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进去。
“黄导,您找我有事吗?”
黄导手里拿着我的资料,翻了两下,说:“乐与,我看你高中参加过数学建模的比赛是吧?”
“是的。”
高中时李老师带我参加了不少比赛,说是让我锻炼锻炼能力。
“是这样,下个月会有数学建模的比赛,学校的打算是每个院派人组队参赛,你看你有意愿吗?”
我心里思量了一会儿,点头应了下来:“好,其他学院的人选出来了吗?”
“差不多选出来了,这有个暂定的名单,之后约个时间,你们可以聚一聚,都是大一的新生。”
“好。”我接过黄导递来的名单。
也不知道我和董建是有什么孽缘,就连比赛也会撞在一起,当看见组员名单上出现“董建”两个字时,我手一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一瞬间甚至想转身就走,告诉导员我放弃参赛,可是看见黄导期待的目光,我又生生地将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黄导仰头微笑着问我。
“……没什么,”我强迫自己提起嘴角,“我会尽全力的。”
大概是之前我的表现太过软弱,给董建一种我很好欺负的错觉,在准备比赛的过程他总是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时不时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我说话,要么暗讽我能力不够,要么明嘲我家里关系硬。
但在其他组员眼中,他又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我不愿破坏组内和谐的氛围,便对他的言语和行为总是隐而不发,想着忍到比赛结束就好,反正之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那天想给宋远发的消息一直没有发过去,后来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了许久,没有再发的必要,宋远也只是随口一说,之后也没有再谈及。
这天我刚从会议室出来,结束了数模论文最后的探讨,躲开了董建阴阳怪气的问候,在前往食堂的路上碰见刚下课的张一凯,他朝我打了声招呼,跑到我身边,朝四周打量了一转,压低声音说:“诶,我刚才遇见了学生会的学姐,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我顺口问:“说什么?”
“她跟我说,董建在传他退出学生会是因为你。”
“我?”我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和我有什么关系?”
“董建说是你家里人动用关系,给学生会会长施压,逼他退出。”
我语气惊讶:“怎么可能?!”
“你先别急,”张一凯摁住我的肩,“我就问了学姐到底是为什么,学姐说仅仅是因为他工作偷懒,还喜欢到处拉小团体,会长认为他不适合继续待在学生会了。不过他话挺难听的,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多不清楚真相的人都以为是你的原因的。”
我想起近一个月董建明里暗里使的绊子,心里有些疲惫。
“不管他,”我低低地叹了声气,“之后他总会感到做这些没意思的。”
就像江宅里的那些佣人,到后面都会感到无趣的。
还没走到食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我没有预料到的消息。
发信息的人头像是一副笔触幼稚的儿童画,纸张泛黄,看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了,名字看着也很眼生,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记起来是上次陪着宋远去参加生日宴时加的那位女士。
【小与,你好!最近过得开心吗?如果有时间,想出来一起吃顿饭吗?】
我垂眼看屏幕上的这句话,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你先进去吧,我突然有点事。”我对张一凯说。
张一凯应了声,先进了食堂,我避开人群走到食堂门口的大树下躲着烈日。
刚才在太阳下待太久,现在骤然到阴处,眼睛还不太适应,我眨了眨眼,盯着手机上的那一句话又看了好久,脑海中不断想起生日宴那天的情景,想起女人脸上震惊与怀疑混杂的表情,然后抬手慢慢敲下两个字。
“好的。”
对面发来几朵玫瑰的表情,说到时候会将餐厅的时间地点发给我,我垂着眼,又回了句“好的”。
我将有些发烫的手机放回口袋,抬步往食堂走去,在人生地不熟的A市,忽然想起了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了面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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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我们江总就出来!
这顿饭约在了数模比赛之前,我按照对方发给我的地址走到餐厅。
这是一家在商业街的网红餐厅,装修简约,那天生日宴上遇见的女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看见我,便冲我笑着挥了挥手。
我弯了弯嘴角,对她回了个笑,推开推拉门走了进去。
"今天热吧?从学校过来方便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舒展,浓密的头发经过精心的梳理,在头上挽了一个发髻,坐姿轻松又优雅。
她递了一张干净的纸让我擦擦额角的汗,我接过来,说:“谢谢,还好,不是很热,过来很方便。”
我坐在她对面:“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的名字是翁兰,叫我翁奶奶就好,”她将菜单递给我,“你看看有喜欢吃的吗?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在网上搜了搜小年轻爱吃的店。”
“我都可以,我不挑嘴。”我看着她一头浓黑的头发,最终没把那句“翁奶奶”叫出口。
“怎么了?”她笑着抚上自己的头发,“头发是染黑的,之前全白了,我嫌弃不好看,显老,虽然确实老了。”
我不知怎么接口,低低地“嗯”了声。
翁兰点了几道清凉解口的菜,等菜的过程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细细地看过我的眉眼。
“确实像他。”
“……她?”我抿了抿唇,“是我妈妈么?”
“你确实像你妈妈,尤其一双眼睛,我一下就想到她了。”翁兰笑得温柔,“不过不仅像你妈妈。”
心中猜想逐渐被证实,我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桌沿的雕花愣神。
服务员将菜放在我与她之间,翁兰抬了下手:“上课累了吧?先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好吃吗?”
“好吃。”其实根本没注意味道,心里一直想着事。
我在等对面的人继续说下去,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开口。
我放下筷子,嘴里的话挑挑拣拣,最终问出一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吃饱了吗?”翁兰一直笑着。
我轻点了下头,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您直说吧。”
翁兰看着我,笑容慢慢淡下去,最后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这件事……实在太长了,你一会儿还有课吗?我长话短说吧……”
从餐厅里出来时其实没过多久,头顶的太阳还在火辣地照在地上,商业街上的小摊才卖了不过五六碗冰粉。
可我觉得好像过了挺久的,大概是因为听了一段很久之前的故事。
翁兰提着包,阳光下的皮肤泛着精心保养的光泽,但笑起来时还是有不可避免的皱纹。
“要送你回学校吗?”
我摇头道:“不用了,谢谢你。”
翁兰没有强求,她笑道:“路上注意安全,之后你愿意……可以再见见。”
“好。”我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看着翁兰坐上车后在原地又呆了半晌,然后走到街边的小摊买了一碗冰粉,蹲在路边一口一口吃着。
现在脑子里有些乱,需要一点冰的东西让我冷静一下。
手中的冰粉逐渐见底,脑中的思绪渐渐捋顺,我擦了擦嘴正准备站起来,忽然听见一声带着疑问的“乐先生”。
“乐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抬头看去,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陈原坐在驾驶座,从车窗探头惊奇地望着我。
“别人约我在这里吃饭。”我站起来,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
陈原往车里看了眼,又转过头:“乐先生是要回学校吗?要不要送你一程?”
“不用,我走回去就好。”
想了想,还想补一句谢谢,不过还没说出口,车窗后座的窗户突然降了下来,露出江既那张英俊的侧脸,他言简意赅道:“上车。”
“哦。”我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发现车里不仅坐着江既,还有一个眼熟的男人,我记起来暑假在江宅见过他。
男人歪着头冲我笑:“你好呀小乐与,还记得我吗?”他往里挪了挪,说,“快上来,我们挤一挤。”
车内空间充足,后排坐三个人也绰绰有余,我正要坐进去,就听江既忽然开口:“你坐前面去。”
我动作一顿,默默放下了抬起的腿,往副驾那边走。
“不是你。”
“好好好,我知道是我。”那个男人笑眯眯地下车,打开副驾的门。
江既朝我扫了一眼:“还不上车?”
我赶紧坐上去,车里一直开着空调,温度适宜,刚才在烈日下晒得有些晕的头一下舒服过来。
“你找我有事吗?”我问江既。
“你知道外面现在多少度吗?”江既的手里拿着报表,一边问我一边随意翻了一页。
我打开手机上的软件看了一眼,如实说:“三十九度。”
“你觉得我不知道?”
江既的语气不善,我有些莫名其妙,小声反驳:“不是你在问我吗?”
副驾上人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收到我茫然的目光后很快调整了表情,弯着眉眼说:“你们继续。”
江既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之后有课?”
我摇头:“没有,一直到明天下午都没有课,明天下午要去机场和同学去另一个城市参加比赛。”
江既“嗯”了一声,之后没有再与我搭话。我垂下头,心里还在想刚才得知的事,一时想得入迷,再抬头时发现车已经开到了一个高档小区。
陈原把车停好,江既下了车,先对陈原说:“把叶昭扬送回去。”然后转向我,说,“下车。”
我下了车,叶昭扬的眼睛一直黏在我的身上,当我朝他看去时,他冲我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叶昭扬朝我挥挥手。
我疑惑地走近,结果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一使劲,我猝不及防朝前踉跄几步,在撞到叶昭扬前堪堪停住。
他侧头凑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说:“玩得开心哦。”
“……?”
车直接开走,我带着疑问转身,注意到江既没有等我,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正缓缓合上。我连忙小跑着过去,在电梯门完全关上前一秒进了电梯。
里面只有我和江既两个人,我站在他靠后一点的地方,缓了缓气,从墙壁的反光处打量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是有话和我说吗?”
电梯到了顶层,叮的一声,门打开了。江既迈着大长腿先一步出去,我慢了两秒,赶紧跟上去。
这是一处顶层复式,江既开了指纹锁,先映入的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太阳明晃晃地照进来,视野开阔,能俯瞰半座城市和蔚蓝的海。
我被晃了一下眼,想起君庭湾那处山顶别墅,心里暗自吐槽罪恶的资本家,但没想到江既似乎有读心术,突然开口:“你知道资本家的原则是什么吗?”
“是什么?”
江既语气平淡:“利益最大化。”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合同,随手翻了翻,说:“如果我不提醒,你是不是快忘了我和你之间还有个合约?”
他转眸望来,眸色沉沉,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我觉得江既好像有点生气。
难道是气我忘记了合约吗?
我试着解释:“我没有忘记,上次在君庭湾我就是在遵守合约。”
在我解释完后,江既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他将合同扔回桌上,掀起眼皮盯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一跳。
“去做饭。”
“……什么?”我一时没跟上江既的思路。
“去做饭,该是你履行合约的时候了。”他转了转手腕的腕表。
“哦,好。”我朝厨房走去,打开冰箱看了眼,食材很丰盛,丰盛到我有些无从下手。
冰箱里的冷气在脸上吹了有五分钟,我与花花绿绿的食材大眼瞪小眼,给自己鼓足气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您接受泡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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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资本家正在心里想怎么把“保姆合约”利益最大化为“qing se合约”
一会儿还有一章哦
那就是不接受了。
我重新弯腰看向冰箱,翻翻找找了许久,找到了一包面和几个番茄,按照煮泡面的方法煮了一碗面。
“做好了。”
我把面放在餐桌上,江既缓步走过来,看了眼有些简陋的一碗面,没说什么,坐下来慢慢吃了起来。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抽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撑着头静静地看着他吃。
“你是才吃午饭吗?”
“嗯,”江既说,“刚才谁约你吃饭?”
“翁奶奶。”我顿了顿,补充道,“就是翁兰。”
江既皱眉:“她找你做什么?”
我沉默下来,又想起刚才在餐厅的谈话,不知从何开口。
“……你知道我的爸爸吗?”我低头问。
“不知道。”江既挑起面,让它在空中冷却,带着讽意笑了声,“江正龙让我去接你那天,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子。”
“!”我猛然抬头看他,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你妈妈一直在别宅,他又突然让我把你接回去,我有这样的怀疑很正常。”江既的目光似乎扫过我的脖子,不过匆匆收了回去,“虽然后来被告知我的怀疑错了。”
“也对,”我又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有能倾诉的地方,“我今天知道我爸爸是谁了。”
“是谁?”江既停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翁应桥?”
“你怎么知道?”
“翁家就那几个人。”
“这样吗?”我愣愣地应了一声,“翁奶奶说她的儿子,哦,也就是我的爸爸,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们一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周围很安静,我没忍住,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她说,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后来他们都没办法再找到她,所以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她还说,他们找了很久很久,直到自己的儿子去世,他们才慢慢放弃。如果他们找到了我妈妈,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这句话说得很混乱,也不知道江既能不能听懂。他可能也没在听吧,我好像话有点多,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止住了话头,吸了一口气,说:“抱歉,是不是打扰——”
“但是他们现在找到你了,不是吗。”
“嗯?”我朝江既看去,他目光沉沉,正注视着我,语气也很平静,带着我的心一起静了下来。
“他们现在找到你了,事情至少没有无疾而终。不要再想其他的了。”
“你说得对。”我笑了笑,没有再谈此事,转了话题,指着桌上的面问,“好吃吗?”
江既语气淡淡:“没放盐。”
我到今天才发现,江既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他把面吃完后让我跟着一起进了厨房,然后向我完整地演示了一次如何做一碗美味的番茄面,等他演示完后还让我重复他之前的动作,等到晚上躺在客房的床上,我的脑中还是红彤彤的番茄。
次日早上我仍在睡梦中,被一阵尖锐的铃声惊醒。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首先传来的是一句质问。
“乐与,你人呢?”是数模指导老师的声音。
“我在……”我朝四周看了一转,“我在寝室。”
“你怎么还在寝室?就差你了,大家都在等你!”
我语气疑惑:“为什么要等我?”
“在机场集合去参加比赛啊!”
“不是在下午吗?”
“谁给你说在下午的?你快点过来,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起飞了。”
“是董建……”我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没有浪费时间解释,匆匆应了声,穿上衣服推开门。
江既已经醒了,在厨房慢慢磨着咖啡,我走过去,语气焦急:“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把我送到机场,我快要错过飞机了。”
“不是说下午?”
我卡了壳,诺诺道:“有,有点误会……”
“又被人整了?”江既关了咖啡机,刚做好的咖啡散发着香味,他端着咖啡从我身边走过,语气中带着嘲讽,“我就说你一点没学会。”
他放下咖啡杯,从桌上拿起一串车钥匙,上下扫视我,说:“你现在还有三秒钟来整理你的鸟窝。”
我胡乱压了压翘起来的头发,跟着江既到了车库。
他开车一向很快,知道我在赶时间,路上超了不少车,半个多小时就把我送到了机场。指导老师带着董建站在值机大门前等着我,江既在不远处停下车,我试着推了推车门,没有推动。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两人,随意问:“那个人就是董建?”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他,怎么了?”
“骂回去。”
我一下明白了江既的意思,但余光触及到董建身边的指导老师,犹豫道:“不好吧……老师还在那里呢。”
“我还在这里,你怕什么?”
我抬头,在后视镜里与江既对上视线。我一直知道江既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窝不深,眼皮也是薄薄的,眼尾处的睫毛很密,略微向下,以前看我的时候总是冷漠或者不耐,但今天的他姿态放松,平时的那点厉气散去了不少。
我的心轻轻动了一下,心虚地收回目光,低低地说了句“好”,推开门下车。
这次门推开了。
那边的指导老师催着我小跑两下,我抓着外套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对他弯腰道歉,然后对上董建幸灾乐祸的眼神。
“等比赛完我再找你算账。”
旁边的黑车闪了两下双闪,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一直想说的两个字:
“傻比。”
指导老师皱眉训我,问我为什么随便骂人,我对他说一会儿会和他好好解释。董建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想骂回来,碍于老师还在场,他只是蠕动了两下嘴唇。
多日积攒的烦躁在此刻一扫而空,我的心情愉悦,进去值机前我回头看了眼刚才闪光的地方,看见江既的那辆黑车慢慢隐入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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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不要等~
第37章 你们做过吗
数模比赛结束后我向指导老师解释了前因后果,他表示了理解,没有再追究我那句脏话。
我一直想找江既说一句谢谢,他不找我,我也不敢去打扰他,只试探性地问过陈原,得到江既暂时不在A市的回答。
天气转凉,学校里的树黄了好几颗,我踩过路上铺着的落叶,看见陈原的消息,手在半空顿了下。
张一凯在前面催着我,我匆匆打下“好的”,收好手机追上去,和张一凯进了教室。
江既他们大概回M国了吧,毕竟公司的重心在那边。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再跟他说谢谢会不会有些奇怪?
学校里的生活平淡又忙碌,A市的秋天很干燥,在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流鼻血后张一凯关问:“是不是上火了?”
“嗯,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
我拿卫生纸堵住鼻孔,鼻血来得突然,衣服上沾得到处都是,我的凝血功能又不太好,止了许久还没止住。
手机震动两下,我俯身去拿,一看,是陈原问我现在有没有空。
我一只手堵着还流着血的鼻子,另一只手费劲地打字,回了个有空。
他发了个定位过来,附带着一句“江总让我带您过去”。
抽了近半盒纸堪堪止住鼻血,我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在校门口等了片刻,陈原开车停在我面前。
他等我坐稳后驶上高架桥,朝导航上的地址驶去。
我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嘴里还带着一股未散血腥味。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的航班,从M国到A市。”
导航上的地址叫做小安山球场,看地图离市区有点距离。今天天气放晴,温度适宜,高架桥上车流不断。
我看着窗外,轻声问:“那下次再走是什么时候?”
“暂时不会离开A市了,”陈原转了下方向盘,“M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江总接下来应该会长期留在A市。”
“这样啊……”我捏了捏指尖,车驶出市区,车窗降了一半,清新的空气灌了进来,我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放松。
“乐先生,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到卡上,您有收到吗?”
“我收到了,麻烦你了。”
陈原笑了笑:“我不麻烦。”
车沿着盘山路开到了半山腰的球场,小安山紧邻A市的东海岸线,高尔夫球场绿草茵茵,现代化的别墅隐于四周的常青树中。
陈原将车停好,领着我往球场走去。球场上有零星几人挥着球杆,陈原却带我绕过了球场,往那栋别墅走去。
球场上传来一阵狠急的破风声,我好奇地看过去,恰见拿着球杆的那人挥出一杆,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又高又远弧线。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那颗球,但有点可惜,球差一点进洞,不过我还是觉得很新奇,发出一声赞叹。
“真厉害。”
我自言自语地嘀咕,一转头,径直撞入江既的目光。
他靠坐在一楼露台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西装,双腿随意交叠,看过我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和身边的人谈话。
“徐老说笑了,暂时还不考虑结婚。”
我这才注意到江既身边还坐着一位老人。徐老听见江既的话,也不在意,乐呵呵地说:“你也三十岁了,是时候考虑了,我看叶家那小女对你挺有意思的,听说你父亲也有意和叶家接触?”
江既微抬下颌,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面:“和我无关。”
徐老也知道江既性格如此,笑着挥了挥手,没有在意,“你独自一人这么多年了,该找个陪着你的人了,不然你的外公和母亲在上面看着会担心。”
“一个人也挺好。”
陈原带我到这后就先行离开了,我自觉站在江既身后,等着他吩咐。
然而江既没再说话,直到球场的人放下球杆,慢慢朝这边走来,等那人走近,我才看清原来是叶昭扬。
在场上打了许久的球,叶昭扬满头是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对着江既说:“你来这不打球?是不是年龄上去了身体虚了,打不起来了?”
江既掀起眼皮盯了他两秒,嗤笑一声,语气嘲讽:“打了两个多小时一颗也没进,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说话,还不如现在就去医院看看,趁早补上去,宁青生说不定还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