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阳台吹了会儿夜风。
“酒醒了吗?”苏和额乐问。
“早就醒了。”周安吉答。
“酒醒了那就听我再说一遍。”苏和额乐伸过手来捏了捏周安吉的手,“祝贺你,周安吉。”
周安吉闻言没说话,自顾自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绕到苏和额乐那边,面对着他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给我一点实际行动。”他说。
话音刚落,苏和额乐就扶着他的后脑勺吻了过来。
在开启博士生涯最初这半年,周安吉不出意外地忙得不可开交。
他的博士生导师是天文系的院长,项目繁多且要求严格。
所以周安吉在平时基本不会有什么假期,最多就是一两天的闲暇,也都呆在苏和额乐的公寓和人一起窝在家里度过了。
苏和额乐的新工作适应得不错,体面高薪,但缺点是与周安吉一样,同样会忙得脚不沾地。
甚至有时俩人的假期都凑不到一块儿,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没意思,就会轻车熟路地提着吃的到对方工作的地方去探探班。
如果哪天苏和额乐能准时下班,就会在问过周安吉后开车去学校把人接回公寓来住。
或者周安吉学业相对轻松时,也会自己坐地铁回家和人一起呆一晚。
可一旦他的研究忙不过来,就只能住学校的宿舍。
有不凑巧的时候,俩人可能一星期都见不了一次面。
周安吉有时还会调侃,说两人明明离得不远,可像谈了个异地恋一样。
每次苏和额乐听到这话时,如果他自己不算很忙,就会亲自开车送一束花到学校来,再陪周安吉吃顿饭。
如果他实在没时间,也会叫外卖送一束花到学校来。
周安吉连续收了这么久的花了,到头来发现自己最爱的其实还是向日葵。
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了半年,终于又快到春节了,两人都有接近半个月的假期。
于是苏和额乐践行了去年除夕那天在心里许下的承诺,把周安吉带回了内蒙古与自己的家人一起过年。
他们回到内蒙古时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于是趁家庭聚会前把苏和额乐的蒙古包收拾干净了,准备先两人在一起好好待几天。
这晚周安吉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箱时,神神秘秘地说要给苏和额乐一个礼物。
苏和额乐正在把自己的衣服往衣柜里挂,闻言转过头来,笑着问:“那需要我把眼睛闭上吗?”
周安吉拿着东西把双手背在后面,朝苏和额乐走过去,站定在了他背后。
对方正听话地闭着眼,周安吉饶有兴趣地歪头盯着人的侧脸看了几秒,才把手里的东西伸过去举在人眼前:“睁眼吧。”
苏和额乐睁眼看见了一本相册。
挺厚的一本。
他从周安吉手里接过来,顺势坐在了床边开始翻。
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前面的是他们在内蒙古的那个夏天拍的,被周安吉打印下来,裱好了塑封保存。
翻过了那个夏天的记忆,后面的照片不全是相机的作品了。
有的是他们俩分开的时间里在微信上的聊天记录,有的是他们在手机里分享给彼此的图片,还有几十张是苏和额乐手写给周安吉的信和诗。
全都被周安吉截图或者拍照保存了下来,并在相片背后注明了日期。
苏和额乐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完,接着把相册合起来握在手里,笑着问:“这半年不是挺忙的吗?怎么还有时间弄这个?”
周安吉回:“所以从上次答应要送你礼物,到现在都又过去半年了,才准备好这个。”
苏和额乐把人搂在怀里:“你用心了。”
“喜欢吗?”
“特别喜欢。”
可周安吉接着说:“其实这里很多照片都是来自于你的,像聊天记录、信件什么的。”
“不是完全出自于‘我’。”
“我只是花时间把它们整理出来了而已。”
他顿了一顿:“所以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完完全全来自于我自己的,是一封信。”
接着周安吉仰头朝四周望了望:“可今天折腾得太累了,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读信,所以我想找一个更正式一点的时间把信交给你。”
“你再等等好不好?”他盯着苏和额乐的眼睛问。
苏和额乐点点头,接着说:“其实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我会等到你愿意的时候。”
“你给我一个期限,行不?”
周安吉“嗯”了一声,回复说:“这次假期以内吧。”
以至于后面好多天,苏和额乐一直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周安吉将那封信郑重地交给他。
然而一直没有等到。
这其中包括了,他们一起牵着手在枯黄的草原上踏雪的时候;他们坐在一根巨大的树根上又一次仰望乌兰察布的星星的时候;他们一起喝马奶酒直到微醺,然后接吻的时候……
苏和额乐不知道周安吉口中“更正式一点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周安吉还要把那封信藏多久。
但他仍耐着性子忍住没催。
眼看时间还有一天就到除夕了。
这天天气晴朗,上午起床后,周安吉说想去镇上的集市看看。
此时苏和额乐正在煮奶茶,抬起头问:“想去买什么?”
“就想逛逛。”周安吉回,“想看看有没有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我还没去过呢。”
“还有明天回娜仁额吉家吃年夜饭,总不能空手去。”
苏和额乐笑着说:“我车里那一后备箱的东西是被你忘了吗?”
那是他们在离开北京前买的特产。
周安吉说:“那些是你买的,是你的心意。”
苏和额乐盛了一碗奶茶给他递过来:“咱俩还分什么你我,再说也不全是我买的,你也买了不少。”
不过他知道周安吉是个知礼数的人,当然也不会拦着他:“你想去的话那吃完早饭咱就去。”
镇子不大,不过各种小店倒是很齐全,尤其是现在临近春节,来来往往的商客都很繁忙。
红彤彤的彩灯、剪纸、对联全都彰显着节日气息。
周安吉告诉苏和额乐,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跟着外婆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长大的。
不过在离家上学后,就很久没回小镇上待过了。
而现在这个内蒙古的北方小镇倒给了他一点熟悉的感觉。
两人在这里轻轻松松地闲逛消遣了一上午,午饭是在一家苏和额乐熟悉的羊肉粉店吃的,下午的时候,周安吉又在镇上买了些东西——
准备带给娜仁额吉和大哥大嫂的新年礼物,还有他自己看中的一张色彩斑斓的手工羊毛毯,说准备拿回学校宿舍里用。
苏和额乐看他喜欢,干脆一口气帮他选了三张。
一张让周安吉拿回学校,其余两张留在他的公寓。
羊毛毯厚实暖和,拿在手里份量不小。
苏和额乐的车停得有些远,周安吉提议干脆快递回北京算了,这附近就有个中国邮政。
于是苏和额乐步行去停车点开车过来接他,周安吉刚好趁这个时间把东西寄了。
冬天的白昼时间变得短,尤其内蒙古的纬度高,比起广大中国的南方地区就更短了些。
等两人开车从镇子回到草原时,太阳都已经堪堪挂在了地平线上。
不刺眼的橙色阳光从周安吉坐的那一侧斜斜地射进车里,他打开了一点车窗,把手掌摊开,放在阳光下照得金黄。
冷风从车窗灌进来,苏和额乐降低了一点车速,尽量让风吹得没那么凛冽。
“喜欢?”他问。
周安吉的眼睛盯着窗外没移开:“很漂亮。”
“那咱下车看看吧。”苏和额乐提议。
说着,他便随意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片野草原几乎不会有其他的人车经过,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俩,连牛羊都没有,一眼望去任何活物都看不见。
就这样,苏和额乐与周安吉直接攀上了越野车的车顶,又相互帮对方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然后依偎着靠在一起,望着西边的方向看完了整场日落。
夕阳下沉后,晚霞仍映着半边的天空明亮了好一会儿。
周安吉和苏和额乐贪恋这场偶然遇见的落日,一直等到天空呈现出一种深色的蓝调,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车里。
他们不赶时间,也没来得及走,被车载空调呼呼的暖风唤回了一点热度后,此时苏和额乐却拐了个方向没回家,而是往草原深处驶去。
周安吉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开口问,就任苏和额乐掌握方向把两人带到了一片他摸不清方向的野草原。
越野车停下来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苏和额乐这才开了口,他说:“这是那晚我们相遇的地方。”
周安吉后知后觉,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背着繁重的摄影器材,不听旅店老板的劝阻只身一人离开游客聚集的地方,到了这片人迹罕至的野草原。
然后迷了路。
再然后,被骑马经过的苏和额乐害得摔伤了腿,并捡回了家。
周安吉下了车,将手揣在衣兜里四下望了望。
周围太黑了,再加上乌兰察布到处都是这样的野草原,其实他在此时此刻并没有生出太多的熟悉感——
两年前他在这片草原上也就只待过几个小时。
不过既然是他与苏和额乐初次相遇的地方,自然对两人来讲意义重大。
周安吉见苏和额乐下了车,但越野车的远光灯仍亮着,照着他们面前的一片草场。
他正双手抱胸靠在车身上,歪头看着自己。
周安吉走过去,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这点默契早就培养出来了。
他刚刚只回头看了眼苏和额乐满脸笑眯眯的神态,就知道对方今晚专门带他到这儿来不只是为了回顾一下过去——
要回顾大可选在白天,晚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苏和额乐仍扬着眼尾笑着,朝周安吉的耳朵凑过来故意用气声说话,也不知道是想避着谁,可这里明明没有人。
“想和你在这儿做一次,可不可以?”
话说出口周安吉才知道他在避着什么,他听着苏和额乐钻进他耳朵里的声音,软乎乎的弄得他耳朵发痒。
“在这儿?”周安吉朝四下望了望,“会被人看见吗?”
苏和额乐把身体直起来,将手伸过去揣进了他的口袋里,握着他,然后笑说:“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概率很小。这片草原白天都见不到几个人,更何况现在是晚上。”
“怎么样,周博士要不要和我一起赌一把?”
“可是……”周安吉顿了一顿,“我们没有东西。”
他其实倒不是很抗拒苏和额乐这个提议,只要不会被人看见,他能和苏和额乐在这个意义重大的地方放肆一把也无所谓。
“车里有。”苏和额乐一边拉着他往驾驶座的方向走,一边说。
周安吉无奈地一笑:“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而苏和额乐却摇了摇头:“没有。”
“如果我们没有停下来看日落,今晚就会在蒙古包里做,不是在这儿。”
“那车里怎么有?”
“这是之前在北京买好了准备带回内蒙古用的,一直放在车里忘了拿出来。”
周安吉呼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苏和额乐心也真够大的,如果有其他人坐他的车不小心看到了怎么办?
苏和额乐打开车门,正弯着腰把座椅往后调,周安吉忽然对着他“诶”了一声,然后说:“要不在外面吧。”
苏和额乐手停下来,转头回了句:“外面冷。”
“可我想看着乌兰察布的星星。”周安吉仰着头说。
于是苏和额乐也没扫他的兴,又将座椅调回去,顺手关上了越野车的远光灯,打开了车顶的小灯照着点光。
周围漆黑一片,连月亮也没有。
不过幸好漫天繁星灿烂,正如周安吉的意。
草原的地面上积过雪水,又冷又脏,苏和额乐考虑到对方有洁癖,直接一把抱着人坐到了越野车的引擎盖上。
车没有熄火,引擎盖也跟着发热——
还不算太冷。
周安吉坐上去后比站在地上的人高了一点儿,车内的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正好映着苏和额乐的脸。
他盯着人看了两秒,然后双手托住对方的脸颊就轻轻吻了过去。
他习惯先吻眼睛,再移到脸上,最后到嘴唇。
苏和额乐的双手撑在他两侧,食髓知味地和人一起吻得越来越放肆。
他动手把周安吉长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末端,然后把手伸进他加绒卫衣的下摆里。
周安吉今天穿了条运动裤,没有拉链,细细的腰带一抽就开了。
苏和额乐动作时,略带冰凉的手不小心伸进去碰到了周安吉肚子上的皮肤。
和体温比起来实在太凉了,激得人猛地向后一缩。
他笑着,嘴唇也跟着分开了。
“你别故意冰我。”周安吉说。
苏和额乐笑着回:“没故意,不小心的。”
这时周安吉用手握住了苏和额乐正动作的手:“先脱你的。”
“你露得没那么多。”
苏和额乐愣了一下,闻言发觉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他掌着周安吉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脖子的位置:“你帮我脱。”
周安吉听话,顺势把他的羽绒服拉链也拉到了末尾,接着解开了苏和额乐的皮带。
金属扣叮叮当当地一响,真的好像两年前周安吉在这片草原上听到的那阵金属小刀碰撞的声音。
“怕冷吗?”苏和额乐问。
“怕。”周安吉漫不经心地回。
说着,他顺势环着对方的腰,将手揣进苏和额乐的羽绒服口袋,摸出了一只打火机和一盒烟。
之后就什么也懒得管了,抽出一支烟点燃了衔在嘴里,然后往后躺在了越野车的引擎盖上。
脑袋倚着车的前窗玻璃,正好可以支起半边身体看到苏和额乐是怎么摆弄他的。
对方正面对着他站在中间,高度正正好。
周安吉手里夹着烟,眼神缱绻地盯着苏和额乐,心想怎么有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还好苏和额乐可以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一点儿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接着又想,不过自己的这件羽绒服肯定会遭殃,不知道等会儿会脏成什么样子。
幸好他当时在收拾东西来内蒙古时,带了一件备用的。
周安吉手里的烟都燃尽了,烟头没了火光,就这么被他夹在两只手指间,等会儿要带回去才能扔。
而苏和额乐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他心知阿乐心疼他,不想他受伤,所以每次的准备工作都做得很充分。
可这晚周安吉不知道是怎么了,此时此刻心里竟然有点莫名其妙的着急。
或许是因为在野外的缘故,比平时多了许多隐秘的快感;又或许是他眼睛里映着漫天的星辰,因此内心过分愉悦。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包括站在面前的苏和额乐,都让这个普通的夜晚变得异常美好。
这时苏和额乐将他抬高了些,周安吉也跟着用了点劲儿。
他呼出一口气,忽然说了句:“能找准地方吗?”
接着苏和额乐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周安吉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伸过来照亮了下面。
这晚虽冷,不过两人却做得前所未有的尽兴。
后来不出他的所料,他的那身羽绒服脏得不成样子了。
结束后苏和额乐想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穿,周安吉拒绝了。
苏和额乐从车里拿来了纸巾给他简单擦了擦,而后赶紧进了车里。
越野车内一直开着暖风,比外面舒服不少。
周安吉为了不把里面穿的衣服弄脏,干脆把羽绒服脱下来,翻了个面盖在了自己身上。
苏和额乐在外面潦草地处理了一下车前盖,接着钻进车里,也来不及回味什么就快速地踩着油门往蒙古包的方向开。
车里的暖气唤回了一点理智,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悔提出这个建议。
如果今晚两人都冻感冒了,估计这个年都过不好。
不过周安吉倒不是很在乎,反而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质问他:“你怎么老是这样,事情都做完了又来后悔。”
苏和额乐失笑,心里知道周安吉能这样说,就证明他今晚真的很满意。
这样想来他们俩的性格好像还真挺不一样的。
每次要做什么事时,周安吉总是更喜欢听从内心的想法,如果能让他高兴就去做,不高兴的话就不做。
而苏和额乐总是会考虑得更多,事情的方方面面以及会带来的后果,都会被他计算在内。
不过也有好些时候,做事前没有考虑清楚,事情做完了再来后悔,所以才有了刚刚周安吉吐槽他这一句。
其实苏和额乐在内心里很羡慕周安吉这种随心所欲的性格,既然事情都做过了,而且这期间他们俩都很快乐,那事后再来后悔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可他此时嘴上偏偏要跟着拌一拌:“你每次被冻得厉害了之后,都会感冒。”
周安吉嘴上笑着:“我哪有,我身体没这么差。”
苏和额乐一边开车,一边跟他数着:“在包头停水那次,还有在北京那次。”
周安吉闻言不出声了,接着又将自己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往上拉了拉。
“如果今晚真被冷感冒了,你说这事儿办得值不值?”苏和额乐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问。
“值。”周安吉想都没想就说,“能和你一起在车上做一次很高兴,估计后面回了北京也没这种机会了,能看着星星也很高兴。”
“高兴的事儿为什么会不值得?”
他说完这句话后,才真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哪会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也要来寻欢作乐。
不过只有在面对苏和额乐时,他才会想克制也克制不住。
“干脆就放弃吧。”周安吉在心里对自己说,“至少因为自己爱的人而做出改变不是什么坏事。”
回到蒙古包后,苏和额乐还是给他冲了一包药预防感冒。
周安吉让他给自己也冲一杯,苏和额乐于是就着对方喝完的杯子给自己也冲了一包喝光了。
两人把今天从镇上买回来的东西热了热当做晚饭吃了。
周安吉还说自己要留着点肚子,说明天娜仁额吉一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
苏和额乐笑他:“瞧你那点儿出息。”
晚上洗漱完之后,周安吉蹲在浴室搓洗自己那件弄脏了的羽绒服。
苏和额乐穿好睡衣后走过来,拉他去上床睡觉,说衣服扔洗衣机就好。
可周安吉老是觉得弄上去已经干巴了的痕迹要使劲搓才能搓干净。
此时苏和额乐正倚在洗漱台上笑着看了他几秒,揉了揉他还没干透的头发,柔声说:“放明天吧,明天我洗。”
周安吉看了眼手机,刚十点过:“现在还早,你这么着急睡觉干嘛?”
“这么困吗?”他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对方。
“明天再洗吧。”苏和额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不然明天你还得再洗一遍。”
周安吉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眼神也跟着顿了一下。
苏和额乐趁机拉着人的胳膊站起来,让他在洗漱台前洗干净了手,然后牵着他走到了床上。
“还想再来一次,好不好?”苏和额乐抱着人,凑到他耳边说。
见周安吉没答话,他又接着说:“刚刚在外面太冷了,时间不够。”
此时此刻周安吉才觉得,两人在一起之后不仅仅是自己变了,阿乐也跟着变了。
以前苏和额乐从不会连续两天,说怕他伤着,而现在却要拉着他做第二次。
不过苏和额乐做事有分寸,周安吉从不担心这些,反正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沉溺于此的,他也乐意陪着人趁这个来之不易的假期好好放纵一下。
对方一贯知道怎么拿捏自己,苏和额乐知道周安吉不会拒绝。
这晚苏和额乐压着周安吉的腿又进去了一次,直到周安吉在他的耳边轻声喊停,说:“我的羽绒服不能一晚上泡在水里的,以后不保暖了。”
“不保暖我就赔你一件新的。”
大年三十这一天天气同样很晴,就算两人这时还没来得及起床开门,躺在床上时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屋外明亮的天光透过屋顶照射进来。
周安吉在被子里拱了拱,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然后就拉着苏和额乐起了个早。
弄得苏和额乐都开始往身上套衣服了,嘴里仍打着哈欠。
“你别太啰嗦,我们今天不是要早点儿回娜仁额吉家里帮忙吗?”周安吉站在洗漱台前,正刷着牙,含着一嘴泡沫含糊地说。
苏和额乐穿好衣服后走进浴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后面抱住了镜子前的周安吉,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摩挲了两下:“不急。”
声音低沉得冒泡,听起来真没睡够。
周安吉回想起昨晚俩人也没有闹到太晚,于是问道:“为什么不急?”
“我额吉说,今年除夕不叫其他亲戚朋友来家里了,就只招待你一个人。”
苏和额乐往周安吉的脖子上啄了一个吻:“我们下午再回去也来得及。”
周安吉闻言动作跟着慢下来,也不说话了。
苏和额乐笑着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别紧张啊,都见过那么多次了。”
“大哥大嫂也会带着小侄女回去,小姑娘现在刚学会走路,可闹腾了。”
周安吉被人环在身前捏着皮肉,痒得不由自主地向后拱了一下背。
“别顶我啊。”苏和额乐忽然失笑着道,“硬着呢。”
“等我缓缓。”
“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周安吉刷完牙后又就着清水洗了把脸,然后转过身来问。
苏和额乐伸出手背把他下巴上快滴下来的水珠擦了擦,接着往身旁在地上搁了一夜的水盆瞟了一眼,笑着说:“先帮你把羽绒服洗干净。”
周安吉笑着让他正经点儿。
“然后我想再带你去一次阴山。”
苏和额乐开车走的这条路线还没被当成旅游景点开发过。
上山的路几乎全是碎石和泥土,不过幸好这几天连着天气都很晴朗,路上没积太多的雪。
越野车的动力很足,但上山时压着石块前行仍晃晃悠悠的。
周安吉握着车窗上的把手,一路都把安全带拽得很紧。
他望着前方的路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苏和额乐口中的“再去一次阴山”,不是像上次那样只在山麓附近停留一会儿,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上山。
苏和额乐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笑着说:“不用抓那么紧,我开车技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