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偏偏就想要在上面呢？
晕头转向的花臂首领想起自己还未开始便夭折的初恋经历后瞬间清醒了。
“丛大人。”白漓深深弯腰，恭敬地行了个祭司礼。
丛容几步上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恢复得不错。”
白漓眼眶一下子红了，看得白淙心疼不已，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家伴侣，那边白潮和白沙祭司也回过神，丛容扶起老爷子，后者一脸肃然，指着眼前的城墙：“丛大人，这神迹……”
“这是城墙。”丛容咳了一声，“圣主的智慧。”
白沙的神情不由更加凝重，白潮则嘿嘿跟着傻乐。
一行人在丛容的指引下进入绿洲，坚固漂亮的石屋群，河滩上成群的铁角兽和哼哼兽，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农田，茶园和葡萄园。
眼前的一切给白水大陆的客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视觉震撼。
白沙活了快六十年，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别的大型部落，其中还有白水大陆的霸主——海鲸部落。后者虽然提出了震惊一时的领海协议，但那里的人们也只是比绝大部分原始人过得更富足一些，不用为食物和皮毛发愁，住的依旧是窑洞，也没有养殖和种植的概念。
丛容不知道白沙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为那位早死的前同事喊一声冤，是他不想把房子苏出来吗？是他不想养铁角兽和哼哼兽吗？实在是很难活到那个时候啊！
野兽遍地，没有法律，蛮荒的异世大陆对手无寸铁的现代人而言危机四伏，其实如果不是炎朔在身边，丛容自己恐怕也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丛大人，这些都是圣主的智慧吗？”白沙祭司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颤音。
丛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点头：“圣主庇佑炎黄。”
白潮听他这么说，顿时羡慕极了，他们海贝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除了打铁房，丛容带着众人走马观花地在部落里转了一圈，一路上都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他刚开始还解释两句圣主的智慧，后面已经说累了。
到了晚餐时间，丛大人在神庙招待远来的客人，炎朔不在，饭菜是老祭司的私奴毛芜准备的。平平无奇的辣椒炒肉，豆腐胡椒鱼汤，烤兽排，萝卜干和泡菜当冷盘，主食当然是香喷喷的大米饭。
丛容说了一些场面话，率先端起碗，然而海贝部落的族人却并没有动筷的意思，连藤壶那边白漓三人的神情也变得极为严肃。
丛容以为他们是不会用筷子，正准备开口，却见白沙祭司拄着法杖站起来，微微躬身：“丛祭司，我要替海贝全族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丛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
他当然知道白沙指的什么，当初海象部落会大老远从白水大陆跑来攻打炎黄，正是从海贝那里得知的消息。
“我没能及时发现部落里有人和海象勾结。”白沙祭司的神情羞愧又愤怒。
海贝部落在这件事上确实比较尴尬，名义上的合作伙伴暗地里背刺，即便不是白沙的授意，他也难辞其咎。
不过丛容并不打算深究，一来那场小规模的战争炎黄部落没吃什么亏，不仅不吃亏还接收了人家五百多名奴隶，占了大便宜；二来他这次邀请海贝部落过来可不是让他们负荆请罪的，他的超市还未开张哩！
于是丛大人十分大度地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了，炎黄部落也没有任何损失。”
白沙祭司闻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原始部落之间的外交相当简单直白，要么交好，就像他们和藤壶部落那样，要么交恶，一言不合直接开战。
诸如炎黄这样的部落，白沙一点也不想得罪。不说身为圣主眷属的丛容，就他刚才见到的族人和奴隶，个个体格健壮，一看就吃得很饱。真打起来，海贝绝不是敌手，更不用提对方的人数还是他们的好几倍，没看到连不可一世的海象部落都栽了吗？
“不过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丛容的语气冷了几分。
他不追究，不代表好欺负，如果白沙管不好自己的族人，他不介意帮忙管一管，当然到那时候，海贝部落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就难说了。
白沙闻言背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老老实实坐了半晌的白潮没听出青年的话外之意，憨厚地挠挠头：“丛祭司不用担心，那个和海象部落偷偷来往的背叛者我已经处理掉了。”
丛容没问怎么处理的，他颇有些怜惜地看了这位傻白甜首领一眼，将话题转移到了饭桌上。
一说到吃，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和须木商队的木杉一样，白沙首先注意到的便是盛菜的陶器，老爷子用指节轻轻敲击面前的陶碗，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丛祭司，这个碗，这个碗……”老祭司激动得语无伦次，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陶碗和石碗的区别。
一旁白漓也惊讶地摩挲着碗沿：“丛大人，这碗好特别。”
“这是陶器。”丛容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是用黏土烧制而成的。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回去的时候可以换一些。”
“换，当然要换！”在白沙的认知里，土一烧就裂，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轻便的器皿，他倒不怀疑丛容在骗自己，只可能又是圣主的智慧。
“对了，丛祭司，还有之前的茶叶！”白沙赶忙补充。
“还有酒！”白潮腾地站起来，双眼亮晶晶地问，“丛祭司，你那边还有酒吗？”
一提起酒，丛容瞬间想到温泉小屋里的那一晚，指甲在椅子扶手上抠了抠。
“有，明天带你们去日月城，那里不仅有酒，还有陶器和棉布。”丛容微笑回答。
藤壶部落的三人既没喝过茶，也没喝过酒，他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
“丛大人，我们想换一些树渣纸。”白漓摸摸身边弟弟白泥的脑袋，柔声道，“如果能给泥换两罐糖就更好了。”
海象部落覆灭后，原本属于他们的海域也被周边其他部落瓜分干净。藤壶部落在白淙的带领下，勉力抢下一块，所以如今藤壶也有了自己的领海，不仅多了狩猎的地盘，同样还能开采出水原石。
吃过晚饭，两个部落的人被暂时安排在距离神庙不远的闲置石屋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前往日月城。
丛容帮毛芜把桌上的碗盘收拾干净，又给了后者一块棉布当酬劳，才回浴室洗漱。
炎朔不在，他连洗澡的热水都要自己烧，原本哪哪都好的浴桶也觉得小了，伸展不开，远不及温泉舒适。
果然由奢入俭难啊……
丛容自嘲地笑笑，胡乱擦干身体，套上睡衣，推开卧室门，下一秒便撞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你怎么过来了？”丛容看着面前的长发少年目露诧异。
“来看丛哥。”炎朔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随手拿了块干毛巾，帮他擦头发。
丛容有些无语，又莫名有些高兴。
“海贝部落来的人多吗？”头顶传来少年干净的声音。
“还行，加上奴隶一共五十个人。”丛容玩着炎朔的衬衣下摆，把它折过来又折过去。
炎朔纵容地没有制止，而是又问：“白潮和白沙都来了吗？”
“嗯，白沙提了海象部落的事，白潮还是老样子傻白甜，如果没有他爷爷撑着，恐怕部落被人端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傻呵呵地替人数钱。”
“他不是傻白甜。”少年忽然道。
丛容疑惑：“嗯？”
炎朔用手指轻轻梳理青年细软的银发，面无表情地说：“他就是蠢。”
丛容：……
他忍不住挑眉：“你对他有意见？”
少年动作微顿，半晌才硬邦邦地回答：“……没有。”
丛容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瞅他，片刻后，忽然问：“炎朔，你不会在吃醋吧？”
E017号实验体天生凉薄，情绪感知力薄弱，这次能察觉出少年的异样，还是因为对方没太多要掩饰的意思，外加他灵光一闪的结果。
“吃醋？”炎朔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仔细回味了一下米醋酸酸的味道，一时间沉默了。
好特么贴切。
他就是吃醋了，吃到飞起。
炎朔至今都记得白潮那个傻大个儿说要当丛容的伴侣，还不是情人，是伴侣，可把他机灵坏了！
少年丢掉毛巾，修长结实的双臂撑住扶手，将青年牢牢圈在椅子里，盯着他比常人瞳色稍浅的漂亮眸子，一字一句道：“对，我、吃、醋了！”
丛容一愣，差点笑出声。
第二天一早，远来的客人们在丛容的带领下，前往日月城。
即便已经见识过绿洲上大大小小的石屋，在看到占地三千平的超市时，一行人还是被震撼到了。
“里面的东西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拿，然后去门口的柜台那里交水原石，如果想用别的东西以物易物也可以，但得先让我看一下。”
丛容拍拍手说了超市的购物方式。
沙地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激烈的议论。
“真的可以随便拿吗？我没有听错吧！”
“没听错，我也听到了，但是要交水原石。”
“水原石算个屁，现在部落里最多的就是水原石，我们家小崽子没事丢着玩儿。”
原始人们窃窃私语，白沙作为海贝部落最具智慧的人，见多识广，短暂的惊讶过后，勉强稳住情绪，拄着法杖和白潮两人带头走进超市，下一秒他就被里面成排的货架和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震撼住了。
一层偌大的空间，白沙仔细分辨了半天，最后竟然只认出了树渣纸和红糖。
前者用皮绳捆成一摞一摞的，后者被装在精美的陶罐里，至于其他酱油，米醋，虾酱，年糕，豆油……白沙一阵眼花缭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买，买他娘的！
超市里模仿原世界的购物篮，配备了专门的藤筐，海贝族人们好奇地研究半天后，人手一个，穿梭在高高的货架间。
最受欢迎的当然是糖和树渣纸，真对比起来，树渣纸还更胜一筹，原因不难理解，人可以不吃糖，但不能不拉粑粑。
白潮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手里拎着两大摞树渣纸跑来问丛容：“丛祭司，酒呢？”
花臂首领并未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厕纸和酒。
丛容看了他一眼：“在二楼，跟我来。”
不止白潮，另外几个身上同样纹满纹身，一看地位就不低的海贝族人，包括白沙祭司跟着青年上了二楼。
一行人踩上旋转楼梯的时候一脸梦幻。
“圣主庇佑！”白沙祭司额头贴上法杖，小声而虔诚地祝祷。
超市二层和一层的布局差不多，不过货架明显少了一些，式样也与楼下的有所区别，上面的商品并非大喇喇暴露在空气中，而是被透明的柜门阻隔开，透过浅橘色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罗列得无比整齐的瓶瓶罐罐。
白潮大跨步走到一个货架前。
熟悉的长颈瓶子，雕刻有精美的果实与绿叶图案，瓶口塞着软木塞，光看着，花臂首领就仿佛已经闻到葡萄酒醉人的芬芳。
“丛祭司，这酒有多少我全要了。”白潮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丛容还未开口，旁边的海贝族人先不乐意了：“首领大人，这些酒您不能独吞。”
“对，丛大人，我也要买酒！”
“还有我！”
“丛大人，我有水原石！”
白潮见状气得肺都炸了。
这些都是平时和他交好的族人，个个年轻力壮，没事的时候一起打打水豚兽，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会彼此分享，因此上次丛容让颜秋带来的那两瓶酒，白潮也没半点防备地一人分了一小杯，结果现在……友谊的小床说翻就翻！
花臂首领悔得肠子都青了。
丛容善意提醒：“酒好喝，所以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几人闻言同时一愣，他们倒是没想过这茬，超市的东西可以随便拿，但最终都是要付钱的。
还是白沙祭司先回过神开口询问：“丛祭司，一瓶酒需要多少水原石？对了还有茶叶，茶叶呢？”
丛容指了指酒柜边上的一个石桶，笑眯眯地说：“看到那个桶了吗？一桶普通品质的水原石换一瓶酒，茶叶的价钱也一样。”
青年口中的桶和他们带来的石桶是相同的规格，能装三百斤水原石，这个价格不算便宜，但也绝对称不上贵，要知道在圣使那儿，一大车水原石也才换两块红糖。
在白潮看来，酒可比糖珍贵多了！
所以他对丛容的这个定价一点异议也没有，然而没异议归没异议，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花臂首领面前，那就是他们带来的钱不多。
算上白潮自己和白沙祭司，海贝部落这次一共来了五十二个人，每人背一个石桶，也才五十二桶，其中还要买树渣纸，陶器和别的货物，也就是说能用来换酒的还不到一半！
白潮：……晴天霹雳！
花臂首领整个人都不好了，其他几名族人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样的情况在丛容的意料之中，仅靠人力搬运本就不可能带太多原石，圣使居伊当初可是乘着兽车来的！
“日月城就在这里又不会跑，大不了下次再来。”白沙祭司虽然这么说，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惋惜，他还惦记着他的茶叶呢！
白潮和族人们闻言重新振作起来，丛容却考虑得更多。
白水大陆和炎火大陆之间隔了一条绵延不绝的赛拉尔山脉，就算有兽车，以如今的交通水平也不可能翻山越岭，除非他能把隧道炸出来，然而相比起隧道，还有更可行的法子，那就是造船。
白水大陆的水道网四通八达，日月城又毗邻奈罗河支流，理论上来说从这里出发，水运能抵达白水的任何一个地方。
“丛大人，我们就换十瓶葡萄酒……”白潮顿了顿，又忍不住改口，“十二，十二瓶葡萄酒，大不了别的东西我都不买了，爷爷你的茶叶要不也……”
白沙祭司被不孝孙气得胡子都歪了：“想都别想！”
白潮：……
族人们也都遗憾得不得了，十二瓶葡萄酒，以原始人的食量还不够塞牙缝，但谁让他们没带够钱呢？
总不可能抢吧……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
面前的青年纤瘦柔弱，腰细得两只手都能掐得过来，肤白胜雪，娇嫩得像水一样……
原始人的逻辑向来直白简单，喜欢，抢过来，就是我的了。
一旦交易失败，虚假的遮羞布被扯下，蛮横的暴力便会取代短暂的文明，用拳头决定货物的归宿。
这也是为什么在异世大陆，游商这一行当充满了危险，因为愿意遵守规则，以物易物的部落实在太少了。
海贝族人的眼神过于露骨，丛容想看不明白都难。他瞥了眼不远处聚在一起扒着玻璃柜算原石的白潮爷孙俩，唇边浮起一抹冷嘲。空间背包里的银白色M9落入手中，随时都能给哪个不长眼的来上一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嘈杂的喧哗声。
丛容微怔，原本蠢蠢欲动的海贝族人也愣住了，白潮和白沙祭司毫无所觉地转过头，两脸迷茫：“出什么事了？”
超市一层。
颜秋站在柜台后面，一张俊脸神情古怪，面前是个膀大腰圆的海贝族人。
上回开设扫盲班的时候，丛容就发现小白花的算术是部落里最好的，一般的加减法算得又快准确率还高，几乎不会出错，便让他来超市当收银员，准备等以后熟了，整个超市也交给颜秋管理。
至于商队那边，老莫已经跟着跑了许多次，对收盐收谷子的流程十分熟悉，而且老奴隶人老成精，在为人处世上比颜秋还圆滑老道，担任队长谁也没意见。
见到丛容下来，小白花仿佛找到了大靠山，大声说：“丛大人，他想就这样走出超市！”
“这样走出超市怎么了？不可以吗？”脸上刺了游鱼图案的男性原始人粗声粗气地嚷嚷。
丛容目光将对方从头扫到脚，厚实的兽袍下，胸口鼓鼓囊囊地突出来一大块，腰部和臀部的位置也塞得满满当当，被当做鞋子的裹脚皮则比来时大了足足两圈……
丛大人：……
“大人，他以为我看不见。”颜秋语气复杂。
一旁白潮的脸都绿了，白沙祭司无奈地抚了抚额。
“鱼男”还在梗着脖子和颜秋对峙，银发青年淡淡唤了一声：“小朔。”
斜斜倚靠在门边闭目养神的少年一把拎起“鱼男”，在后者杀猪般的嚎叫声中用力抖了抖。
随着他的动作，两罐红糖，一大捆树渣纸——丛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兽袍里的，几条年糕从“鱼男”身上掉了下来，最后一个小陶碗还在石板地面上滚了两圈，来到丛容脚下。
丛容捡起那个陶碗，擦了擦上面沾染的灰尘，将其放到收银台上。
“白潮首领，白沙祭司，我想请问一下，贵部落一般怎么处置偷东西的族人？”
白潮嘴唇动了动正准备回答，白沙祭司暗暗叹了口气，抢先一步道：“既然是在日月城的地盘上，这人就交给丛祭司处理了。”
丛容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老爷子果然人老成精，用一个又蠢又不听话的族人白送他一个人情，一定程度上也算弥补了之前因为海象部落产生的隔阂。
所以说，真的不能小看原始人的心机和谋略。
“小朔，把这个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丢出去。”
青年话音刚落，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炎朔便将闹事的海贝族人扔出了超市。
“鱼男”被摔得屁股着地，尾椎骨处咔嚓一声，难以忍受的剧痛随之而来，他惨叫一声：“你他妈……”
惊天动地的巨响让原本还闹哄哄的超市瞬间安静下来，白潮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聋了，脑子里一阵嗡鸣，有胆小的族人吓得趴到地上瑟瑟发抖。白泥也紧紧抱住哥哥的手臂，小脸煞白，白淙下意识将伴侣护在身后。
下一秒，沙地上响起“鱼男”凄厉的嚎叫，他的右手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洞穿了，鲜血炸了一脸。
围观的人依旧一动不敢动，直到银发青年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超市里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白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边几个心怀不轨的海贝族人嘴唇白得一丝血色也无，仿佛被子弹击中的不是“鱼男”，而是他们。
白沙祭司拄着法杖心神俱疲，他年纪大了，再如何德高望重，也无法完全压制住底下心思活泛的族人，偏偏白潮那臭小子自己支棱不起来……
老祭司将手里的茶叶罐子放到收银台上，朝丛容深深行了一礼：“丛祭司，给您添麻烦了，这次带来的水原石我愿意拿出三成作为赔礼。”
丛容淡淡一笑，没有拒绝。
“白潮！”
花臂首领被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吼得一个激灵：“爷……祭司大人。”
“把那个蠢货拖走。”白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孙子一眼。
白潮看看一张脸皱成风干橘子皮的爷爷，又看看背光而立的银发青年，耷拉着脑袋过去扒拉“鱼男”。
这一刻花臂首领忽然意识到，即便丛容没想在上面，自己也不可能做他的伴侣了，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道无形的赛拉尔山脉，对方站在山顶，是白潮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
经过这一番震慑，海贝族人都变得无比老实，哪怕最狡猾的原始人也不敢再企图瞒天过海，乖乖排队结账。
金乌西坠，晚霞满天，终于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了超市，颜秋将大门落锁，丛容询问白潮接下去的行程。
花臂首领挠挠头，对上青年冰霜般淡漠的浅色眼眸，不复以往没心没肺傻白甜的模样，略有些拘谨地说：“我们打算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回白水大陆。”
丛容笑起来：“月区那边有旅馆提供住宿。”
“旅馆？”白潮疑惑。
“就是专门给外来客人居住的石屋，里面桌椅床铺一应俱全，还有棉布做的毛巾和被褥。”银发青年耐心解释。
白潮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能住坚固漂亮还干净的石屋，谁又愿意风餐露宿呢？
“当然和超市里的东西一样，也是需要收费的。”
丛容轻飘飘一句话让白潮瞬间傻了眼，他们买酒买茶叶买树渣纸买陶器，还有白沙祭司许诺出去的赔礼，那五十二桶水原石早花得一干二净，哪还有钱住旅，嗯，旅馆？
花臂首领整个人仿佛一株霜打的小白菜，然而青年接下去的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丛容说：“如果白潮首领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让海贝部落的人免费试住一晚。”
“什么条件？”白潮赶忙问。
“帮我把日月城的存在告诉给白水大陆上的其他部落。”银发青年笑得狡黠，“如果下次你能带其他部落的人来日月城交易，海贝部落所有的消费都可以享受一定折扣。”
清晨，金色的日光透过浅橘色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床上的银发青年微微眯起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炎朔身上带着山林里细微的水汽，显然是刚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
“醒了？”少年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丛容坐起来，困顿地揉揉眼睛，“白潮他们走了吗？”
“刚走。”炎朔从衣柜里拿了件短袖T恤递给他。
丛容点点头，当着对方的面脱掉睡衣，露出一身牛奶般丝滑白腻的皮肤。
炎朔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默默转开：“不过藤壶部落的三个还在，白漓说要和你道别。”
丛容轻挑一眉。
“应该是有事。”少年想了想补充说。
藤壶部落三人依旧背着石桶，不过桶里的东西从水原石变成了树渣纸，棉布和陶器，白泥怀里还抱着一个硕大的糖罐，里面装满新鲜的红糖块。
“丛大人！”白漓朝他行了个祭司礼。
丛容同样还礼，笑着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白泥抢着回答：“非常好，丛大人！旅馆真的太舒服了，床铺也很柔软，我从来没睡过那么软的地方，就像躺在云朵上一样。”
丛容被他孩子气的话语逗乐：“温泉泡了吗？”
“泡了。”白漓笑得温和。
他常年遭受病痛折磨，即便平滑肌瘤已经取出，身体底子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恢复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手脚冰凉，这样的天气，哪怕裹再多兽皮也暖不起来。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泡过温泉以后，那种冷到骨头缝的感觉神奇地消失了，浑身都热乎乎的，白漓几乎是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温泉对你身体有好处，以后有空可以常过来泡泡。”
旁边的白淙一听这话，不由又惊又喜：“丛祭司，您说的是真的吗？温泉真能让阿漓的身体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