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老实人by喜水木

作者:喜水木  录入:08-23

宋时眠活动了下手腕,无辜道,“我和他本来就不认识,只是我这个人就喜欢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他看着少年单薄的身躯,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见义勇为?还不如跪下来喊我声爸爸,老子高兴了说不定能放了你。”
宋时眠其实也不是什么乐于见义勇为的人,可大块头的胖子在他眼底太过于显眼,就那样固执的沉默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再次救他,可看着他面对那些侮辱只能选择低着头时,宋时眠心头仿佛被什么堵着,原本要迈开的步子怎么也抬不起来。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混乱间,宋时眠抓到一把恶臭的拖把毫无章法地乱挥,污水混合着不知名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到处飞溅,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无人敢近。
趁着大家躲避的功夫,他一把拽起还在呆愣的胖子冲了出去。
几个黄毛大叫着跟在他后面追。
宋时眠就是个弱鸡,再加上带着一个虚胖的胖子,根本跑不过天天打架的混混,眼看着他们越追越近,宋时眠心一横,带着人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跑去。
幸运的是,教导主任今天还真的留下来加班了,刚上完厕所出来就看见几个不是他们学校的人从对面走廊跑过,顿时瞪大眼睛大喊,“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宋时眠和小胖子躲在教导主任后面的走廊里,看着追他们的混混落荒而逃,他和胖子对视了眼,自己先笑了出来。
而气喘吁吁的胖子见他笑了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隔在两人中见那层无形的膜无形当中消散了很多。
路灯亮起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风里带着凉意,学校门口支起的烤肠摊还没收。
宋时眠买了两根,自己一根,把其中一根递给旁边的人。
小胖子犹豫了会,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他的声音很低,不注意的话根本听不清。
宋时眠背着书包在香樟树下慢吞吞往前走,他歪过头看了眼跟在他旁边的人,“你叫厉大壮?”
胖子步伐一顿,半响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爸妈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
厉大壮捏着签子,烤得焦黄的烤肠在他眼前转了个圈,“我身体不好,父母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贱名好养活。”
宋时眠笑了声,“给你取这样的名字,那他们很爱你吧?”
小胖子没说话。
宋时眠寻了条长椅坐下,招呼他坐他旁边,“他们欺负你为什么不反抗?”
厉大壮坐他旁边,刚一坐下,原本宽松的长椅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没用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变本加厉的对待。”
“而且……”他停顿了下,“我也打不过他们。”
“那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和家长?”
小胖的表情有些空白,然后垂下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没用的。”
“怎么会没……”
不等宋时眠说完,旁边的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朝宋时眠鞠了个躬,“谢谢你的烤肠,很好吃。”
他站直身体,在宽胖的下显得很小的眼睛看着宋时眠,“不过下次你还是别救我了,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被他们记恨上是件很麻烦的事。”
宋时眠也站起来,“我……”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胖子转身就走。
宋时眠第一次在那么小的人身上看见那么浓烈的孤独感,还有一股他说不上来的厌弃。
明明被拒绝了那么多次,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喂!”
香樟被风吹得发出沙沙的声音,路灯的光透过摇晃的枝叶落在少年的脸上,像斑驳的星光。
“要不再认识一下?高一一班宋时眠。”
胖乎乎的少年神情愣怔,他看着摊在自己跟前的那只手,暖色的灯光落下,上面带着跳跃的光。
温暖又干净。
他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团光。
明知道不应该,可还是控制不住靠近。
“初一三班,厉大壮。”
宋时眠醒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门外传来早餐的香味。
他拥着被子翻身坐起来,身上还残留着昨天晚上的不适感,整个人呆呆地不想动。
坐了没一会,门口就传来开门的动静,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宋时眠慢一拍抬头。
青年头发乱糟糟的坐在被子里,脸上挂着被被角压出来的红痕,像一只乱七八糟的小鸟。
厉潮走过去压了压他翘起来的头发,嗓音柔和,“醒了?”
宋时眠过了几秒才点头,“几点了?”
“七点半,还早,再睡会?”
明明眼皮还在往下沉,可宋时眠还是拒绝了,“不睡了,再这么睡下去就真的成猪了。”
厉潮不可置否,看着他懵懵的样子,还是将人抱去了卫生间。
等宋时眠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伺候着刷完了牙正在洗脸。
他拿过男人手里的毛巾,粗鲁地在自己脸上擦了把,“又变回来了?”
厉潮看着他的动作笑了声,“回来了。”
他垂眸看着青年领口下面显眼的痕迹,眼底说不上是什么感情,“看来副人格过得比我滋润多了。”
宋时眠撑着他的肩膀站直身体,用手戳了戳男人紧实的肌肉,笑着打趣,“是挺滋润的,毕竟昨天某个人一直缠着我,非要让我喊他之前的名字,我不喊还抱着我一个劲地哭。”
厉潮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僵,“怎么可能……”
宋时眠拍拍手,扶着墙往厨房挪,“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什么德德性你不清楚啊?”
厉潮沉默了几秒,追上宋时眠,握着他的手臂,问了他一个很忽然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认出我的来的?”
青年的身形顿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出声,“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才问这个问题?”
“听你说起以前,想起来了。”
“好吧。”宋时眠道,“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把你认出来,其实我是问了咱妈。”
“我问她你是不是换了名字。”
其实问出一个问题的时候宋时眠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人海茫茫,这么渺茫的概率怎么可能就被他给遇到了。
在问之前,他其实是想和厉潮离婚的,在跟男人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还是找了江清韵。
首先回应他的是江清韵的沉默,或许过了一分钟,又或许是几分钟,江清韵才缓缓叹了口气。
“是换过。”
“我身体不好,医生说我和他爸爸很难有自己的孩子,我们都打算等以后从亲戚那里过继一个孩子养,没想到却忽然怀了他。”
“可他来得太不巧了,我那么年轻,家里面的情况又很不好。可如果打掉了,我和他爸爸可能这辈子就真的再也不能有第二个自己的孩子了。”
“我那时候真的太年轻,被宠坏了,只顾着考虑自己,我不想生,很抗拒,可他爸爸却求我留下来。”
年轻的妇人说得很慢,每吐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
“我以为他爸爸是为了自己家有后才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为此我和他还吵了很久,所以导致我不是很喜欢团团。”
“可能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他不仅早产,生下来的时候还带着病。”
“我那时候再怎么不喜欢他,可我还是他妈妈,他刚出生那会直接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脆弱到仿佛随时都会离开我们。”
“都说贱名好养活,我和他爸爸想了好几晚,给他取了那么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我们不奢求他有多大作为,只求他强壮、健康就好。”

第107章
在医院的日子漫长又无聊,哪怕有厉潮陪在宋时眠身边,可在每天重复的时光里,他还是感觉越来越无聊。
厉潮说是来陪他,可也不能完全把工作丢下,而且厉劭打算等宋时眠眼睛好了后就让他回去开始入手总公司的事务,派给厉潮线上处理的工作只多不少。
从那天早上谈过后已经过去了三天,厉潮听了后什么也没说,表现得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宋时眠想跟他谈谈,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无法做到去怪谁,该恨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那位从结婚后宋时眠从未见过的“爷爷”。
厉潮在忙工作,宋时眠溜达了几圈,后面实在无聊,把聊天列表里的朋友都骚扰了个遍。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唯一回他的只有休假的何灿。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电话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在知道他来治眼睛后,何灿骂他。
“好你个宋小狗,这么大个事也不跟我说,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人了?”
宋时眠笑嘻嘻,“我最爱的人当然是我老公了。”
“我呸!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手里头的项目就要完工了,再有半个月,我就可以回国了。”
宋时眠掐指一算,高兴道,“我脸上的纱布再有半个月也可以拆了。”
“是吗?到时候我回来你可得请我吃饭,天天在国外吃草,我快吃成牛了。”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到时候跟我说。”
两人又说了些话,何灿叹了口气,画风一转,“你听说林季同的事了吗?”
自从宋时眠跟林季同闹崩了后,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
“他怎么了?”
“听说在A市混不下去,不止A市,其它地方也难混,最后没办法,回了老家。”
宋时眠握着手机,没发表什么意见,倒是何灿忍不住道,“不过他也是活该,老娘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
“虽然这样说很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跟说,当初我就觉得这男的很虚伪,不过那时候你跟他玩得很好,要是跟你说,感觉像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就忍着没说。”
“我那时候就很好奇,你俩是怎么关系那么好的?看着也不像一类人。”
宋时眠无奈道,“我没跟你说吗?我大二那年他救了我,所以一来二去就这样了。”
“他还救了你?”
宋时眠“嗯”了声,“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大二跟朋友去露营,结果忽然下起暴雨,我眼睛又不好,不小心滚下山崖。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狼狈,手机找不到,雨又大,腿还摔骨折了,后面发起了高烧,意识都烧没了。”
“说实话,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醒来发现我正趴在他背上。”
“我后来问救援队,他们说是林季同找到的我,把我背下了山。”
何灿对此表示很怀疑,“你是说他在山崖下找到你,然后翻山越岭把你背回去?”
宋时眠挠了挠脑袋,“应该是吧,毕竟救援队的人不可能说谎,而且那条路只有他去。”
“呵!”何灿冷哼一声,“以我对那狗东西的了解,他惜命得很,你俩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你值得他这样冒险?”
宋时眠,“……”
他弱弱道,“不管怎么说,的确是他救了我。”
只不过当时那场暴雨太大了,再加上宋时眠高烧昏了过去,事后跟林季同道谢,对方也没否认,所以他也没去管其中的细节。
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有些奇怪,那时候他跟林季同不过是点头之交,对方冒这么大的危险去救他是有些奇怪。
“算了,不提这个狗东西了……”何灿道,“你的眼睛医生怎么说?”
宋时眠抬手摸了摸覆在眼睛上的纱布,“医生说目前都恢复得很好,吃了药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听他这么说,何灿由衷地替他感到开心,“困扰了半辈子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不过,这个药应该很贵吧?你们的钱够吗?”
宋时眠吞吐道,“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老公巨有钱。”
何灿阴阳怪气,“哟!一米八开超市的老公呢,长得还帅,他不有钱谁有钱?”
宋时眠,“……”
他硬着头皮解释,“这其中存在一些误会,他其实和我之前跟你介绍的差不多。”
“好啊!”何灿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骗我是吧?”
“……”
“再有半个月我们就见面了,我看你的谎言怎么维持下去。”
“……”
第二天不到六点躺宋时眠身边的男人就起了。
他摸着黑在房间翻箱倒柜,终于让他找到了被塞到角落皱巴巴的粉色T恤。
换上T恤的某个人悄悄出了房间,又开始像田螺姑娘一样忙忙碌碌,宋时眠醒的时候外面的客厅拖得跟新的一样。
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味道,宋时眠昏沉的脑袋顿时变得清醒起来。
男人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哥哥,你醒了呀。”
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宋时眠愣了愣。
“我正在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听着对方做作的声音,宋时眠才知道现在站他跟前的是青春男高。
他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随便吧,我都可以。”
主治医生例行来检查,他问了宋时眠几个常规的问题,歪头往厨房里看了眼,顿时被高大男人的穿着给吸引了过去。
“宋,你丈夫穿得真酷。”
宋时眠正捧着杯子喝水,闻言疑惑的“嗯”了一声。
医生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你还不知道吧,你丈夫今天穿得真粉,没想到粉色穿在厉身上还挺好看,酷酷的。”
宋时眠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什么?粉色?厉潮?”
医生暧昧道,“很惊喜是吧?没关系,等你眼睛好了想看什么就让他穿什么。”
宋时眠,“……”
他擦掉胸口上的水渍,木然道,“谢谢,我暂时不需要。”
医生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耸了耸肩,“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恢复得很好,比临床的很多病人都要好。我等会给你安排个检查,你看下午两点半可以吗?如果检查合格的话,我想你可以提前揭开你脸上的纱布了。”
宋时眠被这消息打了个猝不及防,“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提前看见了?”
医生微笑,“前提是检查合格。”
“我……这……”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两点半别忘了。”
他刚说完,忽然感觉头皮一凉,一抬头,就看见厉潮端着一碗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落在宋时眠肩膀上的手。
医生无奈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该说的我说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男人手里那碗诱人的面,可怜地咽了咽口水。
只可惜,在场的两个人,一个看不见,一个看见的巴不得他赶紧走,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下。
送走医生后,宋时眠没住在原地蹦了两下,蹦完后才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
他庆祝的动作僵了下,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你不是在厨房吗?”
厉潮把那碗面放餐桌上,“刚刚出来,哥哥吃面可以吗?”
宋时眠除了不喜欢吃的,剩下的他都不挑食,他拿着筷子坐在椅子上,送了口面到嘴里,脸上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你刚刚听见了吗?医生说,只要我的检查合格,就可以以前取纱布了。”
厉潮也给自己煮了碗面,不过和宋时眠那碗又是加蛋又是加肉的面相比,他手里的那碗清淡得不像话,只放了两片青菜。
男人的手握着筷子搅拌了下,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到了宋时眠的碗里。
他满意地点头。
很好,荤素搭配。
“听见了。”他回答,“哥哥检查一定会合格的。”
宋时眠怀着忐忑的心情吃了半碗面,才想起来刚刚医生说的话。
“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对面男人羞涩低头,“粉色,哥哥喜欢吗?”
要是说不喜欢,会不会打击到青春男高的自尊心?
他委婉道,“怎么会忽然想起穿粉色?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女孩子才喜欢这种颜色,当然了,我也不是刻板印象,只是我看你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没想到呃……”
青春男高依旧羞涩,“我年纪小,穿粉色刚刚好。”
宋时眠险些把脸给杵到碗里去。
他艰难地把脸拔起来,就听见对面开口,“粉色显得我娇嫩。”
“……”
粉色娇嫩,你如今又几岁?
有那么一瞬间,宋时眠不是很想恢复视力。
下午两点半,厉潮和宋时眠准时来到检查的地方。
检查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由别的医生负责,厉潮和主治医生等在门外。
冰冷的大门在两人跟前重重合上,消毒水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晰。
医生安慰厉潮,“别担心,一个检查而已,大不了再多等两天。”
厉潮身上还穿着医生说很潮的那件衣服,只不过脸上没有了面对宋时眠的那股青春羞涩的感觉,压着眉眼的时候像是落了一场雪,冷得不像话。
无端地,医生不太敢和现在的他说话。
秒针又转了圈,靠在墙上的男人没忍住朝医生看过来。
“有烟吗?”

厉潮接过,转身进了走廊旁边的吸烟室。
几分钟后,医生也进来了,他自顾自地拿起被男人丢在一边的烟盒,“陪你一根。”
厉潮阖着眉眼,没说话,烟雾将他的五官模糊,看不清神色。
作为宋时眠的主治医师,每个月领着那么高的工资,医生决定关照一下病人家属的健康问题。
“厉,这真的只是一个小检查,没有任何危险,而且他目前恢复得真的很好,我敢跟你打包票,就算现在检查不合格,只需要再等几天,他一定会看见的。”
沉默在狭小的吸烟室里漫延,过了会,厉潮抬手敲了敲烟头,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医生奇怪的看着他,“那你在害怕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猩红的烟头灼伤了指尖,厉潮才回过神来,他扯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陌生的国度,对着不熟悉的人,他第一次产生了倾诉的念头。
“你可能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高大的男人慢慢蹲下,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得如此渺小。
“人人都在夸我,夸我是个好丈夫,尽心尽力伺候另一半,甚至有人觉得他遇见我是他的幸运。”
“其实,遇见我才是他的灾难。”
在他不堪回顾的青春里,记忆里最多的画面永远是宋时眠的后背,挡在他面前的,拽着他往前走的,替他挡了很多伤害的……
他那么瘦弱的身躯,硬生生给他撑开了一片天地。
“我其实早就烂掉了,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早就已经烂了。”
“你可能无法想象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丑陋、懦弱、胆小怕事,好像形容一个人的缺点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你知道之前的宋时眠是什么样的吗?他漂亮、优秀、热情勇敢,他是所有人的榜样,别人家的孩子。”
“说来可笑,这样的人竟认了我当弟弟。”
烟盒里的烟在一根根减少,厉潮指尖颤抖着把烟往嘴里送。
满嘴的苦涩。
“其实我的父母并没有那么爱我,我初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在他参与,我的懦弱胆小也好,我的失败进步也好,都是他在记录。”
“在他那里,我第一次体会到被爱包围的感觉。”
他缓慢道。
“他是我的命。”
医生说,“可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我……”
厉潮咬着烟,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我太自卑和胆小了。”
他自嘲地笑。
“我有病,很严重的精神病,我总是在用各种方法来挑战他爱我的底线。”
明明都是一个人,主人格和副人格的差异怎么可能那么大?
那都是他。卑劣是他,阴鸷是他,疯癫也是他。
主人格不是记不起,是根本不想记起,好像只有想不起来,那些有着肮脏想法的人就不是他一样。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样的胆小懦弱。”
“你知道我胆小到什么程度吗?我甚至在担心,要是他看见了,发现我跟他想象的不同,会不会不喜欢我?”
比失去更痛苦的是得到后再失去。
“我可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我可以一直成熟强大,可是我怕他看见我眉目里藏着过去的影子,我也怕我不是他想象的样子,他在我身上找不到熟悉的影子。”
医生顿了顿,道,“厉,华国有个词特别适合现在的你。”
“杞人忧天。”
“既然你说你的过去很糟糕,他都见了你最糟糕的一面,在知道的身份后还选择和你在一起,我想没有比他更爱你的人了。”
“爱一个人就会接纳他的所有,他爱的是你这个人,你这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人,而不是爱没有任何缺点的你。”
他弯下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想,他一直在用行动告诉你他很爱你,只是你迟钝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厉,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一个患有精神病的人睡在自己身边的。”
厉潮顿住了。
宋时眠出来的时候厉潮第一个迎了上去,他搀扶着他的手,神情有些紧张,“医生怎么说?”
宋时眠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在接触到男人手臂上的温度时才有了点实际的感觉,“检查结果很顺利,医生说我三天后就可以摘纱布了。”
厉潮没说话,只有圈着他小臂的手一点点握紧,呼吸一时间有点乱。
宋时眠侧着脸嗅了嗅鼻子,忽然道,“你抽烟了吗?我怎么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男人敛下眼底的神色,面不改色道,“我还是学生呢,怎么可能会抽烟?那是医生抽的,我刚刚站他旁边,不小心染到了。”
离他们不远的医生,“……”
别以为说的是中文他就听不懂。
宋时眠将信将疑。
但很快,可以摘纱布的喜悦冲散了这点疑惑。他没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人,打算到时候直接给他们一个惊喜。
相比于宋时眠的喜悦,厉潮却变得有些沉默。
他白日里越沉默,晚上就越凶,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在这几日要把以后的份额给预支出来。
宋时眠隐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面对没有安全感的某个人,他选择了纵容,然后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
“没关系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床头只开了盏夜灯,柔和的灯光落在青年脸上,窄窄的一圈纱布将他的脸衬托得秀气,情动时的表情看起来漂亮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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