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杨老将军问:“太子去干什么了?”
卞谷说:“他说他回去找那只白狼。
“太子让我陪你们回去,让你别追他。这不是你这种凡人能够掺和的。”
杨老将军性情所至,热泪淌落,道:“当年,太子来救我们的时候,世上的所有人也都说,这不是凡人能够掺和的。不可为也得为啊。”
不知怎的,一旁见此情状的周僳精神巨震,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在心脏里四处碰撞。
卞谷还是拉住他:“走吧,没事的。”
杨老将军道:“你怎么知道没事呢?”
卞谷亦有他的仰慕,亦有可以毫无犹豫地相信,他笑说:“因为仙君来了。”
杨老将军抬起头,才看见,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天边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彩霞,光芒直刺向大地。
卞谷不屑一顾地说:“那两只孽畜不可能挡得住仙君的剑。”
那是昆仑历任最强的仙君,是古往今来的无数剑修中毋庸置疑的第一人。

他走向屠乐的尸体,扒出了妖丹。
屠乐的本体是浮玉仙山上的彘兽,死后的体形也有成年大象那么大,妖丹自然不小,并不是规则的形状,长满了尖锐的棱角,可是拿在他的手上,却不会伤到他分毫。
魔将的妖丹毫无疑问是可以用来炼丹的珍贵材料,若是炼成了丹药,一定能让修士的修为大为进益,但是岑云谏却没有自己留下。
岑云谏把妖丹放在了白狼的嘴边,他说:“给这只狼妖吃了吧。”
澹台莲州正跪坐在这里,用手捂住白狼喉咙处的伤口,让鲜血涌出得没那么厉害。
澹台莲州问:“你能不能帮我治疗一下它?”
岑云谏微微皱眉,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对白狼的蔑视,用“你不要得寸进尺”的语气说:“它也是妖,我不杀了它,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救它?澹台莲州却没问这句话,站在一旁的胥菀风也没有问。
胥菀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在凡间时,这对曾经的道侣的相处——假如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被称作是道侣的话。
被岑云谏拒绝之后,澹台莲州没有继续恳求,而是自行对白狼进行治疗。
这一幕对他来说似曾相识,他第一次遇见白狼的时候,白狼也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岑云谏不再管他,对胥菀风说:“我准你剥了那只孽畜,得的东西都归你。”
岑云谏没有特意去指,不过胥菀风知道是指被杀的魔将级妖兽,她不敢自己独吞,说:“这……卑职没有出什么力气,恐怕不配拿到这么多奖励,不如送回昆仑,到时候再行分配。”
岑云谏却摇了摇头:“你确保昭太子的性命无虞,就已经是很大的功劳了,拿着吧。等昭太子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要由你护送他回去。”
她一个人护送昭太子吗?
胥菀风有点拿不准,虽然死了一个魔将,但还有一个跑了啊,而且这里那么多小妖。若是白狼没受伤,她是很有把握,还要带着一只受伤的白狼的话,就得分心,分心的话,就绝做不到游刃有余了。
说罢,岑云谏回头看了澹台莲州一眼,发现澹台莲州正在专心给白狼处理伤口,便也没有打搅,挥挥手,乘云而去了。
这就走了?这个态度就好像在说,他不是为了私情而来的,是因为要斩妖除魔来公事公办。
胥菀风没明白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如何微妙的关系,不过,这么看上去,两个人之间又好像是没有情意,偏偏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回避。
等岑云谏都已经走了,澹台莲州才开口问:“胥仙子,你能帮我个忙吗?你有没有带宝灯一类的器具,帮我照一下可以吗?”
胥菀风不再去想这些八卦,走到澹台莲州身边帮他掌灯。
澹台莲州就是胡乱医治,拿丝线把白狼断掉的破掉的器官缝上,再把喉咙啊,肚皮啊,一点一点地缝上,这是个细致活儿,他专心致志,一点都不敢分散心神。
没有止痛药,这得有多疼啊?澹台莲州自己都觉得可怕,但是他看了看白狼,这家伙一声不吭,完全没有喊疼。
终于缝好了,澹台莲州自己看了看自己的医治成果,还怪不好意思的……主要是,缝得太丑了。
当年刚下山的时候,他的针线活儿在昆仑就没有丢过,非常熟练,这些年他哪还需要自己缝补衣服,手艺早就被落下了,缝得有点歪歪扭扭。
不过,结实就行了嘛。澹台莲州在心里宽慰自己。
这时,澹台莲州才有空抬起头来,环顾四下,没见到岑云谏的身影,问:“岑……仙君走了啊?”
一开口,还差点不小心把岑云谏的全名说出口了,澹台莲州意识到对于昆仑弟子来说,直呼岑云谏的真名恐怕是大不敬,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险而又险地改了。
连注意都没注意到吗?胥菀风想,回答:“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澹台莲州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赧然一笑,说:“哎呀,都忘了跟他道谢。算了,估计他也不在乎一个凡人的道谢。”
这个时辰了,澹台莲州也不得不注意到暮色四合,夜晚正在悄悄降临。
不少小妖正在黑暗中的各处虎视眈眈,倒不是它们胆子大,正是因为它们修为低,心智未开,即便感知到了危险,可是对强大的贪婪欲望已经完全压过了恐惧。这么大一具魔将的尸体摆在那里,它们只需要吃上一口,就能够变强很多,这个诱惑对它们来说太大太大了。
澹台莲州先是扫视周围,跟胥菀风说:“百尺之内,有十七只小妖,胥仙子注意到了吗?”
小妖不足为惧,胥菀风没怎么放在心上,好奇问:“你没有灵气是怎么感觉到的?”
澹台莲州笑说:“五感啊,你们太依赖灵力了。”
胥菀风却想:一般的凡人怕是也没有你这样敏锐的感官吧。
忽然,澹台莲州像是又感觉到什么,他仰头,目光穿过树冠之间的隙缝,看向被树叶裁剪出来的一小片星空,不清不楚地说:“好像不用了。”
胥菀风没有听懂,疑惑地问:“什么不用了?”
澹台莲州:“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了。你看,昆仑来人了。”
胥菀风也发现了,天上有一道道流星一样的光芒,但那不是流星,那是昆仑弟子的飞剑。
澹台莲州拍手说:“仙君也在那儿呢,也是,正好趁热打铁,把这片地盘全部收下来。这不,昆仑手里的灵脉又变多了。不错啊。”
胥菀风见澹台莲州这样仿佛出自真心实意地欣赏称赞,更觉得迷糊了。
那看来好像昭太子还挺喜欢仙君的啊?起码,在公事上,他跟仙君可以说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
再看澹台莲州,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美滋滋的样子。
胥菀风并不会读心,即便对此不解,也没有贸然发问,而是转身去处理魔将的尸体了。
他们一路回去并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唯一的麻烦是白狼因为受伤,体形没办法变大变小,它的本体很大也很重,需要胥菀风一直用法术抬着,才能够赶路。
两人连夜赶路,花了三个时辰,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走出了密林。
能这么快,也是因为昆仑弟子优先为他们的行路清扫阻碍,默默地开路。
一切都没有跟澹台莲州说过一句,但是不用说,澹台莲州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他与岑云谏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就是那家伙的风格,能动手,就绝不多说一句话。
澹台莲州没回幽国坐镇,而是回了洛城。
他先把心思放在了治疗白狼上,以前岑云谏给他留的一些仙丹灵药他都还存着,自己没舍得吃。因为也没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小伤小病没必要,他本来体质就比普通人要好。若只是为了能够让容颜不老,那他觉得完全没必要,正常地老去就好了。
除却给过下属几颗,他手上还有,这次正好拿出来给白狼进行治疗,一天喂一颗。
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澹台莲州每天都在跟白狼说话:
“小白,你的毛怎么掉得这么厉害啊?伤明明在愈合啊。
“好吧,今天的伤口也愈合了许多,你一定要好起来,谢谢你这么保护我。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言灵咒还能让你的战斗力加强,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疼不疼啊?我给你弄了些草药,这是我二弟发现的。你喝点,喝了就可以睡着了,睡着就没那么疼了。”
不光是澹台莲州,大家都来探望白狼,所有人都知道它是这次能够战胜的不二功臣。
尤其是几个孩子,自发地过来一起给白狼擦洗身上的血渍,见它身上的毛掉得多,一个个都为它担心。
而黎东先生已经写好了文章,进行了润色,大书特书一番,打算传播出去,再给昭太子增添一些玄乎的名声,让百姓们更加敬畏他。
白狼被吵得不行了,不得不跟澹台莲州要求让人别吵它了。
澹台莲州无一不从。
半个月后。
白狼的身上的毛已经完全掉了一遍,每天都可以扫出一大麻袋的狼毫,然后又长出了新的毛。当这些新毛长得柔顺、茂密有光泽的同时,它的伤口也全好了。
而岑云谏也找到了澹台莲州,表示有公事要与他谈一谈。
澹台莲州却像是猜到了他的来意,主动问:“你已经把那块地方都收拾好了是吧?”
岑云谏并不意外,颔首道:“小妖已经除尽了,那块地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威胁,适合你们凡人生活。我把这里送给你们昭国,你让百姓过去居住吧。”
胥菀风在暗中侧目——“我”?不是“本座”?
澹台莲州没理由不答应,但也没有毕恭毕敬、诚惶诚恐:“是你也需要凡人去生活,用人气来滋养灵脉。除了昭国百姓,我想其他国家的百姓就算被命令也不敢去那种地方建城生活。”

他们俩身高差不多,当岑云谏落在地上时,并没有比澹台莲州要高。
岑云谏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仍然跟以前一样,好似古井无波,澹台莲州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不自在地转过了头,故意不看人,一只手负剑于背,一只手握成拳自然垂落在腹前,捏着一串念珠,轻轻颔首,答:“是。”
澹台莲州觉得莫名其妙,哪有不看人谈事情的?是目下无尘,见不得他们凡人吗?
他偏要往岑云谏的面前站,逼得岑云谏正面直视他,然后咧嘴一笑,客气地说:“我们坐下来谈嘛,站着多累,我给你烹一壶茶。”
岑云谏不解风情地说:“我不累。”
澹台莲州不以为耻:“我是凡人,我累。”
岑云谏:“……”
为了观测天文气象,他们在洛城修了一个观星台。
这是一座足有七层楼高的塔楼,以木石为材料搭建。能工巧匠用了许多心思,挑选了各种防火防蛀防水的材料,从道理上来说,应当能够保持千年不朽。
澹台莲州一边带着岑云谏爬楼梯,一边回头向他笑说:“岑云谏,千年后,我早就朽了,你一定还活着,到时候你若是还记得,不如来看看这座塔还在不在。”
岑云谏只觉得心头像是突然被细细的针尖扎了一下,澹台莲州笑得倒是潇洒快活,但他就一点都不觉得愉悦了,他问:“来看一眼有意义吗?”
澹台莲州:“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存过的痕迹嘛,到时除了史书,可能你就是唯一那个还记得我的活人了——如果你还愿意记得我的话。”
“你可真无趣。”
“爬楼无聊,跟你瞎扯两句都不行吗?”
他索性加快脚步,飞快爬了上去。
岑云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想:要是用飞的,他一下子就上去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用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塔顶。
塔顶最高处窄小,摆了一张桌子、一个小泥炉,四面挂着竹帘,檐角还有铜铃,风大时会“叮叮当当”地作响,不过今天万里晴空、风平浪静,格外宁静。
当他们爬到这个高处,既脱离了凡人世界,但是又没有修仙者那么高,不上不下的,澹台莲州升起了火,煮一壶茶。
岑云谏:“我不喝。”
澹台莲州不管他,头都不抬:“我冷,我想喝口热茶。你突然跑过来,又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饭都还没吃呢。”
说罢,肚子还“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岑云谏:“……”
他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桃子,递给澹台莲州:“吃吧。”
澹台莲州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不在意形象地啃吃起来:“我以前很爱吃这个,你怎么随身带着?我记得以前我摘了果子,都会带回来你我分吃。”
岑云谏:“前几天路过,看到熟了,就随手摘了几个,没吃完。你快点吃,吃完说正事吧。”
澹台莲州打量着岑云谏。
岑云谏盘腿坐在蒲团上,长衫的下摆都要摆得一丝不苟,他的发冠也纹丝不乱,擎天剑横放在腿上,双手以打坐的手势搭在膝盖上,低垂眼睫,视线落在火炉正在燃起的炭火上,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越来越像个神像了。
澹台莲州心想。
虽然岑云谏没有动,但是澹台莲州总觉他的身上有几分暴躁。
岑云谏忽然抬头,对外面空无一人的晴空某处说:“胥菀风,卞谷,退开,不要守在近处,等我走了再回来。”
澹台莲州吃完了桃子,把桃核扔进了炭火里,扬起一阵小小的火屑,他好笑地说:“你把他们赶走干吗?我们不是谈正事吗?还要避着人吗?”
岑云谏:“我和你说着,不想被别人看着。”
澹台莲州擦手,想起件事,冷不丁地说:“咱们又有一年没见了吧。过了年我就二十九了。因为我又老了几分,你觉得我丑了,所以你嫌弃看我吗?”
岑云谏脸颊绷了绷,答非所问:“你不是说要谈正事吗?”
澹台莲州这才笑起来,说:“哦,是哦。”
说不谈私事,就真的不说私事了。澹台莲州直截了当地转变了话题。
“建城之初,你还得多派几个修士过来镇守,而且人不能少。那地方毕竟凡人已经很久没有涉足过了,并不熟悉,起码给十个人?过个一百年就差不多了。这个投入有一些大,就算前后轮换,也得耽搁一个修士二三十年的修炼。”
岑云谏却捕捉到其中的一个词语:“一百年?”
澹台莲州:“一百年总要啊。我还觉得一百年不够。”
岑云谏皱起眉:“可是,澹台莲州,一百年以后你已经死了吧?你又不愿意吃我给你的灵丹,把我送你的药都给别人吃了。”
澹台莲州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说:“啊,这,因为我也没有生什么大病,受什么大伤,要是为了永葆青春就吃这些药也太浪费了。我会选好的继承人,就算我死后,也会有人跟你对接的。”
岑云谏:“你还是吃一些我给你的药吧。就算你能找出所谓的你信任的继承人,你信他,我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信?”
他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
恰好天边也刮来一阵风,把檐角的铜铃吹得响动起来,是慢慢悠悠的“叮当”声。
澹台莲州并不怕他,以前在昆仑的时候,有时候岑云谏心情不好,从不跟他说为什么,他也不能问,只是变着花样让岑云谏开心,现在肯定是懒得哄得,径直问:“你突然跟我发什么疯?你还能舍不得我死不成?”
岑云谏说:“不是。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你知道的,凡人之中,我只信任你。”
既然岑云谏先下台阶,澹台莲州的声音便也软和了下来:“那你就试着去相信别人嘛,我会给你介绍的。
“你总得去试着相信别人。
“你这家伙总是这样,你将来不是要修真界统一吗,也要谁都不信吗?”
岑云谏沉声说:“我现在是很难相信别人。”
他突然交代:“我把长老杀了。”
澹台莲州怔住:“哪个?”
岑云谏:“全杀了。”
澹台莲州倒吸了一口凉气:“……没看出来了,我这儿什么乱子都没出啊。”
岑云谏:“那也不至于出乱子。”
澹台莲州:“这就是乱子吧。那现在谁作长老?”
岑云谏:“没有长老了。以后昆仑只有仙君。”
澹台莲州又是一愣,这次愣神比之前更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厉害啊,直接把昆仑改了个样,这么大一个昆仑,你管得过来吗?”
岑云谏:“管得过来。
“以后昆仑再打下其他地方,你就让昭国百姓住进去。”
澹台莲州很是无奈地说:“昭国哪儿有那么多人啊?要把现在这片地盘给填满养热已经很吃力了。你就不能慢点吗?让你的野心膨胀得慢一点行吗?
“凡人因为活的时间短所以才很心急,你是仙人,只要不出意外,你甚至可以活成千上万年,你在急什么?
“生一个孩子到养成起码要二十年,还要细心教养,你不如二十年后再来找我。”
岑云谏:“我只是顺势而为,也没有刻意快慢。
“昭国人不够,你就把旁边的国家给吞并了,他们不就变成你的百姓了吗?”
澹台莲州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啊?
“还有,岑云谏,你跟我谈事儿,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我啊?你这样不太尊重人啊。”
岑云谏这才抬睫,视线一触即离,他不冷不热地说:“抱歉,我在一边练功。”
澹台莲州:“你可真用功。”
他看岑云谏好像一副阴沉自闭的样子,想着可能是因为长老的事,大家毕竟曾经有交情,要么开解一下?他问:“你为什么把长老都杀了啊?你谁都信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吗?”
岑云谏冷冰冰地回答:“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
……真是不识好人心。
前几年,他们还能相互说一下烦心事。好吧,也是五六年前了。
澹台莲州:“行吧,看来几年过去,我们所剩无几的私交又浅了几分呢。我还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
岑云谏:“……”
都过了好一会儿了,岑云谏突然接上之前的问题:“你没有变老变丑。”
澹台莲州蒙了:“啊?”
岑云谏起身就走:“谈完了吧。我回去了。
“澹台莲州,早点统一诸国吧。”

昨晚开始下起一场小雨。
周僳养了半个月的伤,今天大夫让医童给他拆绷带,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改吃另一副药。
周僳轻声道谢,轻伤初愈,提不起什么气力,又或者,他是被这接连的两场战败给折腾得没什么心气了。
在西北密林的那场遭遇让他惊慌至今,现在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被惊醒,有时夜里梦见,他虽知道只是做梦,却总是无法挣脱,睡着比不睡还要更痛苦。
这时候,他忽然无比深刻地明白,为什么昭太子去家离国之时,要将心腹重地交给区区数百碎月城老兵。
他完全无法想象,被困在碎月城三十年、每天都在过这种与妖魔相斗的老兵得有多么坚毅勇敢。
虽然获救,周僳作为将领,还是被两个小兵给专门看守了起来。
半作圈禁,等待太子的发落。
而且每天都有投效了昭太子的幽国人过来对他劝降。
其中有一个姓钟的,他曾见过面,也是个幽国世家子弟,曾经与公孙将军一起被困在荒城五六年。
获救之后回过幽国,以他所见,是个厉害的武将,但是没过多久却不知所踪了。
原来是跑来了昭太子这里,不光如此,看其身上所穿的甲胄,多半也是个将领。
钟卫尉劝他说:“杨老将军当时还曾赞过你的布置不错,我看,你不如一起投入昭太子的麾下。”
周僳苦笑:“我还能投吗?我与昭太子有杀兄覆族之仇,就算是我敢投,昭太子敢收吗?他就不怕把一条毒蛇揣在怀里,随时咬他一口吗?”
钟卫尉说:“当年我们这些人在荒城的时候,许多人也是这样想的吧,明明在妖魔的爪牙下都不保朝夕了,还要分你我是哪国人。最后,还是昭太子告诉我们,先别管我们是哪国人,既然大家在一起,说着互相能听懂的话,那就都是同样的凡人。这段话,今日我赠给你。太子心怀大度,未必不能容你。”
周僳心情复杂,既不敢信,也不能信,他又说:“太子手下,贤才无数,哪里轮得到我的位置?就算要我,想必也是……”
——想必也是要我去攻打幽国吧?
后半句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他说不出口。
钟卫尉不解:“你能投庆国,却不能投昭国吗?往上算,诸国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谁与谁之间没有国仇家恨?
“你投不投,其实与我无关,不过是我看在你我有几分亲戚关系,心生恻隐,想要为你寻一条生路罢了,无论你信还是不信都是你的事,你若愿意,就有机会活下来,你若是不愿意,到时候我也会给你收尸,来日等我们攻下幽国,我会将你葬在你兄长身边。”
周僳犹犹豫豫地说:“请让我再想想,多谢钟叔。”
钟卫尉道:“你可得赶快想好,听说明天庆太子就要被押送到这里了,到时候处置过庆太子,接下去肯定是你,无论如何,昭太子不可能放你全须全尾地离开。”
忽然听闻庆太子被捕的消息,周僳心神巨震,他来到昭太子军营之后就一直被圈禁在方寸之地,压根没办法也没时机跟外界接触,对此全然不知。
突然听说,周僳眼前一黑,他甚是不理解,脱口而出:“不应该啊,庆太子所在之地,离昭太子甚远,昭太子还前来救我们了,庆军有那么多士兵,粮草充足,你们是派出了谁攻溃庆军的?孟白乙吗?”
钟卫尉哈哈一笑:“你说对了一半,迎战庆太子的的确是孟将军,不过并不是我们进攻庆军,而是庆军想要趁太子不在突袭昭军打下的城池,结果被孟将军瓮中捉鳖,就地生擒。”
周僳张了张嘴,嘴唇嚅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最后只是干巴巴地感叹了几句:“糊涂啊,糊涂。”
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当初他与庆太子见面,就觉得庆太子急功好利、骄傲自满,若是这个性子不改一改,迟早会栽个大跟头,可是他身为臣子,而且是外臣,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庆王是什么计划,周僳大致清楚,绝对没有这一环。
庆太子这一出多半是出于他膨胀的野心,是背着他的父王,擅自兵行险着——这下可好,原本昭、幽、庆三国的形势被打乱,胜利的曙光已经在青睐昭国了。
推书 20234-08-09 :影帝重生变糊咖,》:[穿越重生] 《影帝重生变糊咖,男神把他拐回家》作者:文竹予墨【完结+番外】连城VIP2024-8-3完结文案:【腹黑戏痴重生受+疯批霸爱总裁攻+双强甜宠+再续前缘+复仇打脸+双视角+群像】樊瑾死了,影帝生前的风光换来的是死后名声扫地,子虚乌有的屎盆子扣得他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