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byBrokkoli

作者:Brokkoli  录入:08-19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猫,我们一起去挑,我们的猫一定会比叶明朗的那只猫更乖更听话。”他的小心思完全藏不住,就是要把叶明朗比下去。
“我不会养猫。”谢濮处理伤口,低着头,“我遇见过一只猫,很漂亮,我很喜欢它,但它抛弃了我,我以后不会再养猫。”
靳隼言胸口像是被揍了一拳,闷闷的,“也许……也许是他太自大,没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不开你,如果他回来找你,你还会要他吗?”
“你想多了。”谢濮说,“我说的只是猫。”
棉签丢进垃圾桶,关上药箱,靳隼言怔怔的,“就完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不缠纱布吗?”
那么浅的伤口,说不定明天就好了,谢濮看了他一会儿,弯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盒创口贴,上面画着卡通图案,靳隼言就说:“好看。”
“罗阳买的。”
“那不好看了。”
谢濮把创口贴扔给他,“你自己贴。”
靳隼言摊开手,“我不方便,你帮我好不好?”
他没觉得谢濮会答应,但谢濮真的拆开帮他贴上了。
“你今天对我真好。”
谢濮静了静,“你该走了。”
可靳隼言想要赖在这里,一动不动,“今天那只猫抓伤我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
天黑了,谢濮应该赶紧回宿舍去,就在刚才他还收到罗阳发来的信息,说他煮了面,催促他回去一起吃。
但他没动,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对靳隼言问题的答案好奇,或许是因为今天傍晚时他找到沈立白,说自己想要前往渡洋参加救援,明天就要出发。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幸好它抓伤的是我的手,不是脸,被抓破相我就讨不到你的喜欢了。”靳隼言眨眨眼,“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脸。”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长相出色,只是谢濮的反应很诚实。
从前在一起时,谢濮总是盯着他的脸失神,那时候靳隼言就知道,谢濮喜欢他的脸,甚至是着迷,他将这一点利用在床上,哪怕谢濮被折腾狠了,一边哭一边求饶,他只要笑一笑,看在他脸的份上,谢濮就会像中了药一样乖乖摆出任何姿势。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现在更是得意,脸长在他身上,谢濮喜欢他的脸不就是喜欢他?
原来靳隼言早就发现了,这是事实,谢濮没有否认。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靳隼言忽然凑近,得寸进尺地追问。
距离拉进,谢濮的视线先是落到他高挺的鼻梁上,然后向上,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样子有些惊慌。
有些东西无可否认,他对靳隼言的爱不会瞬息就消失得干净,他能在现实中斩断他和靳隼言的关系,但事实上靳隼言还是占据着他大部分的感情。
靳隼言在他的表情里得到回答,笑起来,“阿濮,我可以亲你吗?”
事事询问,这样就不算强加意愿。
“不要……”谢濮偏过头,靳隼言的吻就落在他的脸颊上,很轻的一下,他闭上眼睛,“我们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
他想要平静的生活,靳隼言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靳隼言的骗局是错,他的强求更是错。
“是啊,我们不该变成这样。”靳隼言低声喟叹,如果没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错误、如果他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他和谢濮会在一起生活得很好。
不带任何情欲的吻接二连三落下来,鼻尖、唇角、耳垂,然后是抖动的睫毛,谢濮撑住身后的办公桌才能站稳,他在这些亲吻中意识到自己在对靳隼言妥协,“我一直渴望爱想要爱,但从你这里得到的都是欺骗,我不敢再相信你,我更害怕的是再一次失去自我,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在我绑架你的那段时间,我在卧室里装了监控,录下了我们做.爱的画面,我想过,如果你再次抛弃我,我就用录像威胁你,我怎么能做这种事……这不是我,因为爱你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我很害怕……”
靳隼言停下来,安静地听着,心脏钝痛,“我都改正了,不会再骗你,你不需要再做那些事,所以不要害怕,好吗?”
谢濮轻轻摇头,“会好的。”
明天就要前往渡洋,他会在这段时间里整理好所有感情,斩断对靳隼言的留恋。
靳隼言听成这是谢濮的肯定回答,压下激动,用力抱住他,“嗯,一定会变好的。”
他会学着好好爱谢濮,不会再重蹈覆辙。
当天晚上,靳隼言抚摸手腕上的创口贴,露出微笑,他感觉自己离挽回谢濮又近了一步,让他忍不住计划未来。
他们要搬回别墅住,修整好小花园,栽种谢濮喜欢的所有树,等树长得足够高大,夏天时他们就有了乘阴凉的地方,谢濮想要养猫还是养狗都好,他会给谢濮想要的一切。

第81章 在渡洋
长淮市一共去了两支救援队,谢濮他们在第二队,四院去的除了他和蒋雪青,还有一个林医生,林医生老家就在渡洋,他说他参加这次救援义不容辞。
他们到的那天,渡洋还在下雨,市区已经全面停工,路面上都是水,见不到行人。谢濮作为助手,要跟着蒋雪青行动,林医生去了一号安置点,他则和蒋雪青去了二号安置点。
灾情最严重的是渡洋的山区,暴雨对山区的基础设施破坏严重,大部分农田没淹,大量居民房屋坍塌,获救群众都被安置在临时安置点。
因为山体滑坡,道路无法通行,只能绕远,要抵达临时安置点,还要走一段山路。
前方开路的是救援部队的士兵,谢濮和蒋雪青走在中间,都穿着雨衣,雨滴大颗大颗砸下来,声音嘈杂,没有一个人说话。
安置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板房和帐篷,他们抵达时已临近天黑,空间有限,谢濮和蒋雪青被安排住进一个帐篷。
即便穿了雨衣身上还是湿透了,雨靴里灌了水,脱掉后脚都被泡肿了,蒋雪青递过来一袋湿巾,“先擦擦,只能先这样了。”
谢濮接过来道了声谢。
帐篷里是上下床,蒋雪青说自己恐高,谢濮自觉爬到上床,因为疲惫,他们睡得很早,没说上几句话。
谢濮在快要睡着前想起靳隼言,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想起靳隼言,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他要一点点把靳隼言忘掉。
伴着雨声睡着又在雨声中醒来,帐篷里太潮,谢濮第二天起来时发现自己腰侧起了一小片疹子,有点痒。
蒋雪青扔上来一瓶药膏,“你来之前什么都没准备?”
谢濮有些惭愧,“我没想这么多。”
蒋雪青没再说什么,他忙着去看外面的情况,临时安置点里有很多孩子,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小小年纪就被迫懂事,面对灾情也没有一个哭喊的。
谢濮掀开帐篷一望,里面都是蜷缩在床上的孩子,有的一张床上睡了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正抱着年幼的轻哄,他进来打破了安静,孩子们都朝他投来视线。
谢濮目光转了一圈,看见靠门的男孩身上也起了疹子,他蹲下身问:“这些疹子是什么时候起的,痒不痒?”
他声音放软,男孩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昨天就有了,很痒。”
谢濮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有些疹子上的皮肤都被抓破了。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忐忑说:“太痒了我才抓的。”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抓了。”谢濮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又抬高声音,“还有谁身上也起了这样的疹子,举手我看看。”
他话落,又有几个孩子举起手。
谢濮点点头,出去找蒋雪青,把事情告诉他,蒋雪青带的药膏还有剩余,可以先拿过去用,不够可以向上面反映,会尽快送过来。
谢濮拿着药膏回去,帐篷里的孩子都起来了,乖乖地坐在床上等他。
“现在要涂药膏了,谁要第一个来?”
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孩走出来,有些警惕地说:“我帮女孩涂。”
有警惕心是好事情,谢濮把药膏交给她,“那好,谢谢你的帮忙,涂完了要晾一晾,记得告诉她们不要用手抓。”
女孩很认真地记下,“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叔叔吧。”
“叔叔……”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哥哥比较好。”
谢濮失笑,叫男孩子们过来涂药膏。
这些疹子是受潮起的,都不严重,谢濮按着大小顺序帮他们涂,一边嘱咐不要用手抓,有外向一点的孩子就说:“哥哥,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谢濮问:“是么?那我说了多少遍?”
“十遍!”
“不对不对,是十二遍……”
帐篷里响起争辩的声音,谢濮摇摇头。
女孩那边已经全部涂完,帮忙的女孩走过来问:“你也是负责救援的医生吗?”
谢濮刚才听到有人叫她海棠,看来是她的名字,“算是吧,我是辅助医生。”
“辅助医生是什么医生,我只知道有的医生会做手术有的不会。”有人抢着说。
“我们是精神科的医生,负责做心理疏导。”谢濮耐心解释。
“什么是心理疏导?”一个年级比较小的孩子问。
“心理疏导就是……如果你觉得最近不开心,总是很难过,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可以去找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男孩举手,“海棠就很难过,是不是可以去找你?”
“我才没有!”海棠反驳了一句。
男孩嘟囔:“就是啊,我昨天还听见你偷偷哭了。”
海棠不说话了,垂下头。
谢濮让其他孩子先回床上去,然后才说:“偷偷哭对身体不好,你告诉哥哥,我不告诉其他人。”
海棠面露纠结,最后小声说:“我只是……想我爷爷了。”
“家里房子被淹了,爷爷说房梁上还有他藏起来的钱,是留给我以后上初中用的,他要去拿回来,但是……但是他没回来。”
海棠没哭,只是很平静地说。
反而是谢濮听得心里发赌,他还没有开口,海棠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昨天哭完就后悔了,爷爷说哭会把运气哭没,我猜爷爷肯定没事,他身体才好呢,比村里所有老人的身体都好。”
“你说得对。”谢濮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最后改为拍了拍她的肩膀,“临时安置点有好几个,你爷爷肯定在其他安置点。”
那天以后,海棠成为了谢濮的小帮手。
谢濮虽说是蒋雪青的助手,但也不是时时跟在蒋雪青身边,偶尔人手不够用的时候,他会被叫去帮忙包扎伤口,海棠就在他旁边帮忙递纱布。
今天处理完一个病人的伤口后,海棠突然说:“我以后也要做医生。”
她看着谢濮补充:“和哥哥你一样的医生。”
谢濮笑笑,“应该是比我更厉害的医生。”
“不要比哥哥厉害,像哥哥一样就很好。”海棠摇摇头,“哥哥又温柔又有耐心,我们都喜欢你,其他帐篷的大人也在夸你,我还听见有人打听你结没结婚呢,说想给你介绍对象。”
她说到这里笑起来,想看谢濮会不会不好意思,但谢濮更像是呆住了。
海棠有些慌,“哥哥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谢濮回过神,“没有,只是……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当然了。”海棠没有犹豫,“我很讨厌男人,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愿意相信你。”
谢濮想起这几天的观察,海棠确实很不喜欢和男性接触,他有了些许猜测,严肃问:“海棠,你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讨厌男人吗?”
海棠迟疑一下,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点头,“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得到谢濮的保证后,她才开口:“我有一个邻居姐姐,她很漂亮对我也好,但她不爱出门,我想见她只能过去找她,有一天我去找她,我看见……我看见……”
海棠的声音抖了抖,谢濮安抚说:“不要急,你慢慢说。”
“我看见有人压在她身上,脱光了她的衣服。”
说到这里,谢濮已经明白了。
海棠其实还是懵懂,只是凭直觉认为那个画面很恐怖,“那个人是我们村的混混,他离开以后,我去问姐姐刚才是怎么回事,姐姐只是哭,求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还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男人。”
谢濮问:“你姐姐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海棠茫然道,“她有一次想要上吊,但被我拦住了,那以后她就不爱说话了,也不再理我,后来下暴雨,我被带到安置点,就没再见过她。”
海棠的姐姐心理一定出现了问题,说不定还会再次寻死,谢濮冷静道:“海棠,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是一个精神科医生,你姐姐现在生病了,必须进行心理疏导,不然她还会继续寻死。”
“不行!”海棠慌起来,“姐姐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而且……而且她不会相信你的,等我以后成为医生再去治她的病还不行吗?”
“来不及的。”谢濮轻声说,“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你见过蒋医生,他是一名比我优秀很多的医生,他一定能治好你姐姐。”
“可是……可是姐姐不让我告诉别人,我这样做对吗?”
“你是在救她。”谢濮声音放低,“海棠,等灾情结束,你带着姐姐来找我,好吗?”
良久,海棠点了下头,“欺负姐姐的混混要怎么办?凭什么姐姐那么难过,他却能过得很好。”
谢濮沉默一瞬,说:“这件事要你姐姐来决定,看她要不要混混付出代价。”
这件事定下来,海棠再次确认:“我真的是在救姐姐吗?”
谢濮给予肯定的回答。
海棠说:“我以后要做一个最厉害的医生,救很多很多人……像姐姐这样的人。”

第82章 你别拿刀戳我的心了
晚上谢濮把事情告诉蒋雪青,蒋雪青摇摇头,只说:“不会这么简单。她不敢把事情说出去,不止是怕得到混混的报复,更怕的是外界的流言蜚语吧,她怕到这种地步,把所有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又怎么会肯接受别人的帮助?”
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更别说是在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
谢濮问:“那就置之不理吗?”
“你都把我架上去了,我怎么置之不理。”蒋雪青说,“等灾情结束我问一下相熟的女医生,女性的话她应该更能接受一些。”
经蒋雪青这样一说,谢濮才发觉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谢谢你蒋医生。”
帐篷里熄灯早,蒋雪青在黑暗里笑了一声,“没什么好谢的,毕竟我是个‘优秀’的医生。”
第二天谢濮先过去安置病人的板房,看他们的伤口有没有发炎,海棠就跟在他身后,谢濮检查完一个,说没有发炎,她就在纸上画一个勾,做得有模有样,期间有人开玩笑:“海棠这么厉害了,都做医生了。”
海棠回一个笑,“是谢哥哥教我的。”
检查完所有病人,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海棠跑出去询问,很快回来对谢濮说:“物资到了。”
谢濮记得物资应该下午才能送过来,“怎么来得这么早?”
海棠说:“我问清楚了,到的不是政府物资,是有人捐赠的物资。”
原来是这样,现在路不好走,政府送的物资都要调直升飞机,不知道私人捐赠的物资是怎么送过来的。
谢濮穿上雨衣,一边对海棠说:“三号房病人没有发炎情况,你把这个告诉隔壁帐篷的医生,我去外面帮忙搬物资。”
海棠应了一声。
海棠做事细心,谢濮没有不放心的,他掀开门帘往外走。
今天雨下得不大,空中只有飘散的雨丝,显得远处有些雾蒙蒙的。
物资不能被雨淋,有部队的士兵帮忙,大家都沉默地加快了动作,谢濮被这种气氛感染,也跟着加入进去。
物资里有食物也有一些其他生活用品,他草草看了两眼,在心里感谢这次的捐赠人,一边抬起箱子,他连着走了几趟,觉得自己只拿一个箱子还有余力,于是学着旁边士兵那样一次搬两个。
抬起的一瞬间谢濮就知道他高估自己了,路面泥泞,他没走出多远,就在地上滑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箱子那头多出一个人,帮他扶住了。
谢濮看不清人,只能道谢:“谢谢,麻烦再帮我一把,一起抬进左边的帐篷里。”
那人没回答,也没收回手,谢濮压力减轻,加快步子把箱子搬进帐篷里。
雨衣里面闷热,他早就出了汗,此刻更是气喘吁吁,帮他忙的人反而没觉得累一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气息平缓。
“你应该是过来送物资的吧,刚才真是谢谢你……”
谢濮转过身,看清他身后的人,喉咙跳了跳,他跟着失声。
“怎么?认不出我了?”
衣服摩擦发出悉索声,靳隼言一步步逼近,下颌崩得极紧,脸色在雨天里显得格外阴沉。
身后是叠在一起的物资箱,没办法再向后了,谢濮伸手抵住靳隼言的胸膛,不让他再向前,“你为什么来渡洋?”
靳隼言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盯着谢濮从上到下看了几遍才开口:“为什么,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来渡洋?”
他自问自答:“你是来救援,因为你善良无法置身事外、因为你是医生你有责任,我不是,我是个烂人,身上更没有什么责任,我为什么来渡洋?我是为了你!”
哪怕谢濮用手抵着他,他也用力向前,最后与谢濮紧紧贴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有多少人失踪又有多少人被水冲跑,救都来不及救,我跑了两个安置区才找到你,这些天眼都合不上,一闭上眼就是你在水里喊我救命,你还问我为什么来渡洋,阿濮,你别拿刀戳我的心了。”
靳隼言吐息灼热,胸膛起伏,谢濮碰到他汗涔涔的脸,却凉得他打了个哆嗦,他这才发现靳隼言根本没穿雨衣,身上衣服全是湿的,他卸下力气,任由靳隼言压在他身上,“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靳隼言眼中红血丝明显,看人时有些莫名阴狠,他也觉得自己这副模样难看透顶,别过脸去,“你走的前一天,我在想要如何布置我们的家,别墅怕你住腻了,我想重新买个住处,由着你的心意来布置,要挑个有大花园的,种很多树来讨你欢喜……我想着这些到凌晨才睡着,第二天去找你,却被告知你走了。”
靳隼言苦笑起来,亏他还以为挽回谢濮一事有了进展,实则不过是他的错觉,“真可笑,我在计划和你的未来时,你却想着要逃离我。”
谢濮眼睛不知为何发酸,险些落下泪来,他仰头止住,抬眼却看见靳隼言面颊滚落的泪水,一颗又一颗打在他的雨衣上,声音那么响。
他被靳隼言的眼泪咂得愣住了,直到又有人进来,放下一箱物资。
幸好他们所在之处是边缘角落,如果不刻意发出声音,不会有人发现。
谢濮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揽在靳隼言的腰上,另一只手一下下轻拍他的后背,似是轻哄。
靳隼言红着眼睛,哑声问:“这是做什么?看我太傻怜悯我吗?”
谢濮有些讪讪,他最近总和孩子们在一起,哄孩子的手段无师自通,刚才愣神一阵,他把靳隼言也当做需要安慰的孩子了。
这个不能和靳隼言说,谢濮趁机推开他,“你身上都湿了,先去换衣服吧。”
靳隼言手腕被谢濮牵着,像狗被牵住绳子一样跟着走,“我没带衣服,给我穿你的吗?”
“……”谢濮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还能穿谁的衣服?”
真是奇怪,除开最开始的那天,他从未想起过靳隼言,他以为自己正在一点点丢弃他对靳隼言的感情,可当靳隼言出现在他面前的刹那,那些他丢掉的感情重新鲜明起来,充盈在他心间,跟着脉搏一起跳动着。

第83章 我竟然从没爱过自己
谢濮把靳隼言带回帐篷,觉得不妥,这里是他和蒋雪青一起住的,他带人进来,应该先征询一下蒋雪青的意见。
他找出衣服,还没想好把靳隼言安排在哪里,有人过来传话说,为了感谢靳隼言捐赠物资,特意给他腾了间帐篷,让他今晚住下来休息。
谢濮这才知道今天捐赠物资的是靳隼言,靳隼言看他惊讶,轻挑了下眉毛说:“你在这里治病救人,我总不能拖你后腿,别的我做不了,唯独有一点钱。”
谢濮心头被触动,靳隼言辛苦寻来这里,担忧他是真,捐赠物资也是真,都是切实摆在他面前的行为,做不了假,“我替灾区的群众谢谢你。”
他顿了下,“我……我也谢谢你。”
靳隼言背对着谢濮换好衣服,重新恢复清爽后他才敢去抱住谢濮,等把谢濮牢牢搂在怀里,他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口头上的不做数,你也抱我一下。”
谢濮抬起手,靳隼言跟着一喜,然后就被推开,谢濮垂下眼,“你淋了雨,要先吃点药。”
靳隼言心想,药有什么用,他跋山涉水来讨的不是一口药,而是一个谢濮。
谢濮回去拿药,碰到给大人帮忙的海棠。
海棠刚才看见谢濮和靳隼言在一块儿,对他们的关系很好奇,问道:“谢哥哥,刚才来的是你的朋友吗?”
谢濮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靳隼言和他的关系,“算是吧。”
海棠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谢濮拿到药后准备回去,但有新的获救群众被送过来,他被叫过去帮忙,处理完这些,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放在口袋里的药盒都被雨水浸湿泡软了。
帐篷里只有靳隼言一个人,谢濮直接走进去,靳隼言躺在床上,正眯眼睡着。
谢濮放轻脚步,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有些烫,“靳隼言,先别睡,把药吃了,你有点发烧。”
听到他的声音,靳隼言睁开眼,“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头好疼。”
“过去帮忙耽误了点时间。”谢濮把他扶起来,喂他吃完药又喝了一杯水,“还有哪里不舒服?”
靳隼言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去,“你别走,你陪着我,我就哪里都不疼了。”
他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就彻底没了声音,再次昏睡过去。
谢濮看得出他很累,没再出声打扰他,等他呼吸平缓以后,才把他放回枕头上。
靳隼言身上穿的是谢濮的衣服,对他而言有些紧了,谢濮怕他不舒服,起身帮他整理,上衣松开两颗扣子,裤子就没有办法了,只能松一松腰带和裤脚,整理到裤脚时,谢濮鬼使神差地往上拽了拽,露出靳隼言被泡得发白的小腿,那上面有很多细小的伤痕,想来是走山路时被划伤的,没经过及时处理已经有些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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