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教堂带来的恐怖感远胜蜡烛。
事实也是如此,只剩下一点点的蜡烛延缓了追逐。
一个很模糊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似乎是一个女人在跪着,手捧着蜡烛朝教堂跪首。
进退维谷,周祁安咬牙走了进去。
教堂内漆黑又安静,周祁安没有直接深入,可以感觉到周围有巨大的柱子,他身形一动,灵敏地躲去了其中一根后面。
柱子表面不知道挂着什么,格外咯人。
蜡烛此时也缓缓飘了进来。
一点猩红色泽的光照耀在教堂,诡邪异芒下,周祁安终于知道自己背部抵着的是什么。
两端较粗,中间细长——
那是独属于人类的森森骸骨,如今竟串联成装饰被安在柱身。
四周墙壁上同样悬挂着无数尸骸,成千上万块的骨头汇合成奇怪的图腾,充当图腾眼睛的部分,是数不清的惨白骷髅头。
突然,所有的骷髅头齐刷刷一动,全部朝向周祁安的方向。
周祁安脸色一变。
蜡烛消失了。
被蜡烛追都比蜡烛不见了要好。
再度沉寂下来的环境中,周祁安正要寻找蜡烛的位置。阴寒的气息先一步顺着脊梁骨攀升,周祁安猛地一转身,在狰狞的烛火中,猝不及防来了一次鬼贴脸。
“草!”
从口中骂出的脏话自带气流,倏地吹灭了蜡烛。
周祁安:“……”
鬼影:“……”
被闹铃醒来前,鬼并没有攻击自己,大概率是要等到蜡烛燃烧殆尽的一刻。
现在,它提前熄灭了。
好像听到了死亡倒计时,周祁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头艰涩:“姐姐,给个机会。”
能不能再让他续个火花?
水雾凝聚的模糊鬼影当即攻来!
周祁安拔腿绕着柱子拼劲跑。
三圈后,一不留神,差点又撞了个满面。
他不敢往出跑,鬼影在教堂速度及攻击力似乎都受限。圣器能使用的次数很有限,第一晚就打出了底牌,之后还怎么活?
最后出现在手中的是优雅坚固的【手杖】,周祁安用力朝后一挥。
……打空了。
没有形态实体,就像是对着空气挥舞了一棍棒。
鬼影忽然调转方向,同一时间周祁安也放弃绕柱,径直朝更内部跑去。周围漆黑到进化过的眼睛都很难看清,只在几个短暂的瞬间,他瞧见了前方两侧立着骷髅制作的烛台。
那些骷髅头正窸窸窣窣地响,同样在盯着自己。
周祁安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思维机械般运转到最快。
蜡烛已经熄灭了,为什么鬼没有立刻下杀手?
它似乎因为什么在迟疑。
“难道是……”
进村前借着震耳欲聋的报数,他曾顺手从村长身上顺了点东西。反正天色暗又走山路,村长不小心掉东西的可能性很大,无凭无据赖不到自己身上。
莫非还真给顺到宝了?!
周祁安连睡觉都背着的双肩包这会儿发挥了作用,他开始边跑边翻找。
记忆中那是一个水滴形状的挂饰,通体冰凉,当时就别在村长粗麻衣服的腰间,一晃一晃地,简直就是考验他的道德。
周祁安没有道德。
所以他偷走了。
背后无孔不入的阴寒让骨缝都变得冰凉。
黑暗之中,在无数骷髅头改变角度的注视下,周祁安先掏出了几块碎石头。
不是这个!
壁虎尾巴和蔫巴巴的野菜掉在地上。
也不是这个!
薅的东西太多了,连板砖都有。
生长在丰水村的一切生物,都有独特之处,就说这砖,触感滑腻腻的。
周祁安猛地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找到了!”翻到背包最底下的时候,终于掏出了村长的水珠挂坠。
鬼影也已经到了身前,周祁安屏住呼吸,立刻高高举在身前。
渗人的寒意隐约停顿了一瞬。
“有用!”周祁安目中一喜。
利用鬼影停顿地这个间隙,他一秒都不耽搁,脚底生风绕过去,直接朝教堂外冲。
模糊的鬼影反应慢了半拍,它没有继续追出去,直直对着周祁安逃跑的方向。
外面,天空重叠的云障散开,周祁安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这回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瞧见教堂墙壁上串着的大量人骨,那些无数骷髅头正对准自己奔跑的方向,还在无声注视着。
“靠!”
周祁安扭过脖子,再也不看一眼,头也不回往村落而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
应禹醒来后就看到散乱的水桶,还有被踢到路中间的碎石,野草也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不远处传来微微的喘息。
他抬起头,青年正倚在厚重的门框上,细长的手指死死抓着双肩包背带。
应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昨晚,挖矿去了?”
看着像是才徒步回来。
周祁安讪笑两声,摆手:“马拉松。”
干笑完,他眯了眯眼,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异样。
正当周祁安皱眉思考时,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划破冷空气,应禹快步朝声音的源头走去。
另一边,沈知屹也出来了,他没有去隔壁砖房,而是先朝周祁安走来。
周祁安摆摆手,示意别来了:“你帮我去旁听一下。”
他腿软,现在还走不过去。
这时右边砖房也走出一道女子身影,同样是去查看情况。
周祁安见状眯了眯眼:“她一个人住?”
沈知屹颔首:“很有意思对吗?”
周祁安直起腰,指尖敲了敲门板,确实有意思。人多的那一间屋子,反而出事了。
沈知屹帮他先去看热闹,尖叫吸引来申小姐,这位工作人员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带着看戏的表情来到左边砖房:“大吵大闹,这可不高贵。”
同屋的人也被这一嗓子吓到了。
“好端端的,你叫什么?”国字脸沉着脸问。
“你,你们没有发现吗?”一开始发出喊叫的,是昨晚守夜的年轻女孩。
她正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注视着所有人,声音又轻又低,但她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面色一变。
“少了一个啊。”
众人愣了下。
年轻女孩重复说:“少了一个。”
赵姐不见了。
她这么一提,大家左右环顾,后知后觉他们屋子里少了一名玩家。
顿时一阵恶寒席卷了全身。
死一个人,不可怕。但神不知鬼不觉少了一个人,同屋却没有注意到就很恐怖了。
试图强行无视诡异的蜡烛,失败后,年轻女孩的视线像是黏在了只剩拇指大小的柱身上面,主动说起昨晚上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蜡烛什么时候就自己点燃了,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她到现在说话还有些慢,像是没有从梦境中清醒。
国字脸皱眉,戴上一只黑色手套,开始仔细检查着蜡烛。最后大着胆子闻了闻,顿时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蜡烛有问题。”他眼神一厉。
蜡烛是村长给的,这是在故意给他们下套。
国字脸犀利的视线扫了一圈,突然眯住:“有人来了。”
年轻女孩去开门,已经到了早上,蜡烛带来的危机暂时解除,外面的不太可能是鬼。
沈知屹等人陆续进来,屋子瞬间变得拥挤了很多。
国字脸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周祁安才不紧不慢晃悠过来。
“抱歉,我去洗漱了一下。”
院子角落里有一桶水,青年白皙的下巴尖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衬衫也有水痕,紧紧贴着上半身,似乎在佐证他的话。
国字脸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如果周先生有什么发现的话,大家不妨交流一下。当然,我们也会把我们知道的尽数告知。”
都是聪明人。
被村长特意带去单独一间院子,那里不可能不出事,对方能活下来,必然掌握了一些信息。
见周祁安不说话,国字脸道:“这个本又没有什么竞争关系,大家只想活着出去罢了。”
呦呵,道德绑架玩得挺溜。
周祁安挑眉的时候,沈知屹冰凉的视线扫过去。
清楚感觉到那道目光中的嘲讽,国字脸还要继续说下去,谁知周祁安忽然改了主意,眼中带着些没睡好的血丝:“那就交流一下吧。”
适当的交流有利于信息汇总。
他在一堆信息里,随机捡了两条说了下:“首先,村长这个人很有趣。石碑上丰水村的‘丰’字都多写了一横,可见这里的受教育程度。但他却能说出入乡随俗,专家,考察……这些不像是一个文盲会说的词语。”
多了一横吗?
众人面面相觑,昨晚还真的没有关注这点,天黑的环境下,大家都是一眼扫过去,只注意了那些苍蝇和密集的虫子。
话锋一转,周祁安语气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丰水村随处可见过分清澈的水渠,里面还都是活水,但不少人家依旧修着水井。”
昨天进村时,他听到了潺潺流水声,不远处的山涧也有水源,家家户户修井,实在多此一举。
年轻女孩立刻说:“你认为井水能喝,山里的水和渠水不行?”
周祁安摆手:“谁知道呢。或许都有问题,程度不同罢了。”
顺手扶正了一下眼镜,他看向国字脸:“该你了。”
国字脸喉头艰涩地咽了下口水。
他本来是想说蜡烛有问题,但和周祁安三言两语间给定的信息比,压根不值一提。
如果什么都不说,岂不是显得提出交流意见的自己,是个只会占便宜的蠢货?
周祁安逐渐丧失耐心:“你发现了什么?”
国字脸下意识看向其他人,目光接洽的瞬间,大家都心虚地别开了眼,最后视线落在年轻女孩身上。
年轻女孩干巴巴说:“他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
这还用发现?不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在周祁安你简直是个小天才的智障眼神中, 国字脸隐隐把他记恨上了。
周祁安等着其他人发言,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样愚蠢。
果然,在国字脸出丑后, 要求单独住一间的盲盒队友徐徐开口:
“村长昨晚的话是在故意模糊重点。他离开前强调早起,现在看来,更重要的是前面几个字,入乡随俗。小乡村里一般比较封建, 男女之防就是一种重要体现,其次便是穿着。”
男男女女住一间,犯了忌讳。
“鬼不可能一晚上杀六个人,这位失踪的赵女士, 穿着是中间最暴露的, 所以她就成了被选中的倒霉鬼。”
说话的时候,女人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周祁安。
周祁安认为这个本需要一名女玩家做队友, 找上了自己。
现在足以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同样违反规则的情况下, 用衣着暴露程度来决定死亡名额,有失公平。一个封建偏远的村子,一名光着膀子的男人和穿吊带的女性同时走过, 他们肯定会口诛笔伐女性。
公平是游戏运营的至高法则。
女玩家这方面吃亏, 在另一方面肯定会占有优势,只不过他们目前还没发现罢了。
周祁安鼻尖忽然动了动, 他闻见了一点点血的味道,太淡了, 融合了空气中特殊的腥味后, 几乎不剩什么。
沈知屹这时迈开长腿, 在国字脸尴尬地转移话题中,忽然走到了窗边。
年轻女孩现在还心有余悸:“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门也没有撬锁的痕迹。”
当看到沈知屹望着窗户时, 国字脸摇头:“窗户太小了,人出不去。”
“手套。”
沈知屹毫无预兆地一回头,吓了国字脸一跳。
正常人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下抢别人的东西,国字脸犹豫了一下,脱下来给他。
沈知屹接过后有些嫌弃地扔给应禹,似乎不想自己使用。谁知应禹重新扔回给了国字脸,整个过程像极了洁癖者的击鼓传花。
国字脸面色更难看前,应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铲子,对着有些高的窗户边缘刮了一下。
铲子上没有多少灰尘,而是刮下来细碎的晶体。
众人定睛看去,晶体内充斥着的纹理脉络很像是血肉组织凝聚而成,窗户上还卡着几根头发,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头发丝是酒红色的。
失踪的赵姐……头发也是酒红色。
几根迎风飘着的秀发,莫名让人感觉到一阵恶寒。
应禹往门口站了站,似乎想出去看看。
周祁安突然从口袋掏出一个白布包着的东西。
布料打开,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周围人不由后退了一步。
里面有半个耳朵,还有残破的上嘴唇肉片,残存着的口红颜色已经干涸。
这是周祁安先前在窗户外面发现的。
“外墙上还有一行不显眼的水渍,我怀疑半夜有鬼爬了进来,把人分尸后,又一块块运送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没有血,可能和这些晶体有关。
大部分血液呈现诡异的凝结状态。
空气变得极其安静。
周祁安用平静的口吻道出最惊悚的场面,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昨晚,所有人沉睡的时候,一只鬼爬了进来,就在这间逼仄的房间中,把一个玩家活活分尸了。
这场景光是想到,众人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年轻女孩看着又干又柴的肉片,更是没忍住跑出去干呕了几声。
脸色青白交加地呕吐时,女孩余光瞄见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村长来了。
他背后的肉瘤好像更大了一点,就像是驼峰,狠狠压着脊梁骨。浑浊的双目先是看了一圈,村长故作好奇问:“还有一位专家呢?”
大家都紧紧沉脸抿着嘴,最后还是国字脸说:“她去附近散步了。”
村长嘿嘿笑了两声:“行吧。那我先带贵客们去考察,顺便从田地摘点新鲜菜,回头让村民做给你们吃。”
想到那些畸形的菜,众人迟疑要不要找借口拒绝。
“那就谢谢您了。”出声的是申小姐,她十分注意站姿,一直保持挺胸抬头,展示着窈窕的好身材。
作为专家团队负责人,申小姐拥有着团队决定权。
周祁安:“别谢了,进山吧。”
申小姐一怔。
“山里有野菜野竹笋之类的,挖点就行。村里粮食收成有限,我们这么多张嘴,把蔬菜吃完了村民怎么办?”
村长:“九个人,能吃多少?”
他没有申小姐算进去,谁也不清楚长着猴头的工作人员在npc眼中具体是什么概念形象。
“九个人,十张嘴。”周祁安摊开白布,里面裹着的肢体残骸。
玩家:“……”
村长:“……”
莫名觉得这块布料有些眼熟,花纹有点像一户村民家外晾晒的衣服。
周祁安若无其事地重新把东西包好,塞进了口袋。
这一幕看得同队玩家都有点害怕,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想些什么,居然把血肉组织往兜里放?
周祁安没有解释原因,催促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进山吧。”
村长:“走吧。”
一名玩家嘀咕:“居然同意了。”
进山挖野菜的路上,周祁安走在队伍后面,嘴上断断续续哼着歌,眼神却沉沉盯着村长的背影。
不出所料,进山后玩家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远处的白色建筑上。
教堂距离村子不是很远,十分吸睛。
当他们提出要就近看看时,村长神秘兮兮地说道:“明天下午的时候,如果贵客们还有兴趣,我会邀请大家来参观。”
没有在山中久留,村长又带着众人去自己家。
沿途有人坐在田上聊天,有人在干农活,还有的正在从井里打水。看到路过的专家团队,他们会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那一张张流露发自肺腑笑容的面庞,却让玩家感觉汗毛倒立。
太阳升起,朝阳下,每一位村民的皮肤异常雪白,细腻到近乎看不到毛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风吹日晒干农活,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肤质。
因为太白了,他们的表情几乎都被淡化。
更诡异的是看久了眼睛会失焦,玩家再望过去时,模糊的五官让众多村民似乎变成了一张脸。
周祁安忍不住瞧了下村长,肤色相对正常。
仿佛感觉到了窥视,村长灰溜溜的眼珠一转望着周祁安,喑哑问:“在看什么?”
周祁安:“看你长得帅,有棱有角的。”
多么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
国字脸抓住机会给村长找台阶下,问:“这里的种植是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村长摇头:“记不太清了。”
“之前有请人来瞧过吗?”
“没有,请不起的,”村长叹了口气,“这次还是靠申请下来的补助金。”
国字脸闻言面色一沉,明明在故事背景里,在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一波专家团。
村长住在村子西面靠里的位置,拥有着丰水村面积最大的宅基地。同属砖房,不同的是村长住处采光很好,窗户也正常。
连饭都快吃不饱的地方,村长还拥有一个单独的厨娘。据他所说是因为背上的肉疙瘩影响行动,不方便亲自做饭。
对此周祁安只想说一句放屁。
昨天晚上那么远山路,村长都快走出矫健的步伐来了。
厨娘脸也被一键磨皮过,不好辨认年龄,她从玩家这里接过摘来的野菜,进去厨房做饭。
周祁安跟着一起过去,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提要求:“别太辣。”
厨娘顶着一头有些油乱的头发,扭过脖子,一双眼睛在油烟中显得有些狰狞。
周祁安再次拿出白布,薄薄的残骸出现在厨娘眼皮底下:“您看,我朋友上火了,嘴巴的水分都蒸发了不少。她吃不得辣。”
厨娘震惊。
毕竟这一幕谁能想得到?
几秒钟后,厨娘再次震惊,她抢过周祁安手中用来包裹干肉片的布料。
“这是……我家的衣服?!”
她今早起来,外面晾晒的衣物全都不见了,邻居家的也是,听说连晾衣绳都不见了。
周祁安闻言眉心一跳。
很快,他镇静反问:“我在路边随处捡的,是不是昨晚上风大,刮走了?”
厨娘怀疑的视线就没移开过。
周祁安十分淡定,面不改色拿回东西走了出去。
厨房仅用一张布帘当做门,不隔音,都能听到里面在说什么。村长这会儿去院子里打水,他似乎是很渴,咕噜噜喝个不停。
看到周祁安口袋露出的布料一角,国字脸不赞同说:“利用玩家尸体残片,去戏弄npc,这不妥当。”
一名游戏经验不足的玩家下意识跟着点头。
“戏弄?”
周祁安似笑非笑,倒也没解释,“利用死人,总比利用活人好吧?”
不经意间的影射,让国字脸严肃的脸上有一丝僵硬。趁着村长还在院子里喝水的功夫,年轻女孩打圆场,众人开始迟来地做自我介绍。
由于这次情况特别,周祁安更关注女玩家。
和他约好下副本的女人姓徐,单名一个瑰字,另外就是年轻女孩和一名女教师。
男玩家里,国字脸面善虚伪,小红帽成员目前和他走得较近,剩下的一名玩家额角有块偏红类似蝴蝶的胎记,但并不影响风度翩翩的外形。
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村长终于喝够了水,佝偻身子回来。
厨娘卡准时间端菜上桌。
一锅热气腾腾的大杂烩为主菜,另外还有一条清炖鱼,主食是稀饭。
鱼是村长家里的,据说是专门给专家团留着的。
村长笑呵呵坐下,和气地说:“吃吧。”
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动筷,干坐在那里,气氛一下僵住了。
“怎么不吃?”村长第二次问话的时候,语调变沉了很多。
第一个动筷的是周祁安,黑色的木筷衬得他手指白皙修长,这种白可比丰水村村民那种渗人的惨白好看很多。
当然,只有沈知屹是在认真欣赏这双没有瑕疵的手,其他人全都在关注周祁安会从哪里下筷。
周祁安的选择出乎意料,他夹了一大块鱼,津津有味地吃着。
除了鱼之外,周祁安全程喝了两口稀饭,反而是带回来的野菜,从始至终没有碰一下。
不管对他观感如何,玩家天性谨慎的性格让他们也没有去碰大杂烩。
村长吃得很尽兴,偶尔发出一两声古怪的笑。
像是忘记了残骸的事情,他又问起了消失的赵姐:“那位散步的专家怎么还不回来?”
被问得心烦,国字脸直接说:“昨晚她脚扭了,这会儿估计在哪里休息。”
先说出门散步,又说脚扭了,前言不搭后语,但村长并不在意,还摇头道:
“夜里黑,不是留蜡烛了?”
不提还好,想到那让人沉睡不起的蜡烛,有人差点没忍住冷哼一声。
厨娘没有上桌,站在布帘后,白皮的手上沾着一些没有洗干净的鱼血。
“村里总共也没几根蜡烛,是我们专门攒出来留给贵客们的。客人……没用吗?”
没人回答,厨娘抹了抹手上的鱼血自说自话:“是不是舍不得用?其实鱼脂也能制烛,稍后有空的话,你们谁来陪我做一些?”
众人心动又踌躇,这蜡烛能致人昏迷,制作的过程中原材料想来更加危险。
厨娘首先看向疑似偷衣贼的周祁安。
周祁安贵族老爷似的往椅子上一靠:“我不去,我可是专家。”
我们专家动嘴不动手。
厨娘提刀的手一抖,又看向应禹。
戴眼镜,穿白衬衫的应禹看上去像是一位无害的学者,很好迫害的样子。
应禹略一沉吟,应了下来:“好。”
一旁沈知屹见状冷笑一声,两个贼,这厨娘是非要带回家一个不可。
神经病。
应禹点头后,厨娘直接让他和自己走。
发现只有一个制烛名额,其余人并不失望,还有着隐隐的庆幸,现在谁都不想脱离大部队。
片刻后,村长也发话了:“村里最近闹老鼠,考察前最好先把鼠患解决一下。”
隔壁一个单独的小屋子被作为仓库,外面种植的一棵参天大树挡住了光。村长指着那间独独隐蔽在暗处的屋子说:“仓库有灭鼠工具。”
周祁安打了个呵欠,还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打定主意当甩手掌柜。
村长没有强求。
这种活儿即便周祁安不做,也有人抢着做。
接下来村长又陆续提出了从井里打水,清洁院落等要求,最后只剩下周祁安和沈知屹干巴巴坐着。
周祁安翘着个二郎腿,看着众人忙里忙外:“您说说呗,后山建筑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