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很尴尬。
没有人回应澹台莲州。
澹台莲州想起自己应该还带着传音镜,他从袖中取出了传音镜,但是一拿出来他就傻眼了。
圣级法器传音镜不知何时已经碎掉了。
已经变成了一柄普普通通的破镜子,更别提能够使用之前的传音功能。
澹台莲州将传音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迷惑地喃喃自语:“难怪刚才我好像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以为是石像哪里又碎了,原来是你碎了啊。”
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就是在他拔剑的时候。
这下可好,又只能靠自己了,完完全全地靠自己。
念及此,澹台莲州反而笑了一笑。
先把镜子给收起来吧,到时候还给岑云谏,说不定修一修还能用。
如此想着,一不小心,澹台莲州被镜子的碎片边缘给划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跟随着澹台莲州的人,看见他受伤流血,顿时担忧不已,正要开口,却见那鲜血滴在紫色残剑上。
起初,没什么人发现。
只是澹台莲州感觉到掌心微微震颤起来。
嗡……嗡……嗡……
怎么了?
澹台莲州翻手把铁片放在掌心上,意识到自己的血不小心沾染上去了,连忙用袖子去揩拭。
然而,血渍一沾上去,就像是直接浸入了进去,无法擦掉了。
这究竟是好是坏?
澹台莲州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是应该给予剑更多自己的血加强这种变化,还是赶紧停止下来。
而天上的那些个昆仑弟子也看到了。
原本在剑上打坐的人也猛地站起来,看向黄金台正中央的澹台莲州。
因为不光是澹台莲州手中的剑动了,与他相对应地,镇压在阵眼的仙像也在没有地震的情况下震颤起来。
澹台莲州终于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昭太子,昭太子,少安毋躁,不要轻举妄动啊。”
昆仑弟子们终于无法再无视下去了,紧急地通知回昆仑的仙君。
让仙君赶紧回来。
只能让仙君回来了!
除了仙君,还有谁能管得住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
这时,白狼也再一次开口了:“继续。这是乾渊真人的佩剑紫棠,你知道的,昆仑剑修会把自己的部分魂魄放在本命宝剑之中,说不定能够唤醒他的魂魄。”
它说得非常笃定。
“……”
澹台莲州沉默下来,并没有照它所说的做。
他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白狼,白狼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回望着他。
白狼想起了什么似的,顶着漫天来自昆仑弟子的阻拦,问:“你是觉得我是妖兽,本性仍是妖魔,说不定我的话不可信,是吗?”
澹台莲州:“我不知道。”
白狼想了想,尾巴扫了一下地面:“那你也可以等岑云谏回来再作决定。”
而澹台莲州身前的众人早就已经惊呆了。
眼前发生的各种异象都是他们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
他们想:昭太子会听谁的呢?
是那只能口出人言的灵宠妖兽?还是要等到那位据说能斩天劈地的仙君回来?
澹台莲州却紧握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们,走到了他们之中,招招手说:“诸君意下如何?不如,都来看一看吧。我想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觉得我应当怎样做?”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他们有资格决定的事情吗?眼底却渐渐地出现了炽热。
澹台莲州说:“看一看总无妨的。”

黄金台边上。
众人合力搭起了一座陋屋,构建在废墟之中,用茅草做屋顶,用席子做墙壁,四面漏风,比家徒四壁还要惨。
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围坐在一起,论道,论道,舍生忘死地论道。
论日月星象之道。
庆王已经带着他的官员、军队以及大部分的周国百姓离开了周国。
他临走前问澹台莲州,要不要给他留几个照顾他衣食起居的仆人,可以把自己最喜欢最中用的仆人留给他,比如谁谁。
澹台莲州当时就看到庆王身边的内侍和宫女都脸绿了。
啊这……总不能让人留下来送死吧?
所以澹台莲州婉拒了庆王的这个提议,表示自己不需要人伺候,他能够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
庆王还感慨了一番,说他自己要是离开了身边伺候的人想必一定会非常头疼,澹台莲州倒是厉害,皇族出身,理应十指不沾阳春水才是呢。
话说远了。
当下最要紧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吃饭。
他们都是凡人,不是吸食天地灵气就可以辟谷的仙人,他们是得天天吃饭的。
澹台莲州庆幸之前岑云谏给他的仙丹他觉得用不上于是没吃,这时候正好拿出来应急。
虽然这并不是用来充饥的,但是既然能治百病,那么充饥也不是不行,起码能让人续上一口气来。
这么多人均分了丹药,每日每人一颗,满打满算,也只够吃二十五天的。
澹台莲州为了多给别人分几颗,自己就留了十六颗,打算三天吃一颗,在这段时间里,他得想办法弄点粮食来。
阿良如今不用做工,他每天无所事事,仿佛在等死。
周国国都已经空了,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人声,只偶尔会有几声猫狗叫声,静得像是坟墓一样。
被留下来的人都是老弱病残。
许多人都跟他一样在等死。
比如跟他住一条街的赵爷爷,赵爷爷瘸了一条腿,眼睛又瞎了,于是被家人留了下来。
在这个世道里就是这样。
阿良太寂寞了,他想找人说话,所以他去找了赵爷爷,把他们两家里剩下来的粮食炊成饭,喂给赵爷爷吃。
赵爷爷已经很老了,每天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还说反正都要死的,不要喂饭了。
赵爷爷说要把粮食送给阿良,让阿良吃吧,让他带着粮食逃跑去,去投奔他的家人。
阿良说:“不要。”
赵爷爷说着不想活了,可是被他扶起来以后还是会流着眼泪吃饭。
阿良明白的。
就算赵爷爷是个老人,是个残废,是个瞎子,是个无用之人,也想要活下去。
但凡是个还活着的人都会想要活下去。
这是他们本能的希望。
即使这不过是像沧海中一片浮木般的希望。
阿良仍然抱着一丝天真的期待:“说不定昭太子可以救我们呢?”
赵爷爷则全盘否定:“我活了那么久,听说过那么多的国君,他们只惦记着自己,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百姓,我期待过无数次,也落空过无数次了,我并不认为昭太子会有什么不同。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只是个太子,连国君都不是,你怎么能相信他的承诺呢?
“与其在相信别人的承诺以后被辜负而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信,想好了会死,到要死的时候,或许就没有那么痛苦了吧。”
阿良:“可是,昭太子还留在城内没有走呢。”
赵爷爷:“他在做什么呢?”
那么,昭太子在做什么呢?
阿良无事可做,又心生好奇。
如今王都既没有周国士兵,也没有庆国士兵,道路各处都是空荡荡的,以前有重兵把守的黄金台与王陵也没有任何士兵看守。
这让阿良很顺利地偷跑到了昭太子所在屋子外面。
他偷听了昭太子与那些身着长衫的学士们的对话,听得入迷。
他想:赵爷爷说错了。
昭太子正在与那些人讨论怎么救天下、怎么救百姓。
有人还是劝昭太子离开。
昭太子道:“我在,城在;城亡,我亡。天下亡亦不远矣。”
昭太子竟然真的没有要抛弃他们。
尽管这是阿良的期盼,可当他真的听到昭太子要与这座城、与剩下的百姓共存亡,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昭太子发现了他。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样尊贵美丽的人说话,他记得自己以前曾经不小心走在贵族的行驾旁边,甚至没有碍路都被驱赶了。
昭太子却平易近人、温柔可亲地与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良。”
“听你的口音是本地人吧,你怎么还在这儿,没有离开呢?”
“我要守着我家的房子和带不走的财产,万一无事发生,我爹娘还要回来的。”
“好孩子。”
昭太子夸他是好孩子,阿良红透了脸。
昭太子问他:“阿良,能帮我一个忙吗?”
阿良迷茫,不敢点头,像他这样卑微的人能帮昭太子什么呢?他除了做苦工别的都不会啊。
昭太子伸出手,递给他一个小瓷瓶:“请你帮忙为我们筹备一些粮食,一共需要五石,若是还剩下来的人里面有人愿意匀一些粮食给我,我可以用治病的仙丹交换。”
阿良愣了愣:“交换?”
昭太子含笑点头:“对,交换,可活骨生肌的仙丹,一斗换一颗。”
可活骨生肌的仙丹?
那能治赵爷爷的瞎眼和瘸腿吗?
阿良想。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城里剩下的人们,自己首先用一斗粮食换了一颗仙丹。
这粮食是从他跟赵爷爷的牙齿缝里节省下来的。
他把这颗仙丹喂给赵爷爷吃了,吃了药以后过了三天,赵爷爷居然真的又能以目视物了。然后他把赵爷爷扶起来走了几步。时隔数年,赵爷爷第一次下床走路了。
赵爷爷又流起眼泪来:“这么好的仙丹,给了我这个老头子,实在是太浪费了。”
阿良说:“不浪费的。”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执着地说“不浪费的”。
赵爷爷好起来了。
阿良问赵爷爷想不想离开,要是赵爷爷想离开的话,他可以把赵爷爷送到远一些的地方去,就不要留在王都等死了。
赵爷爷说不走,他说:“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又说:“孩子,你走吧,你自己走。”
阿良问:“为什么?”
赵爷爷说:“昭太子是个诚实的人。他给的丹药是真的。那么,他说的话应当也是真的。你走吧,你还那么年轻,不要留在这里。”
阿良没走。
他仍然每天跑去看昭太子与学士们,尽管听不太懂,但是他听得津津有味。
日月星辰的运转原来是有规律的吗?他每天低着头看着泥干活儿,从没有想要抬头看一下星空。
原来学问就在他的头顶。
阿良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这座空城的主人,哪儿他都可以去了。
他去哪儿都跑着去,他跑遍了整座城,找到了所有剩下的人,筹够了送给昭太子的粮食。
很快就筹够了,甚至多了。
大家都知道昭太子留在这里是为了救他们。
昭太子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粟米、食盐、肉干、棉被等等等等,都被自愿地送到了昭太子那里,昭太子留下足够的,其余的还了回去。
有人自告奋勇为太子做饭,也有人主动请缨为太子洒扫。
离魔皇出世之日倒数三十八天。
阿良一早被马蹄声给唤醒了,他循着声音找出去看,看见了两个骑马的男人。
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他,把他给逮住,问他:“小孩,这城里不是没人了吗?你怎么还留在这里,是小偷吗?”
阿良被提住后衣领,勒着脖子,涨红了脸,挣扎说:“我不是小偷,我是留在这里看家的。”
男人问他:“知道昭太子在哪儿吗?带我们去见昭太子吧。”
阿良警惕地问:“你是昭太子的什么人?”
男人慨然一笑,道:“我是他的臣子,我来随他赴死。”
阿良带他去见了昭太子。
昭太子一见男人,欣喜地迎上前来给了一个拥抱:“荆玉山,你怎么来了?这位是……阿错王子。”
阿错淡淡地说:“您叫我‘阿错’就行了,我早就不是王子了。”
重逢的喜悦很快被冲淡,澹台莲州疑惑地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来见我最后一面?”
荆玉山拱手:“您要是想听假话,那么我要说,敢为太子效犬马之力。若是您想听真话的话……”他顿了顿,笑起来,眼底不再有阴谋诡计,而是一片炽热与澄澈,说:“真话是,我是来看热闹的。”
澹台莲州:“……看什么热闹?”
荆玉山无所畏惧地大笑说:“哈哈哈,无论是妖魔出世灭世,抑或您灭妖魔而救世,都很有趣,我想在最近的地方亲眼观看。”
澹台莲州欲言又止,转向了他旁边的人,问:“那你自己来就算了,你怎么还带了个人?”
阿错说:“他没带我,我是自己来的,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
他变得平和了许多,说:“与荆兄一样,我也想来看看,这妖魔出世是个什么样子。”

幸好,幸好,昭太子没事。
除了他,还有其他找过来的百姓,跟他一样,都是因为担心昭太子的安危而过来的。
昭太子温言细语地宽慰了众人。
一看到昭太子的笑容,阿良就觉得心安,觉得太子一定会有救所有人的办法。
正这时。
才平息不久的地面再次震动。
人们相互扶持着站住,警惕不要掉进地缝里。
昭太子的身形极稳,他随手抓住了就近的阿良,因此阿良能够感觉到昭太子手中那柄用灰扑扑的布条包着的剑也在震动。
昭太子抬起头,心事重重地望向天边,黄金台仙像的方向。
地震消失,恢复平静。
阿良看见昭太子按了一下心口,似乎皱了皱眉,面露不适,他连忙问:“太子殿下,您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吗?”
澹台莲州闻言,放下手,看了一眼,松开抓住他的手:“我没事,孩子。”
阿良仍旧对他抱以担忧。
澹台莲州的确有点不舒服。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是他内心过于难受的表现,如今随着地震出现得越来越多,他反而能够确定的。
在结界松动的时候,他手中的剑会随之响应,而他的心口也会跟着疼痛起来。
这种疼痛有些熟悉。
澹台莲州其实记起来了,正如当年他为了救岑云谏时,将剑刺进自己心脏里一模一样。
国都夕歌城。
地震甚至传到了王宫之中。
尽管并不算剧烈,但已经把昭王吓了个够呛。
他跑去供奉昭国历代国君的宫殿中,虔诚地跪地膜拜:“列祖列宗啊,请你们显灵吧,保佑我儿莲州成功救世,不然,怕是所有人都要一起死啊……”
紫薇殿里。
王后亦在忧虑,她抱着因为感到地震而啼哭不已的小女婴,看向周国王都的方向,喁喁轻语:“莲州,莲州,为什么上天选中了你呢?你一定要回来啊,娘给你生了个小妹妹,你还没有看过。”
黎东先生拦下了想来离城的杨老将军:“太子给我们的信上不是都写得明明白白,让你留守原地,你要去哪?你这是违抗君命,擅离职守。”
杨老将军焦急不已地说:“若是君都没了,哪来的君命?我要去找太子殿下!我要追随在太子的左右!我这条老命是太子救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去死,我却什么都不做,我睡不着啊,老裴,我愧疚得夜夜睡不着啊。”
黎东先生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厉声道:“你以为我就睡得着了吗?我也睡不着啊!追随太子而死固然是会为世人称赞的忠义,你可以去死,死了一了百了,然后呢?扔下一堆烂摊子,让太子十年来的心血都付之东流吗?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起码在我断气之前,我都要守住太子留下的这些东西!这比跟随太子去死要难一百倍!”
杨老将军泪流满面,黎东先生拉着他一步一步回城去:“若是太子有什么不测,那你我就是剩下来主持大局的人,你休想将所有脏活累活都丢给我一个人。”
昭太子府。
任乖蹇恰好回了洛城,他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嘛,他一向乐天处之。
假如天下大乱,他要死了,那是他的命;假如昭太子又一次创造了奇迹,就说明他命不该绝,哈哈,更有意思了。
既然太子现在没有叫他,就是还用不上他,他休息就是了。
兰药来找到他。
如今兰药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去找了任乖蹇,请求:“您能不能带我去找莲州哥哥。”
任乖蹇:“太子不是不让你离开吗?”
兰药咬着下唇:“我听说一些要紧事,必须要告诉莲州哥哥,再不去找他就来不及了。可是,去找他,在路上也会遇见很多危险,旁人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愿意送我去,这一趟送行或许是死行。我想,只有你会做这种事。”
任乖蹇愣了一愣,提剑而起:“哈哈哈,你想得没错,只有我喜欢干这种送人赴死的傻事。”
兰药:“你把我送到了就自行离开吧,不必管我。”
任乖蹇觉得自己握剑的手心渐渐发烫起来,他想起了十年前初遇太子时的事,心头激情澎湃起来。
他今年马上要四十岁了,他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岁时他有自信自己的剑术不在太子之下,如今四十了,已经没有那样的自信了。
这些年虽说他成了太子的门客,但一直在全天下跑来跑去,偶尔他也想过,假如有一天他死了要埋在哪里,是他已经数十年没有回去过的故乡,还是遍布他的亲朋好友的洛城,亦或是把自己埋在嶙山置的山脚下,立一块书写他的事迹的石碑。
每种都不错,每种他都不太满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心。
这时,他想到了。
死在昭太子的身边吧。
不如死在昭太子的身边,多有意思,让他亲眼见证昭太子的结局。
原来,他平生做过的最有趣的事就是看着昭太子从一介游侠变成了一方霸主,接下去呢,他是会亲眼看到昭太子灭妖除魔、统一天下成为一代人皇,还是就此陨落?
会是哪一种结局?
他很好奇。
想到此处,任乖蹇笑道:“我已经许久不接人镖的活儿,你若想请我,得付我酬劳。”
兰药问:“你要什么作酬劳?”
任乖蹇说:“这好说,仍是十年前的老价格,给我一钱便够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癫狂的笑声。
任乖蹇皱眉:“谁在鬼叫?”
兰药嫌恶地说:“一准是亡国之君。”
周王跑到了庭院里,张开手臂,仰天大笑,高喊道:“毁了吧,全都毁了吧,周国亡,昭国亡,庆国亡,全天下亡!哈哈哈哈!!”
霍迁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表无表情。
周王继续喊:“死!大家一起死!都给朕这个天子陪葬!天子没了,天下也该没了!”
秦夫人站在十几米开外的走廊下,遥遥地指了周王一下,说:“妖言惑众。把他的嘴堵住,绑起来。”
她身旁的侍卫才走上前去,霍迁已经捂住了周王的嘴,把人抱起来:“我把他带回去,你们不要伤害他。”
秦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可得管住他,下次再让他跑出来大嚷大叫,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捆起来。太子让我全权管理太子府,我可以先斩后奏做一切决定。”
霍迁:“……嗯。”
秦夫人冷冷地盯着霍迁把连拉带拽地周王弄回屋子里去了,不再有叫声。
她站得笔直,掩在袖子下,渗出热汗的双手交握在一起,镇定自若地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在慌什么?太子一定会回来的,难道你们希望太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乱成一锅粥的样子吗?那像什么话!”
地震带来的一阵摇晃,让站在堤坝上的韩秀脚下不稳,险些跌进河里去。
韩阳羽一个眼疾手快,伸手把人给抓住,提上岸:“你仔细别掉进去淹死了。”
韩秀着急:“我淹死是小事,要是溃堤引起洪水那下流的百姓们就完蛋了。”
韩阳羽道:“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当时造的时候你跟太子就讨论过,应当没有问题。”
韩秀叹气:“如今是没有问题,但谁能保证一直没有问题,我得检查有没有哪个地方需要修补,倘若有,赶紧得补上,还没修完呢……起码还要五六年……韩兄,你是仙人出身,你说,太子能安然无事吗?”
韩阳羽望向天边:“我不知道。”他叹息着,“我不知道。但是澹台莲州这个人身上总会有让我意外的事情发生,说不定这次也是。”
楼琋上城楼对公孙非说:“将军,别再守在这里了,太危险了,因为地震前天城墙已经塌了一段。”
公孙非望着地平线上即将全部沉没的太阳,抬起剑:“你看,前面的那个景色多像我们从荒城出来的那天,只是那次是日出,这次是日落,一直朝那个方向走,就能到达周国国都吧,澹台莲州就在那里。
“你说,要是澹台莲州没有去荒城,我们能不能逃出去呢?”
楼琋干巴巴地说:“可是,我们还是遇见了昭太子。”
公孙非感叹:“是啊,我们还是遇见了澹台莲州,昭太子澹台莲州。你知道吗?我之前梦见了昭太子来了,围而不攻,他让人来劝降。我心知如今的幽王不是明主,不忍心满城的百姓与我一道被围死,却也无法背弃自己的母国向他投降,最后我只能自杀,让你向他献城。这个场景我梦见了无数次,我在梦里自杀了无数次。”
楼琋:“何至于此,将军。”
公孙非摇了摇头:“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期盼澹台莲州活下来还是期盼他死在周国,这次,他要是能回来,天下归心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可打的呢?到时候,降便降了吧。”
庆国地处北方,南方各处已经雪融春至,庆国许多地方仍然是冰封的,庆王也穿着厚厚的裘衣。
一大早,他揣着袖子抱个暖炉,站在一丛芬芳澄黄的梅花树旁,眉头紧皱地望着周国的方向。
庆国王后走到他的身旁,温婉地道:“大王,起风了,快回屋子里去。”
庆王头也没回:“孤再在外面多站一会儿,透透气儿。……唉,看来昭太子所言非虚。”
庆国王后好奇地问:“昭太子还在周国王都吗?”
庆王点头:“应当是的,他说要与周国王都共存亡。”
王后纳闷:“他又不是周国人,他为什么要与周国共存亡。”
庆王:“他是要与天下苍生共存亡。”说罢,又叹一口气,“若是孤留在那里就好了。”
王后惊了,抓住他的胳膊:“大王万万不能这样冒险啊。”
他抬头看向天空。
王后不解地跟着他一起看向天,问:“怎么了?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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