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腕表:“没记错的话,明天的比赛是下午两点半开始,现在是晚上六点,时间还长。我会让他们把晚餐送进来,喜欢吃什么,直接告诉他们。等你想好了,合约敲定,就可以去比赛了。”
这是挑明了要把他关在这儿,一直到同意为止。
南乙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一秒钟都装不下去了。
“好好想想,想想你的前途,你的家人,哦对,”陈善弘勾起嘴角,“还有你们乐队的其他人,他们的未来也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被改变。说起来……”
陈善弘话锋一转,手忽然间拿起了纸质合同下面的采样器。
南乙的心一紧,盯着陈善弘的手。
如果他不小心按到播放键,可能就会把刚刚录下来的声音直接播出来。
好在陈善弘并没有,他撕下了最右下角的一小块贴纸,打量了片刻,又粘了回去,将袖珍采样器放下了。
可南乙提起的心却没有因此落下,因为很快,出于一种敏锐的直觉,陈善弘在无形中抓住了他真正的软肋。
“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子,是叫秦一隅吧?他之前也和诚弘签约了,虽然后来退队了。”
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南乙浑身不适,仿佛有千万只蚂蚁齐齐从脚底爬上来,爬到他的脸上,企图钻进他的每一处毛孔。
他的眼皮都跳了跳,根本控制不了。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他讨论讨论,问问他放弃了大好前程是什么感觉。”陈善弘看向南乙,“那时候的他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说完这些,他起身离开了,但他身旁的两个保镖却留在了原地,没有随他而去。
南乙仍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却恨得滴血,恨不得转身冲过去,用桌上这把琴狠狠砸碎他的头骨。
但他不能这样做,杀了陈善弘又有什么用?蒋正不会得到惩罚,陈韫也不会,那一整串罪恶的链条也只不过删除了一个节点,立刻就有新的、掌握财富的人补上。
靠在椅子背上,南乙丝毫没有了方才演出来的不羁和张狂,变回了真正的冷冰冰的自己。
他思考着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办公桌边这两个保镖估计是所有人里面最难缠的,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真的动起手来,赢面一半一半。
但如果他们手里有凶器,胜算就要大大降低,到时候他被制服,又惹恼了陈善弘,说不定会真的被迷奸或者强暴,毕竟那就是个草菅人命的畜生。他不能白来一趟,得不偿失,这太蠢了。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将它们放回琴包,也顺道关掉了采样器的录音键,将这个重要的物证收好。
尽管没能套出来陈善弘对阿丘做过的事,但他说过的这些话也足够引起不小的舆论了。
“你不能离开。”
其中一名保镖突然开口。
南乙抬眼看他,冷冷说:“我有强迫症,受不了东西到处都是,整理一下而已。”
对方不说话了。
“手机能给我吗?”
对方拒绝了:“等您出去之后,就可以拿回来。”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太无聊了。”
两人并不说话。
南乙只能假装认真研究合同,一点点放松两人的警惕。
四周围是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高楼大厦。他现在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选这里了。就算是想逃,砸破窗户,19层的高楼也没处可跑。
这种手段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的确难熬,先是利诱,紧接着是要挟,有意无意地提及重要的人,再将他隔绝在一个与外界完全失联的地方,让他不自觉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影响到最在乎的人,害怕身边的人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焦急万分。在这种监视和内心折磨中度过每一分钟,最后不妥协都很难。
南乙产生了一种置身事外的第三视角,仿佛坐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舅舅,是阿丘,是曾经的每一个受害者。
他们当初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舅舅是怎么逃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玻璃外,昏沉的白天像个将死的病人,没有日落的光辉,没有回光返照,就这样一点点黯淡下去,沉入黑寂的长眠。
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十点。
南乙知道秦一隅一定急坏了,这么大的城市,想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一个失联的人。
可如果提前打招呼,秦一隅也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只身前往。
现在陈善弘还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会下意识拿他做要挟,如果他知道,恐怕秦一隅连这场比赛都不能平安度过。
联系不到外界,他只能靠自己。
“我饿了。”他看向两个保镖,“有什么吃的,随便上点儿。”
其中一个听罢,用对讲机喊了外面的人,很快有人进来,毕恭毕敬地佝着身子,拿着菜单给南乙看。
南乙随便指了一些,合上那厚重的菜单本:“麻烦快点。”
“好的,稍等。”
“等一下。”南乙叫住他,“还要一瓶红酒。”
半小时后,那些精致的餐点一样一样被端上来,摆在这张昂贵的办公桌上,南乙毫无胃口,但还是逼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下这些。
那两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监视着他。
桌上的餐食吃了一大半的时候,南乙忽然皱眉,捂住嘴,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两名保镖互相对视一眼,立刻紧跟上去,守在洗手间的门口。隔着门板,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剧烈呕吐的声音,于是立刻敲门:“您还好吗?”
很快,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方才那个英俊的年轻乐手此刻半跪在马桶前,脸色苍白,大口喘息着,好像无法维持呼吸似的。
方才他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我、我对花生过敏。”他艰难地说,“那个甜点里面……是不是有花生?快,快送我去医院……”
两人露出些许质疑的眼神,可他看上去的确非常不舒服,裸露出的脖颈皮肤都很红,上面满是抓痕。
“快啊!要是我出了事……你们付得起责吗?”
虽然不确定是真是假,可这的确不是小事,刚刚他们都亲眼目睹了陈善弘和这个乐手谈判的全过程,都清楚他的重要性,要是真有好歹,陈善弘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去找会所经理。”其中一人开口,冲另一人说,“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可他现在已经……”
没等他说完,那人就先走了。
剩下的这个看着南乙愈发糟糕的状况,开始有些无措,他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弯腰,试图把南乙先扶起来:“我先扶你起来坐一下……”
南乙任他扶回桌边,但又一把抓住他的手,急促呼吸着,告诉他:“打120……我不行了,他跑了,出事了就只有你担着……”
此言一出,对方眼神慌张,果然害怕了。
南乙坐在椅子上,又一次扭头干呕,脖子通红,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见他这样,那人心里直打鼓,于是拿出自己的手机,试图拨打120,但就在他低头的瞬间,南乙一把拎起桌上的红酒瓶,猛地朝对方的后脑勺砸去。
炸裂的玻璃碎片在水晶灯下发着光,也溅到南乙的领口。
趁他头晕眼花,身体不自觉往下倒的时候,南乙快速搜了一遍他全身,没找到其他凶器,但有电棍。
幸好没有硬碰硬。
这保镖也的确不是一般人,挨了这么重一击,居然没有彻底晕倒,还能抓着办公椅爬起来。
南乙直接用电棍把人电晕,背上琴包打算直接闯出去。
这里隔音很好,门外还没人闯进来,大概率是没听到红酒瓶砸碎的声音。南乙思考着脱身的可能性,门口之前就有两个保安,电梯口两个,安全通道的楼梯门也有,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这些人都不是只会点花架子的学生,就这样硬闯,就算成功逃出去了,手八成也要受伤。
但是再拖下去,那个保镖估计就会带人回来了。
两难之下,他还是决定开门试试。可就在他手放上去的瞬间,整个房间忽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铃。
怎么回事?
难道这连接着警报系统?
慌乱之下,南乙背靠门侧的墙壁,做好有人随时闯进来的准备,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因为这个警报声似乎不单单出现在他的房间。
耳朵贴上门缝,南乙听见外面也传来警报声,而且伴随着各种人混乱嘈杂的声音。
他听见门口有人说“他们说要疏散”,还有“报警器”之类的字眼。
南乙心中疑惑,试图将大门开个缝观察一下,但门从里面根本打不开。他观察了一圈,发现门旁的墙壁上有一处枪灰色的感应器。于是返回方才那个保镖跟前,重新搜了一遍他全身,最后在制服内侧的夹层里找到一张门卡。
“藏这么深。”南乙有些恼火,又电了他一下。
刷了卡,那个门果然自动打开了。
门外两个保安不见踪影,走廊也没有了刚来时的宁静雅致,天花板上喷出水来,被暖气一烘,雾气重重。
水?南乙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的警笛大概率是烟雾报警器。
到处都是慌乱的人,而且一看就是客人——他们有的看起来是刚来,身上穿着面料昂贵的大衣和西装,有的只是匆匆披了件浴袍,带子都来不及系,不过无论是什么,现在也都被水淋湿,狼狈至极。
电梯不能坐。
南乙回忆着刚进来时记住的逃跑路线,压低帽檐,快步跑过走廊尽头,左转,找到了楼梯间的安全通道入口,猛地推门,从明亮潮湿的会所走廊,进入到阴暗的楼梯间。
可下一秒,一个黑影从身后闪现——他突然被抓住了手臂,捂住了嘴。
心猛跳了几下,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南乙条件反射地按住了电棍的开关,却没能捅出去。
因为他闻到了最熟悉的味道。
怎么可能……
南乙甚至怀疑是自己这一天太过紧绷,产生了幻觉。
直到他最熟悉的声音也出现。
“是我。”
背后的人松了手,改成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头垂下来,嘴唇贴上他侧颈的皮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声音都有些抖。
“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小乙对花生不过敏,装的,对花也不过敏上次是骗蒋甜的
报警器仍在发出嗡鸣。
南乙转身拥抱了秦一隅,抱得很紧,也很短暂。他想撑出几分镇定,安慰秦一隅,告诉他自己没事,但忽然发现,在秦一隅怀中他竟然发不出声音。
“先离开这儿。”秦一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牵起南乙的手带他下楼。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楼道里也全是疏散的人,人一多,他们反倒不那么显眼,就在混乱的场合下浑水摸鱼,离开了这栋公寓。
秦一隅带着他穿过一条街,拐进小路,路口停着一辆南乙很眼熟的车。
“这不是严霁的车吗?”上去后,南乙扭过头问道。
“我管他借的。”秦一隅侧身过去给南乙扣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不然呢,走路找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南乙看着他,心情复杂。
他知道之前的车祸对秦一隅造成的影响,后来再见到他,秦一隅就再没有开过车。
他戴着棒球帽,看不清眉眼,南乙凝视他的侧脸,轻声问:“你还好吗?”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南乙没有说话了。
他降下车窗,伸出手,咚的一声,将那电棍抛进路边墨绿色的大垃圾桶里。
“手机借我一下。”
拿到秦一隅的手机,南乙登录了自己的手机云账号,干脆利落地抹去了手机上的数据,然后退出登录,将秦一隅的手机放回他手边。
虽然去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重要的数据都备份,手机本地的数据都删得差不多,但以防万一,既然现在拿不回来了,就全部抹去。
秦一隅打转方向盘,转完后加速,驶离这片是非之地。
“难受就告诉我。”
南乙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你不是晕车吗?之前坐严霁的车说过,我记得。”
后视镜中,浓黑的夜色和繁华的城市灯光都被甩开,背后是他一手造成的混乱之地,消防的鸣笛声混在其中,渐行渐远,有种不现实的疯狂,像一场随时有可能倒塌的梦。
“咱俩现在像不像杀人放火之后跑路啊?”
秦一隅说完,莫名其妙开始笑起来,甚至腾出一只手打开了严霁的歌单,随即播放了一首,谁知道还是首重金属,狂野的鼓点和电吉他一出来,还真有几分亡命天涯的错觉了。
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吐槽道:“靠,严雨齐看着挺斯文一人,开车听的这么重的,也不怕超速。”
南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很快,秦一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出了三环,他找了个安静的绿化林边停了车。这里是一大片树林,冬天枯枝交错,把黑寂的夜和冷冰冰的月色割裂开,零星几辆车路过,车灯晃过来,又快速消失不见。
他把歌关了,狭小的空间里忽地沉入死寂,临停的双闪仿佛压在两人心口。
“想说什么,说吧。”秦一隅熟门熟路地从中控台里摸出严霁的烟和火机,抽出一根。
南乙盯着远处的黑暗和闪烁的车灯,低声说:“你不该来的。”
秦一隅抽了一口,朝窗外吐出烟,手也搭在降了一半的车窗上,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现在不张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摘了帽子,朝南乙看过来。
和许多人都不一样,秦一隅是在极亮和极暗的环境下都更好看的类型,无论是灿烂到睁不开眼的太阳底下,还是追光之下,又或者是昏暗的livehouse里,他都显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强烈的英俊,尤其是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你觉得可能吗?”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住了南乙的下巴,逼迫他看自己,“嗯?”
“你答应过我。”南乙看向他,眼神里有种强撑出来的冷淡,“我不想让你参与进来,很危险。”
秦一隅凝神般的望着这张漂亮又残忍的脸孔,笑了一下:“南乙,从我加入到这只乐队的那一刻开始,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参与进来了,你不可能把我排除在外,除非你要离开我。”
“你太固执了秦一隅……”
秦一隅松开了手,摸着他的脸颊,“你知道我今天什么感觉吗?我开着这辆车,从东四环到西二环,那些立交桥,大大小小的马路,整整一个下午,我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整整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重新开车。”
秦一隅歪着头,没表情地盯着南乙。
“我就是怕到这种程度,怕到我连开车都不怕了。”
光是听见他说这番话,南乙都煎熬至极,也心痛极了,没办法再直视秦一隅。他满脑子都是陈善弘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最后几句。
秦一隅垂下眼,发现南乙手在抖,于是那些堵在心口的埋怨、担忧、焦虑和恐慌又瞬间被打散成烟雾,风一吹就散开。
理智回归些许,他知道,现在的南乙没有比他好过到哪儿去,整整六个小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好不容易跑出来,又看到了他,陷入他也会被卷进来的焦虑之中,现在还要承受他这一下午寻找他的惶恐。
他怎么能苛责南乙呢?
“宝宝,是我不好。”秦一隅叹了口气,抓住南乙的手,将他拽过来,隔着中控台抱住了南乙。
“我不说了,好吗?安全出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吻了吻南乙的侧脸。
他感觉南乙在他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很快又压抑住,埋头在他肩窝,下一秒,又狠狠咬了他一口。
或许是听见他倒吸一口气,很快南乙就松开了,紧紧抱住他的后背,胸膛起伏之后,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秦一隅的心彻底软下来,抱住他,也说了同样的话。
“对不起。”
他抚摸着南乙的肩膀:“不说了,再说就要哭了。”
“是你自己要哭了。”南乙忍住情绪。
“是啊,我是要哭了,急哭的。”秦一隅两手捧住他的脸,烧了一半的烟还夹在指间,“要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陈善弘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了,我现在都知道,怎么可能不害怕?我也是人啊。”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想让你出现的。”南乙眼神湿润,蹙着眉,“秦一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听到这句,秦一隅静默了几秒,靠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
“没事儿,我记得你说的话。”分开后,他将南乙的碎发撩到耳后,“所以我今天都很谨慎,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的。”
说起这个,南乙还是非常困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么大的城市,假如对调过来,南乙觉得自己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地找到秦一隅。他太知道也太熟悉怎么找一个人了,都做不到这么快。
秦一隅眨了眨眼,靠回到驾驶座上,手伸到窗外掸掉了积攒的烟灰,重新发动了车子,目的地是CB园区。
“那就说来话长了。”
当南乙消失不见的时候,秦一隅直觉就是他单枪匹马去找陈善弘了。
这几天南乙的焦虑他都看在眼里,除了计划受阻,没什么事会影响到他,秦一隅再了解不过。
“如果不是去找陈善弘,其他任何事,你不可能不提前告诉我。我太了解你了。”
于是他第一反应是回去找阿丘。
自从他知道阿丘患有抑郁症,就猜测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做那个被扶上位的资源咖,这一切很可能都是被强迫的。
但阿丘似乎都认命了,完全是铜墙铁壁的状态。别说套出什么有用的证据了,他后来看到秦一隅都绕道走。
知道秦一隅为了找南乙,火急火燎跑回去,可阿丘眼神躲闪,就算是把他拉到没人没摄像头的地方,也不愿意吐露半个字。
这是典型的被监视过的人会有的下意识反应。于是秦一隅暂时放弃了这条路,打算自己再想办法,没想到离开之后,阿丘通过CB大群给他提交了加好友申请。
在那条申请信息里,他写了四五个地名,最后是“不用添加我。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的地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条信息对当时的秦一隅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于是他立刻把严霁约到一个没有机位的地方。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严霁好像就知道了什么似的。
“要我帮忙吗?”
秦一隅有些惊讶,心道难不成严霁也猜到了?但他太了解南乙,知道他最怕的就是牵扯太多人,尤其是他关心的人。
“不用,你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马上彩排了,如果可以的话,把我们的顺序往后排一排。”
他找严霁借了车,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套路了门口的保安大爷,开车离开了CB,想按照阿丘给的地址挨个挨个试。
但即便有了这些选项,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些地方几乎都是有钱人的社交场所,一般的车压根儿开不进去。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南乙的手机打电话,一直打到手机关机。
这对秦一隅而言简直是一记重击。
“这几个地址……”南乙看了一眼秦一隅手机,“都不是。”
“对,都不是。”秦一隅自己想起来都有些生气,“但是我还是得试试。”
“所以你最后是怎么找到那儿的?”南乙问。
秦一隅笑了:“别提了,说起来我都觉得玄乎,就好像在玩儿什么恐怖游戏,突然有个NPC出现了,给我发任务,你说吓不吓人?”
当时秦一隅坐在车里,天已经黑了。他额头抵着方向盘,一筹莫展。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几乎要崩溃。可就在那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第一反应是南乙,他看也没看就接通,可对方的声音却很陌生,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自我介绍,上来便问。
“你是秦一隅吗?”
他愣了一秒,看向屏幕确认号码,是陌生的座机地址。
“我是,你是谁?”
“这不重要,你现在记一个地址。”
电话那头的人有条不紊地报出一个详尽到公寓楼的地址信息,“你现在方便去吗?”
“方便。”秦一隅打开导航查看了一下,离得不远,只有五公里。
虽然不知真假,对方也没有提供任何信息,甚至没有提到南乙的名字,可在紧要关头之下,他竟然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非常罕见的信任。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骗子。
“不远,我现在就过去。”秦一隅发动了车子。
“那太好了。”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道,“但是我定位不到具体的楼层,得靠你了。”
他的语气令秦一隅更加确认了他的立场。尽管他明显在努力克制情绪了,但还是能听得出这个人非常在意南乙的安危。
可是这到底是谁呢?
正当他想再问一遍对方是谁时,那人却忽然开口。
“秦一隅,你注意安全。”
“啊?”
我们认识吗?
“否则他会怪我的。”
这句话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当时的秦一隅也来不及多想,直接驱车前往那所公寓。他始终记得南乙的话,因此没有将车停在公寓地库或附近,而是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停下。
他打开软件,搜索了这栋公寓内部的商家,简单排除了一些不太可能的地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19-21层的私人会所,和顶楼的高奢酒店。
“我找到了他们的商家电话,咨询了一下,那个酒店已经满了,需要预约,至于私人会所,他们的前台告诉我,那是会员制的,普通人进不去,我说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她说他们经理会骂她的。”
“不过……那小姑娘告诉我,可以从18层的安全通道上去,前几天她忘带员工卡,刷不了19层电梯,这么试过,之前是不行的,最近要开会了,消防是重中之重,所以各个楼层的楼梯门都没锁。要是有安保出来拦我,就说走错了。”
南乙听出点儿不对劲,挑了挑眉:“这你都能问出来?”
秦一隅勾起嘴角:“可能是我声音好听?”
说完,他瞥了一眼自家男朋友的脸色,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主要是因为我很会调情,这你是知道的。”
南乙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爽,降下车窗想透口气:“还有工夫调情,你挺担心我的。”
“我这纯粹是为爱牺牲好吗?不套点儿话直接莽上去,那是纯纯傻逼送人头去了。”秦一隅又说,“再说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等着我去营救的小公主,你什么人,你多聪明多牛逼,没人比我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