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声质问,鸿胪寺卿回身看去,借着月色,他看清了来人是前任禁军统领乔竹。
第68章
“乔统领, 你这是什么意思?”鸿胪寺卿看着满府的禁军,他反过来质问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 乔统领现在在晔王手下做事, 你们私自闯入本官的府邸,可有陛下的旨意?”
乔竹笑了,他道:“晔王殿下的旨意,难道不够拘拿你吗?”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们便对本官动手, 晔王难道是要造反吗?”鸿胪寺卿色厉内荏道。
“这个就不劳严大人操心了。”乔竹一抬手,对着禁军将士说道, “堵上嘴,带走。”
“本官呜……”鸿胪寺卿被彻底禁了言, 一路被禁军押着, 送入了大牢的刑房中。
进入大牢后,乔竹一刻没耽误, 他走到鸿胪寺卿面前, 拿下鸿胪寺卿嘴中的布团,直接开始了审讯。
“北地有一种朱丝草,食用后会出现急火攻心的症状。”乔竹说话的同时一直盯着鸿胪寺卿, “严大人可知,这种草药,只有在极北的草原深处才能寻到。”
“本、本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鸿胪寺卿矢口否认道。
“鸿明十九年,达朗曾主动求和, 并派使者出使大堇,当时负责接待的就是鸿胪寺。”乔竹继续发问道, “严大人掌管鸿胪寺多年,还需本将继续提醒吗?”
鸿胪寺卿下意识吞咽口水,他强行辩解道:“本官只是奉旨行事。”
“达朗进献的物品中有一批草药,隐瞒这批草药中的朱丝草,也是严大人奉旨行事吗?”乔竹开口,语气冷凝,“严大人可知,先皇临死前就曾出现急火攻心的症状!”
鸿胪寺卿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他坚持狡辩道:“本、本官从没见过什么草药,乔统领说话可要讲证据,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证据?”乔竹走到刑架前,他拿起了挂在上面的鞭子,再次转向鸿胪寺卿时,他噙着笑道,“严大人若没有通敌,通敌的难道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淮国公吗?”
鸿胪寺卿看着乔竹手中一晃一晃的鞭子,他额头上的冷汗开始滑落,但却始终闭口不言。
眼见鸿胪寺卿沉默,乔竹突然叹了一声:“看样子,本将要与严大人彻夜长谈了。”
鸿胪寺卿:“……”
对于鸿胪寺卿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漫漫长夜。
鸿胪寺卿很清楚,他若是松口了,那便再也无法转圜,而只要他咬紧牙关,等淮国公察觉他被抓,淮国公一定会想办法捞他。
所以这煎熬的一夜,鸿胪寺卿一个字也没说。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一名禁军将士突然来到牢房。
禁军将士对乔竹耳语了两句,乔竹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乔竹吩咐狱卒把鸿胪寺卿关进牢房,便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鸿胪寺卿形象全无地瘫倒在牢房内的稻草上,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他就沦为了阶下囚。
这一晚上,乔竹并未真的对他动刑,只是用各种刑具把他恐吓了一遍,鸿胪寺卿被折腾了一夜,此刻的他身心俱疲,只想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鸿胪寺卿想着今日早朝,淮国公应该就能察觉他出事了,
可是想着想着,鸿胪寺卿突然睁开了眼睛。
今日宫中要举办庆功宴,所以早上会休朝。
而昨日,陛下因为三千佳丽之事责问他,除去了他参加宫宴的资格,这也就意味着,淮国公很可能要到明日才会发现他出事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要在这牢中待上一天一夜,鸿胪寺卿瞬间就睡不着了。
鸿胪寺卿爬了起来,他来到牢房门边,抓住牢门向外探看。
空荡荡的大牢内,只有两个狱卒在看守,也许是因为熬了夜,两个狱卒正没精打采地坐在桌边打着哈欠。
见此情况,鸿胪寺卿拿出了藏在衣服中的银票。
昨晚,乔竹着急审问他,并未对他搜身,刚好方便了他行事。
鸿胪寺卿拿着银票,对着两名狱卒说道:“二位,不知可否帮个小忙……”
铃玉殿。
虽然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册封仪式,可江泠姝已经成了名义上的皇太女,而今日的庆功宴,陛下宴请百官,江泠姝也将以皇太女的身份出席。
一早,铃玉殿的内侍宫人就忙碌了起来。
江泠姝看着来来往往的内侍宫人,她对着宜冬问道:“云藜去了哪里?”
“云藜姑娘说内务府送来的料子弄错了颜色,便去内务府换料子去了。”宜冬回道。
江泠姝抬眼望向外面,她对着一名宫人吩咐道:“宜夏,你去内务府看看,让云藜尽快赶回来,不要耽误了宫宴时间。”
“是。”宜夏领命去了内务府。
剩下的宫人继续围着江泠姝忙碌,因为要出席宫宴,江泠姝今日的装扮比平时庄重了许多。
宫人们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帮江泠姝梳妆完毕。
眼看就要到宫宴时间,还是不见云藜的人影,江泠姝忍不住蹙眉,她转身看向外面,正要问一句,就听外殿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江泠姝来到外殿,只见一名内侍无措地站在窗边,而他的脚边是一盆摔碎的君影草。
铃玉殿一共有两株君影草,这两株君影草原本是生长在墙根的野花,被江泠姝和云藜发现后,移植到了花盆中。
在铃玉殿无人问津的那段时日,这两株君影草就是殿中唯一的装饰。
后来江泠姝被封为了明空公主,又进一步被封了皇太女,铃玉殿再也不缺少珍玩摆件。
可铃玉殿的内侍宫人都知道,公主殿下最重视的还是这两株君影草。
今日一早,铃玉殿上上下下都很忙碌,内侍忙中出错,不小心摔了其中一盆。
眼见公主出来,内侍惊慌回神,跪地请罪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
江泠姝看着摔在地上的君影草,她怔愣了片刻,对着内侍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换个新花盆,仔细一些,不要伤到根。”
“是,奴才这就收拾!”内侍连忙应下。
“殿下,该去泰和殿了。”旁边宜冬出声提醒了一句。
江泠姝望向铃玉殿外,宫宴的时间就要到了,云藜还是没有回来。
江泠姝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带着宜冬,赶往了举办庆功宴的泰和殿。
自陛下登基以来,还是头一次举办大型宫宴,内侍宫人忙碌的同时,也难得跟着喜庆起来。
如今,陛下的暴君之名已经被明君取代,内侍宫人不用担忧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毕竟作为这皇宫中的一份子,国朝稳定,他们的工作才能稳定啊。
在去往泰和殿的路上,江泠姝遇到了不少为宫宴奔走的内侍宫人。
宫中的内侍宫人对皇太女的存在接受很快,毕竟和禅位比起来,陛下封皇太女真的不算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来往的内侍宫人见到江泠姝,都会驻足见礼,唤一句:“太女殿下。”
江泠姝也全部从容应对,一路来到泰和殿的门边。
泰和殿内,朝中百官和军中将领都已经入场,江泠姝看着殿中攒动的人头,她脚下未停,只在迈过门槛时,稍微放缓了一些。
司殿太监通传的声音适时响起:“太女殿下驾到。”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江泠姝正式进入了百官的视野。
之前,江泠姝曾参与过两次赈灾,作为朝中官员自然是有所耳闻,但百官从未把江泠姝的行为,视作政治行为。
各家后院的夫人和小姐,也常会做慈善,百官把江泠姝的行为,等同了后宅女子的行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淮原赈灾回来,朝中有人弹劾齐铭,却没有人弹劾同行的做了同样工作的江泠姝。
而如今,江泠姝被陛下封为皇太女,正式踏上了政治舞台,百官才开始正视江泠姝的存在。
百官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到了江泠姝身上,而江泠姝始终平视前方,在百官的瞩目下,她脚步平稳,一步一步迈向宴席主位旁的尊侧之位。
百官已经见过夏清岚步入朝堂,今日又见江泠姝步入会场,两人身上的坦然与自信,给了百官一种错觉,就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本就该如此。
一时间,殿中百官都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而江泠姝坦然地迎接着所有视线,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到达终点之前,她不会停下脚步。
江泠姝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转身面向殿中百官。
而百官也在这时候齐声见礼道:“臣等参见太女殿下。”
江泠姝面色平静,开口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
江泠姝入座后,江存度很快也出场了。
陛下驾到,在场众人再次起身见礼:“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江存度淡淡回了一句。
在主位上坐下后,江存度也让众人入座。
所有人都就位,宫廷乐师开始了奏乐,就在这即将开宴的时刻,司殿太监的通传声却突然传了进来:“晔王殿下驾到。”
这道声音落下,整个泰和殿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宫廷乐师都忘了弹奏。
在落针可闻的安静氛围中,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了泰和殿的门口,众人只见一个身坐轮椅,眉眼与陛下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子被侍从推了进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晔王江承奕,而江承奕只注视着主位上的陛下。
侍从最终把江承奕推到了主位旁的右手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停下后,江承奕开口问道:“孤没来晚吧?”
江存度看向江承奕,两人对视了一眼。
“恰逢其时。”江存度回了一句。
江承奕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他道:“那正好。”
陛下与晔王的两句交流,让因为晔王到来而有些凝滞的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礼乐声再次响起,江存度拿起桌上的杯盏,敬此次立下军功的将领。
将领们也起身回敬陛下。
一轮敬酒过后,宴会正式开始。
参加庆功宴的官员,不管平时有没有过节,今日大家聚在一起,都是笑脸相迎。
殿中,百官之间的气氛其乐融融,上位的陛下与晔王,也是兄友弟恭。
江承奕看着江存度放下的杯盏,以及杯盏旁的茶壶,他开口问了一句:“五皇弟如今还是一杯就倒吗?”
江存度瞥向江承奕,他道:“皇兄既然出来了,不若就留在朝中。”
江承奕好似早有预料,他笑了笑,开口道:“孤懒散惯了,今日的宫宴都差点迟了,若是上朝,恐怕要天天迟到了。”
江存度:“……”
巳时的早朝都迟到?
江存度突然想起自己刚登基时,天天凌晨起床的事,他别过头,不再理会江承奕,转而看向左手边的江泠姝。
为了能早日退休,江存度决定从此刻开始,带着江泠姝熟悉朝中事务。
江存度示意江泠姝坐近一些,他看着殿中的文武百官,逐一给江泠姝介绍了起来。
这边的宴会觥筹交错,气氛正浓,另一边的大牢内,却是一片惨淡的景象。
自从用银票收买了狱卒,鸿胪寺卿就一直在等待,他在等淮国公收到消息后,派人来接应他。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鸿胪寺卿都饿得头晕眼花了,也没等到任何人前来。
负责看守的狱卒,已经开始用餐,牢房内,鸿胪寺卿闻着饭菜的香味,他忍不住吞咽口水。
鸿胪寺卿脚步发飘地来到牢房门边,他对着两名狱卒说道:“二位,不知能否也给本官弄来一些饭菜?”
两名狱卒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人道:“想要加餐,得拿银子买。”
鸿胪寺卿:“……”
之前为了让两人帮忙传消息,鸿胪寺卿把银票都给了出去,这会儿他身上已经没钱了。
鸿胪寺卿实在是饿得慌,他开口道:“二位,能不能先通融一下,等本官出去后一定重谢。”
听到这句,狱卒不耐道:“没钱就等牢饭。”
鸿胪寺卿没想到两名狱卒如此势利眼,他心中忍不住恼恨。
眼见两名狱卒彻底无视他,鸿胪寺卿又重新回到了牢房内,他浑身无力地瘫倒在稻草上,心中想着等出去了,一定要让两人好看。
鸿胪寺卿正想着出去后的事情,外面突然传来了两名狱卒的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
“不好,是刺客!”
这两句过后,紧接着就是打斗声。
等鸿胪寺卿爬起来查看情况的时候,两名狱卒已经躺倒在地,似乎是被打晕了。
而站在两名狱卒身边的,是几个蒙面的刺客。
鸿胪寺卿认出了刺客的装扮,只以为是淮国公派手下的暗卫来救他了。
自从昨晚被关进大牢,鸿胪寺卿又是熬夜,又是挨饿,饥困交加的他,完全没有精力思考,淮国公如果真的要救他,为何会派刺客过来。
此刻的鸿胪寺卿把眼前的几人当作了救星,他目露欣喜,开口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鸿胪寺卿的问题,几名刺客从狱卒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牢门,走进了鸿胪寺卿所在的牢房。
鸿胪寺卿心中疑惑,但见牢门已经打开,他便想着先出去,然而他才迈出一步,就被旁边一名刺客用绳索勒住了脖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鸿胪寺卿彻底懵了,他本能地用手抓住脖子上的绳索,试图自救。
“主子说了,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彻底闭嘴,他才能放心。”
刺客阴冷的声音传入耳中,鸿胪寺卿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窒息感传来,鸿胪寺卿求生欲爆发,他奋力挣扎了起来。
又一名刺客上前,按住挣扎的鸿胪寺卿,同时开口提醒道:“小心一点,一会儿挂到梁上,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鸿胪寺卿是最早追随淮国公的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淮国公灭口。
怨恨、不甘、后悔等各种情绪在鸿胪寺卿心中翻涌。
鸿胪寺卿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他的意识却逐渐模糊,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听到了一连串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一名刺客突然开口说道。
几名刺客慌乱地冲出牢房,就连勒住鸿胪寺卿的刺客也松开手跟了出去。
鸿胪寺卿摔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听见外面有打斗声传来,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再次有人走进牢房,鸿胪寺卿艰难地掀开眼皮看过去,发现是乔竹。
“今日的严大人仍然是不知情吗?”乔竹开口问道。
皇宫,内务府。
宜夏奉命来找云藜,可到了内务府后,她并没有见到云藜。
宜夏询问内务府当差的小太监,小太监说云藜确实来过,去见杜公公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宜夏只以为云藜的事情还没有办妥,所以便等在了内务府,可她左等右等,直到泰和殿的庆功宴开始,也没有等到云藜出来。
今日宫中有宴会,内务府上上下下都十分忙碌,按理来说,杜公公应该出来主持局面才是。
可此刻是既不见云藜的人影,也不见杜公公露面,宜夏察觉情况不对,她来到内务府总管所在的房间。
宜夏敲了敲门,门内无人应答,宜夏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宜夏蹙眉,她伸手一推,眼前的门直接被推开了。
房间内很安静,一眼看过去,并不见有人。
宜夏走进房间,她边走边观察,当走到茶桌前时,她看到了一双脚,视线顺着脚向前,宜夏看到了躺倒在地的杜公公。
杜公公脖子上有一个血洞,血液渗出来,浸湿了地毯。
很明显,杜公公已经死了。
宜夏捂着嘴,好半晌,她反应过来,慌张地跑出了内务府。
时间回到早上。
公主被立为了储君,云藜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留在公主身边了,因为她的身份会成为公主的污点。
所以今天一早,云藜找了一个理由,来到了内务府。
杜公公和沈家有联系,知道她的所有底细,她必须把杜公公这个威胁解决了。
云藜以有要事相商为借口,单独见了杜公公,然后趁杜公公没有防备,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了杜公公的颈间。
杜公公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云藜偷袭,他的眼中满是惊骇。
而云藜的眼底是一片平静,她握着簪子的手发力,拔出了簪子。
血液瞬间喷洒了出来,杜公公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了不停渗血的伤口。
杜公公瞪着云藜,不敢置信地道:“你……你…居然敢背叛……”
云藜面无表情,对杜公公所说无动于衷。
“你难道不恨吗?”杜公公大口喘着气,他似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眼中居然闪现了一抹疯狂,他出言挑拨道,“没有大堇,你现在也会是公主……你难道不恨大堇公主夺走了你的身份吗……”
“你错了。”云藜终于给出了回应,她开口道,“相似的身份,催生出的不该是排斥与嫉恨,正是因为有着相同的一面,我才更加认同与理解公主。”
“公主从默默无闻,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到公主。”
“嚯嚯嚯……”杜公公突然发出了嚯嚯的喑哑怪笑声。
云藜皱眉道:“你笑什么?”
“公主皇子的生母……都是四皇子的人……”话说到一半,杜公公因为失血过多,身体突然踉跄着倒下了。
杜公公躺倒在地,却仍然死死盯着云藜,他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咱家已经……已经……”
云藜眉心紧蹙,她凑近一些想要听清杜公公在说什么,然而杜公公瞪着眼睛,已经没了生息。
云藜呆站在原地,脑中想着杜公公刚刚所说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脸色一变。
云藜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转身出了内务府,直奔小皇子所在的旌意殿。
这个时候,如果有心人想要阻止公主立为储君,大概率会利用小皇子。
泰和殿。
酒过三巡后,庆功宴的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江存度趁着这个时机,把朝中百官的情况大致同江泠姝讲了一遍。
江泠姝一一记下,在谈到淮国公的时候,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江泠姝曾和齐铭一起南下赈灾,那时便接触过淮原沈家,而淮原沈家和淮国公有着紧密关联。
江泠姝通过淮原沈家,推断淮国公可能并不像表面展现的这样简单。
江存度没料到江泠姝如此敏锐,他扫了淮国公一眼,开口解释道:“淮国公确实牵扯了一些事情,等宴会结束,朕再与你详谈。”
江泠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一边,江承奕见两人交流完,他忍不住出声道:“五皇弟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江存度瞥向江承奕,他还未说什么,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对着食乐耳语了几句。
食乐听了,又转而禀报给了江存度。
江存度听完汇报,视线再次转到了江泠姝身上。
“日后,若有普通官员难办的差事,都可以交给晔王负责。”江存度给今日的教学做了一个总结。
江承奕:“……”
江存度又转向江承奕,开口道:“稍后,六部多出来的空缺,就拜托皇兄了。”
说罢,江存度从座位上站起,转身离开了泰和殿。
陛下一动,自然引起了殿中百官的关注。
正在宴饮的百官动作都变迟缓了,众人在心中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怎么突然离开了?
百官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宜夏寻到泰和殿,来到江泠姝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江泠姝听后神色一凝,她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江泠姝紧随陛下之后,也离开了泰和殿。
百官更加疑惑了,难道是宫中出了什么事?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情况的时候,百官中的淮国公端起酒盏,悠然地饮了一口。
在淮国公看来,陛下和公主先后离开,定是因为他的计划起了作用。
然而,淮国公这份从容并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有一名内侍,借着上菜的时机,给淮国公递了一张字条。
淮国公看完字条,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淮国公紧紧把字条握在手中,他用出恭做借口,也离开了座位。
短短时间,三人先后离席。
江承奕轻晃着手中酒杯,对着身旁的侍从说道:“今日要有好戏看了,也不枉孤特意出来这一趟。”
内务府总管死了,云藜不知所踪,这两件事必有关联。
从泰和殿出来,江泠姝就在思考云藜可能会去的地方。
皇宫虽大,但真正的去处并不多。
江泠姝了解云藜,她知道云藜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江泠姝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最终锁定了储君一事。
“储君……”江泠姝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她对着身边的宜冬和宜夏说道,“咱们去旌意殿。”
旌意殿。
小皇子江沛晏见到云藜,他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云藜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和皇姐在一起?”
云藜垂眸掩饰情绪,她开口道:“殿下,奴婢有些事情,想单独向殿下禀报,能否先屏退下人?”
听云藜如此说,江沛晏眼睛一亮,他对着房中的内侍说道:“你们都听到了,还不下去,本殿下和云藜姐姐有要事相商。”
江沛晏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被师傅罚抄文章三遍,内侍正催着他抄写,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偷懒,云藜便来了。
内侍看了云藜一眼,他们知道云藜是公主身边的人,也便顺着小皇子的意思退了下去。
等内侍都退下后,云藜上前两步,来到江沛晏的面前,她开口询问道:“殿下,今日有没有人送东西过来?或者有没有人与你说太女殿下的事?”
江沛晏眼睛转了转,他坚定地摇头道:“没有,没有人和我说皇姐的事。”
云藜一直盯着江沛晏,江沛晏的反应明显有问题。
“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云藜追问道。
江沛晏瞄了云藜一眼,神色开始变得纠结:“云藜姐姐,难道你也知道了?”
云藜想了想,顺着江沛晏的话说道:“我确实听说了,殿下是听谁说的?”
江沛晏皱着小眉头道:“是白顺说的,白顺说皇姐的生母是四皇伯的人……”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云藜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她盯着江沛晏,正要再开口,就听江沛晏又道:“云藜姐姐,你能不能替皇姐保密?”
云藜忍不住一愣,她下意识问道:“为何要保密?”
江沛晏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白顺说把这件事告诉父皇,我就能成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