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拍了拍陆林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我哥说一声。”
他走到篮框底下的时候厉潮正低着头看手机。看见了他来了,他把手机屏幕按熄放到兜里,捏瘪喝完的矿泉水瓶,面无表情的丢到垃圾箱里。
“哥,跟你商量一个事呗?”
厉潮垂下眼,指尖无意识的蜷了蜷。
周柯习惯了他的冷淡,伸出肩膀撞了他一下,“你看见站在那边那的两个人吗?其中有个是我刚认识的哥们,那个左烨得罪了他朋友,就站他旁边那人,人家眼睛还看不见,忒缺德了。他跟我商量,想和我换一下,他上场去教训教训他,给他朋友报个仇,你看怎么样?”
他边说,厉潮的目光就朝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个人看去。
和宋时眠捂得发白的肤色不同,陆林出身农村,又经常在外奔波,肤色黝黑。脸一黑,就衬得那口牙格外的白,一笑起来有种别样憨厚感。
他正侧着头不知道在跟旁边的青年说什么,把人引得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柔软得不像话。
厉潮收回目光,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看似是在笑,可周身气场冷得吓人。
“换不换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这话说得……”周柯道,“我们前期的优势都是你打的,说你是唯一的大功臣都不为过,哪里有换人不跟你讲一声的道理?”
“你放心好了,我跟他一块打过球,他技术比我好多了,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我很好奇。”厉潮看着陆林和宋时眠,道,“他俩是什么关系?怎么他被欺负了轮得到他来报仇?”
他说得很平静,可周柯却诡异的读到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让他没忍住朝厉潮看过去。
对方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刚刚真的是他的错觉。
他解释道,“他们是之前是室友。”说着他拍胸脯给厉潮保证,“潮哥你放心好了,要是你以后也被欺负了,我肯定做得比他还好。”
厉潮,“呵!”
周柯,“……”
男人的心啊,看不懂啊看不懂。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好歹结果是好的。
陆林成功替代周柯进了场,周柯则站在宋时眠身边跟他激情的介绍场里的对局。
“你是有所不知,我潮哥都不打下半场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也打了下半场。
可惜了,你看不见,左烨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可能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两个男的追吧。”
他说得生动,听得宋时眠都能想象到左烨的脸色。
“我还不知道你嘴里的潮哥是指?”
周柯道,“我大哥,厉潮。”
宋时眠眉心猛地一跳,声音高了不少,“什么?你说他叫什么?”
周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厉潮啊,金融系大四的学生,怎么?你认识他?”
“金融系……大四……”宋时眠喃喃。
那应该不是他的相亲对象,对方明明就是一个超市职员,根本就不是学生,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宋时眠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有朋友,也叫厉潮。”
“是吗?”周柯来兴趣了,“世界这么小的吗?你那个朋友是干什么的?”
宋时眠笑了笑,“他是个超市的职员,跟他完全不搭边。”
也不是什么富二代。
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本来就不在少数,厉潮的名字虽然不常见,但A市这么大,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快,两人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球场里。
怕宋时眠被误伤,周柯没敢带他站得太近,就远远的看着。此刻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前面围了好些人,把周柯的视线都挡住了。
他不敢丢下宋时眠自己去看热闹,探头探闹的从人群缝隙里看了两眼,语出惊人。
“卧槽!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说是打起来,其实是左烨当方面的破防,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说实话,下半场的时候他就想溜了。可他一走,岂不是就等于说他怕了厉潮?那他以后的脸往哪里搁?
而且他队友说厉潮不打下半场,他才留下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不仅厉潮留了下来,还多了一个陆林。
这两个人看见他就跟狗看见骨头一样,就逮着他不放。不到二十分钟,他就被打得心态爆炸,压抑的火气终于被激了出来。
厉潮他不敢得罪,可陆林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对他?
面对他暴怒的脸,陆林丝毫不意外,他伸手抹了把汗,笑吟吟开口,“我以为你嘴贱的时候就能预料到今天的结果。怎么?有胆子嘴贱,没胆子真刀实枪的碰一碰?”
左烨完全不在乎有这么多人看热闹,阴沉着脸开口,“说到底就是来给宋时眠出气呗。我当时哪里说错了?他一个瞎子,心高气傲个什么劲?笑死,我以为他混得有多好呢,带头来只会告状,还不是要靠……”
他话还没说完,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东西,瞳孔放大,身体僵硬到甚至来不及躲避。
一个篮球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砸在身后的篮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而把篮球抛出去的主人则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抱歉,手滑了。”
脸上不见任何歉意。
左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厉潮抬眼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左烨的嘴皮哆嗦了一下,在男生平静的目光里垂下里脑袋,“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他的,我错了。”
厉潮声音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在跟我道歉吗?”
左烨咬咬牙,大步朝宋时眠那边走过去。他拨开人群,站在他面前,低下头,“宋时眠,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只是单纯想看个热闹的宋时眠,“……”
哪怕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人群如火般的目光全汇聚在他身上。
那一刻,他就是八卦的中心。
如果可以,他想连夜逃离A大。
可现实是,见他不说话,左烨又咬着牙开口,“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再说了,那天我压根没讨到好,没必要这么步步紧逼吧?一个来教训我不够,你还要再叫一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莫名其妙又被扣了锅的宋时眠,“……”
他什么时候又叫了一个?
“宋时眠……”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左烨忍不住开口催他。
宋时眠咳了咳,“好了,我原谅你了。”
说完后,他咂巴一下嘴,觉得这句话有点淡,狐假虎威地补充,“下次开口前,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左烨铁青着一张脸离开了,一场球赛不欢而散。
周柯把宋时眠带到场地中间,陆林迎上去露出一个笑,“怎么样?哥是不是说到做到?你是没看见当时左烨的表情,他也有今天,活该!”
宋时眠敷衍他,“是是是!全靠你,你最棒了。”
他在思考,左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来了一个又一个?
另一边,看见他俩在一起的厉潮别开了脸,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周柯和陆林熟,插嘴道,“别听他的,刚刚要不是潮哥那一球,左烨怎么可能怂得这么快?”
陆林嘿嘿一笑,下意识的想伸手像对其他人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但对上男生莫名冷淡的眉眼,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默默地收回手。
“谢了啊兄弟,左烨就是欺软怕硬,如果没有你那一下,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容易给我家宋小眠道歉呢。”
一直没开口的男生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低,似乎是变了个调,听着有些奇怪,“你家?”
“可不呢。”陆林伸手搂了搂宋时眠的肩膀,“我家的。”
宋时眠忍无可忍的踹了他小腿一脚,“陆林,给爷爬!”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觉得说话那个人的声音跟他相亲对象的声音好像有点像,但是仔细一回想,好像又没那么像。
没瞎之前,宋时眠觉得自己的听声识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在他瞎了之后,出门在外总能遇到陌生的好心人。那些好人男女老少都有,但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大多都是这个调调和语气,甚至连音色都差不多。
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这个音色的陌生人。
到最后,这个声音在宋时眠心底已经和好人画上等号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厉潮的声音,他好感那么高的原因。
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心人啊。
所以,现在哪怕他听到和相亲对象差不多的声音,他也没觉得奇怪。
只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厉潮。
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他前脚踹完陆林,后脚却笑得腼腆,“这次谢谢大家了,这顿饭我请。”
打球的几个男生顿时欢呼起来。
宋时眠找到厉潮,跟他道谢,“刚刚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一下,就凭陆林,他才不会心甘情愿跟我道歉。”
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没关系。”
他开玩笑道,“好巧,我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朋友吗?”
宋时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是,严格来说,应该是我相亲对象。”
他傻乎乎道,“说起来,你们不仅名字像,声音也挺像的。”
“你就不怀疑我们是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你们一点都不一样。”
“是吗?”厉潮凉凉道,“改天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好啊。”宋时眠笑吟吟的答应了,“只不过你们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吧?”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柯拎着外套挤进两人中间,歪头看了眼厉潮,”潮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看着这么难看?“
厉潮开口,脸上面无表情。
“心脏病犯了。”
“啊?你还有心脏病?”
“刚刚没有。”
他看了眼宋时眠。
“但现在有了。”
周柯,“……”
宋时眠,“……”
大学生一向活得糙,吃得还多,几个刚运动完的大半小子能吃垮一个店。
为了宋时眠的钱包着想,他们去的是街边大排档。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五点,太阳落了山,空气里的燥热还未散去,但街上的人却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个时候来吃烧烤的人很多,桌子边人来人往的,宋时眠看不见,于是让他坐到了靠墙的角落里。
身为他的好兄弟,陆林自然是想坐他身边照顾他的。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去,一道身影就先从他面前闪了过去。
陆林抬眼,看见了厉潮带着鸭舌帽的后脑勺。
这哥们除了刚刚在球场上秀了一把,其余的时间都很安静。自来熟的陆林跟其他人都混熟了,只有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话。
眼看着他都坐下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叫人起来换位置,只能开玩笑道,“哥们,你知道你那个位置代表什么吗?”
厉潮抬眼看他。
陆林笑道,“那里是皇上身边太监的位置,是要端茶倒水伺候皇上的。”
莫名其妙成了皇上的宋时眠,“……”
他道,“说人家是太监,那你是什么?”
陆林坐在宋时眠对面,道,“是被发配边疆的庶民,皇上,奴家离你好远啊……”
宋时眠摸到一双一次性筷子朝他那边丢过去,“区区贱民,拖下去斩了!”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去按陆林的脖子,势必要斩了他以示对皇上的衷心。
周围打打闹闹,不过却默契的没影响到角落。
厉潮垂着眼,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抽出纸张默默的把自己和宋时眠跟前的油污擦干净。
周柯眼尖,看见了他的动作,嚷道,“潮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只擦你们前面的?”
厉潮把纸丢到垃圾桶里,“你自己没长手?”
他话音一落,宋时眠的心忍不住也跟着颤了颤。
这声音……
太像了,像到他甚至以为真的是厉潮在他旁边说话。
这个也是厉潮。
宋时眠迷惑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同名同姓不说,连声音都这么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他肯定以为对方就是他的相亲对象。
“那个……”
宋时眠往厉潮那边靠了靠,问他,“你认识我吗?”
他看不见,对距离的感知模糊,周围太吵了,不靠近一点他怕厉潮听不见。而他以为的靠近一点,其实都快撞到别人怀里了。
青年的头发长了些,柔顺的搭在额头,有些长的碎发甚至挡住了眼睛,发丝颜色乌黑,称得肤色如雪一般的白,整个人看上去柔软又无害。
厉潮低下头,吐出的呼吸带着灼热。他嗅着宋时眠头顶洗发水的香味,偏过头轻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没见过。”
宋时眠还是有些不死心,“我听着你的声音和我那个朋友很像,如果不知道你是谁的话,光听声音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个人呢。”
“是吗?”厉潮倒了杯水,放在他跟前,“有多像?像到你以为是同一个人。”
“呃……”宋时眠皱起眉头,“现在听着好像又没那么像了。”
刚开始乍一听是很像,但现在仔细一听,好像又有点区别。
宋时眠缓缓坐回去,接着怀疑人生。
在眼睛出现问题后,他现在连耳朵也出现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个厉潮人还蛮好的,被他这么无理取闹的问了一通也没生气,完全看不出陆林嘴里脾气不好的样子。
一群男生吃吃喝喝,等到结束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陆林给他介绍的生意还没开始说,就被左烨的事情打断了。
他喝了酒,走路有点飘,拿着手机叫了个车,伸手揽过宋时眠的肩膀,“哥今天跟你回去促膝长谈……”
酒味熏得宋时眠难受,一把扯开他的手,“谈个屁谈!你那嘴皮子上下一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还想跟我谈。”
周柯插嘴道,“你俩不回学校啊?”
宋时眠跟他解释,“我早就毕业了,家在附近,他今天跟我回去。”
没人看见站在人群后面的厉潮眼睛暗了一瞬。
周柯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终于叫他看见站在最后面的厉潮,“潮哥,回宿舍了!”
陆林叫的车到了。他虽然喝醉了,但还记得先把宋时眠扶上去,见人安然无恙的坐好后,他才踉跄着步子坐在他旁边。
厉潮敛着眉眼,看着车子在自己面前消失。
周遭人声喧闹,半轮弯月从树梢枝头冒出轮廓,清冷的光落在他身上,无端多了几分寂寥。
厉潮抬手把帽檐压低,转身回学校。
周柯跟在他身边。他伸手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酒嗝,“我还以为今天这顿饭你不会来呢。”
毕竟大排档这种东西一看就跟厉潮不搭。
想着某个人,厉潮牵了牵嘴角,眼底不带笑意,“那你觉得什么跟我搭?”
周柯毫无所觉,傻呵呵地开口,“起码也要高档宴会,一顿几万的餐厅吧……”
他问厉潮,“对了,那个左烨是怎么得罪你的?”
夜里降了温,厉潮身上披了件黑色外套,双手插进兜里,低着头,“不算得罪我,是我一个……”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朋友。”
“哦。”
周柯摸了摸脑袋,“这左烨挺神奇,就爱得罪别人朋友。”
大排档离学校不远,十多分钟就走到了。
运动了一下午,再加上喝了点酒,一行人回到宿舍洗了澡几乎倒头就睡。
厉潮躺在床上没睡着。
手机里的消息还停留在他早上打的招呼上。
他垂下眼,漫无目的的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和那个陆林相谈甚欢,哪里还想得起来他?
时间悄悄移到十一点,宿舍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叮咚——
不大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不好意思,今天出门玩了一天,忘记回你消息了。】
厉潮翻了个身,抬手打字。
【玩得开心吗?】
【认识了一群很有趣的朋友,对了,我还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甚至连声音都跟你很像,是不是好神奇?】
【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是同一个人?】
【那不可能,对方是个超级富二代,而且据说脾气还不好。】
【……】
【那如果我是他,你会考虑吗?】
【考虑什么?】
【考虑……】
厉潮缓慢打道。
【和我在一起。】
那边像是在思考,隔了一会才回答他。
【不会吧,我和他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家是不是gay另论,就算是,那也看不上我。】
【知道了。】
【怎么这么问,难道你真的是他?】
【不是。】
厉潮合上手机,面无表情的想,明天就去要一份超市职员的工作手册来看。
那头宋时眠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不好意思,我朋友在我家,他开始发酒疯要和我睡,先不聊了。】
厉潮看着那条消息,周遭的气息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夜半,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时,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影却坐了起来。
他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也不开灯,就这么沉默着坐在椅子上。
过了几分钟,椅子上僵坐着的身子动了。
他伸手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个全新的、还没用过的手机。开机,解锁。
屏幕的光照亮主人冷白的指尖,以及……
半掩在黑夜里优越的轮廓。
他曲起腿,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一声浅笑流泻在黑暗里,声音不大,偏生带着一股浓浓的偏执。
“我的。”
“只能是我的。”
“你真的是……”
“一点都不乖。”
如果不是顾及到四年的室友情,宋时眠敢担保,陆林昨晚能血溅他家。
天杀的陆林,上车之前还好端端的,坐在车上也没什么问题,偏偏跟他一进了家门就像解开了封印一样,开始在他家发酒疯。
大半夜的,要拉着宋时眠拜把子,甚至想自戳一只眼睛分给他。
宋时眠,“……”
可怜的盲人拉着酒疯子胡乱往客房一塞,决定由他自生自灭。
他躺在床上,和厉潮聊了还没几句,结果那厮从客房跑出来,把宋时眠房间门拍得震天响,说什么也要和他睡。
到最后还吐了出来。
他一个盲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将人在他吐之前给拖到了卫生间。
好消息:没吐在地上。
坏消息:他的腿磕在了马桶上,回去的路上又磕在了门框上。二次伤害,不青才怪。
第二天宋时眠直接睡到十一点才醒。
一捞手机,发现多了两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真是不乖,为什么要离那个男的那么近?】
【不乖的人会被惩罚的……】
宋时眠,“……”
哪里来的发错短信的神经病?
昨天磕到的腿不仅青了,还疼。
宋时眠一瘸一拐的打开卧室的门出去。客厅很安静,他怀疑陆林那只猪还在睡,就在他打算去倒杯水喝的时候,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对不起!”
宋时眠被这声音吓得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你迟来的歉意差点又送走我一次。”
陆林,“……”
陆林道,“我只是想让你感受到我真挚的歉意。”
宋时眠,“比如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吓我一跳?”
陆林,“……”
他看到宋时眠一瘸一拐的腿,吓得连忙站起来伸手扶住他,“你的腿怎么了?不会是我昨天发酒疯把你打了吧?”
宋时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要是这样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待在我家?是我昨天晚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陆林喝多了容易断片,只大约记得他发酒疯要和宋时眠同榻而眠,至于后面的,都被他给忘了。
“你看我,还说要照顾你,结果反倒让你来照顾我。”
他把宋时眠扶到沙发上,掀起他的裤腿。
青年皮肤白,再加上长年不运动,也没干过什么粗活,一身皮肉被养得娇嫩,随便一点磕磕绊绊都能留下印子,更别说狠狠地撞了两下。
昨夜没来得急处理,淤血没揉开,一晚过去,他的小腿青紫一片,看得陆林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个看着怪严重的。”
眼盲以来,宋时眠对这些磕磕碰碰已经习惯了,“只是看着严重,擦点药几天就好了。”
陆林还是不放心,“可你这个……”
宋时眠拉开前面茶几的抽屉,熟练地找到药水,然后一把塞到陆林手里,“真的没事,我刚瞎那会,天天撞到,比这个严重的多了去了,我比你有经验。”
他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我看不见,所以……麻烦了。”
见说不过他,陆林只能认命的帮他把药擦了。
“昨天忘了说了,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工作的事。反正他们那边蛮缺人的,如果你的翻译让他们满意的话,会长期考虑你,给的钱挺高,比你去翻译那些拗口的文献好多了……”
他絮絮叨叨的跟宋时眠解释了一通,等他小腿上的药水吸收后,才把裤腿放下来。
“你可以考虑考虑,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就跟那边的负责人联系,到时候传电子档过来给你。”
宋时眠问他,“渠道正规吗?”
陆林把药水放回原本的地方,“你放心好了,不正规我也不敢推荐给你啊。虽然听着不怎么正经,但人家的确是正经公司。”
“可……”宋时眠有些犹豫,“这年头AI这么智能,这么简单的翻译……”
“AI智能个屁,那玩意跟个智障一样,翻译出来的东西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不然也不会找人工。”
宋时眠道,“那我试试……”
“行,我回去跟他们说,先发点过来给你看看。”
陆林站起来,看了眼手机时间,“你家冰箱比我脸都干净,我早上去小区楼下随便买了点菜,给你炖了个菜,在厨房还热着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厨艺就那样,你别嫌弃。我下午还要去开组会呢,得先走了。”
陆林说他厨艺那样根本就不是谦虚,他那一锅不知道是由什么原材料炖的汤吃得宋时眠有些怀疑人生。但想着是室友投喂的爱,他还是坚持吃完了。
厉潮的消息一向都来得早,才不过几天,宋时眠已经快习惯了他每天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