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对方主动将他们带到了离看台最近的那间雅间之中。
夏卓璐坐下时有些稀奇,他笑道:“这间可是离看台最近的了,掀开纱帘便能清楚看见青樱姑娘登场的全部过程,平日里想定都定不到的。”
谢辰柱下后极为安静,不如刚才那般轻松,看着像是有些心事。
楚柳言乖巧地坐到承安大帝的身边,看着承安大帝与永安君第一次的正式碰面,作为他们忠实的cp粉,她心中暗暗鼓掌。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碰面!
……碰……面?
等等你们倒是看一眼彼此啊?!
楚柳言惊愕发现,两位主角一个比一个淡定,只有她作为旁观者心中最是激动。
谢辰避开了楚千泽望过来的视线,他这般稍显无力的举动,因着他对外的名声倒也不显突兀,但是夏卓璐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在夏卓璐眼中,楚千泽面貌虽生,气质却是不凡,他有意想要让表弟在对方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不由拍了下谢辰的肩膀说:“我家表弟刚回京都,有些礼节方面不周全的地方,还望阁下海涵。”
“无碍。”楚千泽抬手叫人,面色温和平淡,显然对此并不在意,反倒是让夏卓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在这人面前本就有些心虚气短,如今又得了包含总有几分惭愧的意味。
想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如今竟也会觉得不好意思,真是稀奇。
谢辰蓦然抬眸,他静静看了对面从容坐着的青衣公子一眼,瞬间便察觉到气氛开始被对方所掌控,这种时刻想要拿捏主动权的行为,让他有种熟悉的即视感。
这样的习惯并不是一个普通公子该拥有的。虽然对方可能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公职,但是对于那群自幼生长在京都的权贵公子圈中,这位显然是陌生的。
要什么样的来历,才能养出对方这样的习惯。
叫人之后的楚千泽,眼睫微抬,在半空中的视线与望过来的谢辰眸光对上,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又彼此错开,气氛仿佛无声凝滞了下来,雅间内一片沉默。
夏卓璐左看右看,刚想寻思着说些什么聊一聊,他本以为林十水或许能聊上几句,但是看着却是与谢辰表弟别出无二都是对这没什么心思的主。
早知道气氛会变成这样的古怪,夏卓璐心想方才就不强行让两方人并在一起了,有外人在,有些话他甚至不好与表弟多说。
恰在这时,方才唤来的侍者进了雅间,是个年龄不大面貌清秀的小姑娘。
楚千泽要了一杯茶水。
小姑娘有些诧异的看了这位公子一眼,显然是没有想到讲究风花雪月的花楼之中竟还有人真点茶水来喝,在这种地方附庸风雅总会惹来几分笑谈,可她看向这位公子又忍不住咽下了那些想法。
她没有多说,应下后又看向另外一边的几人。
谢辰毫无顾忌,手中折扇抵着下颚轻轻笑道:“再来一壶你们这边的花酒。”
若说醉霄酒楼的酒是鼎鼎的招牌酒自然是毫无问题的,可还有一个地方的酒水也不妨相让,那就是花酒。
花楼中的酒,只要不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他们的酒同样是顶好的,这种风流场所醉意挑诗情,全看酒香不香了。
他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可前面要的是茶水,他要的是酒水,这两个回答并在一起,总有一种微妙的挑衅意味。
夏卓璐欲言又止。
小姑娘问了一圈后笑着下去了。
要的茶水酒水和吃食很快就上来了,这里四面环纱,稍稍一掀,便能看见中央即将登场的美人身影。
铃声响后,便代表着青樱即将登场,但是在此之前整个四楼不可能由着客人们自己干坐,偌大一个舞台上,行云流水的美人舞蹈歌曲,填补了前面一小段等待的时间。
楚柳言在这种莫名微妙的气氛中有些坐立不安,这时夏书亦轻轻为她推来一杯茶水,说:“阁下喝这个吧。”
楚柳言抬头之后遇见对方,看见对方,心下一乐,这不是碰见同行了吗?
两位都是女子,又都扮了男装,还恰巧在这第一花楼遇见了,实在是个缘分。
楚柳言出动对夏书亦介绍自己:“我叫林青叶,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等到两位姑娘互通姓名之后,便越坐越近,这三位陷入安静的公子旁边,嘀嘀咕咕便处成了好姐妹的亲密姿态。
谢辰抿着酒水,笑睨了两个女孩一眼。
两人互通姓名之后,夏书意老毛病又犯了,下意识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林青叶在历史上是个什么身份,但很快又骂自己蠢
对方扮了男装给的,这明显是个假名,于是没有多深究,也并不在意对方给了个假名。
楚柳言不知的是她扮演长公主扮久了,言行举止就连说话都有一种受了多年严格教养,语句从容又温雅。
谁若不应她仿佛是一种冒犯。
哪怕她弯着颈凑近夏书意亲亲密密的聊着天,仪态也是极为优雅,笑容不断却从未露齿。
谢辰懒洋洋眯着眸,有意无意的扫过两位姑娘,尤其在林青叶的身上多停了几息。
夏书亦对这方面并不敏感,隐约感觉到了几分倒也没有在意,女孩子的感情很奇妙,觉得投缘,聊的就很欢。
直到许久之后,夏书意得知楚柳言的身份,才恍然笑道原来是公主身份,那是天家养出来的贵气。
楚柳岩和夏书亦都觉得对方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她们一见如故,可偏偏彼此又依着原身的人设语气交流,硬是半点没有发觉不对劲。
两位姑娘虽然莫名其妙的穿进了这个时代得到了一副身体,却因为不知缘由也不敢胡作非为,生怕被当作妖孽收了去,平日里都有意扮着原生的人设,所幸她们原本的性格也不是张扬的,倒还算顺顺利利。
但此时她们面对着面,头挨着头,却是半点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份。
楚千泽微微垂眸,神色淡淡,狭长眉眼敛藏起一丝不甚明显的暗色,他耳边传来两位姑娘的窃窃笑语,除此之外,便是外面的丝竹与哄闹声。
指尖缓慢的摩挲茶杯温热的杯壁,舌尖咽下属于茶水的苦香后,他莫名生出几分不虞来,他指尖微点片刻,而后抬眸看向对面。
慵懒惬意饮着酒水的紫衣公子,浑身都是被富贵娇惯出来的肆意,规矩仿佛束缚不住他,松开手对方就会做出无法预料的事情般让人下意识试图困住这人。
沉默的时间尤其漫长,但在外界看来也只过了一会,很快花楼中的第一美人也就是青樱姑娘,在众目期待的目光中登场。
楚柳言下意识偷偷看了另一边,书中两位正儿八经的CP一个饮酒摇上悠然自在,半点没有搭理身边人的意思,另外一个淡漠垂眸,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又放下,目光在花楼内外轻扫,也是看着对身边之人并无多少兴趣。
楚柳言有些心急,这剧情不对呀,她费尽心思将这两人凑到一起,如今就差两步就可以贴贴了,结果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生疏。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现在看来永安君好像对承安大帝并不感兴趣。
天机峰传人是出了名的上晓天文下知帝语,虽然听起来有些不流畅,但实际上就是说他们连天上的星辰都能知晓,地上的帝王也能摸透,就没有他们不能知道的东西,那般手段的永安君若是真的想要与一个人接近,不可能毫无反应。
银铃声又是一阵响起,第一美人顺着飘舞的轻纱从五层楼阁之上的悬台飞舞着,降落于四楼舞台正中,无数飘带从八方而来,将舞台笼罩成海上莲花一般的谢娜美景,丝竹声响起舞弄清影,衬的那从天而降的青樱姑娘仿佛从天落下的仙子一般高洁无尘。
一阵欢呼声响起,就连楚柳言与夏书意都忍不住探了头去凑热闹,当二人看见舞台中的美人身貌时,忍不住惊叹一声。
当真是绝色的美人。
谢辰端坐如山,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酒,只有目光朝着外面撇了撇,身子却是半分也没动,看着与这里的欢闹场景格格不入。
夏卓璐收回视线摇头晃脑,有些遗憾的道:“表弟你来的不是时候,若是你再早几月进京,便会遇上花魁大比。那时圆月悬空,满街簪花,无数精致轿廷,绕京一圈。那日夜色通宵,明灯无数,美人一个接着一个,公子看不完,百姓也唠不完。”
“还有,你知道这个雅间有多难进来吗?这个位置这么好,你不过来看看吗?”夏卓璐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闻言谢辰像是来了几分兴致,扬眉笑道:“是吗?花魁大比这么热闹?”
花魁大比虽然听着不是那么好听,但是公卿权贵却都颇有兴致地参与了这桩风流韵事,新诗源源不断,女子颜色皆是上等,从城南逛到城北已经算不上是单纯的花魁大比了,那是一场全京盛会。
当时真是热闹了许久。
“那时花魁几乎年年都变,但是自从这位青樱姑娘出现在京都,这第一花魁便年年都是她,不过你若早些年见到了那样的场景,百花争艳啊,就算你是个菩萨,也要动上几分心。”
夏卓璐对着谢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懂的吧,他双目干净面上坦然,即使有意逗弄,也不显低俗。
谢辰笑笑,温润宛若君子看着比方才要温和许多,他端坐于软榻之上,而后轻轻一靠顿是懒散起来,笑道:“这样也不差今日,美人无数,我们瞧个顶尖的就已足够,你看外面的青樱姑娘美不美?能不能堵上你那张嘴?”
夏卓璐心道表弟怎么这副样子,倒像是半分不识美人乐趣,如此不解风情。他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问道:“表弟你莫不是还是个雏?”
此话一出,楚千泽长睫一颤,不动声色放低了唇边的茶水。
谢辰悠然摇扇的动作一顿,手上动作无声僵了一秒,而后微微眯眸看着对方,含情潋滟的眸光此时生生透出些危险意味。
对于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夏卓璐放低的声音与附耳直说没有区别。
谢辰下意识看了对面安静的公子一眼。
那位林十水公子面无异色垂眸视线落在下方,凤眸微垂神情淡然,白皙肤色衬着明艳的红纱触目惊艳,仿若被拉入浓浓红尘的淡漠菩萨,下方如此热闹可他眸中却是半分喧闹也没有。
对方好像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菩萨。
谢辰这么想了一下,带着几分被夏卓璐恼到的情绪。
谢辰转头收回视线,夏卓璐还等着他的回答,见状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小声道:“不会吧……”
谢辰却已经抬起扇子,不轻不重敲了一下桌子,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若不是顾及对方是他表哥的身份,这一下,定要敲到他的头上。
这一下声响颇大,引得旁边聊得正欢的两位小姑娘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虽对象不同,目中却是一并相似的惊讶。
夏书意一目了然心想,肯定又是便宜堂哥自己找打,不值得多加关注。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下方,还是那美人更值得。
若是古代花魁都是这幅样子,岂不是轻松碾压现代娱乐圈,不过这位青樱姑娘也不是很多,就这一位登上了美人榜。
夏书意捧着脸,目不转晴的看着外面的热闹。
楚柳言却轻轻瞪了下眼睛。
天呐永安君生气了,这可是活生生的永安君,不是书中那倾尽天下,风流笔墨压了半数篇章却永远见不到属于二次元的永安君,而是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会生气的男神!
她看着谢辰微恼的面色,惊奇之后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仿佛一个一直把周围一切当做游戏,甚至是一场梦的人,突然因为某个细节反应过来,周围一切皆是真实,等她再收回视线,心中难免怔愣。她想到了之书中两位主角几次三番的错过,心中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她知道永安君风流绝艳是世间少有的人物,可若是永安君不是永安君,又该如何?
如果永安君不是永安君,或者说定国公家的这位公子并不是书中所说的那样是永安君转世。
如果他真的不是永安君该怎么办?
楚柳言脑中充斥着这个念头,一时惦记着难以忘怀,未曾注意到身边之人的目光。
楚千泽听着耳边那些一连串自我怀疑的话,慢条斯理的搁置下手中茶水,指尖轻点杯盖,从容淡然的看了身旁女子一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开始动摇自己认定的一切,但这些声音太吵。
楚千泽撩眼,终于第一次算是主动将视线看向了另一边的谢辰,对方摇晃着手中的酒壶,试图荡出更多的酒水,眸眼含笑还带着几分刚才因为夏卓璐失语而未散的恼意,看都是一个跳脱而年轻的公子,这样的公子是什么都困不住的。
因为对方从小到大得到了太多,他就不会再注意哪些触手可得的东西,他所看到的东西一定在更好更远的地方。
这几乎是这些不知世事的公子哥的通病。
而对方的运气要更好些。
只要他不出格,就是一身富贵的好命。
这样的人,如何与永安君三字扯上了关系?
楚千泽微微沉默,凤眸微垂有些恍惚,陷入了一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情绪之中,亦或者这种情绪是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但是有些回忆却如画卷一般铺展在他眼前。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虽在加冠之日才被封为太子,但东宫素来是只有他一人能住的。
那时尚且年幼的东宫,手执豪笔慢慢的写出一个工整的永安二字,安静的盯了片刻后,抬眸问向太傅,“谁人能配此号?”
他年纪虽小,却已经表现出了与寻常孩童不一样的气质,漆黑的眸子安静盯着太傅时,已经初显天家威仪。
太傅摸了摸自己的长胡须,悠然道:“世间只有一人,可配永安二字。”
简单的一句话之中,却包含了一种沉重又无奈的情绪。
“谁?”幼年东宫冷淡问道。
太傅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或者说,名义上的弟子。
“据说这位永安君,天纵之才,举止自有风华,他做了什么,殿下日后自然会知晓。”
“他做了什么?”幼年东宫冷淡反问。
太傅自顾自道:“若他不走官路,也是个极风流潇洒的文豪,听闻他素喜桃花,偏爱色彩浪漫天真明艳的景物,不曾附庸君子间的高洁淡雅,以至于前朝后期许多对他了解不深的官员,曾经一度给他送上容色浪漫姣好,年轻天真的少女以作讨好。”
还有少年。太傅口中话语滚了一圈默默咽下了其后的少年二字。
幼年东宫微微扬眉,好似被提起了兴趣,却又看不出半点情绪波澜,“然后呢?”
太傅微微一笑,得逞道:“然后那些家伙就被清算了,所以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不要贪恋女色。”
将一件有趣的事弄出一个无趣的道理,素来是太傅的恶趣味。
幼年东宫手上毛笔一顿,眼帘微微垂下:“太傅今日课已毕,你该出宫了。”
太傅遗憾的摸了一把长胡须,心道自己自己也不算老古板,怎么就挑不起殿下一二分情绪,实在是无能啊。
他对于殿下轻易便将自己毕生所学融会贯通这件事并没有多少骄傲,主要是对方天资聪慧,此事功劳大半在对方自己身上,而他有时甚至没有多加开口,对方便已然掀开下一个篇章。
太傅摇头,无奈离开。
楚柳言正恍惚着,突然听到身边安静许久的承恩大帝开口道:“谢公子,听闻昨日日揽芳宴,很是热闹,不知阁下可曾前往?”
谢辰闻声看去,明明对方是个冷漠性子,只是谈起话来却又没有那种疏离之感。
真是……谢辰心中微顿,不简单啊。
谢辰坦然点头:“是的,昨日去的,很热闹。”
他说着想到了那人,眸光无意识扫了转过头来听着热闹的夏书意一眼,唇角微扬。
夏书意心里一个咯噔,迅速回想,确定当日她的确并未与对方撞上,心中狠松了一口气,她有人之时能保证不露破绽,无人之时却很难避免放飞自我,许多怪异言行若是被旁人看见怪异是往轻了去说,重了那便是妖孽上身。
她昨日说了些什么?她昨日好像说了许多。
夏书意心中暗自警醒。
谢辰并不知道小姑娘心中所想,也无其他意思,扫过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楚千泽微微颔首,刚要开口。
“我观公子气度不凡,家世也当富贵,不应当没有去过揽芳盛宴。”谢辰说的轻松,笑得眉眼弯弯。
夏卓璐忍不住想要提醒谢辰稍稍收敛,怎料对方却像是并不在意。
对方不但不在意,甚至语气都能明显听出温和,笑着说:“祖辈远在北方,京都世家公子众多,也轮不上我。”
揽芳盛宴名额有限,考虑到距离问题,轻易不向过远的地方递交请帖。纵使名声不斐之人会在帖上留有名号,若能赶上,日后也可再来,对方口中所说家中偏远,近日才来京都一事,也不是没有可信度。
夏卓璐却眨了眨眼,略显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
虽然不知道两位在打什么来回,但是陆淮他还是了解的。
陆淮他父亲可是大理寺卿,陆淮自己也是年少出名,平日更是少有人能让他看上一眼,也就卫珞那个家伙能压得住他的脾气。说句不好听的,陆淮的脾气称得上狂,骨子里那么狂傲的人竟然会与这位相相识,甚至亲身将人带往揽芳酒楼,实在是匪夷所思。
夏卓璐心中纳闷,却并未多想,指不定就是他们投缘呢?那些想法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脑中飞速掠过,并未留下痕迹。
谢辰什么也没说,却像是什么都看出来了,悠然自得但笑不语。
楚千泽凝眸看到这位定国公家的小公子,处处慵懒,处处惬意,活脱脱一个纨绔世家子的富贵作风,身上奢靡贵气几乎直面而来。
楚千泽眸光淡淡收回了视线,他并不喜这样的纨绔世家公子,但是那些平日看着碍眼的特性落在对方身上却又显得格外显眼张扬,好似天边星辰一般,总是会无意识收拢着旁人的视线。
看着与其他纨绔世家子有些不同。
那句因永安君三字落下的水珠,在心河之上悄然泛开涟漪。
第192章 佳人悦目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当有些事情发生在眼前,却没有任何道理能够说清的时候,便很难控制住这方面思绪的扩散。
楚千泽非仙非神,他自认自己还是个人类,冠着天子的名声,却也不意味他有着仙神一般的能力。
【他们可是***!若永安君是假的,那承安大帝也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对方当然是永安君啦哈哈哈,我在想些什么呢?】
楚柳言心中虽是这般想着,指尖却是无意识碾紧了袖口,有些忘记遮掩了,透亮的眼眸时不时便往谢辰的的身上看过一眼。
心音再起,楚千泽眸光微顿,轻轻敛眸扫过身边人,对方坐姿端正娴静,丝毫没有耳边那道声音表现出的闹腾感。
他虽没有那些神仙手段,但是这位,似乎得了一些没来由的能力。
也不知道究竟是旁人的手段,还是旁人的示警,“皇姐”本身除去性格不符,一切都坦坦荡荡的。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什么心计。
楚千泽对于皇姐之前的性子了解不深,而如果没有耳边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对方的表现其实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而哪怕是他,也不能因此断定什么,遑论身体中换人一类,也只是众多猜测之一。
他是天楚王朝的主人,边境蛮夷虎视眈眈多年,其中乱七八糟的巫蛊手段层出不穷,不管有没有用,楚千泽其实都是更倾向于是那些人捣鼓出来的东西。
永安君三个字是勾着他来此的主要原因,楚千泽没抱什么心思,甚至有些顺着这位皇姐的意思来一趟探探对方目的,但到了地方,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位被楚柳言盖章定论的永安君,楚千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得了上天眷顾,在搅弄完一代王朝之后,又多得了一世富贵。
真假不知,但……给他的感觉很微妙,楚千泽作为帝王,自小对于人心洞若识微,有些东西太傅不能教也不会教。
帝师一名,昔日太傅只算半个。
先帝曾经有意提点,却发现自己迟来的独子在这方面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下意识的就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反应,其中人心一事,更是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先帝既喜又忧,人心难测,他若再年轻上许多,对于这样的皇子很难说会抱有怎样的心思,但对方出生在了最好的时机上,他不仅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还会竭力为其提供登场的舞台。
但曾被先帝几度夸赞的楚千泽,随着茶杯盖被他亲手落上,一声轻响,好似也代表着他首次的碰壁。
看不透。
纨绔非纨绔,君子非君子。
楚千泽神色自若,霁青交襟叠在一处,秀骨如玉,举手投足浸染了天家极尽贵气的礼仪风采,他落手抬眸俱是从容,任谁都摸不透他的情绪起伏。
可他偏生又温和笑着,做足了一副温雅待客的姿态。
谢辰转动着手中小巧的玉杯,身骨看似软绵后靠,脊骨却没有弯折扭斜的弧度,他笑意盎然,指腹抬着玉杯,见楚千泽没有再喝茶的意思朝他看了古来,微微倾斜杯中酒水,做出碰杯姿态。
楚千泽笑了下,却没有重新倒茶的意思。
夏卓璐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来回,反倒是注意到了楚柳言时不时看向谢辰的目光,笑着在桌下踢了一下谢辰的小腿,示意他往那边看上一眼。
虽然有些遗憾不能亲上加亲,但若是他真能做上一回红娘,老国公那边想必也会开心不少,至少看在老国公的面子上,他能爹娘身前嚣张好一段时间了。
楚柳言察觉自己方才的动作有所冒犯,脸色一整,无声挪到了夏书意的身边靠着对方,背对了夏卓璐。
似乎并不如他所想那样少女含情。
夏卓璐脸色一垮:“表弟——”
他叫唤一声,谢辰却嫌头疼,一挥折扇站起了身,站在雅间特意为为外面设置的半扇雕窗之前,目光落在了台上正在兴致勃勃翻阅诗作的那位红衣姑娘身上。
芙蓉玉面,秋水双瞳,端的是一张罕见的美人面,唇色润润,冰肌玉骨。
对方指尖漫不经心翻找诗作的动作,仿佛正在挑选入幕之宾般,每每掠过纸张,都会引来台下众多男人的笑哄声,气氛被搅合的热乎了起来,有人已经红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美人。
悦目还是美人最佳,谢辰摩挲扇柄抵住下颚,非常坦然的承认这一点。
他盯的久了,身旁站了几步距离的林青叶公子余光撇来,见他面上专注,眉眼挤出一丝紧张来,谢辰折扇微动心中稀奇,面上却没有变化看着似被台上女子勾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