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男子离开,江泠姝好奇打量了一眼。
食乐出言解释道:“这位是晔王府的乔将领。”
江泠姝轻轻颔首,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食乐带江泠姝去了御书房内殿,很快便又独自走了出来。
食乐眼见云藜一人在御书房外发呆,他走过去,停在云藜旁边。
食乐望向皇城上方,秋日的天空深邃高远,总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好久没看到这么明朗的天空了。”食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看向垂首沉默的云藜,又道,“云藜姑娘也该多向前看才是。”
御书房内殿。
江存度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江泠姝,他不禁有些恍神,与第一次相见时比,江泠姝发生了不少改变。
现在来看,系统的出现,也不是全无用处,最起码让他多了一重现代视野。
突然被点名的系统:【……】
陛下一直没有言语,江泠姝望过去,主动询问道:“不知父皇唤儿臣过来,是为了何事?”
江存度收回思绪,开口道:“确实有一件事。”
略停顿了一下后,江存度直言道:“朕欲立你为储君,你可愿肩负大堇的江山社稷?”
江泠姝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是对听到的内容感到惊讶。
自从接受翰林院的师傅教导,江泠姝确实接触了不少治国之道,她也有心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但她却从没想过登上皇位,一是因为陛下正值鼎盛,二则是以往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然而现在陛下告诉她,她还可以更进一步。
储君意味着什么,江泠姝很清楚,这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或许无法想象。
可如今的她早已走出了铃玉殿,她见过京郊的洪水灾区,也见过淮原郡在官绅欺压下沉默的百姓,她还一起负责了女子朝服的设计。
设计女子朝服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还曾畅想过,如果她们能穿上自己设计的朝服,一起站在朝堂上会是怎样的景象。
当时众人只当这是一句说笑,毕竟这个想象太不切实际了。
而现在只要她选择更进一步,一切就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一刻,江泠姝突然意识到,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
所以要不要接下储君这份责任,答案唯有一个。
“儿臣愿意。”江泠姝最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朕知道了。”江存度也给出了回应。
江泠姝离开后,江存度赶往勤政殿上早朝。
早朝开始,百官都安静地立在原地,没有人出来奏事。
江存度看着殿中百官,先宣布了今日的第一件事。
大军班师回朝后,按理来说应该犒赏三军和论功行赏,可百官被禅位一事弄得人仰马翻,都忘了这回事,今日江存度提了出来。
江存度将犒赏三军之事交给兵部和户部负责,剩下的论功行赏,他给战绩最突出的杨副将封了一个侯爵,剩下的其余将领也都封了官职,赏了财物。
封赏完,便是举行庆功宴。
江存度不喜麻烦,自登基以来,还从未举办过大型宫宴。
这次他决定举办一场宫廷盛宴,邀请文武百官都参加。
江存度有条不紊地做着安排。
殿中的百官见此情况,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陛下终于回心转意,开始处理朝中政务了。
御台上,江存度说完宫宴的事,对着下方的百官问道:“众卿可还有补充?”
百官暗中交换眼色,都不想在这时扫陛下的兴致,只有礼部侍郎有些纠结。
陛下举办庆功宴是好事,只是这宫宴的仪式流程、人员安排等都需要礼部负责,而陛下却把时间定在了明日。
礼部侍郎觉得时间上有些紧迫,他想出列提醒,但又怕惹陛下不快。
礼部侍郎拿不定主意,他看向前方的梁太傅,希望梁太傅能在这时候站出来。
然而梁太傅年纪大了,精力也越发不济,这会儿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
礼部侍郎心中焦灼,时间如此紧迫,如果忙中出了差错,恐怕会更让陛下不快。
如此想着,礼部侍郎一咬牙,站了出来。
“陛下,宫宴定在明日,时间上是否有些紧迫?”礼部侍郎小心地询问道。
江存度也知这场宫宴有些仓促,可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江存度想着今早乔竹送来的情报,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从淮国公身上掠过。
“此事已经延误了几日,不宜再继续拖延。”江存度找了一个理由,对着礼部侍郎说道,“将繁琐的流程精简一下,确保明日的宫宴能如期举行。”
得到了明确指示,礼部侍郎领命退下。
礼部侍郎退下后,勤政殿再度安静了下来。
江存度的视线在百官身上扫过,最终落到了鸿胪寺卿身上。
“严寺卿,北疆都已平定,朕的三千佳丽你统计得怎样了?”江存度突然开口问道。
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没想到陛下会突然问起三千佳丽之事,他硬着头皮出列道:“回禀陛下,臣正在尽力操办此事,只是三千之数有些多,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一些时日,是多少时日?”江存度继续追问。
“这……”鸿胪寺卿额头开始冒汗,他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回道,“或许要在年关之后……”
“年关之后?”江存度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不满,“依朕来看,严寺卿还是不尽心啊!”
“臣惶恐……”鸿胪寺卿跪在勤政殿中央,他努力自辩道,“陛下的差事,臣绝不敢疏忽,实在是臣一人之力有限,还望陛下再宽限一些时日。”
江存度盯着鸿胪寺卿,直到鸿胪寺卿身形都有些不稳,他才松口道:“那朕便再给严寺卿一次机会。”
“臣多谢陛下体谅!”鸿胪寺卿连忙谢恩。
江存度看着鸿胪寺卿,最后又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严寺卿要尽心办差,明日的庆功宴便不用来参加了。”
鸿胪寺卿愣了一下,只当这是陛下对他的小惩大诫,他再次开口道:“臣定尽心竭力,早日交差!”
鸿胪寺卿有惊无险地退下了。
朝中百官却因陛下重提三千佳丽之事,产生了一些想法。
一部分官员认为,这是禅位事件后,陛下自暴自弃的表现,这部分官员觉得陛下是要彻底放纵自己,因此感到十分忧心。
而另一部分官员,在禅位事件之后,开始逐渐回过味来,意识到陛下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三千佳丽。
陛下作为一位政绩卓越的帝王,却仍然自谦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想要禅位给镇安王。
陛下如此虚心自谦,又岂会是耽于美色的昏君。
这部分官员越想越觉得是如此,只是如果陛下并非是真的想要这三千佳丽,那么今日陛下对鸿胪寺卿的发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百官首位的淮国公也紧蹙着眉思索,陛下刚刚对鸿胪寺卿发难,最后又轻轻放下,看似是有惊无险,可淮国公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淮国公在心中分析着眼下的形势,眼下镇安王已经离京重回北疆,而陛下也有意立储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淮国公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朝中百官,各有各的想法,江存度没有给众人深思的时间,很快又提出了第三件事:“昨日淮国公提议的储君之事,朕已经仔细考虑过,储位确实不宜长久空置。”
陛下真的要立储君了?
百官产生了一些骚动,从大军围城开始,朝廷就有些人心浮动,如今陛下立储,确实有利于稳定人心。
今日早朝一开始,陛下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不但开始处理朝政,还顾全大局,主动提出立储,百官因为禅位之事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百官镇定了下来,静待陛下宣布立储的决定。
而江存度也没有让百官久等,他看着殿中百官直接宣布道:“为了安社稷,稳朝纲,朕决定封明空公主为皇太女。”
殿中安静了一瞬,很快百官又骚动了起来。
陛下提出立储,百官都默认人选是小皇子,从未料想到,陛下会给出第二个答案。
也是因此,陛下说出最终人选后,朝臣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众人互相交换着眼色,想要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陛下刚刚说的是皇太女?
百官好一番眼神交流,最终确定了这个事实,陛下在给女子封王过后,又要再封一个皇太女。
安来王的存在,百官已经接受了,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可储君将来是要执掌天下的,如何能交到女子手中?
朝臣们想要相劝,可又怕陛下一个不顺心,又要罢工。
朝中百官陷入了纠结之中。
而江存度也没有给百官劝谏和拒绝的机会,宣布完,他便从龙椅上站起,结束了今日的早朝。
事不过三,百官阻止他禅位,阻止他封摄政王,再阻止他立储君,那他可真要掀桌子了。
江存度无视百官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勤政殿,而被留下的百官大眼瞪小眼。
“这要如何是好啊!”有官员忍不住叹道。
众人互相交流看法,最终不约而同转向了身为帝师的梁太傅:“太傅大人,这储君不是儿戏,可不能让陛下乱来啊!”
一时间,梁太傅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对皇太女之事有看法的朝臣全部聚在了梁太傅身边。
后方的兵部尚书见此情况,本想多探听一点情报,可今日他还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兵部尚书正犯难,齐铭过来,指了指群臣外围竖着耳朵的刑部尚书和王副院等人。
如今朝中拥护陛下的可不只兵部尚书一人,这里不用他们操心。
兵部尚书也反应了过来,心中不再纠结,和齐铭一起出了勤政殿,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 江存度才刚坐到御案前,食乐便进来通传,兵部尚书和齐铭求见。
这父子二人一同求见还是头一次, 江存度猜想两人应该是有要事要禀, 他让食乐把两人请了进来。
见到人,江存度免了两人的礼节,直接进入正题,询问两人为何而来。
兵部尚书也没有卖关子, 他拿出靖和公主的画像和金锁,开口禀道:“陛下, 这是臣机缘巧合得到的两件前朝之物。”
食乐走上前,接过兵部尚书手中的东西, 呈到江存度面前。
江存度看着画像和金锁,下方兵部尚书开始解释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兵部尚书的神色很是凝重, 毕竟这前朝余孽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很敏感的话题, 而如今很可能是前朝余孽的人就潜伏在公主身边,并且陛下还决定要立公主为储君。
如果那云藜要是有什么坏心思, 对公主下手, 严重的情况下,朝代被颠覆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陛下有想要禅位的想法,可不代表陛下就愿意看到江山被前朝推翻啊。
兵部尚书从头到尾, 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全部讲完,他小心地觑着陛下的神色。
而江存度听了兵部尚书的讲述,神色并未有什么波澜。
江存度曾怀疑过云藜, 和亲事件之后,便一直让人暗中留意云藜的举动, 除此之外,还有杜公公这张已经暴露出来的明牌,他也一直在让人盯着。
他没有着急处理杜公公,就是为了顺着杜公公这条线,把所有的暗牌全部挖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淮原一案后,杜公公曾暗中敲打云藜,那时他便收到了相关情报,对云藜的身份也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云藜的真实身份揭开,他并不觉得意外。
“此事,朕知道了。”江存度回了一句。
陛下的反应如此平淡,兵部尚书惊讶了一瞬,很快也恢复了平常心。
回忆往昔,陛下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处变不惊,兵部尚书心中十分感慨,曾经他投靠陛下是带着私心,而如今他是彻底对陛下心悦诚服。
能追随这样一位明君圣主,是他们身为臣子的幸事啊。
如此想着,兵部尚书望向陛下,开口询问道:“陛下,此事要如何处理?”
江存度则是向齐铭确认道:“在淮原时,齐侍郎可发现云藜有何异常。”
齐铭回想在淮原郡的经历,很快他便想到了沈家的试探,当初沈家邀请他与江泠姝赴宴,可他们却只是普普通通吃了一顿饭,现在来看,沈家的真正目的应该是想通过云藜探听情报。
想到这里,齐铭理解了陛下的意思,云藜虽然是前朝人,但却从未包藏祸心,当初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也都是多亏了云藜帮忙遮掩。
“臣明白了。”齐铭回道。
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兵部尚书有些不明所以。
“此事先不要声张。”江存度开口道,现在正是收网处理淮国公的时候,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臣领旨。”齐铭再次应下。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看看陛下,又看看齐铭,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
一直以来,兵部尚书都自诩是陛下身边第一人,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居然被人比了下去。
虽然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可兵部尚书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
不行,他要夺回第一的位置,再怎么也不能被自己的儿子比下去。
兵部尚书皱着脸思索,很快就有了主意。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兵部尚书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齐铭不解看向兵部尚书,来之前他们商量好了禀报云藜的事情,并没有说还有其它事情要上奏啊。
齐铭目露疑惑,而兵部尚书回了齐铭一眼,意思是你小子太嫩,还是得看老子的。
与齐铭眼神交流完,兵部尚书再次望向陛下:“陛下,臣来之前,见到朝中官员聚在一起,似是对陛下立储之事有异议。”
兵部尚书把早朝结束后,百官围住梁太傅之事说了一遍。
虽然没有听到后续内容,但兵部尚书可以肯定,那群古板的清流官员肯定是要搞事。
如今朝中一心拥护陛下的官员有不少,像是刑部尚书就是其中之一,清流官员的事情,稍后肯定还会有人向陛下禀报,但那都是在他之后了。
兵部尚书为自己抢到第一位而感到得意,他可是第一个投靠陛下的臣子,没有人能把他比下去。
兵部尚书又瞥了齐铭一眼,眼神传达的意思是,多跟老子学着点。
齐铭:“……”
齐铭默默移开视线,他看向御案前的陛下,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储君之事不存在争议之处,自古立嫡立长,明空公主是长女,立为储君名正言顺。”
说完,齐铭瞄向兵部尚书,意思是光会打报告不行,提出解决方案,才能替陛下分忧啊。
兵部尚书:“……”
下方兵部尚书父子二人打着眉眼官司,上方江存度轻蹙着眉,他倒是没想到清流官员会集体反对。
江存度立江泠姝为储君,是因为他看到了江泠姝身上的韧劲与潜力,其次是江泠姝的年龄更合适,如果立小皇子为储君,他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退休。
人选已经确定,如今清流官员反对,那只能想办法解决清流官员的问题了。
江存度正思索着,食乐突然进来通传道:“陛下,梁太傅求见。”
听到梁太傅的名字,江存度下意识抬手扶额。
有兵部尚书的报告在先,江存度只当梁太傅是为了储君之事而来,他抬手按着眉心,先遣退了兵部尚书和齐铭,然后对食乐吩咐了两句。
立储之事,江存度不会改变主意,可梁太傅一把年纪也不小了,为了防止谈话过程中,梁太傅情绪激动出现意外,他需要先做一些准备。
食乐听了陛下的吩咐,很快便领了几个内侍进来。
内侍听从食乐的指挥,用棉被把御书房内的柱子包了起来。
先杜绝了梁太傅撞柱的可能,江存度这才让食乐把人请进来。
梁太傅候在御书房外,眼见内侍进进出出,他很是疑惑。
等梁太傅进了御书房内殿,见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柱子,他总算知道是为何了。
梁太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甚至都忘了在第一时间见礼。
从柱子上收回视线,梁太傅看向御案前的陛下,他正要行礼,江存度却先一步开口道:“太傅不必多礼。”
梁太傅却还是躬身一拜道:“陛下,礼不可废。”
江存度没在礼节上与梁太傅辩论,他先让食乐给梁太傅看座,而后开口问道:“太傅过来,所为何事?”
梁太傅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陛下,因年迈而不再清透的眼中,涌动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江存度也打量着梁太傅,梁太傅操劳了大半生,身形都有些佝偻了,也是时候该享清福了。
原本江存度是想等禅位后,带着梁太傅一起到行宫养老,如今他虽然禅位失败了,但却不影响梁太傅的退休。
如果梁太傅坚持反对立公主为储君的话,那他只能想办法劝梁太傅提前告老归家了。
没了梁太傅,剩下的清流官员也便不成气候了。
江存度正考虑着,梁太傅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陛下为何执着于三千佳丽?”
梁太傅并没有提储君之事,而是先问了一个江存度未曾料想的问题。
江存度神情微怔,看向梁太傅,
梁太傅迎着陛下的目光,又道:“陛下又为何在今日借由三千佳丽对鸿胪寺卿发难?”
梁太傅在官场几十年,以帝师的身份,稳居百官首位,仅凭刚正不阿,可坐不稳当下的位置,最起码还要加上敏锐的政治嗅觉。
早年间,梁太傅曾教导过几位皇子,而最让梁太傅头疼的就是五皇子。
陛下年少时,乖僻少言,聪敏有想法,但就是不求上进,整日迟到早退,气得梁太傅吹胡子瞪眼。
后来陛下登基,梁太傅用在陛下身上的心思,比用在自己亲子身上的还要多。
可以说,梁太傅是一路看着陛下成长起来的,事到如今,梁太傅如果还不能看破三千佳丽是个借口,那他这个帝师可就白当了。
江存度与梁太傅对视,看出梁太傅的了然,他如实道:“近日朝中会有一些变动。”
梁太傅望着陛下,片刻后,缓慢地点了点头。
上了年纪,精力不济,有些事情,也该放手交给后人了。
如此想着,梁太傅开口道:“先皇在时,曾让太子协理朝政,今陛下既已选定储君人选,也当多给储君躬行历练的机会。”
“朕知道了。”江存度应道,他的视线落到梁太傅霜白的须发上,又道,“太傅无须忧心,朝中诸事朕会处理好。”
梁太傅欣慰地笑了笑,起身告退前,他看向御书房内被包裹严实的柱子,最后言道:“臣若有谏言未尽,是断然不会寻那短见的。”
江存度想到梁太傅自绝于家中的结局,他默然了片刻,回道:“太傅所言甚是,未免朕行差踏错,还望太傅多行劝谏。”
国公府。
淮国公没料到陛下立储,最终选定的是公主,而非皇子。
比起年长的公主,年幼的小皇子明显更好控制。
淮国公本想借清流官员的势,劝陛下改换储君人选,结果再次出乎预料,清流代表梁太傅,居然带头认同了皇太女,并且说服了一众清流官员。
既然无法借势,那就只有自己出手了。
散值结束,淮国公与鸿胪寺卿在书房密谈。
“国公爷,这三千佳丽的差事要如何是好?”鸿胪寺卿更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差事。
陛下已经开始催办,再拖下去,他恐怕要步前任吏部侍郎的后尘了。
“等解决完储君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转圜。”淮国公开口说道。
三千佳丽的差事虽然难办,但并不是无法解决,就像齐铭一样,可以找个理由,先让鸿胪寺卿告病几日,然后再让下面的人出面,把这个差事接过去,就可以把鸿胪寺卿摘出来。
让淮国公担忧的是,陛下突然借此事发难,恐怕是有什么后手。
淮国公才刚接受陛下无心权力的事实,可现在陛下的举动,又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淮国公暂时无法看透陛下的用意,他捏了捏眉心,对着鸿胪寺卿道:“明日的宫宴刚好是个机会,你去安排一下。”
不管陛下的用意是什么,眼下储君之事都要先解决了。
“国公爷的意思是?”鸿胪寺卿开口确认道。
“公主生母是四皇子的人,贴身婢女又是前朝余孽,如此怎么堪为储君?”
鸿胪寺卿离开后,淮国公抬手按住了跳动不安的右眼,他许久没有像这样心绪不宁了。
淮国公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他突然起身来到书架旁,把下层的书全部拿下后,打开了一个藏在书架后方的暗格。
淮国公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沓卖身契,他拿着卖身契回到书桌前,做了一些安排后,他又把卖身契重新放回了暗格中。
把下层的书放回原位后,淮国公又把上层的书拿了下来,打开了另一个暗格。
这次淮国公拿出了一封密信。
淮国公把书架恢复原样,而后拿着密信来到了柳兰嫣所在的主院。
见到淮国公,柳兰嫣开口劝道:“老爷,还是让人把世子接回来吧。”
沈拾之自从回京,便一直住在外面的客栈,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非议。
提起沈拾之,淮国公的脸色有些发沉,他道:“不用管那个逆子。”
柳兰嫣蹙眉,还想再劝劝,淮国公却突然递来了一封密信。
“这是什么?”柳兰嫣看着手中信封,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淮国公神情严肃,他道:“这封密信你留着,日后或许能用上。”
柳兰嫣拿着密信的手一紧,她看着淮国公,脸上有担忧,也有不解:“老爷,可是朝中有事?”
淮国公摇了摇头,只道:“我也只是以防万一。”
另一边,鸿胪寺卿按照淮国公的吩咐做了一些安排,等他忙完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鸿胪寺卿脚步匆匆,步入自家府门,因心中想着事,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异常。
直到深入府院,鸿胪寺卿才意识到不对,往常他回府,管家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今日不但不见管家,府中也安静得诡异。
鸿胪寺卿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宅院,心中却没由来地一慌,竟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然而不等他有所行动,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鸿胪寺卿下意识转身,只见暗处走出了一队身穿甲胄的禁军。
鸿胪寺卿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强装镇定地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
“严大人,你不如先问问自己都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