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是如何疏远的,他却不知。
“是十二年前,洞天水镜的宴会上。”
公子泽禾抬了抬眼皮,想起了这件事。
十二年前,水镜洞主声势浩大的举办了他的千年生日宴,然而天公不作美,当年洞天水镜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雨,赶去的宾客也大多兴致缺缺。
随后洞天水镜又发了大水,无数宾客逃离,那次千年生日宴也成为了整个修真界中最大的笑话。
而在逃离之中,他贴身的一枚玉佩落入水中,还没等他开口,他周围的人便怂恿着苏棋下水为他寻回。
当时公子泽禾原本想要阻止的,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他想,若是苏棋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以后他便真心将苏棋视为真心挚友,再也不会利用他一分一毫。
于是他满怀期望的看了过去,他知道,苏棋不会拒绝的。
果然,苏棋看向他后,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好。”
只一个字,便丝毫没有犹豫的只身投入了大水之中。
那一刻,公子泽禾承认他动容了,他也像今天这般握紧了手中的折扇,他想,只要苏棋将玉佩带回来,他便永远认下了苏棋这个朋友。
可苏棋那天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等到第三天他忍不住想要下水去找苏棋时,终于不周仙宗的弟子将他的玉佩送回,说苏棋身体有些不适,于是回了不周仙宗。
从那以后,苏棋便再也不主动找他,也甚少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多久就听说苏棋收下了一个天赋极其出众的弟子,人人称羡。
可他却跟苏棋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甚至偶尔都见不到一面,他也曾刻意去拜访过不周仙宗,但却听说苏棋身体不适,谢绝见客。
公子泽禾想起这事,嘴角露出几分苦笑,“我记得这事,后来你便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了,甚至也刻意不见我,我亦是不知哪儿做错了。”
苏棋神色无悲无喜,仿佛在讲述着不是他的事。
“其实我下水后,第一晚就找到了你的玉佩,只是风浪大,我费了些功夫才堪堪爬上你们宋家的船。”
公子泽禾安静的听说,仿佛想要从里面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
“那时你们一群公子哥正围在一起取乐,当时我满身狼狈,大雨淋湿了我全身,我拿着你的玉佩想要进来时,我听到你们在说我的事,你还记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公子泽禾不记得了,当时他一心担忧苏棋,只想着苏棋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对于身边的谈话他并没有太注意。
况且那些都是宋家的人,又能说些什么?
是啊,公子泽禾怎么会在意别人怎么议论苏棋呢。
可苏棋却记得无比清楚。
他记得当日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公子泽禾的玉佩想要还给对方之时,他听到那群公子哥说,
“什么不周仙宗的天之骄子,现在都快变成我们公子泽禾养的一条狗了。”
“不是快,是已经是我们公子泽禾养的一条狗了,对吧?”
那时的苏棋,如坠冰窖,他握紧了玉佩,想听清公子泽禾是如何回应的。
于是,他听到了公子泽禾小声的附和。
“嗯。”
苏棋难以置信,他没想过自己付出的这一切,在对方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
甚至还如此侮辱他,难道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过吗?
那这些年来他们又算什么呢?
最终苏棋借着雨声又潜入了大水之中。
也是那一刻,让苏棋看清了公子泽禾的真实面目,也彻底的远离了对方。
原来他真心付出的,在对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一条他养的狗。
苏棋语气平淡的将这些说了出来,反而是他对面的公子泽禾脸色白了好几分。
“所以公子泽禾,难道我不该跟你疏远吗?”苏棋看向公子泽禾,眼神却无比的坚定。
识人不清是他的错,如今他清醒了,便想跟对方划清关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公子泽禾垂下眼帘,看着桌面的那杯酒,一时间他想了许久,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用。
良久,他才说道,“那并非是我本意。”
当时他满心都扑在苏棋身上,只想着对方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不知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即便是附和,估计也是下意识的附和,他是无心的。
“如果我说我是无心的,你会相信吗?”公子泽禾抬头看向苏棋,竟还有一丝期待,就如同十二年的那般。
然而只是苏棋摇了摇头,“不会。”
有意也好,无心也罢,对现在的苏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公子泽禾抿紧了双唇,他想,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玄清,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苏棋合了合眼睛,“公子泽禾,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般虚情假意的人,不配做我的朋友,一想到以前跟你成为挚友的日子,甚至是抵足而眠的那些夜晚,我就只有一个感受——”
“那就是恶心。”
“公子泽禾,你让我觉得恶心。”
这是苏棋第一次对公子泽禾说这般重的话。
以往他们关系好的时候, 苏棋甚至不舍得苛责过对方一句不是,但凡对方想做的,甚至是想要的,他都会竭尽全力的为对方寻来。
因为苏棋觉得, 他明白公子泽禾的不容易, 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日子, 便不愿意让公子过得太难。
而公子泽禾也是利用这点,踩着他的名声一次又一次的折辱他。
在上品三居里面,有谁看得起苏棋?
他们都嘲笑苏棋,甚至是诋毁,在他们看来,公子泽禾是上品三居最为尊贵的人,苏棋这般的人只会玷污了公子泽禾的名声。
哪怕当年的苏棋天赋并不输给公子泽禾, 哪怕当年的苏棋身份也不输给公子泽禾, 哪怕当年的苏棋,是那么全心全意的对待公子泽禾。
苏棋吐出胸口的浊气, 仿佛将这些年的怨念终于说出来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公子泽禾紧紧的盯着苏棋,那张如玉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丝丝裂缝, 甚至带着一两分扭曲。
他将手中的折扇握得嘎吱作响,却最终又平静了下来。
不过眨眼间, 公子泽禾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依旧是那个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天下第一君。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轻松, “玄清, 原来是因为此事你才一直怨我。”
仿佛苏棋所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公子泽禾定了定心神, 站起身认真的说道,“当年一事的确是我无心之失,但我心中的确没有丝毫怠慢你的意思,玄清,这事是我的错,我应当给你赔礼道歉。”
苏棋觉得好笑,难不成对方还以为,做错事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吗?
公子泽禾却仿佛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不日我便登门道歉,如此你可安心了?”
苏棋看着对方,带着几分不屑,“公子泽禾,你我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公子泽禾却只是反问,“你除了我,还有朋友吗?”
苏棋有一瞬间的愣神。
公子泽禾却是步步紧逼说道,“不周仙宗容不下你,你的弟子背叛你,而你的师尊,呵,外人不知,你我应当清楚,怜风仙尊如今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公子泽禾语气无比肯定,却又带着丝丝强势,“玄清,你只有我了,三年前你众叛亲离的时候,就该来找我。”
苏棋微微侧目,好似第一次认识公子泽禾一般。
而公子泽禾也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他别过脸,看着远方的升起的一抹红。
“玄清你看,日出了。”
苏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方的一抹白彻底被红色渲染,像是谁将红色的染料打落在水里,一缕又一缕的鲜红被勾勒出。
而正中心,金红色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金红色的光芒落在大地上,驱散夜间的黑暗。
“玄清,你我数年未曾见过这般的景色了。”
公子泽禾朝着苏棋走来,他站在苏棋身侧,伸出手放在苏棋的肩膀上,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候他们关系无比亲昵,他们无话不谈,他们是修真界最好的挚友。
公子泽禾凑近,用着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说道,“玄清,欢迎回到我的身边。”
兜兜转转,你始终只有我一个朋友。
苏棋回过神,刚想开口,却听到旁边另一道声音响起,
“这赏月楼的风景果然是好,不仅观月一绝,看日出更是别有一番风景。”
苏棋跟公子泽禾一同看过去,竟是微生昙。
微生昙衣衫有些凌乱,像是急忙赶来的,额间还出了一层细汗。
只是他目光灼灼,这个年纪的少年,本就该是意气风发,肆无忌惮。
公子泽禾不留痕迹的跟苏棋拉开距离,嘴角依旧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意,“微生家的小公子,别来无恙。”
微生昙对着公子泽禾点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苏棋身上。
“之前还想着你去哪儿了,原来过来看日出了。”
他说着,然后朝着苏棋这边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卡在公子泽禾跟苏棋的中间,导致公子泽禾都不得不退后两步。
公子泽禾看了一眼微生昙,然后打开扇子轻摇了几下,“时候不早了,玄清,我走了。”
这句话是对着苏棋说的。
苏棋没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苏棋跟他的关系不怎么好,然而公子泽禾却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说实话,苏棋挺佩服公子泽禾的脸皮。
等他走后微生昙才有些复杂的对着苏棋说道,“你不会又跟他做朋友了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是朋友了?”
苏棋觉得他之前说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公子泽禾听不进去关他什么事。
微生昙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总之你最好是离他远点。”
“那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苏棋冷眼看向微生昙。
他跟微生昙从始至终都没什么交集,反而是对方一股劲的凑上来,这让苏棋反而有些开始怀疑微生昙的动机。
至少,对方不可能是真的没有一点想要贪图的东西。
微生昙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棋会这么说,他脸色有些泛红,似有些气恼,可最终又沉寂了下去。
“我没别的心思,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
“我不信。”
微生昙不解,“那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是我贪图的吗?”
苏棋是仙尊的弟子,他是天问仙宗的宗主弟子,苏棋天赋出众,可他亦是天资聪颖。
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处于平等地位上。
所以,苏棋能有什么是值得他贪图的?
这不仅是问苏棋,也是微生昙问自己的问题。
其实微生昙天生聪慧过目不忘,甚至还是婴儿时便有了记忆,所以他一直都记得苏棋。
他记得苏棋在他的百日宴送给他玉佩,他记得苏棋在他三岁时被宋家的人欺负,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件事。
后来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也打探过有关苏棋的事。
只是外界的传言,褒贬不一。
那时微生昙便觉得,与其耳听为虚,不如眼见为实。
可他没能见到苏棋,三年前他拜入问天仙宗时,便听说苏棋死了。
死在哪儿了却无人知晓,外界只说苏棋欺师灭祖,被不周仙宗所不容,被自己的弟子所害,可事情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微生昙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如今你能对事事防备些,我倒觉得安心,至少不用再像之前那般。”
之前苏棋的名声算不上太好,微生昙觉得,多半是苏棋太好说话的缘故。
他虽年少,可却也懂得一件事,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那就打回去,狠狠的打回去,让那些人不敢再欺负回来。
苏棋若有所思的看了微生昙一眼,此时阳光开始浓烈起来,已经带了几分温度。
苏棋伸出手挡住那些阳光,然后转身朝着楼下而去。
“微生昙,”苏棋停下了脚步,然后轻声说道,“你我之间不过泛泛之交,别再缠上来了。”
苏棋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这种满心满意冲着自己来的感觉。
以往他满心满意向往他的师尊,他师尊只想拿他的身体做躯壳。
以往他满心满意对着公子泽禾,但对方只是利用他。
后来他满心满意的对待自己的徒弟,结果他的徒弟想要害死他。
所以这世间的人或事,都不适合满心满意。
微生昙只是看着苏棋离去的背影,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微生昙才看向远方的太阳,抬起手挡了挡。
今日的阳光太过刺眼了,让人眼睛有些难受。
苏棋也大概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可他别无他法。
以前的他处处好心,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现在他一心只想变强,什么结交朋友,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等到他回到不周仙宗的客栈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有一些宗门弟子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也有一些打算出去再逛一圈,左右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苏棋跟这群弟子不算很熟,因此最多见面也只是点个头,随后就朝着自己房间过去。
他刚到门口,就看到玄酒委屈巴巴的蹲在那里。
他太过高大,蹲下来像座小山一样。
瞧见苏棋回来的时候,玄酒那暗淡的小眼神立刻就冒出光来。
他围着苏棋转了一圈,发现苏棋突破到金丹修为后,嘴角都勾起了。
苏棋越强大,他也会越强大。
很好,他很满意,于是他对着苏棋竖起一根大拇指。
苏棋失笑,打开房门进去,“怎么之前不进来?”
玄酒看了看门,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里面没有苏棋,他进屋子也没用。
“我不在的这些时间,你都只在门口等着?”
玄酒眨巴一下眼睛,点头。
苏棋摇了摇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了抬目光,他看向窗外,似有些迷茫。
他像是问给自己听,又像是在疑惑,
“玄酒,他怎么知道三年前我众叛亲离?”
还是说这一切,就跟公子泽禾本身脱不了关系?
他是十二年前跟公子泽禾疏远的,而他那个孽徒,是十一年前收下的。
下意识的,苏棋的小拇指轻轻颤抖了起来。
他总感觉这里面有些联系,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萧云跟公子泽禾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他去查过萧云的出身,从小就父母双亡,一直在修真界里面流浪,后来才得了机缘上了不周仙宗。
又被他看上才拜入他的门下。
后来萧云背叛师门后直接堕入了魔修,要知道,魔道一向被众人所不耻,萧云若是跟公子泽禾扯上关系,必定会对公子泽禾名声受损。
而公子泽禾这么爱惜自己的羽毛,怎么可能允许他亲手毁掉自己的名声。
所以,这两人应当不可能会有关系,至少,明面上不会有。
可苏棋就是觉得不对劲,或许,他该再好好查查当年的事,而且之前宋家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这个谜团中心,却是公子泽禾。
果然,他从没有看透过对方。
以往的挚友是假,相见恨晚是假,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是真的。
恐怕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件是真的。
第二日,不周仙宗的弟子准备全员启程回宗。
苏棋跟在所有弟子最后面,也是最后一个上飞行法器的。
他抬头朝着最前方的周不仁看去,结果周不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看得出来,周不仁应该还在生气,苏棋有些心虚的摸了一下鼻子,然后老老实实的选了个角落坐着。
他们刚启程,就看到不远处一道泛着彩光的飞行法器朝着他们身侧驶过。
只见那巨大的飞行法器上修建着无数的亭台楼阁,甚至还有假山瀑布,里面花团锦簇闪耀着七彩光芒,而最上方,则是落下的一道彩虹。
这是宋家最有名的一艘飞行法器,名为飞虹,亦是公子泽禾出行最常用的一艘法器。
不周仙宗的弟子似也被这座飞虹震撼到了,甚至有弟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苏棋也抬眼看去,而在那飞虹最里面,公子泽禾端坐其中,四周皆是身穿华服的公子,或是对弈,或许是对饮,好不逍遥快活。
周围的奢靡没有影响到他分毫,他依旧是那个玉树兰芝的君子。
生于华丽,却最为出尘。
而那飞虹里的公子泽禾似乎也正在朝这边看来,他面带微笑,让人如沫春风。
君子世无双,便是如此。
一时间不少不周仙宗的弟子被吸引了心神过去,只是两艘飞行法器很快就擦身而过,然后越行越远。
就如同苏棋跟公子泽禾如今这般,终究会越行越远,再不复从前。
苏棋收回目光,却好像有些心事重重。
这一路上他跟周围的弟子没什么交流,他自个也识趣,不是在房间里面待着修炼,就是偶尔出来吹吹风看看还有多久到不周仙宗。
也有弟子上前来想跟苏棋套近乎,但他们还没走近就发现苏棋走了。
很明显,苏棋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反而是周不仁时不时看过来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他似乎很忙,启程后平均一天能收到十几封玉简,终于,在快到抵达不周仙宗时,周不仁将手中的玉简放下,然后来到了苏棋身边。
苏棋最近一直在房间里面修炼,今天他刚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周不仁端坐在他的房间的桌前,苏棋吓了一跳。
“宗主?”
周不仁嗯了一声,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却有些凉了。
苏棋从床上起来,恭敬的给周不仁行了一礼,“不知宗主前来所为何事?”
他跟周不仁的关系, 应当也就那样吧。
周不仁给苏棋倒了一杯茶, 示意对方过来坐下品茶。
苏棋上前两步然后坐下, 端起喝了一杯,又吐了,“冷了,不好喝。”
“这是第三壶。”周不仁幽幽的说道。
苏棋侧了侧头,“宗主来了很久了吗?为何不叫我一声?我若是知晓宗主要来,必定不会打坐。”
周不仁瞥了苏棋一眼,“有件事本尊需要你去做。”
苏棋正了正脸色, “不知何事?”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去一趟人界,二是去一趟宋家。”
苏棋不解, “跟宋家有关的事?”
这几年苏棋不在修真界, 所以不太清楚宋家发生了什么事。
但根据苏棋以前对宋家的了解,直觉告诉苏棋这些年来宋家背地里肯定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有了公子泽禾这个挡箭牌,让外界想要找宋家的错都寻不到借口。
只是苏棋又有些不解, “为何是我?”
周不仁看向苏棋,“因为我乐意。”
苏棋没说话,也看向周不仁, 最终还是周不仁先移开了目光, “毕竟你以前与公子泽禾关系最好,由你去最为妥善。”
苏棋点点头, 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毕竟他也算对宋家有几分了解。
“只是,弟子修为低微,此行怕有差错。”
周不仁却是从纳戒之中取出几封玉简放在苏棋身前,“你看完这些再说。”
苏棋有些狐疑的拿起,然后一一看过,眉头却是缓缓皱起。
这些玉简是各大仙宗之间的传信,其中或多或少都提起过宋家的命脉,而最后一封,则是各大仙宗联合准备调查宋家运势命脉的协议。
毕竟这几十年来各大仙宗一再凋零,反而宋家一脉独大,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猜忌。
苏棋看完后将玉简放在桌上,“宗主也觉得,宋家的命脉有些奇怪吗?”
“不奇怪吗?”周不仁反问。
没错,的确奇怪。
明明那几大家族已经开始衰落,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强大了起来。
反观他们几大仙宗,虽然老一辈的实力依旧强势,但新弟子却实力平平,长期以往,只要老一辈的那群人陨落后,这些仙宗必定会逐渐没落。
苏棋想起一些事,也点点头,“当年我去过宋家几次,我也发现过一件怪事。”
“什么事?”
“虽然宋家一脉独大,但年轻一辈中,却唯独只有公子泽禾一人天资不凡。”
周不仁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他也想到了一些可能,只是如今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还需要去证实。
“而且还有一事,”苏棋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曾无意误入过宋家的一处禁地,我看到了一缕不属于修真界的气运。”
“哦?”
“只是当时匆忙,只不过短短一瞥,但那气运却仿佛即将殆尽,我也并不知是什么。”
周不仁颔首,“所以,我打算派你去人界一趟。”
“不是两个选择吗?”
“现在本尊改变主意了,你只能去人界。”
“……”
苏棋深吸了一口气,“宗主觉得,是属于人界的气运?”
周不仁不置可否。
谁都知道公子泽禾曾经只身入凡间,这才有了无量功德,成全了他天下第一君的名声。
也是因此,人界跟修真界的联系变得频繁了起来,甚至宋家跟凡人也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苏棋倒不是不愿意跑这一趟,“只是宗主,弟子实力低微,若只身前往,怕出现些意外。”
人界跟修真界隔着一层阵法,而且去往人界的修士修为会停滞不前,且人界没有灵气,待久了自然会对修士有些损伤。
周不仁也想到了这点,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怎么,想本尊跟你一同前往?”
“那倒也不是。”苏棋不愿意跟周不仁一块。
周不仁的动作顿了顿,当做没听到苏棋的话继续说道,“你既诚心相求,本尊虽诸多琐事缠身,倒也抽得出些时间陪你走这一遭。”
苏棋有些差异的看了周不仁一眼,又耐心的说道,“宗主,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你不是诚心相求?”
苏棋识趣的把嘴闭上了,周不仁非要走这一遭,他自是没办法阻拦。
“只是宗主,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你问。”
“为何各大仙宗要在此时调查宋家命脉一事?”
算一算时间,还有两三年就到了万兽狂潮的日子,按理来说各大仙宗应当开始准备抵御万兽狂潮的事,怎么还有闲心去管宋家?
周不仁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摇了摇头,“或许,宋家的事比万兽狂潮更重要。”
能让他们重视到这等地步的,就说明宋家的事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