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声黑白!”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叫我金嗓子。
影子:天籁,鲜花,鼓掌~
周祁安:今天你受苦了,明天,让我来夺回你的亏空。
影子:不懂,继续献花。
唱歌的人颇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
歌声完全传达了歌手的真情实感, 只是这阴暗的氛围格格不入。
报纸僵尸压根没有在意歌声,心神俱裂地望着不断变软变薄的纸张:“怎么可能……”
玩家走失的五感渐渐回归,袁惗书不可置信地紧捂住耳朵, 又稍松开。
她在耳鸣,幻觉和真实的歌声三种可能性中摇摆不定。
视线瞄到其他人也是一脸惊愕,后知后觉现在看什么都倍加清晰。
袁惗书:“不会是幻觉吧?”
她感觉不会。
因为幻觉通常是会放大内心最渴望的事情,正常幻觉下, 应该不会出现唱歌这么离谱的事情。
袁惗书忽然深吸一口气,开始男女对唱:“沉默年代——”
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乔松率先清醒过来,自言自语:“不是幻觉。”
其他人也彻底确定了。尤其是陈素,幻觉里袁惗书干不出这么傻X的事情。
重新夺回身体控制权, 几人立刻抓紧时间动作, 针对报纸僵尸准备释放技能。
有人快他们三步。
领带在先前的交锋中从中间断裂成两截,上司鬼魅一样来到报纸僵尸后侧, 捏紧喉咙的五根手指几乎是直接插进了血肉中。
沈知屹只是冷眼旁观。
周祁安那边的情况通过影子的视角实时浮现在脑海中, 彻底确定对方没事,心不在焉的目光才重新定焦。
报纸离奇损毁了大半。
报社老板的能力远不止一种,只是能力辐射范围和强度减弱了很多。上司不免疫幻境, 报纸僵尸利用瞬间的致幻瞒过对方的感知, 迅速朝远处狂奔。
在那犄角旮旯处,散落着周祁安先前抛远的人头。
报纸僵尸想得很美好。
报纸彻底无用前, 只要再吞噬一只鬼的力量,它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幻境能维持的时间有限, 瞳孔中重新出现远处奔跑的身影时, 上司平和地迈开腿。
“原来看人逃跑这么有趣。”怪不得这只鬼总喜欢背后追着他们。
来这个本让他获益匪浅。
上司笑眯眯总结着。
日后公司也可以套个壳子, 再成立一家特殊子公司,只要别人不知道大老板是一个, 某种程度上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两家都做大做强后,优秀员工想要跳槽,只是从他们的左手跳到了右手。
末位淘汰制和新老员工冲突……这些用好了,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慢慢吃,别着急。”
他看着前方狼狈的身影,优雅提醒说。
最后几步,背后更为强烈的阴气冲刷下,报纸僵尸几乎是连滚带爬到人头身边,迅速用软塌塌的报纸,覆盖住人头。
快点,再快点。
快点吃了这颗脑袋!
近乎癫狂的一幕落在后方玩家眼中,神情带着几分欲言又止。他们谁都不想夜长梦多,又畏于上司先前惊人的表现,不愿意当出头鸟上前教人做事。
下意识的,他们看向沈知屹。
在被夺走五感的时候,肯定是这二人牵制住了报纸僵尸,他们才能活下来。
沈知屹看上去应该是不会拖泥带水的性格,或许由他出面……
一抬头,人呢?
早在半分钟前,沈知屹已经离开这片区域,朝办公室走去,快走到时,他忽然停下。
月色明亮,就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周祁安脱力坐在地上,容颜惨淡,手中仍旧顽强地抓紧小喇叭,对月当歌。
沈知屹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看到周祁安左手拿着一朵已经虚化的黑色玫瑰。
蒙着月光昏昏欲睡的影子消失,周祁安缓缓掀起眼皮。
双方对视间,沈知屹来到他身边,半蹲下问:“还好吗?”
“……嗯。”
沈知屹过来,报纸僵尸那边应该问题不大,周祁安问:“你呢?”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沈知屹说:“影子封存着我的另一部分力量,正在歇业。”
巧了,周祁安想,自己的心脏也在歇业期。
“休多久?”严重吗?
他存着几分担忧,先前影子好像用了某种特殊法门帮助自己阻挡了自毁意识。
正说着,手中最后一片玫瑰花瓣惨淡地凋零,周祁安呼吸一紧。
花瓣落在地上,没有消失,散成几个漂亮的文字:上六休一。
“……”
沈知屹扶他起来:“休息期间,影子每天出现不超过八小时,每周至少消失一日。”
跳楼鬼的尸体还在不远处,阴森腥臭的环境中,周祁安被他逗笑了。知道对方这么说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收起扩音器,目光飘向远处。
“那边差不多快结束了。”
沈知屹暗示有可能会错过报纸僵尸死前的痛苦和咒骂。
“快,扶我过去。”对于周祁安来说,这是必须体验的一个环节,有益于缓解副本里被追杀的身心健康。
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
除了掌心和舌尖有血痕,更多的疲惫感来自精神,抵御自毁思想灌输的过程中,整个脑袋像裂开成八瓣。
两人朝原路返回。
路上周祁安嘴唇紧紧抿着,难怪药品类的道具在副本中最为稀缺,如果自己手上有精神力增强的道具,或者类似不倒翁药剂的东西,不至于如此被动。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沈知屹帮忙反思别人,就差给每一名玩家罗列出一百条无用罪状。
在他言辞灼灼的数落间,两人已经快要走到空中花园附近。
听到脚步声的陈素最先抬起头,正好看见周祁安扶着手杖哒哒哒走来,另外半边身子也被人搀扶着,颇有种八十岁拄拐上战场的感觉。
“还有气吗?”
周祁安靠近时,迫不及待望过去。
只见肮脏的墙角,报纸僵尸正半瘫在那里,半只手攥紧破烂的残报,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
看到周祁安的瞬间,报纸僵尸先开了口,嗓音沙哑难听:“你赢了。”
它脸上浮现出极致的狰狞痛楚:
“我也……曾是个人,火灾的那一天,我和员工们几乎被活活烧死……那不是人,我看到了,烧烤店老板他们在门口窃笑,是他们……”
闭目痛苦间,报纸僵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瞬间透支所有力量尝试制造幻境,朝周祁安冲刺而来。
它冲得有多快,被踹飞的时候飞得就有多高。
沈知屹冷冷看着这位偷袭者。
如果不是周祁安现在半靠在自己身上,绝对不是一脚的问题。
“是想要这个吗?”
周祁安手中出现怀表,他微微歪着头:“一直留着这口气在等我来吧。试图时光回溯,再为自己扳回一局。”
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最后的希望破裂,极其愤怒的情况下报纸僵尸反而发不出声音了,喉咙里挤出一阵怪音。
周祁安故意一直不收怀表,单用一根脆弱的食指挂着,让这只鬼只能眼巴巴看着。
“你这样的城府,当初恐怕不纯粹是报道招致的灾难,让我猜猜,该不会有人跑去私下勒索,没多久被干掉了?”
死亡能带来情绪的扭曲,但是贪婪是原始属性,只不过更加放大罢了。
报纸僵尸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距离最近的陈素面容复杂,第一次见鬼被气吐血。
对于精于算计的报纸僵尸来说,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被同一个人洞察,不亚于一场侮辱。
“你会……不得好死的。”
熟悉的诅咒来了,走完必要流程,周祁安满意摆手:“跪安吧。”
“不得……”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完,报纸僵尸灰暗的眼镜滑下鼻梁,一直紧攥报纸的手松开,死也没有瞑目。
看了几秒,周祁安幽幽道:“别装了,还有气吧,小老弟。”
就等着自己来到他身边欣赏死相时,仰卧起坐抢夺怀表。
脖子都歪了的报纸僵尸眼皮轻轻一跳。
下一刻,一只反光的皮鞋踏上脖子,报纸僵尸甚至没来得及睁眼,刚想说什么,颈椎直接被踩断,紧接着脑浆也被踩了出来。
上司捡起那张报纸,擦了擦皮鞋。
搭上了一条领带,现在的高奢订做时间很长,光是踩爆脑袋让他都觉得程度有些轻了。
这次报纸僵尸是真的死透了。
从玩家的视角,擦皮鞋的上司,无动于衷的沈知屹……似笑非笑的周祁安,这三个人任何一个看上去,莫名让他们觉得比报纸僵尸还要恐怖。
周祁安慢悠悠收回怀表,察觉到窥视的视线,问:“你们也想要这个?”
回应他的是一排拨浪鼓似的脑袋。
周祁安看了下时间,正好凌晨四点零四分。
满地脑浆,配合这个时间,当真是……良辰美景。
“接下来,只剩杀死鬼市管理者了。”
整个十四层,骤然间连呼吸都听不见,上司都微微挑了下眉。
袁惗书咽了下口水:“为什么要杀鬼市管理者?”
周祁安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它在任务中也阻碍了我们,挡路鬼一般都是要杀的吧。”
“……”草,这是谁教给你的逻辑?
“不过……”眉头渐渐皱紧了,周祁安说:“我还没有想到能对付鬼市管理者的逻辑链。”
真是见了鬼了。
关于鬼市管理者的直观信息过于稀少。
袁惗书身上的尸斑经不起再造了,祈祷有人赶紧劝劝吧,怎么看鬼市管理者都不是他们能杀了的。
这次沈知屹倒是没有保持沉默,他看着周祁安:“想想上一个副本。”
假如戏剧之王不是自己找死,普通玩家想要杀他根本不可能。
所谓没有工作人员的副本,其实是有隐形维持秩序的存在,游戏不会设置玩家对付这些npc的规则。
他没说得太明确,不过周祁安很快隐隐琢磨出了点相似处,认真思索问:“所以我们除了呸一口,什么也做不了?”
其余玩家:“……”
不,他们不想呸,他们想回家。
沈知屹意味深长道:“这鬼打墙来得凑巧,说不定不需要我们,鬼市管理者也会付出代价。”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周围出现一道不和谐的轻微杂音。
他偏头朝黑暗中看去,空中花园那一处依旧空荡荡的。然而在地面几寸处,一个瓷娃娃正立在那里,娃娃脸上,属于成年人的双目正看向这里。
有眼无珠,双目又细又长,巨大的压迫感和体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玩家或多或少退后一步。
周祁安总觉得这娃娃在盯着自己:“它好像在叫我过去。”
沈知屹冷笑,承认了他的猜想,正要和周祁安一起迈步,瓷娃娃忽然停下。
尽管像是一张瓷器面具,整张脸看不出表情,但玩家竟然都能解读出它的意思,只能一个人过来。
周祁安却在这时主动阻止了沈知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说,“没事,不用跟着。”
四目相对,周祁安神情坚定。
最终沈知屹还是没有拗过他。
望着青年径直走向瓷娃娃的一幕,陈素不禁深吸口气。这人简直天不怕地不怕,好在双方还没有结下死仇,不然真成了大麻烦。
周祁安走得相当淡定。
如果鬼市管理者不是必杀的一环,那这次副本的难度就会终结在报纸僵尸,如今危险源头已经被清理干净,鬼市管理者不可能再度动手。
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瓷娃娃转身的动作慢了半拍。
它近乎平移地朝办公室而去,底端却没有和瓷砖产生真正的摩擦,转眼就先一步消失了。
略显空旷的办公室,展柜上空了一片。
巴掌大的瓷娃娃静静摆放在办公桌上,瓷面遍布着烧制纹路,极浅,月光一晒,波光粼粼。
无边光芒汇聚于一处,投射出沉重的阴影。
周祁安看到这阴影就想皱眉。
明明瓷娃娃就在对面,他的视线仔细却扫过每一片区域,甚至缝隙。
“不用找了。”
阴影并未像之前那般,给人带来自残的念头。瓷娃娃嘴巴不动,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我的本体不在这里。”
周祁安视线终于重新聚焦在瓷娃娃本身,心中暗骂这个副本的鬼一个比一个狡猾。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鬼市管理者也从未在玩家面前显露出真身,这就意味着谁也杀不死它。
一张张凭空出现的纸张被阴风吹动,哗啦哗啦的,最后降落在周祁安手上。
月光烙印在上面,红字白纸,[员工免责协议]的标题格外醒目。
还真让沈知屹说对了,鬼打墙给这位鬼市管理者带来一定麻烦。
对方现在居然想要逼迫自己和解。
周祁安内心冷笑。
和解有用的话,还要游戏做什么。
无论对方说什么鸟语,自己坚决不和解。
“又见面了。”
正在无聊扫视着协议的周祁安神情一凝。
瓷娃娃一动不动立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
直觉告诉周祁安,这个又,指得并非是从鬼庙回来后的见面。
由于出乎意料的开场,周祁安在瓷人微笑诡谲的注视下,下意识接了句:“这就是你犯贱的理由?”
办公室的温度低了几度,月光刹那间都凉透了。
“我是说……你谁啊?”周祁安试图暖场。
瓷娃娃说话停顿的节奏很奇怪,“你从前的性格可没这么恶劣。”
周祁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体检报告印证了自身记忆存在问题,这只鬼似乎知道什么。
看出了青年的神态变化,瓷娃娃空洞的眼神里涌动着一丝恶意。
对峙的沉默间,周祁安竟然直接转身。
人说的话都不可信,更何况鬼嘴里吐出来的东西,不管鬼市管理者知道多少,他都需要先想办法争取到一部分主动权。
为了免责协议,对方肯定会叫住自己。
一步,两步……
周祁安皱眉,都走到二点五步了。
靠近门的一步就要落下,脑海里重新出现声音。
这一次,瓷娃娃没有继续打哑谜,通体发青的白如同裹着层人皮。
“从前,你来过这个世界,”瓷娃娃顿了一下,“不过当时你是逆着走的。”
周祁安收回往外迈的腿,听到逆着走三个字时,一阵不受控的寒意直接蔓延到了脑海中。
缥缈的声音像是一把铲子,翻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偏偏卡在某一段神经末梢,整个头脑隐隐发胀。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从副本尽头走回来的人。”瓷娃娃将他的不适尽收眼底,“我能感觉到你当时的身体处于退化状态。”
周祁安眯了眯眼。
副本尽头应该是新世界,照鬼市管理者的说法,自己似乎曾经是进化者,然后又回来了?
这些话周祁安只信五分,游戏不是随便的游戏,怎么可能让人自由穿梭?
“内测时,最早通关的一批人自然是最优秀的,游戏很喜欢招优秀的人打工,”知道他的困惑,瓷娃娃一针见血,“这点你该深有体会。”
周祁安亲历两个工作人员培训基地,都是把玩家当原材料,然后进一步培养加工,最后上岗。
“通关人才所能接触到的权限,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能比拟。你应该在那个时候找到了机会……”
瓷娃娃忽然笑了:“游戏就是有这点好处,只要你在规则内,哪怕泥鳅似的钻漏洞,它也不会把你切成两截。至于你为什么回来,答案只有你自己清楚。”
周祁安没有说话,脑海中闪过下副本的经历。
每一次他尝试去卡bug的时候,游戏的确没有多加为难。
高高在上的秉公执法,反而让人找不到游戏本身的弱点。
那就像是一个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俯视。
无形中,仿佛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周祁安感觉到了加倍的寒冷,偶尔加快的呼吸暴露了他并非看上去那般沉静。
头顿时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下一刻,他大步走到办公桌前,拿出梦想钢笔。
休眠期不影响写字的基本功能,周祁安利落在免责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瓷娃娃正说得快意,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就直接来签字了。
“你开始停顿了,后面说话的语速不自觉放慢,”周祁安拧好笔帽,手指看着比特殊的纸张还要细腻,“这代表你要说谎了。”
后面半真半假的话不听也罢。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拉长,头太疼了。
类似种子强行在冰霜结层中破土而出,那是钻心的痛楚。
周祁安直接将剩下的免责协议拿走,看似准备等玩家签完再送回来。
一阵怪异的笑声响起。
“看在你这么干脆的份上,最后提醒一句。”
“那些和你一样,愿意响应游戏招募的人,自称守门员。”
“他们啊……”瓷娃娃想到了有趣的事情,放缓了语调:“会主动为副本设计提供思路,以副本为斗兽场,让玩家厮杀为乐。”
“这是一群真正的疯子。”
“结果因为你钻了漏洞,游戏收回了大量权限。”瓷娃娃换了种形容:“裁员。”
每一个字烙印在脑海里,钩动记忆深处的那粒种子,强行拔苗助长。
周祁安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尖锐的疼痛,单膝倒地,一只手勉强撑在地毯上,才没有彻底倒下去。
种子终于顶破了记忆的冰霜,大量支离破碎的画面散落在脑海里。
“这个世界真的好美丽!”
“我们当然不是孤岛,一起组队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一群面容模糊的人有说有笑,周祁安能感觉到自己也在其中。其中最沉稳年长的那位摸了摸他的脑袋:“响应游戏招募是好事,我们小祁安不要有心理负担。”
“对啊。”旁边的女孩也笑吟吟的,“进化者和没进化者,生物层面上已经不同了,人类和动物园关着的猩猩如何能相提并论。”
“为游戏工作,我们就有机会实现第二次进化。”
另有一道俏皮的声音附和:“我以前一直梦想看场古罗马的斗兽,当斗兽场看还是很有趣的。”
人类追逐更高的生命层次是本能,只要和游戏的联系加深,他们将拥有更伟大的力量,更悠久的寿命。
记忆里更加年轻点的自己似乎在微笑应是。
然而画面一转,那些笑脸布满了失望,他们嘴角一点点绷直,最后站成一圈,全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
“说好的要做永远的家人,你为什么背叛游戏,背叛我们?”
“就是因为你,游戏不再采纳我们的建议,你毁了我们二次进化的机会!”
日后通关的玩家越来越多,他们迟早从高贵的看客,沦为新世界芸芸众生的一员。
顽石般封存的力量,伴随记忆的复苏释放了一些。
假发松动砸在地上,头发开始放肆野蛮地生长,取而代之的,是瀑布一般的深蓝。半跪在地毯上的青年,全身皮肤有一种独特的白,仿佛浸泡在海底永远见不得光。
一只眼睛疼得要死。
周祁安捂着那双快要爆掉的眼珠,艰难地爬起来,世界意志像是在对复苏的力量进行惩戒。
压迫感让他呕出了一口血。
好在这股力量在彻底冲破樊笼前,似乎被另外一种力量压制住了。
踉跄着重新走到办公桌前,周祁安虚弱地看向瓷娃娃,抹去嘴角的血:“你故意的。”
瓷娃娃每次说话都不张口,自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有种特别的魔力,就像强行让脑海中尘封的一切拔苗助长。
鬼市管理者在故意用特殊手段激活自己的记忆。
瓷娃娃嘴角高高翘起,洋洋得意地俯视着他。
正是笑容最得意的时候,一抹在眼眶中冰凉绽放,瓷质眼底多出了两个红点。
距离太近了,就近观赏好戏的代价是没有及时躲开。
周祁安并未使用杀伤性武器也是关键,感受不到杀意,让瓷娃娃放松了警惕。
细长的指尖染着血,他只是轻轻在瓷娃娃眼眶中各点了一下。
就在这一笔落下时,瓷娃娃浑身的气息骤然加强,压迫感比先前沉重了太多。
周祁安却笑了。
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副本里,给鬼神点睛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鬼庙里的塑像没有眼睛,陶瓷娃娃也是,他大概能猜到原因。就像曾经那些在花古城公路上送葬的纸人,画龙点睛,据说这是防止它们被点睛之后有了意识。
“真好看。”周祁安直视亲手新添的血瞳。
鬼市管理者从不以真身示人,过分惜命。
但有了更多意识后,一旦瓷娃娃破碎,必定会给它造成不小的创伤。
只一瞬间,周祁安手上多出锋利的渔叉,用力朝瓷娃娃刺去。
瓷娃娃升腾着无限怒火,铺天盖地的阴影朝僭越者笼罩而来。产生自毁意识的周祁安无动于衷,这股意识彻底入侵还需要时间,这点时间足够一叉子捅穿目标。
嚣张自得彻底从瓷娃娃脸上消失,阴影聚拢几乎实质化,阻碍着渔叉的前行。
周祁安非但不气恼,还学着瓷娃娃之前的神态,嘴角勾了勾。
“你……”
对上青年含笑的眼睛,瓷娃娃忽然生出更加不祥的预感,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体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袭来。
锋利的瓷器没有穿破血肉,反而被尖锐的指甲进一步洞穿。
强烈的阴风充斥在办公室内,伴随咔嚓一声响动,瓷娃娃背后由一个中心点开始,绽放出雪花的爆炸效果,整个身子,寸寸碎裂。
月光照在神秘出现的人身上,投射下的黑暗笼罩住瓷娃娃。
这一次,轮到它处在别人的阴影中。
沈知屹卡点极妙,在周祁安扬起渔叉的那一刻才进来,阴影反而进一步降低了他的存在感,诡谲地出现在瓷娃娃身后。
瓷娃娃瞪大了刚刚被迫点上的眼睛。
该死,如果不是先前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根该死的渔叉上,它怎么可能轻易被暗袭!
周祁安对沈知屹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甚至是预料之中。
对方主动开口让他来见鬼市管理者,本身就不正常。
“谢了。”
这是谢他没有在鬼市管理者说出真相时出现阻碍,自己还能亲手狠狠讨回笔帐。
沈知屹一怔,片刻垂眼说:“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