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byBrokkoli

作者:Brokkoli  录入:08-19

之前强压下的酸涩感再次冒出来,谢濮摁了摁发烫的眼睛,低声说:“我相信你是真的担心我了。”
伤口要尽快处理省的发炎,谢濮刚才只拿了退烧药,这下还要回去找消毒药和涂抹伤口用的药膏。
事情不麻烦,不过折返一趟的事,谁料到靳隼言根本不让他走,他明明闭着眼,却能精准抓住谢濮的手,央求说:“别走阿濮……”
谢濮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叫海棠把药送过来,海棠记性好,各类药名都记得清楚,把谢濮说得每一种药都拿了过来,谢濮和她道谢, 她摆摆手,能帮到谢哥哥的忙她很开心。
谢濮很细致地处理完靳隼言腿上的伤口,因为伤口不深,不用缠纱布,这期间靳隼言醒过来一次,看见谢濮在给他上药,往后躲了躲,“不疼,你别弄,过来歇着。”
谢濮就放下棉签,到他床边坐一会儿,等他睡过去后,再接着给他上药。
靳隼言这一觉睡得长,一直到下午还没醒,谢濮给他试过体温,发现烧退了,他放下心,趴在床边也睡了一觉。
快傍晚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紧凑的铃声,谢濮惊醒,听见有人用喇叭喊:“所有人,立刻转移,所有人立刻转移……”
靳隼言也被吵醒,揉着头问他怎么了。
谢濮披上雨衣出去问,有人给他解释:“附近的河口决堤了,咱们这里恐怕不安全,要尽快转移。”
这是紧急情况,谢濮也知晓这件事的严肃性,他当即跑回帐篷带上应急用品,蒋雪青也在帐篷里,两人对视,互相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把必需品装好,谢濮对蒋雪青说:“帐篷里那群孩子还要你多照看两眼,我要到靳隼言那里去一趟。”
蒋雪青下午听说了靳隼言过来的事情,点头应下:“你放心交给我。”
谢濮背着背包回去,靳隼言还坐在床上等他,一见他便问:“怎么回事?我听有人说要立刻转移。”
谢濮把情况简单叙述,找出一件雨衣让靳隼言穿上,靳隼言长得高,雨衣穿在他身上只能遮挡到膝盖上方,谢濮想了想,蹲下身给靳隼言的两只小腿缠上纱布,“一会儿穿上雨靴,最好不要碰水。”
靳隼言看着谢濮蹲在他腿边温声嘱咐的样子,突然就生出把这人揉碎在他怀里的念头,他喉结滚动,一把将谢濮拽起来,“我自己都不明白了,我想你在意我关心我,可你真的这样关心我,我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谢濮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靳隼言扯开嘴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阿濮,你太好了,嘴上对我说着冷硬的话,其实一次次地对我心软,你这么好,我心疼。”
谢濮的心颤了颤,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外面再次传来急促的铃声,他们该出发了。
手电筒的光亮照亮前路,但路上积水太多,他们还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下去,谢濮身边有靳隼言牢牢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有摔倒的可能。
他们要转移到远离河口的另一个安置点,一些不便行动的病患已经先由直升机转移过去,剩下的人数量太多,只能由抢险士兵带队,徒步走过去。
幸好两个安置点的距离在徒步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不然他们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路程行至一半,一直走在前方的蒋雪青突然折返到队伍末尾,焦急地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人掉队?”
谢濮和靳隼言一直走在最后,没发现有人掉队,“出什么事了?”
蒋雪青说:“少了一个孩子,我怎么查都少了一个。”
谢濮比蒋雪青冷静一点,“我确定没有人掉队,是不是他还在安置点里没有跟出来?”
安置点里孩子多,平日里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他们就会在帐篷里玩躲猫猫,谢濮担心这个孩子是不是藏起来了,一直没跟出来。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蒋雪青拍了下脑门,“那我回去找一找。”
“还是我回去吧。”谢濮拦住他,“我和他们一起玩过几次,知道他们平日爱躲在哪里。”
蒋雪青倒也没完全失去理智,谢濮说得很合理,他点头同意:“那好,现在路程还剩一半,两个小时你还没回来的话,我就折返接应你。”
“好。”
谢濮从蒋雪青手中接过强光手电筒,把自己的背包交给蒋雪青,“我会尽快回来。”
等他们说完,靳隼言跟上谢濮,“我和你一起回去。”
谢濮一怔,“你不……”
靳隼言打断他:“我来渡洋为的是你,不跟在你身边,我过来有什么意义。”
谢濮定定看着他,“谢谢你,靳隼言。”
“我说了,我不要你的谢。”
他们沿路返回,谢濮举着手电筒,“先欠着吧。”
“什么?”
“我现在身上太脏,没办法抱你。”
靳隼言控制不住,笑出声。
谢濮回头看他,靳隼言连忙收起表情,“嗯,那就先欠着吧,我不着急。”
回去的路好走一点,他们顺利回到安置点,谢濮先喊了几声问有没有人,但没得到回应,他又在孩子们经常玩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
“说不定在其他帐篷里。”靳隼言安慰说,陪着他把所有帐篷和板房都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谢濮现在才觉得慌,实在想不出那么小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他拿着手电往安置点后面走了一段路,突然看见前方的灌木丛里挂着一件小孩穿的雨衣,他顾不上多想,急忙跑过去。
灌木丛下就是一个斜坡,谢濮刚抓住挂在上面的雨衣,脚下忽然一空,他来不及后退,身体倾斜瞬间失去平衡,关键时刻靳隼言拉住他,陪他一起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他们顺着斜坡过了几圈,靳隼言撞到什么东西,闷哼一声,在一个水坑里停下来。
“哪里撞到了?让我看看。”手电筒早就不知道被水冲到了哪里,谢濮借着微弱的自然光,紧张地盯着靳隼言。
靳隼言轻轻吸了一口气,“放心,没伤到脸。”
还有开玩笑的力气,看来确实没有受伤,即便这么想,谢濮还是把靳隼言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看不清他只能用手摸,摸到靳隼言后背雨衣被划破一个口子,湿漉漉的全是雨水。
他松了一口气。
靳隼言坐起身,“先别管我,你呢,有没有哪里伤到?”
能伤到哪里,一直被你护在怀里,谢濮如此想着,站起身,脚腕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得不重新跌坐回去。
“哪里疼?”靳隼言扳过谢濮的下巴,凑近看他的表情。
“只是脚崴了。”
靳隼言弯腰把他驾到后背上,“先不要走路了,我背你回去。”
谢濮趴在他背上,表情复杂。
靳隼言没察觉他的情绪,一边爬坡一边说:“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没有人,说不定是蒋雪青查错人了。”
路本来就不好走,还要再背一个人,谢濮听着靳隼言的喘气声,知道他必定走得辛苦,喉咙发干,他吐出的话也有些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让我背你吧,阿濮。”靳隼言认真说,“你不要对我心软,这是我该做的,我想对你好。”
谢濮沉默几许,把脸轻轻贴在靳隼言的肩膀上,“我知道的,你现在没骗我。
谢濮听见周围雨滴落下的声音,混杂在靳隼言的喘气声中,他继续说:“我在渡洋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她说以后想成为像我这样的医生,我想,怎么能像我呢,我这样普通平凡,她应该成为一个比我厉害的医生。”
“不,你很好,阿濮。”靳隼言忍不住反驳。
“她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还没有一个小女孩看得通透,我把自己困于过去,因为过于缺爱而自我厌弃,我拼命地想从外界寻求认同来填满自己,我以为我缺失是来自外界的爱,原来不是,我缺少的是对自己的爱,原来长这么大,我竟然从没爱过自己。”
所以无论他如何从靳隼言身上汲取爱意也无法感到满足,因为他需要的是自己的爱。
雨声扰人,靳隼言侧耳听着谢濮的声音,他知道谢濮渴望爱需要爱,他曾因此嗤笑谢濮,而今却觉得心中无比苦涩,他只剩爱能给予谢濮,如果谢濮不想要他的爱,他还有什么呢?
他心里难受,脚下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谢濮说:“我还是下来吧,你扶着我,我们慢一点走。”
但靳隼言固执地收紧手臂,“我要背着你。”
他不敢放下,谢濮趴在他背上时,是他们的心脏靠得最近的时刻。
“阿濮,你以后还会想要别人的爱吗?”
谢濮帮他擦掉淌到鬓角的雨水,“我还没想好,我以前太病态地渴望爱,那是不正确的,以后我想要一段正常的感情。”
靳隼言语气涩然:“那你……会考虑我吗?”
“……我也不知道。”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他对靳隼言如今到底是什么感情。
起码不是完全拒绝,靳隼言用气声道:“答案还不确定,说明我还有机会,是吧?”
雨势变大,前方传来光亮,有人跑过来,应该是蒋雪青带人来接应他们。
人没找到,他反而受伤了,谢濮还没想好如何和蒋雪青解释,就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天,好多血。”
谢濮没明白,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发现自己胸前的雨衣上都是血,”我没受伤……
不对,他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血,是靳隼言的。
他从靳隼言的身上下来,发现靳隼言后背雨衣破了的地方还在向外流血,原来他之前摸到的不是雨水,而是靳隼言的血。
靳隼言明明受了伤,却还背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谢濮想要质问,但靳隼言比他更加茫然,慌乱地向他解释:“我没骗你,阿濮,我没觉得疼,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受伤。”
谢濮捂住眼睛,今天第三次,他因靳隼言想要落泪。

第84章 我想和你疼一样的疼
靳隼言后背的伤口需要缝针,打麻药前,他拽着谢濮不松手,一遍遍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感觉到疼,没有骗他,让谢濮不要生他的气。
一帐篷的人看谢濮的眼神都不对了。
好在靳隼言的麻药起效快,他昏睡过去放开手,谢濮之前一直借他的力才能站稳,此刻没了靳隼言拽着他,他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耳畔嗡鸣一阵接一阵,谢濮眼前发黑,他听见有人问他怎么了,可他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再一阵嗡鸣后,他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谢濮费力睁开眼睛,看见蒋雪青正在和海棠说话,海棠不时朝他担忧地看一眼,然后冲蒋雪青点了点头,推门离开。
脑袋一动就疼,谢濮挣扎着坐起来,捂住头。
“醒了?”蒋雪青语气惊讶,“刚才海棠还来问你醒没醒,早知道我让她多留一会儿了。”
谢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嗓子太干说不出来,蒋雪青见状给他端来一杯水,看见水谢濮才发觉自己渴得厉害,他几口喝光杯子里的水,“孩子……”
“这件事是我的问题。”蒋雪青面露歉意,“那孩子一直被大人抱着,我就没看到他。”
谢濮放下心,“靳隼言他怎么样?”
“还没醒,估计也快了。”蒋雪青说,“不过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谢濮蹙了下眉,“我们早就没再一起了。”
蒋雪青了然,“所以靳隼言追来渡洋是为了挽回你?”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但蒋雪青说的挽回和靳隼言正在做的挽回不是一个意思,谢濮没说话,算是默认。
蒋雪青又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要和他重归于好吗?”
谢濮木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思绪凌乱,关于靳隼言的一切更是理不顺。
蒋雪青抱臂想了想,“让我猜一下,你其实不想和靳隼言重归于好,但他昨晚为了救你受伤,你很感动,因此迟疑,是不是?”
谢濮无言。
蒋雪青又道:“如果没发生昨晚的事情,你会犹豫吗?”
谢濮说:“应该不会。”
蒋雪青轻哂,“那不就有答案了,你不想再和他在一起。”
谢濮轻阖上眼,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干哑的声音:“之前有人对我说,我值得更好的人……”
靳隼言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伤口处的麻药没完全过劲,他感觉不到疼,起身对着镜子照了照,伤口刚缝好,看着有些狰狞。
昨晚他全部心神全放在了谢濮身上,竟然真的没感到一点疼。
这话可信度太低,哪会有人身上破了口子都感觉不到,谢濮可能不会相信他,他得去解释清楚,他套上外衣,走到外面拦住人问谢濮在哪里
不是每个人都认识谢濮,他接连问了三四个人,才有人给他指路。
他道了声谢顺着路走过去,安置点里人来人往,并不算安静,靳隼言站在门外,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音。
“如果没发生昨晚的事情,你会犹豫吗?”
“应该不会。”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属于谢濮的声音。
“那不就有答案了,你不想再和他在一起。”
“之前有人对我说,我值得更好的人。”
值得更好的人……几个字在靳隼言喉咙里滚过一遍,他在想象里看到谢濮奔赴别人的场景,刺激得他牙关紧咬,嫉妒之火瞬间把他吞噬。
他猛地推开门,冷眼看着屋内的蒋雪青。
谢濮看见闯进来的他,很明显怔住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伤口怎么样?”
“阿濮真的关心我吗?”靳隼言冷笑地问,“反正我对你而言是不值得的人。”
“你听见了?”谢濮愕然,“我不是那个意思。”
靳隼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来向你解释,昨晚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不知道自己受伤,也没觉得疼,你相信我吗?”
谢濮昨晚见过靳隼言的伤口,深到需要缝针的地步,怎么会感觉不到疼,靳隼言背着他走了整整一路,到底多么忍耐才能做到面色如常地和他说话,他无法经历在这些后还苛责靳隼言,“你先回去养伤……”
“你不相信我。”靳隼言打断他,“我在你心里是没有任何信誉的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对吗?”
靳隼言状态不对,谢濮肩膀被拍了一下,蒋雪青朝他做口型,让他先安抚住靳隼言。
谢濮抿了抿唇,“我相信你。”
靳隼言没听见一般,目光在屋内逡巡,“我一直在后悔,给你带来的伤害无法弥补,所以我努力地想要挽回你,但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阿濮,我们重新开始吧。”
谢濮顺着靳隼言的话问:“怎么重新开始?”
他和靳隼言发生的一切都是既定事实,如何能够完全忽视重新开始。
靳隼言拿起窗边放着的水果刀,缓缓攥紧掌心,“我有办法,你只要告诉我,阿濮,最初骗你之事,你还怨不怨我?”
“……我说过了,那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怨你。”
“好,那就是我害你断指之事,因为这件事你才要决绝地离开我,是不是?”
谢濮隐约猜到靳隼言要做什么,面露仓惶,“不是,不只是因为这个。”
但靳隼言已然听不进去他的话,他把所有一切归咎于此,失了神智般行为有些癫狂,“对不起,阿濮,因为我你才失去一截小指,现在我还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靳隼言像是疯了,谢濮现在没有力气,只能向蒋雪青寻求帮助:“蒋医生,求你帮我拦住他。”
蒋雪青神情平静,“我拦不住他。”
靳隼言已经认准了,谁也拦不住他。
“别担心,阿濮,我不怕疼。”靳隼言微笑,“我想和你疼一样的疼。”
言罢,他高高举起水果刀,对着自己的左手刺下去。
“不要!”
谢濮猛地提高嗓音,扑上前一把推开靳隼言拿着刀的手,但还是迟了一点,水果刀刺下去,不过偏了一点,扎进靳隼言的手掌里。
谢濮脚腕针扎似的痛,扑上来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他跌坐在地,不可置信:“靳隼言,你疯了!”
“我没疯。”靳隼言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他感觉不到疼一样,把水果刀从皮肉里拔出来,谢濮颤了一下,温热的血溅到他脸上,他脑中思绪空白一瞬,突然无力地向后倒去,蒋雪青一把接住他,朝靳隼言怒斥道:“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他刚从昏迷里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问你怎么样。”
靳隼言似有动容,最终一把甩开水果刀,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一点也不在意,强硬地把昏过去的谢濮抱进怀里。
离开前,他停下脚步,淬着寒意的眸子对准蒋雪青,“我不是靳隼言。”
不管蒋雪青能不能听明白,他接着说:“他疯得厉害,上次见面他已经傻了,我给你地址,让你去见靳隼言。”
靳隼言当然没那么好心,他不在意疯子的死活,也不想管疯子和蒋雪青之间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再给蒋雪青接触谢濮的机会。
靳隼言抱着谢濮离开了,蒋雪青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良久,他捂着脸笑了。
靳隼言不是靳隼言。
听起来有些荒谬,他却相信了,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第85章 求你教一教我吧
靳隼言抱着谢濮,手上鲜血淋漓,惹得其他人纷纷向他侧目,海棠站在人群中,皱着眉咬了咬牙,眼见着靳隼言要走开,她冲上前去张开手臂,“你要把谢哥哥带去哪儿?”
靳隼言垂眼看着细瘦伶仃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
他本就长得不好惹,现在脸上被溅了几滴血,看着更是凶神恶煞,海棠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弱下去:“你和谢哥哥是什么关系?”
靳隼言嗤了一声,觉得有意思,好像什么玩意儿都能在他和谢濮之间插上一脚,凭什么?这是他和谢濮两个人的事情,哪轮得到旁人来评说,“我愿意为了他去死,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海棠被他的话震惊到,不由自主让开路。
怀中人的肩膀颤了颤,靳隼言放轻动作,低头对上谢濮刚睁开的眼睛,他眼睛红着,是刚才被吓哭的缘故。
靳隼言看到这般可怜模样的谢濮才感到后悔,或许蒋雪青说得没错,他就是疯了。
他轻轻瞥向看热闹的人群,更加用力地抱紧谢濮,“我们回去。”
进了屋,靳隼言关上门,把谢濮放到床上,这是一个单间,不算大,水泥铺的地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看着简陋,其实在临时安置点已经是极好的住处,靳隼言要不是顶了个物资捐赠人的身份也住不进来。
床上被褥柔软,谢濮看着朝他走来的靳隼言,之前发生的一切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瞳孔轻缩,蜷缩在床角。
靳隼言被他的反应刺痛到,“你怕我?为什么怕我?”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谢濮,却发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的脏污痕迹,而谢濮那么干净,对比之下让他失去了触碰的资格,他撑起嘴角,“没关系,我去洗洗,把血洗干净就好了,你别怕。”
“别动!”谢濮突然向前,半跪在床上,扯住靳隼言的衣摆,“伤口、伤口不能碰水,你快点去处理。”
他有些急了,他眼睁睁看着靳隼言把刀扎进手掌皮肉里,伤口有多深他根本不敢想象。
靳隼言停在原地,慢慢收住心中涩然,“阿濮,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小心翼翼捧住谢濮的手,“你对我心软了,对吗?”
那只满是鲜血的手刚刚碰到谢濮,他就剧烈抖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抽开手,“我信你的话了,你不要再伤害自己。”
他没办法接受靳隼言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错了。”或许是谢濮愿意接受他的触碰,靳隼言焦躁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我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话,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可惜刚才刺偏了,刀也不太锋利,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可以再做一次……”
“够了!”谢濮提高声音打断他,“你不知道痛吗?真的蠢到以为伤害自己就能挽回我?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需要你挽回,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
莹莹泪光在他眼中闪烁,随着眨眼一滴滴滚落,谢濮说不清自己具体是什么感觉,在靳隼言用刀刺破手掌的那一刻,他到底是害怕惊惧,还是感到心疼?
“别哭。”靳隼言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掉他的眼泪,却发现手实在太脏,于是试探性地凑近,用嘴唇轻轻吻去他脸颊上咸涩的泪珠,“不要哭,阿濮,你哭得我心疼死了,我是挺笨的,可你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爱上的人,我从没学过怎么爱人,又能做得多好呢。至于你说的挽回,我不是在挽回,我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
他又一次说重新开始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是特别好的字,可现实远不会像说起来这样简单,谢濮承受着靳隼言安慰般的轻吻,弓起的肩胛骨止不住颤抖,但他没躲开,只是稍微别开脸,看着窗外垂落的房檐,“你昨晚为什么要拽住我呢?”
是他自己踩空,靳隼言却陪他一起滚下滑坡,若不是为了拽住他,靳隼言也不会受伤。
这是令他很疑惑的问题,靳隼言倒是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会再让你受伤,我要保护你。”
竟然是因为这个么,谢濮从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没想到靳隼言是认真的。
脸颊被吻过的地方在发烫,谢濮意识到自己渐渐相信了靳隼言的话,他在内心里筑起的高墙正在一寸寸变矮,好方便靳隼言再次进入,谢濮对自己的转变感到恐惧,他捂住脸向后退,后背抵在墙上,“别这样,你不要说这些话,靳隼言,你变得不像你了。”
左手失去了知觉,动弹一下很费力,靳隼言用完好的右手撑着墙壁,把谢濮拢在怀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不会一成不变,你不能把从前对你坏的我一直当成我,你睁开眼看看,现在在你眼前的我已经改正了错误,你发发善心,给我一个变好的机会好不好?”
他放软声音,当真祈求起来,有些低哑的嗓音在谢濮耳边响起,让他很不自在,“你别再靠近了。”
靳隼言察觉到谢濮对他态度的软化,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不仅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几乎亲上谢濮的耳垂,“当初拒绝你的心意,一方面是因为我的傲慢自大,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我太害怕了。”
谢濮从指缝里泄露出声音:“你也会害怕吗?”
靳隼言只有面对谢濮才愿意卸下所有伪装,他展露出所有懦弱,“我从小到大没有拥有过什么,除了你就只有一只兔子。兔子被靳文东怂恿疯子毒死,我潜意识里认为属于我的一切都会像兔子一样收获悲惨的结局,阿濮,我怕你也变成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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