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怪我只给你带了吃的,没有送两个奴隶下去伺候你。”
“曾祖帮我跟下面的祖宗们说一声,等纣王嘎了,父亲登基当大王,大商就再不做人祭和人殉了。这个制度太野蛮了。等我研究出亩产两千斤的粮食,肯定要组建强大的军队扩大疆域。现在这点人口真的太少了,每一个都是宝贝。”
“先祖们不要觉得委屈。你们生前都是举世无敌的强者,到了下面也不能懈怠呀。趁着幽冥界的格局还没定下来,赶紧打江山,成就一方霸业。这样,咱们大商在阴阳两界都能横着走了。”
殷诵将面额一千万的纸钞解开,一叠一叠地放进火盆。
“我和父亲,还有叔叔一定会为祖母和曾祖报仇的。”
“我知道曾祖的心愿不是报仇,是看到大商重回昔日的鼎盛强大。”
“曾祖放心,诵儿一定达成您老的夙愿。虽然父亲和叔叔被阐教的仙人忽悠得不轻,还想去辅佐外人推翻咱们大商。诵儿向你保证,迟早说服父亲和叔叔,叫他们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周武王算什么?”
“父亲和我才是人族的启明星、未来之主!”
“喏,我给你烧了供养阁的纸钱,还有天地银行的大钞。幽冥要是没成立供养阁,你就先把这些钱钞存起来,以后肯定有用。”
“曾祖记得分一半给我祖母。”
“差点忘了,我给你们备了四对金童玉女的纸人。这个大帅哥是我特意给祖母做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曾祖一定帮我把‘他’送去伺候祖母!”
第057章 青青小兔儿
白面猿猴蹲在大理石石柱上,扭头看向站在墓碑后面,欣慰地看着殷诵的亚相鬼魂。
猴爷伸手往墓碑前的酒碗和酒瓶上指了指,做出一个饮酒的动作,示意老爷子一定要尝尝这碗难得的美酒。
比干朝白面猿猴点了点头。
比干望着已经茁壮长大的少年,微微笑眯了双眼。在温柔的春风中,老者无声地与少年对话:“老臣相信殿下一定能做到。”
殷诵将最后的纸人塞进火盆里烧干净,他和曾祖的“交谈”也接近了尾声。
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殷诵从地上爬了起来。
殷郊和殷洪双双将目光投向王宫的方向。两位殿下心下骚动难忍。
仇人近在咫尺,他们很想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直接刀了纣王。
太子和二王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殷郊当即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了殷诵。
殷诵立刻表示自己要一起去。他和纣王之间亦是夹着血海深仇。
就连哪吒都有所意动。黄天祥更是紧紧站在殷诵身后,眼睛微微发红。
殷郊摇头,没有同意。
殷洪代兄长说道:“王兄与我在昆仑山时都曾请求师父,让我们下山,入朝歌刺杀暴君。”
“但是两位师父始终不肯,要我们以‘正道’图之。想来,成功暗杀暴君,不是易事。其中或许藏了什么蹊跷。”
“你父亲和我这次入宫,更多的是查探这蹊跷究竟是什么。”
殷诵只能惋惜地看着父亲和叔叔在他们面前隐去身形。
哪吒轻声安慰着殷诵和黄天祥。
待两人冷静下来,哪吒询问殷诵道:“要去哪里看一下吗?”
他们时隔多年,再次来到朝歌。哪吒猜想殷诵会想着故地重游。
殷诵点了下头:“我想去亚相府看看。”三年前,光屏商城突然给他开了“伯爵”的权限。那时候,他就怀疑是名义上的“父亲”——子吾回到了朝歌,继承了比干的公爵之位。
三人一猴正要离开,迎面遇上了比干的守墓人。这位守墓人正是当年亚相府的管家。
管家没能认出脸型长开的三名少年,只是尽职地上前,询问他们的来历。
殷诵信口回道:“我们是祖地大邑那边来的商民,特意来为相爷奉上一份供奉的。”
管家颇为感动。老者不禁怅惘道:“自从老爷去后,再没人提醒大王前往大邑祭祖了。”
这些年来,商王竟是把列祖列宗都忘了一般,从未去过大邑旧都。
殷诵借机问道:“听说相爷长孙子吾继承了爵位,怎么没有一并继承了相位?莫不是子吾畏惧大王,连入朝都不敢?”
管家诧异地将目光从墓碑前的祭品转向殷诵。殷诵察觉到管家眼中隐隐含了怒气。
管家口气不善道:“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孙少爷一直失踪着,从未回来过!”
不等殷诵搭话,管家已经转过头去。
管家跪在老主人的墓碑前,泫然欲涕:“孙少爷若是回来了,必然会像他的祖父一样,直言劝谏陛下,绝不会苟且偷生令他祖父蒙羞的。”
“你们祖地的百姓心怀怨言,只管找正主去。不要自己没胆量面对大王的怒火,反而编造谣言,毁坏忠正良臣的清白!”
殷诵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子吾根本没有回来。这让他彻底糊涂了,闹不明白自己“等级”怎么提升的。
殷诵纳闷:总不能是我母亲其实是某个小国的王女,在三年前登基为王了吧?
据他所知,大商周边的方国确实存在女子当家的政权。
暗地里压根没有放弃“父母双全”这一人生理想的殷诵,不禁更加坚定了推父亲殷郊上位做大商天子的居心。
这年头,门当户对,是十分重要的。
殷诵连忙安慰了管家一番,向他道歉是自己没有确认情况,就轻信了谣言,十分对不起亚相祖孙。
老管家不肯多看他们一眼,是真的生气了。老爷子用力地冲三个少年挥了下手臂,让他们赶紧离开。
殷诵十分后悔,却没再坚持。
三个少年匆匆离开了比干的陵墓。之后他们去了一趟商容旧园。
原本以为,会在这边见到不少旧相识,没想到整座旧园都荒废了。莫说当年一同学习的王亲贵族,就连安置在旧园的商容后人都不见了踪影。
黄天祥放下包袱,在旧园各处跑了一圈。
最后,黄天祥跑回殷诵跟前,沮丧地说道:“这里连一个照看的人都没有了。”亚相的陵墓还有守墓人时时照看呢,商老爷子的旧园竟是整个荒废了。
黄天祥看到,这座曾经富丽远胜武成王府的宅子,如今近半的屋舍都坍塌了。
殷诵叹气道:“旧园这边的学堂,原本就是曾祖与你父王筹办起来的。曾祖过世,武成王府被逼叛出,这里自然就荒废了。”
三人正说着话,旧园年久失修、乏人问津的大门竟然在这一天被人推开了。
少年们闻声向门口看去。
推门进来的人,原来是当年在旧园负责教导他们典籍的王子衍。
王子衍看上去比八年前年迈了很多。两鬓斑白,连身形都有些佝偻。和当年那个说话总爱藏一半的旧园教习判若两人。
王子衍意外地看到旧园中竟然有别人。他不禁向殷诵三人仔细地打量过来。
半晌,王子衍笑了一下:“是……王孙诵和黄家的怪力小子呀。”他竟是认出了殷诵和黄天祥。
从昆仑山山脚出发,西岐远比朝歌近。雷震子运用五行遁术,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岐山山脚。
雷震子归心似箭,正想以土遁之术,继续赶路。谁知,他刚刚将自己的身形化入山脉中,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声的细嫩鸟叫声。
雷震子听出这是幼鸟挣扎求生的声音。他心中一动,立刻钻出了地面。
雷震子顺着声音,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找到了一个倒覆的鸟巢。三只毛都没长出来的山雀雏鸟正被鸟巢压在下面。
可怜的小东西,不停地伸出脑袋,吱吱喳喳地向外界求援。
雷震子心善,走过去小心揭开鸟巢。他高兴地发现,鸟巢下只有三只小可怜,没有雏鸟被砸死。
雷震子在参天古树上找了个稳当的树杈,把鸟巢按上去。返身落到地上,雷震子将三个小东西抱在怀里,带回了鸟巢。
终南山的小修士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隐去身形,藏身在旁边的古树上。
一直等到三只雏鸟的父母找到了它们,给它们带来食物,雷震子才安心地飞下古树,继续赶路。
这一次他没有用土遁,而是扇动翅膀,顺着风向向岐山飞去。
西岐王府内,文王长子伯邑考正端坐在庭院中,拨动琴弦,演奏新曲。
武王今日难得清闲,拈了一片绿柳叶,坐在兄长身边,就着伯邑考做的曲谱,以叶笛之声应和琴声。
回廊下,西申姜氏女姜源端坐在廊栏上,静静地倾听曲调。
武王的祖母太姜、母亲太姬皆出身西申贵族。姜源是西申侯的嫡长女,少年时就被送入西岐,养在太姜、太姬身边,学习周地礼节。
姜源一边倾听两位名义上的表兄演奏曲谱,一边以手拍膝,沉醉在渐渐轻快起来,仿佛百鸟鸣唱的曲调中。
姜源正在兴头上,悦耳的琴声陡然停歇。娇美端庄的青年女子诧异地回头,向庭院这边看过来。
打断武王兄弟合奏的人,正是他们最年幼的弟弟雷震子。
雷震子原本趴在围墙边一株大树上,偷听来着。结果他听得太入迷,从树上翻下来,翻进了围墙。
伯邑考吓了一大跳,还好武王轻轻按住他的手,让他及时镇定下来,避免了琴弦被拨断。
两位兄长立即认出了雷震子。廊下的姜源看到雷震子身后硕大的羽翼,也想起了他是文王最小的儿子。
姜源往姿容华美的伯邑考那边望了一眼,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听到曲谱的下半段。她不再逗留,起身快步向马场走去。
雷震子没想过打扰两位兄长的雅兴,可惜木已成舟,他只能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向两位兄长道歉。
无论是伯邑考,还是武王姬发都十分的惊喜,根本不在意被打断的合奏。
武王率先开口,询问雷震子这次下山可是带了任务。
雷震子告知武王,他是奉师命护送殷诵到西岐。他又向两位兄长说明了自己如何被殷诵打发先行来到西岐。
伯邑考听到殷诵和哪吒都要来西岐,只觉得今天是双喜临门。
他特意提醒弟弟姬发,说道:“王孙对我们西岐有大恩。可惜当年朝歌一别,再没有机会与他相见。”
武王起初一脸笑吟吟地听着幼弟的叙述。但是当雷震子说到殷郊、殷洪两位殿下时,武王脸上笑意一顿,随即收敛了起来。
武王点点头回应伯邑考。
武王记得这位名叫诵的王孙,当年他差点被这小子掷过来的一箱金子砸断了脚。
那箱金子至今还存放在王府的库房。
“我记得他,他是父王的学生。”武王嘴角恢复一丝浅笑,回应道。
伯邑考有些疑惑地望着弟弟的面庞,觉得姬发此时虽然在笑,其实并不欢喜。
武王和气地和雷震子交谈一番。了解了雷震子这些年在仙山上的生活后,武王关心地询问雷震子这次是否会在西岐多住一些时日。
得到雷震子肯定的答复后,姬发嘴角边的笑意明显了一些。
武王安排道:“如此甚好。你先去找你三哥,让他为你安排住处。他每天走街串巷到处撒欢,明日让他带你好好在家乡游玩一番。他要是发懒,你就说是孤交代的。”
雷震子知道二哥是有意让三哥领着他了解岐城,也是让西岐的臣民认识他。他好赖是文王的儿子,不能和西岐的百姓这么陌生。
雷震子不敢浪费兄长的一片用心。他点了下头,然后张开翅膀飞出庭院,去寻找三哥姬鲜了。
雷震子离开后,伯邑考微微歪头,关心武王道:“弟弟心有烦忧?”
“兄长看出来了?”武王轻扯嘴角,问道。
伯邑考颔首:“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高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伯邑考不解道:“可是为兄猜不出,雷震子那番话,哪里让你烦恼了?”
武王嘴角的笑意化出苦味。他没有隐瞒伯邑考,免得这位兄长白白担心。
武王说道:“父王临终时,孤允诺绝不以臣伐君,带领西岐反叛大商。”
伯邑考眨了下眼。他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
伯邑考至今都记得父亲姬昌受封为王,奉商王旨意夸官游朝歌那几日,脸上开怀快慰的笑意。那是他从不曾在父亲脸上见过的畅快大笑。
在此之前,他们父亲的脸上一直都是忧愁苦闷的,难有笑容。
可惜,他们父子误听武成王的劝说,背弃王令逃回了西岐。之后,父亲的脸上重回忧愁苦闷,笑容比之从前更加罕见。
伯邑考有时候回忆,会惊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回到西岐后,父亲什么微笑过。就连渭水拜相,求得姜子牙这样的良才,他们的父亲都没有为之一笑。
伯邑考猜想,二弟不这般答应,父亲会死不瞑目。
伯邑考听到武王喟叹道:“原本以为,亚父一心伐纣,是他昔年在朝歌为臣时,受到了折辱。”
“亚父是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人。他有如此的私心,孤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如今听雷震子一席话,亚父所行诸事的背后,分明有仙家在推动。”
“他们连朝歌那两位殿下都……”
武王摇摇头,连大商的储君都被阐教仙人策反了,他还能说什么?
此时,姬发只觉得随着雷震子的到来,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头上,让他有透不过气之感。
伯邑考听懂了。他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半晌,伯邑考有些庆幸道:“幸甚,仙家是站在西岐这边的。”
伯邑考倒不觉得姬发一定要坚守对他们父亲的诺言。伯邑考对自家二弟很有信心,觉得姬发若成了人族天子,绝对不会比纣王差。
武王苦笑一声。伯邑考单纯,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在姬发眼中,即便是西岐反商,那也应该是人族内部的事。现在,仙人却掺合了进来。
姬发根本不相信,阐教仙人下场后,主导这场战局的还是西岐,还是人族。
武王向来信奉,世上的事只要有一便会有二。他从不迷信偶然。
这一次,西岐在仙界的推动下,推翻大商,获得天下大权。日后仙界定能钦定其他人与势力做“天运所归”者,推动他们成为人族之主。人族必然渐渐沦落成仙神的禁脔。
武王抬头看天,喃喃自语:“上天是无私公正的,可是谁能保证每一个仙神都如上天这般无私公正呢?”
“纵然此时如此,百年、千年、万年后呢?”
但凡有一个仙人动了私心,对人族都是滔天大祸。
女娲宫为了纣王一人,摒弃了所有的商民信徒。这件事早在四海传扬。
别人从这件事上看到的是纣王荒淫无道。姬发看到的却是神灵本质与人族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他们既不公正也做不到绝对的冷静,反而远比人族冷酷和无情。
武王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翠绿色的柳叶边缘:那位创造人族的女神,真的放弃了他们这些子民吗?
王子衍引着殷诵一个人走进旧园最深处的藏书室。
王子衍走到东面墙角的书架前,伸出手连续按动了三下开关,从打开的暗格中取出一块玉简。
王子衍将这块玉简递给了殷诵。
殷诵接过玉简,仔细端详了一回,惊讶地发现,这是大商第一代君主成汤留下的传位玉简。
殷诵神色古怪地望向王子衍。
刚刚在院子里,王子衍问他是不是找到生父了。殷诵不大看得懂王子衍这个人,他当然不敢托大,只模糊地回了一句“不曾见过父亲子吾”。
王子衍明显不信这句话。他没有揭穿,而是问殷诵敢不敢一个人跟着他去藏书室,他有一件宝贝要送给殷诵。
殷诵没想到王子衍口中的宝贝竟然是这块传位玉简。
殷诵立刻意识到,王子衍对他的身世一清二楚。
殷诵暗暗警惕,用眼神询问王子衍这是什么用意。
王子衍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
王子衍没有回答殷诵,自顾自说道:“老丞相生前一直担任太庙的大祭司。”首相官职不过是商容的兼职,“没想到,他竟将这件顶重要的东西带出了太庙,私藏在府里。”
殷诵没有开口,他觉得没必要就这件事和王子衍做讨论。
王子衍兀自说道:“我猜王叔是想把它交给你的父亲吧。可惜他自己先撞死在了九间殿,差点将这件宝物埋没了。”
首相商容当年日日劝谏纣王做个正身修德的明君,不被采纳。又因九尾狐乔扮的苏妲己铸造炮烙,戕杀朝臣,商容愤而辞官告老。
后来殷诵的父亲殷郊受迫害,逃出王宫,中途躲入商容位于东郊的府苑。商容却被同族后辈殷破败欺骗,带着殷郊回到朝歌,想要为大商的储君陈述冤情。
结果自然是没能如愿。商容反而气极之下白搭了一条性命。
王子衍抬起右手,指了指玉简,意味不明地笑道:“你把它带走吧。好过埋没在这里,好过他日哪一路反贼将它从朝歌的废墟里挖出来,变成他们的战利品。”
殷诵没有推辞。他望着精神状态堪忧的王子衍,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同族,也不曾有过矛盾,殷诵无法置王子衍不理。
他依言收起玉简,然后对王子衍说道:“祖叔再忍耐一些时日。父亲与我会很快回来的。”
王子衍正佝偻着身子,转身向门口慢慢走去。殷诵话音落地,王子衍脚下猛然一顿。
王子衍遽然转身,回望殷诵。殷诵向他灿烂一笑,如同缓缓升空的朝阳。
王子衍不禁为这抹灿烂的笑容恍惚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将殷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犹如八年前殷诵第一次踏进旧园,他第一次见到殷诵时那样。
王子衍嘴角渐渐上扬,他应殷诵道:“好,祖叔再忍耐一些时日。祖叔不仅要自己多忍耐,还要告诉其他的族人,让他们一起等你们回来。”
王子衍忍不住向少年确认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回来。”殷诵笃定地给予承诺:“大商的荣光也会回来的。”
殷诵话音刚落,大地猛地震动了一下。
殷诵吓唬了一跳。王子衍像是得到了某种神秘的预示,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王子衍倏然跪在地上,冲着门口磕拜起来。他的嘴里大呼小叫着“天不亡我大商”、“大商还有救,殷氏还有救”、“列祖列宗保佑”。
殷诵看着王子衍癫狂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极了。王子衍可是纣王的亲兄长,竟然被逼迫到了这个地步。
殷诵叫了王子衍几声,但是王子衍置若罔闻,依旧神神叨叨地给大门框磕头。
殷诵瞅出他是迷瘴了,当机立断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背上。
王子衍受不住彭拜的掌力,“哇”一口吐出一摊浓痰黑血,人终于清醒了。
殷诵这一掌极可能把王子衍心头积压的郁气打了出来。王子衍吐了一大口黑血,人不见委顿,反而比进门时精神了百倍。
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王子衍赶紧爬起来,也不再废话唠叨,和殷诵回到了前院。
哪吒和黄天祥看到殷诵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哪吒对殷诵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我们该走了,还有正事呢。”
殷诵心领神会,转身和王子衍告别。
王子衍没有挽留,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不好意思地把它递给殷诵:“这一袋子金子你拿去吧。那年新年,我也没给你包个压岁钱。”
他苦涩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不要背地里骂我小气。我那时不是不愿,是不敢。”
“我懂的。”殷诵接过迟来的压岁钱,放进储物袋里。
王子衍看到殷诵竟然有储物袋这样的仙家物品,眼睛瞬间就亮了,越发相信殷诵给他的那番承诺。
哪吒带着殷诵、黄天祥离开了商容旧园。走出一条街后,哪吒直接带着人和猴以遁术遁到了城西郊外。
殷诵惊喜地发现,这么多年了,自己买下的那处宅子竟然没有被人强占或买去。就是东面的半间屋子都塌了,其他屋舍倒是完整的。
三人一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他们没来得及四处查看,哪吒刚刚把院门关上,殷郊和殷洪就在他们面前显了形。
殷诵看不出父亲和叔叔有没有受伤,但是殷郊和殷洪脸上神色晦气得很。
殷洪一声不吭,走到旁边,对着倒地的石桌发了一通邪火。
殷郊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恶心不已地告诉殷诵:“先祖都瞎了眼,殷商的国运竟然化作两个巨人,守护在殷寿身侧。”
“大商国祚一日不灭,纵有万般手段,都除他不得。”
刚刚他们兄弟俩想要手刃暴君,就被国运变化的巨人阻拦。
即便他们掏出师父赐予的法宝,都一一被挡了下来,反而引得大地震动。他们恐怕引来城防驻军,只得恨恨地退了回来。
殷诵闻言,眉头紧皱,万般没有料想会出现这种情况。
殷诵暗忖:难道真的要先助武王伐纣灭商,他们父子俩再来反周复商吗?
这得多费事,多死多少人?
殷诵顿觉棘手,整个人都烦躁起来。他一时没有忍住,跟着父亲骂了一句先祖们都是瞎子。
既然要护着纣王,为何容许九尾狐那等凶恶妖物亲近在天子身侧?莫不是连先祖们都赶着让大商覆灭?
都特么失心疯了!
殷诵迅速想到闻仲正坐镇在朝歌。他料想殷郊和殷洪在王宫中引发的异动,已经引起了这位老太师的注意。
几人只好匆忙地逃出朝歌,往西岐去。
太师闻仲果然派出了追兵,好巧不巧,正是当年负责抓捕殷郊、殷洪,害得首相商容惨死的殷破败、雷开。
幸而殷诵一行人果断逃走。殷破败和雷开在城中搜查了半日,错过了追捕的最佳时机。之后两将再行追击根本来不及。
殷破败和雷开被一个头戴青巾、身骑白额虎的道士忽悠着,分兵往东、南两路追了三天三夜,自然是连根毛都没抓到,只得悻悻收兵回朝歌。
闻仲暗恨殷破败当年害死首相商容,借机痛骂了两人一顿,将两人官阶降了一等,狠狠地敲打了一遍。
哪吒、殷郊和殷洪三人都是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三人施展五行遁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西岐地界。
过了岐山,已经能够看到岐城的轮廓。
岐山山脚下沃野千里,歌声悠扬,此起彼伏。
现在是春天,繁衍的季节。青年男女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情歌对唱。
这是关系到人族壮大的大事。一个国家,一个州府治理得好不好,在春天里听一听田野里的歌声就基本清楚了。
阐教弟子们清心寡欲,没有听出男男女女的歌声里缠绵暧昧的暗示。黄天祥年幼,傻呵呵地光听了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