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害怕还是后悔?”梁致谨有些好奇,情感会把人支配到什么程度。
梁喑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他在想如果沈栖真的出了什么事,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担了这么多年的名,做过的没做过的脏水也都泼了不少。
他看不上、懒得计较,不代表他真不在乎。
算计他、算计梁氏这是商业竞争手段,但算到沈栖头上就别怪他真的往死里针对。
包括梁致谨。
梁致谨:“关我什么事?”
梁喑眼神锋利,带着全然的疯狂怒吼:“你早就知道他在做这件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你他妈为什么不通知我!”
抢救室门开了。
沈栖被护士推出来,医生摘掉口罩扫了两人一眼,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梁喑回过头,没搭腔径直走向了雪白的病床,沈栖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像被抽走了灵魂。
“他暂时还不会醒,您不用太担心,抢救得很及时也很专业,应该不会造成大脑和其他机能损伤。”护士轻声安慰,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看醒来之后。”
梁喑摸摸沈栖的额角,站起身看向医生:“我是他先生,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的说法与梁致谨所差不多,交代了最近要一直住在医院严密监控心电监护,保持良好的睡眠饮食,绝对不能再精神紧绷也不能熬夜。
风很冷,像是要从骨缝吹进去。
沈栖睁不开眼,在黑暗中感觉有一只手硬生生撕开胸腔,用几乎碾碎神经的力度在不断捶打他的心脏。
哭声一闪而逝,笑声也一闪而逝,留下空洞管道里不断撞击回响的呜呜风声,又被阳光晒散。
灼热的艳阳下,沈栖浑身都是冷汗与干涸新鲜交替的血迹,两人高的草被踩得东倒西歪,在他脸上、手臂脖子上刮出大量纵横交错的伤口。
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很久已经失去知觉,双腿也在拼命的逃跑中失去了力气,供血不足的身体像一台没有了汽油供养的老旧机器,即将失去最后一点动力,他想呼救又不敢出声,怕吸引来追他的绑匪。
沈栖忍着疼痛,循着记忆往前跑,终于拨开了最后一道绿色屏障,也彻底失去了力气倒在路边。
昏沉着,他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车疾驰而来,他想:不要压到我……
那车在他面前半米之处停下来,他眼睛只能支撑着掀开一条微弱的缝,隐约看到一个很高的男人走过来,逆着光投下很大片的阴影落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
“小孩儿,你怎么倒在这里,有人打你?”
沈栖想说话,但意识已经支撑不住了,单薄的眼皮颤了颤。
男人将他抱起来,沈栖有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地求他:“我妹妹……绑架……求您……救……”
男人没松开他的手,淡声交代:“去找找。”
车门开了又关,男人吩咐开车去医院,似乎觉得这小瓷娃娃身上没一块好肉,抱着的动作也刻意放轻,和前面司机说话的声音也遥远又模糊。
沈栖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只来得及听到了关于他称呼的半个重音。
陆?林?梁?
沈栖努力想要往上攀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嘴唇听他说清楚自己叫什么,努力得双手都在发麻却怎么也靠不过去,紧接着被人狠狠一推。
失重感猝然席卷,他从温热的怀抱跌入万丈深渊。
“……!!”
沈栖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着气。
房间内光线微弱,一盏小灯在不远处照出小片的暖色,窗户外面是浓稠墨色。
他恍惚着眨眨眼,有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
昏迷之前是在实验室,老师告诉他检测报告结果……对检测报告!!!
沈栖一下子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先被一道冰冷的嗓音镇住,“醒了?”
“梁先生?”沈栖怔怔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先是惊喜,再接触到眼神的一瞬间莫名打了个寒噤,于是放轻了声音:“您怎么在这儿?我……怎么了?”
“把眼睛捂上。”
沈栖还没真正回过神来,不明就里地捂住眼睛,开关响动,炽白的灯光从指缝里漏进来。
他缓了一会才放下手,梁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先是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又侧头看了眼旁边的仪器,动作虽然温柔,但表情森冷的活像是要吃人,不难看出正在压抑着极度暴躁与火气。
沈栖看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打鼓,“梁先生,您收到检测结果了吗?有没有用啊?”
“有用。”
梁喑话音一落,沈栖立即松了口气笑起来,苍白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原本饱满殷红的唇也扁平泛白,只有颊边梨涡一动一动。
那份检测报告太过于完美,无懈可击到发出去不久便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人怀疑这份报告来的太快是梁氏从中作假,但明明白白盖着的平大与徐令知的章成为了最有利的担保,任谁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赌上百年老校的声誉与个人名誉。
沈栖连这个都算到了,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自己会因为过度操劳而昏迷。
虽然梁致谨帮沈栖隐瞒,但一定也是他自己要求的,红蕊跟了他那么多年没少经过威胁恐吓,这还是第一次未经他允许做一件事。
他以为沈栖乖巧听话,但其实主意大得很,瞒着他拿走取样,骗他在工作室住,还装得一概不知问他累不累,打电话的时候他分明就在实验室里熬夜。
他快要被他原地气死。
责骂的话在心里压了一遍又一遍,梁喑跟那股子焦躁较劲,最终还是决定先搁置,等他好了再教训。
“心脏还难受么?”梁喑问。
沈栖摇摇头,梦里的场景还未彻底散去,醒来的地点又与那次巧妙的重合,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难受,我……”沈栖话说了一半,直接落入一个怀抱中。
梁喑怀抱温热,手臂托着他的脊背与后颈,是一个带有掌控欲与强制性的拥抱。
沈栖先是愣了一秒钟,然后才柔顺地伏进他怀里,把头埋进他脖子,双手大胆地拢住他的腰,把自己整个人像一株脆弱地被风吹雨打过的菟丝子一样贴近他怀里。
埋颈拥抱带来的亲密与别不同,沈栖鼻尖抵在梁喑的颈侧脉搏上,能感觉到那里不太规律的跳动,以及很重的烟味。
两人呼吸交错,沈栖感觉到他脊背肌肉群的紧绷。
他用力往梁喑的颈侧蹭了蹭,感受到皮肤的温度与被烟味压下去的几乎闻不到的木质香味,很淡,却又给他带来全然的安全感。
“梁先生。”沈栖用鼻尖磨蹭一会,把剩下半句压在喉中。
“嗯?”
“我想喝水。”沈栖肩膀微松,看着梁喑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又有点恍惚。
他还没在生病的时候被人这样照顾过,没有嘈杂的询问妹妹的病情,没有孤单无视。
“张嘴。”
沈栖看着握住杯子的那只手,青筋鼓胀腕表冰冷,带着不许质疑的强硬。
他放弃自己拿的念头,扶着那条手臂乖乖凑过去含住杯沿,喝的第一口就呛着了。
梁喑在病床上坐下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把杯子放在他唇边,“小口喝,你刚醒嗓子和胃都还不适应。”
梁喑声音很低,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沈栖听过他暴怒的、含笑逗人的语气,还未听过这样的,心想生病了也挺好的。
温水一点点滑过喉管,润泽了发干的食道和空荡荡的胃,沈栖喝了小半杯就不喝了,推着他的手臂微微蹙起眉,“我喝不下了。”
梁喑把杯子放在桌上,抬手给他擦了擦唇上水渍。
“哪儿不舒服?”
沈栖艰难地动了动腿,在被子里无声交叠,忍耐着酸胀发麻的小腹。
他想上卫生间。
沈栖勉强点头:“嗯。”
梁喑坐下来把人揽在怀里,一只手放在他心脏处,轻轻用了点力,感觉到那里平稳而有活力跳动。
他站在抢救室门口时,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那双漂亮的异瞳会不会再也睁不开了,会不会再也不能跟他撒娇撒泼了。
梁喑处理过无数次看起来毫无机会的危机,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
溺水、爆炸、车祸,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
沈栖昏迷的时候,怕这个字,第一次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失而复得的感觉比想象中美好太多,梁喑动动指尖,隔着皮肉轻轻摩挲了一下他跳动的心脏。
沈栖憋着尿意浑身都敏感得厉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绞紧双腿,“您别……别揉我。”
梁喑松开手,“很难受?”
心电监控实时坦白沈栖的心率波动,对于他的触碰给出了绝对诚实的答案。
梁喑瞥了眼仪器,“还是紧张?不喜欢我碰你?”
沈栖心跳得很快,清晰地感觉到那枚从未有过存在感的果实被催熟,青涩又大胆地邀请人来采摘。
附带而来的,还有更强烈的酸胀。
他就要……
“不喜欢的话就告诉我,我尽量不碰你。”梁喑怕他心脏再有什么问题,一让再让,“如果我在这儿待着你会紧张,我让何阿姨过来照顾你,等你出院了我再来接你。”
沈栖被他逼得没办法,小声说:“不是,我是想……”
“嗯?”
“我想去卫生间。”沈栖掀开被子要下床,被他握住小腿时用力踹了他一脚,“你让开呀。”
他没收住力气,鼓胀的小腹抽了一下,无法控制地打了个颤。
“……”饶是梁喑这样的脑子,也沉默了几秒没转过弯来。
沈栖看着梁喑唇边似笑非笑的戏谑,脸颊更红,“您让开,我要下床去。”
梁喑帮他拿掉监控心率的贴片,手臂一抄将他抱起来,径直往卫生间走。
沈栖本能抱住他脖子,等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时已经到了卫生间门口。
梁喑温热的嗓音在他耳边提醒,“把门推开。”
沈栖在他怀里伸出手,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先是惊了一瞬。
这里和梁喑上次住的那间病房截然不同,医院最高规格的单人豪华病房从卫生到洗浴设施一应俱全。
一个很大的浴缸,崭新的洗漱用具,甚至还有一束滴着水的百合花。
这也太……
沈栖回过头看梁喑,发觉他正俯身解他的裤子,指尖不经意戳碰到他危机重重的小腹,带来强烈而恐怖的失控感。
“我自己来……”沈栖拉住他的手,忙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梁喑站直身子,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你自己来。
沈栖轻吸了口气,在他的注视下缓慢地扯动衣摆,摩擦声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尤为暧昧。
镜子离得不远,沈栖余光瞥他时看到自己的半个倒影。
想起上次被他抱着压在落地窗上的情形,沈栖当即打了个颤,“您转、转过去,这样我没办法……”
“我看着你出不来?”
沈栖心说你明知故问,谁被人这样盯着能上得出来。
梁喑看他脸红的模样心里好笑,“上学的时候没跟男同学一起上过厕所么?”
“上过啊,可是……”沈栖难以启齿,但被同学看到跟被他看又不一样。
男同学又不会让他心跳加速,也不会让他腿根发热。
沈栖艰难地用手推推他肩膀,“我真的不行,梁先生您先出去好不好,一会就好了,我很快的。”
梁喑看他被逼得狠了,也舍不得他一直这么憋着,“自己上吧,注意别摔倒了。”
“知道知道。”沈栖松了口气,火速过去把门反锁了。
梁喑听着里头迫不及待的水声,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现在他只想把人锁在眼皮子底下。
他没对谁动过心,也认为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可沈栖是个绝对的意外。
他年纪小,身体又差,让他无论怎么养都觉得处处不足。
这次的事说是红蕊帮着沈栖瞒他,可归根究底是他做得不够好,才让他有这样的危险。
沈栖从卫生间里出来,脸颊上红云未退。
“梁先生,检测报告您发出去了吗?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忙?您不去公司可以吗?”
梁喑回头,朝他招招手,“过来。”
“不喜欢我在这儿陪你?”
沈栖摇摇头:“不是,现在公司应该很需要您,我自己一个人没什么问题的,不是什么大病,而且……”
“我问的是,不喜欢我在这儿陪你?”
沈栖看着梁喑幽暗而克制的眼神,心窝不由自主地热了热,小声说:“喜欢的。”
梁喑把勺子放在他手上,顺手揉揉脑袋,“宝宝好乖。”
沈栖莫名喜欢这个称呼,每次听他叫宝宝总有种脸红心热的感觉。
他轻吸了口气,窝在沙发上吃东西,不时抬头看一眼开视频会议的男人。
工作中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严苛、强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简洁高效。
会议那头高管们你一句我一句,梁喑时不时给一句方向,再继续听他们七嘴八舌辩论。
沈栖吃完了饭,稍微洗漱爬上床。
这里的床比家里的还要宽,能平躺下三个人还有剩余。
他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时不时看一眼梁喑,在他发觉视线抬起头来时又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一来二去,梁喑终于无奈:“好好睡觉,别盯着我看。”
电脑里的汇报声戛然停了,沈栖当场反应过来,“您……您还在开会……别乱说啊。”
“梁总现在不方便么?那我们稍后再来汇报,现在舆论已经稳住,股价也有所回升,问题应该不大。”
“很抱歉,太太身体不好,让大家见笑了。”梁喑单手支着头,虽然是跟公司高管说,但眼神却是看向沈栖。
沈栖被他看得面红耳赤,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两只眼睛,“您别说了。”
“哎梁总您太客气了,都是太太这份报告及时才救了梁氏的股价,挽回了声誉。”
“太太真是太神了,三天就拿出报告打了这些捕风捉影落井下石人的嘴脸!”
梁喑莞尔轻笑:“好,会议就先到这里,各位辛苦了。”
视频切断,梁喑走过去拉下被子把沈栖的口鼻解放出来,“不怕闷么?”
“您干嘛要这么说呀。”沈栖不太适应被人这样夸,而且还弄得全公司都知道了是他给的报告,“我做这些事不是为了……为了让别人夸的,我是为了您。”
梁喑指尖一顿,随即笑了:“为了我?”
沈栖有些窘迫地想往下埋头,又被他抵着下巴按回去,被迫仰着头看他自上而下地欺近,亲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恰恰因为这样,我才需要让公司的人知道这是你的功劳。”
梁喑在床边坐下来,指腹在他唇上蹭了蹭,忍住了探进去的欲望,轻声说:“等你想要公开的时候,我希望你的身份不止是梁喑的太太,而是沈栖,一个很漂亮很能干的男人。”
沈栖怔了怔,随即红了眼睛:“梁先生您真是好人……唔!!?”
梁喑用力按住他的唇,冷笑着警告:“再让我听见你说我是好人,我现在就扒光你。”
“本来就……”沈栖嗓音戛然而止,含住他指尖轻舔了舔,服软的语气黏得几乎要滴水,“您不爱听我不说了。”
梁喑抽回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少发骚,你现在心脏状况不稳定,闭眼睡觉。”
沈栖看了眼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那您呢?”
梁喑起身说:“我有事要忙,需要我陪你睡?要讲睡前故事么?”
沈栖立刻摇头。
他从醒来开始一直没见到红蕊,不由得有点担心,于是窝在被子里给她发消息。
红蕊回得很快,说:您身体怎么样?
沈栖抬头看了眼梁喑,又低下头打字:我没事,梁先生说你什么了吗?
红蕊:没有,您放心吧。
沈栖微微蹙眉,说:红蕊姐姐晚安。
放下手机,沈栖说:“梁先生。”
“嗯?”
“您把红蕊姐姐怎么样了?”
梁喑这个人又凶嘴又碎,总能几句话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然后再得理不饶人地欺负他,可这仅仅只是对他。
他对待梁维生半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一脚踹过去,对待下属可能不会这样,但想来也不会特别温柔。
红蕊要是说挨骂了还好,没挨骂问题一定大了。
梁喑抬起头看他,“你觉得我把她怎么样了?”
“是我求她不要告诉您的,您要生气您就骂我,别迁怒她。”
沈栖不知道哪儿来的觉悟,就是感觉梁喑会因为他进医院而大发雷霆迁怒别人。
“这件事没得谈,她把你送进医院就应该知道有今天。”梁喑头都没抬,一副不打算谈判的架势。
沈栖急了,从床上爬起来,半跪坐在那儿看他:“红蕊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好人。”
“好人就不会犯错了?犯错就得受罚,我手下没有包庇犯错的先例。”
梁喑抬头瞥了眼,他穿着医院浅蓝色的病号服,又乖又软的坐在床上,但一副你不听我的就不行的娇纵模样。
梁喑有些无奈,真是惯坏了。
他换了个方式,说:“这是公司决策,公事,不许插手。”
红蕊是因为帮他才这样,沈栖不能让她受委屈,急中生智捂了下胸口,低低喘了口气。
梁喑眉角一蹙,大步过来扶着他肩膀,“哪儿难受……?”
他唇上一热,怔怔看着沈栖迎上来的动作,心放回了原地,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欠揍了?”
沈栖撤开唇,双手还扶着他的手臂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用绵软又黏糊的嗓音叫他:“梁先生。”
梁喑单手扶着他的腰,微微眯了下眼睛冲他轻嗤:“这算什么?给我点甜头?”
“嗯……”沈栖按着他的肩膀又抬起身子,藏着几分羞赧靠近他耳朵,“算……算枕边风。”
梁喑呼吸一滞,镜片后的双眸沉得几乎要把人溺毙。
沈栖感觉到他呼吸比刚才沉了几分,不经意瞥了瞥视线,恰好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像是攀着他的胳膊去求吻,羞赧之余索性破罐子破摔,大着胆子在他耳后轻轻舔了一下,“梁叔叔,好不好啊?”
湿濡温热的触感带来强烈的刺激,梁喑心里本就憋着火,骂忍着,爱也忍着,偏偏他还不知死活来撩自己。
“不好。”梁喑深吸了口气,把欲念压下去,心说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样惯下去还得了?
沈栖闷闷靠在他脖子上,听他呼吸比刚才沉重了几分,鼓起勇气又在他的颈侧轻轻探出舌尖,小猫一样轻轻舔/舐。
掌控生死的人就在他眼前,姿态霸道但温柔地抱着他。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松口,一定是自己。
沈栖在他颈侧留下一路湿漉漉的痕迹,含住了轻轻一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喑还是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
沈栖不会更多,生涩而稚嫩的讨好没起作用,他不免失落,也许在梁喑心里他远没有那么重要。
也许他也不是因为自己而罚红蕊,是因为她瞒着自己做事,他气的是“背叛”。
他也许想多了,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扭转梁喑的决定。
沈栖退开身子,还未抬起头就被梁喑捏着后颈抬起来。
“下不为例,再敢瞒着我做事,我就让你天天躺在床上。”
沈栖还没从失落里回过神,闷闷“嗯”了一声。
“听见没有?好好回答我。”梁喑揉揉他的后颈,深沉双眼里带着明确的警告:“说不明白就作废。”
沈栖看了他一会,眼睛忽然一亮,“您答应了?”
梁喑指尖在他后颈上点了点略作提醒,有些话他必须得亲口听沈栖说了才能安心。
必须给他强调一次,让他知道瞒着自己去涉险是多么严重的事。
沈栖忽略掉天天在床上那句,慢吞吞和他认错保证:“下次我不瞒您了,您这次就别怪红蕊姐姐了,可以吗?”
“嗯。”
沈栖立即笑起来,一双异瞳亮得像精心打磨的宝石。
“满意了?”
沈栖抿着唇笑,凑过去想跟他说谢谢。
梁喑捏住他下巴转过去,“现在不能碰你,别浪。”
沈栖这会儿才想起害羞,推开他爬进被子里,“我要睡了。”
沈栖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梁家的人要来看看他,被梁喑一概拒了。
他说:“见了还得挨个儿叫人,他心脏承受不住那么大压力。”
沈栖想说自己没那么弱,但梁喑挂了电话跟他说:“他们有什么好见的,没一个真心心疼你的,都是觉得这次事儿翻篇了怕我找麻烦来讨好你罢了,你心软想给他们利用,我还舍不得你费这心思,有这会儿不如琢磨琢磨拿什么给我交代。”
沈栖小声说:“交代什么啊?”
梁喑没回答,转而告诉他:“一会陈亦洲跟应承来看你。”
话音未落,应承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小师父,你怎么回事啊,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啊?梁喑,你给老子一个说法!”
沈栖被他吵得耳朵疼,坐在床上一门心思啃梁喑削的水果,等他提到检测报告的时候连忙说:“打住,你吃水果吗?”
“哦。”应承拿牙签叉了块苹果走了,又朝梁喑说:“我小师父又会雕皮影还会检测那什么东西,开心不?”
梁喑未置可否,心说等他出院,他就知道自己开不开心。
陈亦洲一直没说话,视线接触的那一刻,沈栖在他眼底看到了无奈后悔还有一丝庆幸。
沈栖朝他推推果盘,“您吃吗?”
“不了。”陈亦洲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转过方向去看梁喑,“查出什么了么?既然厂房没问题,那病人也就有说法了,存心设计陷害这事儿可大可小,你打算怎么做?”
梁喑已经查出线索,但不打算在沈栖跟前说这个,淡淡道:“还在查。”
陈亦洲明白他意思,也没多问。
两人坐了一会,怕打扰沈栖休息就先走了。
临走之前陈亦洲又给了沈栖一个眼神,末了还比了个拇指。
沈栖没敢看,默默收回了视线。
林延要来医院,沈栖想着他也知道梁喑的身份,便直接告诉他病房号。
“别玩手机了,一会头晕。”梁喑从他手上拿过手机,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沈大美人我们来呃……”几人被这画面冲击得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林延反应快,但也下意识磕绊:“打、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