目前看就是和宾客周旋,拿到玉佩。
和嫁衣的文物世界比,难度好像低了些。
周祁安下意识重新看向手中的半边玉佩轮廓,他很确定这个和纸人身上的是一对。
玉佩没有作假的话,应该……没问题?
新娘的瞳孔逐渐有了形状,她再次动了起来。
腥臭的腐尸味道从纸面飘过来,周祁安准备张口前,最后回忆了一遍任务内容,眉头渐渐蹙紧。
【你可以和喜堂内的来宾多交流,他们会为你提供很不错的帮助。】
这次的任务提示,完全是多余的。他交流了,只得到了关于新娘生前事迹的信息,和找玉佩似乎毫不相干。
腐臭味越来越浓烈,纸人往前走,周祁安往后退,背后就是箱子,阻碍了去路。就在他再度检查所有细节时,目光忽然一紧,注意力不再集中于玉佩的弧线能否和纸人腰间的对上。
他重点看上面的图案。
但不是传统的鸳鸯,
“水……水雉?”
又看了一眼,确定没看错。
周祁安神情绷不住了。
虽然鸳鸯也不是什么对爱情忠贞的动物,但水雉就更放飞了,典型一妻多夫的鸟类执行者。
先前宾客说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
不检点是宾客的唯心论,可要真如他们所说,女人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那举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礼,只会踩对方雷区。
“我是第一个和它举办婚礼的吗?”周祁安喃喃。
如果不是,在他之前婚配的新郎官,是不是都持有一半玉佩?
任务要求找齐玉佩的另外部分,而不是玉佩的另外一半。
现在他是越琢磨这句话越不对劲。
余光瞄到矩形类似棺木的箱子,这回轮到周祁安咽了下口水。
单手用力一扫,上面堆放的零散物件全部朝一边堆砌而去,下方,一张栩栩如生压扁的纸人暴露在眼皮底下。
不完全是纸,周祁安伸手抹了下,质感柔软,纹理特殊,这纸人的大部分原料似乎是用人皮所制。
掀开一张,下面竟然还有。
缺了一双眼睛,神态却依旧生动,可以看出这些纸人皮生前都是一等一的美男。
“草!”所以宾客们真正安抚女鬼的法子,是不间断地送新郎官。
……自己只是其中一个。
一旦他刚刚直接直接对纸新娘喊出永结同心,很可能会被判定任务失败,变成纸人皮。
就在周祁安一张张翻着纸人皮时,纸新娘面上的五官彻底浮现出来,一双凤目多情,眼尾上挑。
喜堂内的灯笼变得更加明亮。
前所未有的尸臭味逸散,周祁安呼吸间气味直冲天灵盖。那双粗糙的纸人手,如今多出了几分纤纤玉手的细腻感,前提是忽略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红盖头。
拿着盖头的纸新娘脸上多出几分狞态,什么也不说,小脚走得飞快,直接朝着今天新郎官的脑袋盖下来。
周祁安当即做出反应,挥舞着渔叉打过去。
全程他只是当棍棒挥舞。纸新娘的本体明显不在这里,就算是渔叉捅穿,也只能造成一部分损伤。
“拦住他!”
宾客纷纷冲过来,却又不敢过多靠近纸新娘,最终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住周祁安。
被一群鬼围着,光是空气中聚集的阴气都快要凝成成水珠。倘若不是担心烧了一个纸新娘,女鬼真身大概率会被招来,周祁安高低今天要给他们唱一首烽火台。
“夫妻对拜——”
礼生一遍遍重复着四个字,每一次声音都能比之前更高,到最后那四个字似乎是只有周祁安能听见,周围人无动于衷,唯独他接收到过高的分贝,耳膜都像是要被撕裂。
高堂之上,两名老人已然站起身,声音整齐划一:“为什么不对拜?”
纸新娘第二次要落下盖头时,周祁安忽然收起了渔叉,转而手上多出一把匕首:
“你别动,再过来……再过来我就毁容!”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
“……”
大概也没想到有人拿自毁容貌为筹码,在场各位,包括纸新娘在内都愣了一下。
周祁安趁机抽出一张压箱底的人皮。
真正抽出来的一刻,他眼前都是一黑,谁家新娘出嫁自带一个family。
美男皮的腰间果然系着一半同样薄如蝉翼的玉佩,周祁安以最快速度顺了过来。
最初的惊愕散去,新娘和宾客很快重新动了起来。
周祁安呼吸变得急促。
一张张往外面抽太费时间了,上面还压着不少东西,直接掀翻箱子玉佩很可能会被打碎。
“时间。”
必须要争取时间。
眼看是逃不出包围圈,周祁安心一狠,直接用匕首划破掌心,学着当初给鬼市管理者点睛,用手蘸血,快速在美男皮上点了两个红点。
人皮皱巴巴的很难有美感,这些美男皮混合了些棉麻、纸一类的材质,才有了现在逼真的神态。
没有填充的眼睛如今也补全了。
美男皮缓缓立了起来,原本瞳中的两个血点在接触到纸新娘和宾客后,饱含怨恨。
周祁安:“大哥,报仇的时候到了!”
谁知美男皮缓缓扭过头,皮内突然伸出了一截舌头,垂涎地望着周祁安的胸膛。
“……”
周祁安神情顿时一冷,在美男皮缠上来的瞬间,说:“我还要给其他哥哥们点睛,不然大家今天都得团聚。”
说着,意有所指扫了眼再次拿着红盖头扑来的纸新娘。
美男皮对纸新娘有着天然的畏惧,皮面不自然地抖了抖。周祁安果断拿出圣器,逼得缠过来的美男皮下意识后退了一下,刚好怼到了纸新娘的胸膛。
美男皮:!
利用这个空隙,周祁安立刻给第二张纸人皮点睛。
想要跨步上前的宾客,看着第二张活过来的皮又开始打起退堂鼓。
周祁安如法炮制,抓紧时间一张张地开始点睛。
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每点一张都会微笑发出胁迫:“想变成炊饼吗?”
圣器对付这些玩意倒很好使,任何一张皮露出歹意,都能烫成大郎烧饼。
眼睛不是白点的,每一面人皮苏醒后,周祁安都会立刻摘下水雉玉佩,美男皮对这种身份的象征物厌恶至极,更关注青年的心脏,浑然不在意这玩意。
任何东西数量一多,胆气就上去了。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美男皮们,在面对纸新娘时渐渐丧失了最开始的畏惧,有的甚至如青面恶鬼,一张嘴张得极大,直接朝纸新娘的身体撕咬而去。
优势方逆转,眼看场面一片‘欣欣向荣’,纸新娘眉心的钉子忽然脱落了。
黏腻的血液源源不断在地面流淌,顷刻间快要蔓延到周祁安脚下。喜堂外狂风大作,土地松动,隐隐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破土而出。
高堂上的老人大骇:“封印,她挣脱封印,要出来了!”
当初道士留下的封印并不牢固,长久以来,他们不断利用嫁娶的方式保持平衡,女鬼得到想要的,没有再祸害他们,如今所有收藏品都跑了出来,女鬼显然动怒了,为此不惜自损八百。
老人:“制止她!”
“去找钉子,重新封死棺材。”
喊什么的都有。
一众惊惶的尖叫中,周祁安仰颈吼道:“永结同心!”
“???”
正在往外狂奔的礼生差点摔倒。
周祁安手握一连串玉佩,重复又喊了一遍。
四个字落地,空气中的腐臭味一瞬间像是被什么隔绝了,所有的尖叫,嘶吼也变得似近似远,周祁安能感觉到自己在渐渐脱离文物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