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goes onby十七场风

作者:十七场风  录入:07-27

邱山捧起水果篮:“外面下雪了,我又喝了酒,不能送你回学校。”
周川很懂进退:“我打车回去。”
邱山看了眼窗外,鹅毛大雪正随风纷飞:“明天几点的课?”
周川说:“上午后两节。”
这么大雪势必不好打车,邱山用果篮顶着周川后背,推着他回客厅:“今晚别走了,明天我带你一起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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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三十分,周川终于打到了回南大的出租车。
路上没有几辆车,城市很安静,路灯光影下的落雪显得零散而落寞。
周川和邱山躲在一把伞下,邱山握伞的手冻得通红,冷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师,你回去吧,车还有两分钟就来了。”
周川不久前拒绝了邱山发出的留宿邀请,坚持要回宿舍。邱山劝了半天没劝住,等叫到车,非要亲自下来送他,一定要亲眼见他上车。
“不急。”邱山身体微微前倾着看向马路那头,回头扫了一眼周川,说道,“围巾系好。”
围巾是邱山的,晚上下雪还起风,周川卫衣套羽绒服,脖子露在外面,邱山怕他冷,特地从衣柜里找给他的。
周川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出租车迟到了几分钟,雪大,车开得慢,上车后司机师傅道了个歉,周川摇摇头表示理解。
车窗摇下来一点,邱山把伞也给周川了,只在雪中站了这么一小会,头发上就沾了不少白絮。
周川赶他回去:“快上楼吧,到家洗个热水澡,小心别感冒。”
邱山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到宿舍给我发消息。”
周川点头答应。
汽车缓缓开走,周川趴在车窗上,发现邱山一直在原地向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一个转弯,他消失在了邱山的视线尽头。
事实上,当邱山开口让他留宿时,周川差点就答应了。后来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邱山站在老师的角度,考虑的是学生的安全,周川不能得寸进尺的利用这份好意,他心虚,毕竟他心怀鬼胎,留下来是“图谋不轨”。
半小时的车程,足足多了一倍时间才到达南大。下车从校门口到宿舍楼还要走大约十五分钟,等周川回到寝室坐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川摸出手机给邱山发消息,说:“老师,我到了。”
刚发完就收到了回复:“终于到了,没淋湿吧?”
周川回道:“没有,我打着伞呢。”
“嗯,宿舍冷吗?”
“不冷,我们开空调了。”周川编辑说,“伞明天还你,还有围巾。”
邱山说:“小事算了,碰上再说。你快去洗漱,早点上床睡觉。”
宿舍几个室友都在床上玩手机,周川进来没开大灯,只按亮了自己桌上的小台灯。回来也不吭声,就坐那儿给邱山发消息,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半天都没动静。
小齐撩开床帘裹着脑袋,压着声问:“周川,你干嘛呢?”
周川正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被小齐吓了一跳,抬头往床上看:“干啥?”
“这么晚回来不赶紧洗洗上床,还在那跟谁聊天?”
另外两只夜猫子也没睡呢,闻声纷纷探出脑袋,赵青青说:“你很可疑啊周川。”
周川放下手机:“我怎么可疑了,别瞎说。”
田宇离门最近,一巴掌拍开了灯:“你今晚跟谁吃饭啊?”
周川被突然亮起的光刺了一下,他挡了挡眼睛:“不是说了,邱老师。”
“我看不像。”赵青青啧着嘴,“你别是偷偷去约会,拿邱老师当挡箭牌。”
周川起身找衣服去洗澡,走到床下,挨个把几人伸出来的脑袋给推了回去:“少八卦,睡你们的觉。”
周川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唐僧,不接受别人追求,也不追求别人,活得那叫一个清心寡欲,今天这句“少八卦”倒是能咂摸出那么一点意思。哥几个拉长语调“哦”了一嗓子,翻回去睡了,看上去圣僧要开荤,这是有情况。
可那天过后,周川再没跟谁单独出去吃过饭,也没像谈恋爱小伙子那样抱着手机聊个不停。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上课、做实验、自习、写报告,时间被紧张的课业占得满满的。
物理系期末考试一结束,班上同学没几天就都走光了,宿舍也空了下来。
周川过了近半个月的独居生活,每天埋头写报告之余,还会抽出一点时间复习辅修课程。
邱山很贴心地发了几套模拟题给周川练手,周川每天早上做,做完回传给邱山,等邱山帮他改。
邱山一般在下午把卷子批完,到了晚上,周川自习结束九点回宿舍,之后的一个小时是邱山留给他的特训时间。
在没有人的宿舍里,周川连续半个月每晚和邱山语音一个小时,多数时间他只是安静地听邱山说话,对方的声音沉稳温柔,枯燥无味的古文都动人起来。挂电话很久之后,周川都还无法从那样的声音中回神,他带着邱山入梦,夜夜都是好梦。
等到辅修考试也结束,周川该回家了,那偷来的一个小时也还给了邱山。
一个学期没见,父母都很想念周川,周平昌早计划好一家人出去旅行一趟。
周川到家的第三天,一家三口坐上了前往摩尔曼斯克的飞机。
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很久,甚至过了农历春节。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舒适温馨,周川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摩尔曼斯克的雪纯粹神圣,这里的黑夜如此漫长,却日日可以见到绚烂的极光。
周川拍了许多极光,想和邱山一起分享,可目之所及的美丽无法被复刻哪怕万分之一,永夜的天光下,周川冲动地想要带邱山再来一次。
周川没忍住给邱山打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片不会结冰的湖,周川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湖边,睫毛结了一层冰霜。
电话接通了,邱山的声音远隔万里清晰地传入周川的耳朵:“喂。”
“老师。”周川一说话就冒出一串热气,眼前花白着,“是我,周川。”
邱山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知道。”
周川也笑:“国际号码你也敢接。”
邱山说:“看到你的朋友圈了,猜到是你。怎么样,摩尔曼斯克好玩吗?”
“嗯,好玩。”周川抬眼时,极光就绽放在眼前,“知道我面前是什么吗?”
邱山那边很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杂音:“是什么?”
“极光。”周川说,“真想拍给你看,可惜拍出来都不好看。”
邱山道:“那你多替我看一看。”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国际漫游费很贵,周川没有问邱山在做什么,没有去想这通电话会不会给邱山带来负担,会不会打扰到他。
他只是太想邱山了。
邱山似乎也没有让这场突如其来的电话停下来的想法:“忘了告诉你,你辅修课考得很好,91分。”
室外温度太低了,周川笑声都带着抖:“你给我批的?”
“不是。”邱山是个严格的老师,诚实道,“我判卷严。”
关于这点周川深有体会,俩人对着话筒各自笑了一会,又同时安静下来。
湖水很平静,周川的视线停留在水面如假似真的光影上,慢慢开口:“邱老师,今天是农历新年,我还没有对你说新年快乐。”
邱山没有出声,似乎是在等周川继续说下去。
周川看了眼表,秒针有序地转动着,还差最后一点就是零点。
邱山那边隐约有了动静,禁烟令彻底解除了,陆续烟花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邱山打开窗,面容被五色烟花映照着,心里想的是,周川眼中的极光究竟有多美。
烟花越来越密集,邱山往下压了压手机,让听筒更加贴近耳朵,轻声喊道:“周川。”
周川答应着:“嗯?”
邱山说:“你还在。”
那三个字是陈述,周川听着,却错生一种疲惫,这让他想到在礼拜日见到的那个连眼神都透着无力的邱山。
他希望邱山永远是鲜活而柔软的,哪怕只是镜花水月中一抹捉不住的极光。
周川说:“我在。”
李月华在房子里找不到周川,远远见他坐在湖边,叫了一声:“小川,外面太冷了,快进屋。”
周川回过头,向他妈妈挥了挥手。
邱山模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周川,问道:“要走了吗?”
周川微微一顿,回说:“没有。”
他站起来时又看了一次表,秒针快要走完一圈:“烟花好看吗?”
邱山说:“也很好看。”
周川又问:“那……想看极光吗?”
邱山还没反应,突然电话挂断了,他对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略显颓然地垂下手。
这时又一阵铃响,邱山举起手机,发现周川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过来。
邱山去点屏幕的指尖明显停了一瞬,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画面上显现出极光的刹那,新年的钟声在中国大地敲响。
“咚、咚、咚——”
邱山心跳的频率一点点追赶上敲钟,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电视机开着,电视节目里的祝福接踵而至。
窗外是绚丽的烟火,间或夹杂着属于新年的鞭炮声。
手机对面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直到周川在万千嘈杂声里说了一句模糊的话。
邱山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扬起声音问道:“什么?我这里太吵了。”
周川摇了摇头,重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邱山闷闷地笑,让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新年快乐。”
周川抬高手机,漫天光影盛满整个屏幕。
冰冷的永夜中,除了摩尔曼斯克的极光,没有人听到周川那一声不期望回应的告白。
最后的最后,周川看着邱山的笑脸,对他说:“邱山,你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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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周川和父母一同返程。
回来时海城大雪,飞机无法降落,被迫备降在临近的南城机场,等待重新起飞。
雪还有的下,周家没有太多亲戚要走动,也就没有急着回去。
机场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去酒店安置,周川到了地方之后便有些坐不住,他在离邱山那么近的南城,没有不去见他的道理,可周川不确定邱山现在在南城还是木里。
周川给邱山发了一条信息,询问他是否在家,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
邱山可能在忙,可能在走亲戚,才大年初三,他应该回了老家。
周川反反复复点开邱山的聊天框,又希望落空地关上,后来他拿上东西出门,和父母说想独自走走。
南城是个繁华的城市,过年期间街上也并不冷清。
周川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手紧紧握着手机,害怕错过来自邱山的消息。
手机铃响的时候,周川猛然清醒,发现自己站在邱山家楼下。
他接通电话,李月华问他在哪里,怎么外出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周川仰头寻找邱山家的窗户,找到了,想象着那里曾停留过一个人。他为自己的不请自来脸红,觉得自己像极了擅长尾随和偷窥的变态。
“我马上回去。”
周川用力地搓了搓脸,冷风吹过的皮肤很容易在蛮力下变得通红,他用疼痛警示自己的行为已经越轨。
周川准备离开,可当他转身,眼前苍白的邱山让他只看一眼就生出了疼痛。
邱山茫然地看着周川,嗓音沙哑极了:“你怎么在这?”
周川听见这声音就皱起了眉,他朝邱山走过去,仔细端详他的脸色:“你不舒服吗?”
邱山应了一声:“有点着凉,问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川回说:“回来没多久,海城大雪,我们的飞机备降在南城机场,暂时回不去了。”他手上有个袋子,里面装着从摩尔曼斯克带的礼物,“买了个小礼物,想着如果你在家就送过来。”
邱山手指上悬着一串钥匙,他一动钥匙就跟着响:“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要是没回来,你不是白跑一趟。”
周川不以为意:“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碰个运气。”
邱山解释道:“我下楼买药,没带手机。”
这个理由蹩脚又牵强,周川的消息发了几个小时都没人回复,而下楼买药的邱山两手空空。
不过周川并不在意邱山随口编来敷衍的话,邱山的状态很差,比上次生病要差很多,他苍白的像是随时可能倒下,这让周川无法计较太多。
“外面好冷,上楼吗?”周川问道。
“吃晚饭了吗?”邱山提步往家的方向走,对周川说,“我给你下个面。”
“不用麻烦。”周川说,“我等等就回去。”
邱山没有挽留,时间特殊,大过年的客人上门就请他吃面说不过去,可邱山的疲惫从骨子里透出来,这让他无法应付过多的人和事。
进了电梯,电梯里的灯坏了,周川被眼前无差别的黑暗包裹住,听见邱山没有起伏的声音:“灯坏了好几天了,过年没人修,不害怕吧?”
周川摇了摇头,想到现在邱山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出了个声。
电梯到达楼层,停住时猛地顿了一下。
这一顿有点晃,周川和邱山都没站稳,邱山往后退了一步,周川左手扶着墙,右手撑住了邱山。
楼道里的光穿过门的缝隙,邱山被刺到般,难受地眯着眼睛。
周川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此时才发觉,数九寒冬里,邱山额头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水。
周川半圈着邱山的肩膀,手顺势往上一摸,摸到邱山的脸,旋即变了脸色:“你发烧怎么不说?”
邱山扭过头,虚弱地笑了笑:“是吗。”他在邱山手中微微发着抖,说着骗小孩的话,“难怪我觉得有点热。”
周川显然没有心情说笑,可邱山笑完那一声之后就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不适,他深深皱起眉,甚至站不稳般脚底虚晃。
周川搂紧了他,从邱山手中拿走钥匙,替他开了门。
邱山跟在后面,回到家,他动作迟缓地脱掉羽绒服,然后双手撑在桌上,半晌都没有动。
周川在厨房烧水,出来就看见邱山低着头撑在那,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羊绒衫,衬得肤色很白,身形很瘦。
“去床上。”周川走过去说。
邱山没有动,周川伸手拉了拉他,邱山按住周川,滚烫的手掌在他胸口烙下温度:“等等,我有点晕。”
周川顾不上分寸,直接抱起邱山,邱山的脸靠在他肩上,脚上拖鞋掉了一只。
周川把邱山放在床上,扯了扯他的羊绒衫:“这个脱掉。”
邱山恍若没听见,卷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穿那么多怎么睡得好,周川说:“你这样会更难受。”
“不会。”邱山闭着眼睛,“不好意思,今天不能招待你,你先回去吧,等我好一点联系你。”
邱山烧得厉害,比上次严重很多,他独居在此,别人过年都是合家欢乐,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生着病睡在出租屋,这让周川无法放心离开。
周川关上房门,去客厅给李月华打了个电话,说在邱山这里。
李月华听后觉得不合适,担心周川唐突上门影响人家过年。
周川没有多说,只道会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周川在客厅电视柜下翻找药箱。
邱山生活习惯很好,在教师宿舍时就习惯把药箱放在电视柜下面,所以周川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找出温度计,回到房间,邱山烧得昏昏沉沉,感到有人摆弄他才睁开眼。
“……怎么没走?”邱山抓住周川要掀他衣服的手。
周川垂下眼睛,目光很轻的从指尖掠过:“别紧张,量个体温。”
邱山用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周川,然后把体温计拿过来,整个人藏在被子里:“谢谢,我自己来。”
周川点点头,水烧开了,他退出去倒水,在药箱里翻找出退烧药,读用药说明读了半天,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到房间。
“多少度……”
周川没做他想地推开门,声音却戛然而止。
床上,邱山神色仓惶地拉下自己的衣服,偏头回避着周川的目光,他粉饰太平般笑,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三十八度五。”
周川手里端了杯水,这杯水被他放在床头,明明是很轻的一声,却无端令邱山感到烦闷。
周川在床边坐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因而显得眉目沉沉。
他朝邱山伸了伸手,抓住了邱山压在被子上的手腕,那手握着拳,与嘴边的笑容形成极大的反差,仿佛在用力隐忍着某种情绪。
邱山皱眉挣了一下,但周川没有放手。
周川把邱山毛衣的袖子往上推,邱山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他,声音嘶哑又冰冷:“好了,我真的不太舒服,你先回去吧,好吗?”
周川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往上找到邱山的眼睛,想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也如话语般冰冷,可他只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看见了乞求。
他乞求的是自己的尊严,这一瞬间周川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
周川看着邱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将邱山的袖子撸了回去。
邱山要周川走,用那样的眼神求他,周川不能不答应。
周川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
邱山掀开被子,拖着疲倦高烧的身体下床送他。
“等等。”
邱山叫住周川,让他再稍等一下,去冰箱里取了一些自己腌制的腊肉。
他收拾了挺多,一个大袋子装着,提起来都费劲。
周川抬手接了一下。
邱山说:“带回去给你爸爸妈妈。”
周川点头道谢,转过身去换鞋,他的情绪并不高涨,甚至连笑都吝啬,直到看见鞋柜上放着的礼品袋,他才从窒涩的情绪中喘回一口气。
周川指了下袋子:“上次把你的围巾戴走了,这是买来还……”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邱山家的大门被人拍响,拍门声异常得重,还有人在外喊:“邱山,你给老子把门打开!”
周川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过去看邱山。
邱山并没有太多反应,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只是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在一声高过一声激烈的言语中变成了单调乏味的灰白色。
“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别给老子装死!有种永远别出来,否则老子见到你一定砍死你!”
周川听不下去,往前冲了一步。
然而,那只不久前还要挣脱他的手紧紧抓了上来。
邱山滚烫的手掌附着着周川的手背,他低着头,仿若被打碎了脊梁,近乎无声地说:“别去,别冲动。”
邱山手心的温度在周川心口烫起了泡。
邻居没见过这阵仗,但碍于门外的男人太过凶狠,也不敢硬杠,隔着门往这边喊:“还让不让人过年了?吵什么吵,再吵我就报警了!”
门口那人没有丝毫畏惧,他更用力地拍门,在外面大声叫嚣,越骂越难听。
周川脸色铁青,他察觉邱山不自控地发着抖,抓住他的那只手很用力。
“报警吧,老师。”周川反手握住了邱山,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邱山并没有阻止周川,他始终沉默,等周川挂了电话,邱山才挣开周川,对他说:“你到房里去。”
门外的男人在不停踹门,厚重的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接一下,犹如周川在邱山身上见到的累累伤痕。
周川拒绝道:“你要干什么,警/察马上就来了。”
邱山摇了摇头:“你先进去。”
周川不肯退让。
“你应该能听出来我和他的关系。”邱山的眼睛看着地面,机械又麻木地说道,“他只是虚张声势,不敢拿我怎么样。”
男人愤怒的话语穿插在邱山沙哑的嗓音中,说着“养你这么多年”“白眼狼”之类的话,周川自小长大的环境无法理解这样的父子关系,他不明白一个满口恶言的人怎么能生出邱山这么温柔的孩子。
“进去吧,周川。”最后邱山说,“算老师求你了。”
邱山背后是玄关的置物柜,顶上有一盏橘黄色的小射灯,周川第一次来就很喜欢这个设计,那天他跟在邱山身后,邱山弯着腰换鞋,射灯洒下的光线落在邱山身上,显得他温暖又平和。
可现在邱山一脸倦色地靠在那儿,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支撑点,看上去快要倒下了。
周川心里狠狠一疼,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他现在只想让邱山好好睡一觉。
周川进到邱山的房间,门关上,世界清净了一半。
房间里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电脑和书,还有摊开地做到一半的笔记。
台灯下挂着一只史努比挂件,和邱山送给周川的一样。
周川坐在桌前,伸手拨了拨史努比,银色的玩偶摇晃起来,他试图将注意力从门外分散,但是失败了。
隔着门板,邱山的声音像蒙上一层粗糙的沙砾,他听不清,只是男人谩骂的声音一直没有断。
周川把史努比拽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试图忽略不停传入耳朵里的撞击声。
他打开了窗,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沥雨水从窗外溅了过来,邱山的书湿了,周川又赶紧关上了窗。
门外更加混乱了,男人闯入了客厅,将室内趁手的物件砸的砸,毁的毁。
邱山没有阻止,也拦不住,直到男人将客厅毁了个彻底,打算转入卧室,邱山这才动了一下。
他拦在卧室门前,表情又冷又硬:“够了。”
男人扭曲着面容,因为情绪激烈而用力粗喘着,他刚刚砸了一个屋子的东西,现在所有的情绪都顶满了。
“给老子滚开!”男人拉扯着邱山的小臂,“老子今天偏要把你这砸干净!叫你藏!叫你跟老子装!”
男人忽然抓着邱山的头发用力撞在门上的时候,周川的掌心已经被挂件磨掉了一层皮,他就站在门后,不住地拧动门把,却惊恐的发现,邱山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老师!”周川拍打着卧室的门,一下比一下重,如同他狂跳的心脏,“老师!你把门打开!邱山!”
邱山头晕目眩地撑着门,身体止不住往下滑。
“老师?”男人蹲了下来,从后面扯着邱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念了几年书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邱山,你知道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邱山眼前发黑,耳朵轰轰作响。
男人怪笑起来,咬着牙恶狠狠道:“那年你妈死的时候你没跟她一起死,你活下来了,这辈子别想摆脱老子。”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下来,漫过邱山的眼睛,将那双温柔的眼睛浸染成怨毒的恨。他转过脸,跟男人一起笑,笑着笑着一口口水吐在男人脸上,从齿列咬出一句:“别他妈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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