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仙君的be美学by寒菽

作者:寒菽  录入:08-09

庆王心道:苍天,澹台莲州是你选中的人吗?若是你已经选中了他,那我算是什么呢?
一处偏僻洞府。
孤身一人的俪姬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打扫着莫须有的尘埃。
她到昆仑已经有一小段时间里,有时一觉睡醒,恍惚觉得自己还是在昭国洛城,又或者在庆国王国,仍然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清醒以后,她才会回过神来,明白:哦,她已经在昆仑仙山上了,她抛弃了红尘,抛弃了父母,抛弃了仇恨。
这里很清静,也很寂寞。
但她不后悔。
前些日子胥菀风回来了一天,与她说,昭太子与她父王都没有死,她的父王已经回国去了。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最近昆仑似乎是多事之秋,胥菀风说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洞府,给她留了一只小兔子养,解解闷。
前天,她听见洞府外有叮铃桄榔的打斗声,天上还闪耀起五颜六色的流光,明明是夜里,天际却被光芒染得一片绯红。
俪姬大概知道,是他们仙人在打仗,胥菀风跟她讲过,让她记得要躲起来。
俪姬原以为昆仑应当是世外桃源,没有战争,也没有死亡。
原来哪里都一样……
他们仙人的日子都这样不平静,哪有空去管凡人的事?
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俪姬想:仙人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吗?
还没结束。
但是告一段落了。
岑云谏四处救火,终于把所有叛乱的人几乎都杀光了。
中途,他灵光一闪,当初太急了,昆仑的大长老们早早地被他杀了,以至于很多事情还没能问出来,但是曾与与昆仑齐名的几大宗门蓬莱,以及蜀山、姑射、方丈,也曾经出过几位仙君。
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岑云谏以前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去对付大门派的,即便昆仑树大,但人家也是有头有脸有万年传承不输昆仑的老牌名门,不是等闲能对付的。
他原本想要从长计议,花个几十一百年甚至几百年来慢慢攻陷。
然而,如今魔皇出世在即,已经容不得他慢慢来了。
不得已。
岑云谏直接提剑跑到蓬莱,不由分说,找蓬莱掌门决斗,将之重伤抓了回来。
没时间了。
严刑逼问吧。
不过两日,原本衣冠楚楚、一尘不染的蓬莱掌门便被拷打过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
岑云谏亲自做的。
他再一次问:“你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吗?仙君到底是什么?”
蓬莱掌门气若游丝地答:“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岑云谏,我们蓬莱与昆仑世代交好,我何曾得罪过你?你继位的时候我还庆贺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做得这样决绝,迟早会遭报应的。早知如此,当初你们昆仑四处横行霸道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岑云谏说:“我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伤人,对你这样做是迫不得已。对不住了,师叔,谁让我问你们关于魔皇的事,你们谁都不愿意告诉我呢。既然你们不愿,那我就只能用剑撬开你们的嘴了。”
他问:“蓬莱那位仙君葬在哪里?”
被活活的剥皮抽骨实在太痛,蓬莱掌门受不了了,哭喊着说:“没有,没有安葬。蓬莱的那位仙君与魔皇同归于尽,据我所知,每一任仙君都与魔皇同归于尽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我只知道这么多,魔皇马上又要出世了,只有你能对付他。”
岑云谏掌中缠着从昆仑掌门手指抽出来的血筋,一寸一寸地往外抽:“我不信,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你在骗我,我要是去黄金台会发生什么?”
蓬莱掌门痛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也只有八百岁,我没有见过上一位仙君。你怕了吗?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你是仙君,这个仙界不就应当由你扛起来吗?”
岑云谏:“……”
岑云谏不尽相信,可是也没时间去考察证明了,想了想,带着蓬莱掌门一道去了黄金台,囚禁在附近。
不多日,把蜀山、姑射、方丈的掌门也一一抓了过来。众门派的弟子纷纷来营救,虽说凡人不够多,但是来了足够的修真者,聚集在黄金台附近,竟然真将结界所需的灵气给补上了。
离预测的魔皇出世之日还有八天。

九鼎王陵之上的结界无相无形、无声无色,半径仅一百丈,高度更是仅三十丈。
修真者们鲜少在人间行走,飞行更是在数百丈的高空上,且处于凡界的中心位置,距离妖界十分遥远,他们哪会注意到这么个小小的结界。
岑云谏进不去结界之中,以防打搅,在结界之外又多设了一个囊括整个周国王都的新结界,避免有妖物有意无意地接近。
原本倒也没有设关立卡,只把凡人都卡住,不让城里的人出去,只让城外的人进来。
等到此处关押的修者多到使得灵气都能够支撑结界运转了以后,连进都不让进了。
凡人只要接近了就会陷入迷踪阵中,绕半年回到起点,并不能够真的进入到王都,连城门口都找不到。
假如有人运气好,或是精通八卦阵法,能够找到城门口,再由看守在此的昆仑弟子出面阻拦。
正如此时——
兰药与任乖蹇两人已站在城门口。
偌大的城池里人几乎已搬空了,站在巍峨巨大的门外,一丁点声响都听不见,厚厚的白云遮蔽住王都的上空,让阳光照射不进来,正午时分,应当是天光大亮,但是整座王城看上去阴沉沉的,如坟墓鬼域,静得可怖。
待到走近了后,他们才看见有个人站在他们前方的城门下,正在等着他们。
不是陌生的人,是兰药旧识的昆仑弟子胥菀风。
同她所知的一般,着一身昆仑弟子标配的青衫,长身而立,一言不发,直到他们牵马走近,才开口问话:“你们是来找澹台莲州的吗?”
因为胥菀风是昆仑送到澹台莲州身边的护卫,所以兰药见到她就像是见到自己人,忽略她脸上冷冰冰的神情,没那么紧张,答:“是的,胥仙子,我们是来见莲州太子的。”
胥菀风道:“我们不希望有更多的人进来了,进去了就很难出来了,几乎不可能出来,会死在里面的,你们确定要进去吗?”
兰药以为胥菀风说的这个“我们”是指澹台莲州,她以为是澹台莲州要死守九鼎王陵,虽然觉得并不意外,但不免还是有些着急,问:“太子如今可好?连他也不能出来吗?”
胥菀风沉默了片刻,无法确定地说:“他没有找仙君,若是他找了仙君,我也不能保证仙君会不会放他出来。”
尽管仙君自己是不承认的,但是谁都知道他对澹台莲州另眼相待,屡次三番地为澹台莲州破例。
这时,兰药意识到他们话中的主语似乎并不相同了。
却没有纠结在这小处,她舒了口气,恭正地向胥菀风行了一礼,道:“是的,我还是想去见莲州太子,请为我们放行吧。”
胥菀风回答:“好。”
说罢,便不见了。
大城门依然紧闭,不过旁边的小门是开着的。
兰药站在城门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任乖蹇,问:“任大哥,你要一起进去吗?进去了,说不定会死在里面。”
任乖蹇的脚步飒沓如流星,跟在她身边,笑道:“死在里面就死在里面,像我这样的游侠,本来就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我的死期。都送你到这儿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呢?”
侧门被推开,许久没有润油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城中一片凄清,灰蒙蒙的,一阵风吹过,刮起尘埃沙石,枯叶在半空中旋起打转。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城中,不敢有半点懈怠,任乖蹇紧握着腰上的佩剑把柄,问:“这城中应当还有人吧?”
兰药说:“还不知道。我问问。”
阿良在街尾偷看这两个陌生来客,总觉得有几分诡异,他正在想要不要去告诉太子殿下时,那个美貌的小姐姐蹲下了身子,把手心摊开,搭在地上,一只瘦不啦唧的小老鼠如有灵性般跑到她的手心上。
吱吱,吱吱吱吱。
一人一鼠好似交谈了起来。
阿良毛骨悚然,还未反应过来,兰药精准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就好像是小老鼠在为她指路,她的目光已经像是利箭一样急射而来。
阿良被吓一大跳,尤其是随后被那个持剑男子盯住,厚重如实物的煞气将他钉死在原地似的,僵直半晌,直到他回过神来,这两人已经在他的面前了。
兰药微微一笑,问:“小弟弟,你是周国王都的本地人吗?”
阿良没动:“嗯……”
兰药问:“那你可以为我们带路去找昭太子吗?我们是昭太子的故旧。”
这时,阿良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压抑地“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问:“你们也是要来随昭太子赴死的人吗?”
任乖蹇闻言乐了:“‘也’?什么叫‘也是’?有人快我们一步来了吗?”
阿良道:“是的,来了好一些人呢,都是来找昭太子的,荆玉山荆先生便是。”
任乖蹇拍手:“哈哈,他竟然在这儿?怎么回事?他不是个遇见危险溜得最快的老滑头吗?”
这与阿良所认知的印象大相径庭,他说:“荆先生是个好人呢,他还教我认字。”
其实他没有自己想学字,是荆玉山实在闲着无聊。
他对荆玉山说:“我笨,我学不会的。而且,我学这做什么?照你们说的,我很快就会死掉了。”
荆玉山却说:“太子以前曾经跟我说过,与那些仙人几百几千年的长生之命相比,我们凡人只能活几十年、一百年,对比他们来说很短暂,而跟那些数万年的存在比起来,仙人的寿命又不值一提了,既然还活着,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一个朝夕,总归要做点什么,不然和一动不动的顽石有什么区别?”
阿良听不大懂,但他很无聊,索性就跟着荆玉山学了。
荆玉山拿他解闷,每天乐呵呵地夸他:“你这不是很聪明吗?”
阿良也的确变得聪明起来,但他却开始为自己变得聪明而感到难过,假如他仍然一无所知,跟以前一样脑子空空,那他一点也不会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感到悲伤。
当他聪明了,他意识到自己以前活得多么蠢笨和麻木,反而觉得痛苦,也不大想去死了。
但是,就算不去死,他能去哪里呢?去庆国找他的家人吗?可他守着房子都快守到预期之日了,现在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而且……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留在昭太子的身边,好像那就是他的归处。
任乖蹇听说荆玉山教他写字,笑说:“那可巧了。小兄弟,请这就带我们去见昭太子吧。”
快到时。
兰药有几分踟蹰。
任乖蹇问:“怎么不走了?”
兰药忐忑不安地说:“只怕莲州哥哥会呵斥我。”
任乖蹇信口开河:“他最疼你,舍不得的。”
然后兰药就被骂了。
澹台莲州见到她,实在是难以置信:“我不是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不要来吗?将来假如我死了,昭国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了,你怎么可以擅自离开?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兰药硬着头皮说:“可是、可是,假如您不用死呢?不是您教我的吗?您说的,即便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该放弃,所以我带着这一线生机来找您,我不能忘恩负义,眼睁睁地看着您去死啊!”
澹台莲州沉下脸来,笃定地说:“我知道我的命数如何。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写信过来不行吗?为什么非得以身涉险?”
旁听的荆玉山都忍不住插嘴了:“太子,您有资格说这话吗?我们之中,就属您最爱以身涉嫌。我有时还想,您不愧是人中龙凤,胆子就是大,似乎专以寻求生死交际的刺激为乐。”
澹台莲州被噎住:“……”
兰药走到他身边,用手挡着,压低声音跟他说:“前些日子,周将军活捉了一只颇有灵智的妖兽,让我去与那妖兽对话,我与它相处了一个月,从它那里获知了不少事情。它们也说魔皇即将出世了,在它们的预言里,要献祭起码十万生灵的性命。”
澹台莲州凝重地说:“如今周国王都的人都被送走了,这里剩下的不过两三百人,远远不够。”
“是生灵,十万生灵,不单指凡人,便是它们妖魔自身也是可以的,听说有个魔将四处杀妖,摄取魂魄,那个小妖正是逃走时落了单,才会被我们生擒的。只怕那个魔将已经攒够了献祭所需的魂魄。我只担心……”兰药咬了咬下唇,“我只担心,他已经在这附近了,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对您不利的,只有我能认出他来,所以我必须来您的身边,为您分辨。”
澹台莲州叹气:“胡闹。”
他倒不怀疑兰药所说的话,只是兰药说的对救世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至多能让他在世上苟延残喘一时半刻。
可若是世人死了,他活着毫无用处。
澹台莲州看向任乖蹇:“快马加鞭的话,还来得及,你赶紧带着兰药回去,老杨估计要急死了。”
任乖蹇:“这……太子……恕我不能从命。”
澹台莲州反问:“怎么不行?”
任乖蹇:“因为我也想留下来。”
澹台莲州皱眉:“你们一个个的,我留在这里,正是希望能换你们活下来的生机,你们要是跟着我死了,我不就白死了。”
兰药抢白:“莲州哥哥,您不要一口一个要死了,多不吉利,您能活下来的,一定能,你做了那么多善事,上天若是有眼,就应当让您有善报。”
澹台莲州心想:这些年打仗因为我而死的人也不少啊,我做的善事是不是比恶事要多还未可知。
他正要开口,眼角却猛地瞥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使他怔了一怔,转过头去:“……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他的问话,其他人才跟随他看过去。
一袭白衣的昆仑掌门、仙界仙君岑云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他缓缓地步近过来,冷不丁地说:“你不会死的,澹台莲州。”
他说:“你就没发现这几天地震变少了吗?甚至已经两天没地震了。你不愿意用凡人的命来填阵法,那我就用修真者的命来填,如今已经填够了。”
澹台莲州没明白。
岑云谏冷冰冰地说:“仙魔之战确实不是你们凡人所能插手的事,这里不需要你了,澹台莲州,你不用死,剩下的百姓也不用死,带着人离开吧。”
澹台莲州傻眼了,他下意识地茫然反问:“离开?”
岑云谏颔首:“不错,离开,你不是抱怨我让你死了一次,这次不用你去死了,你不应该称心如意吗?”

澹台莲州半晌无语。
他在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修养真好,听到这样的话还能不烦不气,甚至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
大抵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很生气,他顾不上自己的感受,还得先去拉架,避免他们以卵击石。
“你在说什么?”
“原本你是要太子去送死吗?”
“就算你是仙人也不能这么轻蔑地对待我家的太子殿下。”
“这人是谁啊?”
“什么叫用不上了。”
挑衅仙君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虽说修真界有律令不得杀人,但是有时候真的做了,修真者多半不会被惩罚。
得罪了岑云谏,被挫骨扬灰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然,他并不认为岑云谏会那样草菅人命。
澹台莲州好声好气地劝说:“他这人就这样,他没有恶意。”
岑云谏顺着他的话接着说:“是的,我没有恶意,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仙魔之战本来就是你们凡人难以插手的,到时候魔皇出世,我得专心对付他,未必还能分神来保护你们……”
岑云谏原本是无计可施。
他让澹台莲州把人都叫回周国王都,可是澹台莲州不干。
于是岑云谏只好让人去找了庆王。
世上可不只有澹台莲州。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庆王竟然拒绝了他,道:“您不是仙人吗?还需要我一个凡人来做?缺凡人的话,为什么您不能撒豆成兵?干脆用豆子来代替凡人吧。您不是神通广大吗?”
他感叹道:“原来,昭太子没有骗我,是真的,魔皇要出世了。我信他的。我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才把那么多人运过来,才刚安顿下来,您知道有多麻烦吗?我可不想再折腾一次。”
岑云谏说:“不就是一些钱吗?你要什么奇珍异宝,本尊可以给你。你不是想送孩子去昆仑啊,本尊可以应允。”
庆王道:“是啊,只是一些钱,但我们就是靠这些钱活着的,再说了,就算有钱,也不可能变出那么多的粮食来。”
他揣着袖子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头:“我想知道昭太子怎么说,他若是说需要把人送回去,我就把人送回去。”
岑云谏让昆仑弟子抓了几个凡人送回周国王都,然而这些凡人不是要逃跑,就是要自杀。
地震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昭太子说的是真的,一个个的,如惶惶之鸟,身上几乎没有多少生气。
就是送回去了,也跟枯枝石头无异。
岑云谏不得不放弃强行把足够的人送到周国王都祭阵的方案。
没有意义。
他一向觉得凡人是那样地弱小,不堪一击。
但也是因为弱小,像是掌中沙一样,握不住,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欢喜健康对他来说反而很不容易。
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可以费时间去哄些个凡人。
没了澹台莲州,他竟然命令不了凡人。
这些凡人只畏惧他,并不尊敬他。他们更尊敬澹台莲州。
还没说完,被澹台莲州失笑地打断了:“我何时说了要你保护?”
岑云谏却不容置疑地说:“若是能腾得出手,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换言之,若是没有空,就不能保护他了。
澹台莲州忽地想:在岑云谏心里,大抵他是变重要了。变重要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对岑云谏来说,仙界、昆仑、剑术、修炼、战斗、道德,有太多比他重要的东西,假如不管那些,岑云谏对他也是不错的,可若是将他与其他重要的事情放在天秤上衡量,那么,再来一百次、一千次,岑云谏绝对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人怎么能把自己的安危系在别人的选择上?
即使他很弱小。
澹台莲州好脾气地说:“我们已经琢磨出了一些东西,魔皇出世的时间应该在八天后,深夜月食时分,而且我还捡到了一把剑,昆仑弟子应该向你禀告过了吧。”
岑云谏颔首:“他们一早就与我说过了,但我没让他们来问你要,以免出现什么差池。今日我亲自过来了,把那柄藏在石中之剑给我吧。我怀疑那是乾渊真人的本命法宝,或许能用返魂术查出点什么来。”
“那你也够不着急的。”澹台莲州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残剑,并不保留地递过去,“都快到日子了才来问我要。”
岑云谏轻飘飘地说:“太忙了。”
他并没有把这柄残剑多么看在眼里,毕竟,能够被澹台莲州一个凡人轻而易举地拿在手上,他想他更不在话下。
结果他才碰到残剑,自他触摸的指尖之处,剑身猛然蹿出一股黑红色的火焰,像是一条蛇,迅速地缠上他的手,将他的右臂尽数吞噬在火焰之中。
澹台莲州吃了一惊,下意识要收回手,结果岑云谏不退反进,他猝然皱起眉头,反而牢牢地抓住了残剑,掌心涌出一股灵力,催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与之相抗衡。
两色火焰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地较劲起来。
连他们这些个不懂什么仙人灵气的凡人也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白衣仙人的气息剧烈变化,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巨浪一般猛地拍到他们的身上,众人都或是跪或是摔倒在地上。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游侠,任乖蹇只是脸色发白,持剑半跪在地上,已经是情况很不错的了。
而澹台莲州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就像身处在暴风眼中,反而只有微风与平静,但他不是没看到周围的情形,知道一定是这柄残剑的缘故。
糟了。澹台莲州心道,想要放开这柄残剑,但是那诡异的黑红色火焰却像是糨糊一样牢牢地粘在他的手上。
火焰陡地蹿起,把茅草屋的屋顶给点着了,几乎是片刻之间,屋子就陷入了火海。
电光石火之间,澹台莲州顾不得其他,他用左手拔出另一柄琅琊剑,斩钉截铁、毫无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臂上砍去——
若是这火焰因他而起,那么,他断臂是否能让火焰熄止?
不试试看便不知道。
就在剑锋要擦上手臂时,一道白影扑到他的面前,挡在了剑前。
澹台莲州来不及收势,砍在了上面,随之响起一声哀鸣,白狼肩上被劈开一道大口子,顿时血流不止。
澹台莲州怔了一怔,却没空去管它,再次抬起剑要砍自己的手。
这时,岑云谏松开了手,说:“别。”
岑云谏叹出一口气,挥挥手,他们的正上方凝出一团云,落下了雨,浇灭了屋顶上燃烧的火焰。
但岑云谏身上沾染的火焰并没有熄灭,他站在大雨之中,浑身被黑红色的火焰笼罩住燃烧着,看上去相当地可怖,只是他的神情很镇定,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岑云谏正遭受着烈焰灼伤的痛苦,旁人看上去安然无事是因为他的身体被燃烧的同时也在复生。
烧伤之痛和生肉之痒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在他放开手之后,火焰没有变猛烈,只是沾上的也没法扑灭。
昆仑弟子们见状纷纷赶来。
焦急地呼唤他:“仙君!”
澹台莲州心头咯噔,他想帮忙,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人问他:“你是做了什么?那柄残剑看来是妖物,伤到了仙君!赶紧折了!”
已是一柄残剑,哪还消得再折?
澹台莲州想。
他朝岑云谏走去,岑云谏这时退了一步,沉着嗓子,冷静地说:“别靠近我。”
既是在对澹台莲州说,也是在对其他昆仑弟子说。
澹台莲州觉得这火简直是烧在他心上,烧得他心慌。
除了岑云谏,还有白狼受伤了,被他砍伤的,澹台莲州好不愧疚,分神低头去看白狼。
白狼半身是血,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了岑云谏的身边。
它张开嘴吸气,黑红色的火焰都被它吸入了肚里,不过一刻的时间,便被吞食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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