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慢吞吞打了个呵欠后,道:“金陵台的消息,我是相信的。”
“但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楼岸点头:“的确。”
这恰好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叶家突然被大肆传播渲染的消息,是铺垫好的戏台。
紧接着灭门祸出,震惊江湖上下,将气氛烘托到顶点。
随后古墓现世的消息传播开来,借叶家之事证实。
杀人夺宝,可没说清楚夺的是哪个宝。
毕竟在江湖眼里,现下叶家满门无一活口,若单单只是叶公子手里的贺寿宝物,还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能让百年老宗门一夜之间彻底倾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猜想。
这背后之人,所图定然不小。
此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在门口颇为有礼地扣了扣门,却没等房间里的人答应,就施施然进了房中。
他看见两人的姿势,顿时捂住嘴,颇为做作地面露惊讶。
楼岸理了理怀里人的发丝,抬头看向来人,挑了挑眉却并不惊讶。
“玉蝴蝶?”
第14章 本座感觉自己被勾引
那来人听他直接认出了自己,讶异地张开手,十分夸张地低头左右瞧了瞧自己的穿着打扮。
一通做派后,他收了动作,优雅地朝楼岸拱了拱手道:“不愧是楼堂主,真是慧眼如炬。”
“不错,在下正是那江南第一才子,别号玉蝴蝶。”
他颇为彬彬有礼地朝两人颔首:“贸然前来,叨扰了。”
话虽这么说,他那双眼中却不见丝毫歉意。
姒荼目睹了玉蝴蝶进门后的一系列动作,在楼岸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翻了个白眼。
几年不见,这人还是这么浮夸。
啧,真不知道姒泇看上他什么了。
都多久了还对这人念念不忘。
姒荼抬头坐直身子,朝玉蝴蝶露出虚伪的浅笑:“不叨扰,玉公子来得正好。”
玉蝴蝶却在看清他脸的瞬间,身子就僵住了。
他方才进门时,姒荼还保持靠在楼岸的肩上的姿势,加之有发丝的遮挡,他根本没瞧清姒荼的正脸。
只当是楼岸私底下某个颇为娇俏的男宠、姘头之类的。
现下陡然瞧见了姒荼的脸,他瞬间被自己方才心中的想法惊了一跳。
把魔教教主当男宠,不是找死呢吗?
还好刚才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玉蝴蝶替自己捏了把汗,缓了缓,突然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随后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这里,姒泇那个妖女不会也来了吧?
要真是如此,他小命休矣!
玉蝴蝶再也装不了翩翩公子,表情颇为僵硬的呵呵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杵着站在那里。
一向以油嘴滑舌著称的江南第一才子,首次罕见地沉默了。
姒荼冲他微笑:“玉公子别紧张,大可坐下来先喝杯茶。”
玉蝴蝶闭了闭眼,忍住立刻夺门而出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依言坐下。
刚倒了杯茶想压压惊,就听见那边的大魔头又说话了。
姒荼冲他善意地弯着眼,主动介绍道:“初次相见,我叫姜茶。”
“是楼堂主的……”他转头柔情万千地看了楼岸一眼,补上了后半句话。
“男宠。”
“噗!”玉蝴蝶刚送进口里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
他他他,刚刚听错了?
大魔头说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男宠!!!
玉蝴蝶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但他听出了姒荼的言外之意,勉强维持住表情显得不那么狰狞。
“姜公子。”他朝姒荼拱了拱手,一派生疏的模样。
楼岸坐在旁边,一早就察觉出两人间气氛的不对劲,但他没点破。
真真假假有什么要紧呢?茶茶开心最大。
姒荼演高兴了,索性直接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楼岸身上。
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矫揉造作的男宠,怕什么。
他家楼小岸都没说什么。
那边玉蝴蝶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昵之姿,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他一时难以把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娇俏可人的小公子和记忆里追着他跑了两条街,最后把他挂在树上的魔头相提并论。
毕竟他们姒家的儿女,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
想起现在还不知道身居何地的某个女魔头,玉蝴蝶身子抖了抖。
一时对眼前景象接受无能的江南第一才子,决定装瞎。
谈话终于步入了正题。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故人之子。”玉蝴蝶冲两人笑笑示好:“得知叶萧被二位所救,在下也放心了不少。”
他起身,认认真真地朝姒荼他们行了一礼:“玉蝴蝶谢过两位了。”
“二位大恩,在下铭刻五内,来日二位若有事相求,在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一番套话说的流畅无比,就是笃定楼家这位光风霁月的公子,不会做出什么协恩图报的事,毕竟名门正派的脸面摆在那呢。
玉蝴蝶笑着,只等楼岸说出句不妨事,举手之劳的谦词就洒脱离去。
这招他在无数人身上试验过,说着来日必报,但江湖天高地广,他来去自由,又有谁能算准那所谓的来日究竟是何时?
但偏偏,他遇到了楼岸、姒荼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
楼岸看着他,也微微一笑:“玉公子有恩必报,令人倾佩。”
玉蝴蝶连忙谦虚:“不敢不敢。”
“但在下这里,确有一事,要玉公子帮忙。”
楼岸做出个请的手势,笑意温和:“不知玉公子意下如何?”
玉蝴蝶茫然地愣了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他面有难色:“楼堂主开口,在下自是应当全力以赴,但......”
玉蝴蝶心思动了动,正想着寻个什么借口才好脱身,却被姒荼打断了话。
“玉公子莫非想要食言而肥?”
姒荼面上笑意盈盈,但玉蝴蝶却愣是从他脸上瞧出了几分骇人的威胁。
得,今日看来是走不掉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这两人别太为难他。
“不知楼堂主所求所为何事?”
楼岸偏头看向姒荼,眼中星光点点:“内子身体不甚舒服,还请玉神医帮忙看看。”
内......子......?
姒小荼听着,默默红了耳根。
玉蝴蝶:“。。。”
......
......
玉蝴蝶把完脉,脸上一贯虚伪的笑意渐渐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蹙起的眉头。
“现下这位......姜公子的身上,至少有不下两种毒。”
只这一句,楼岸就沉了眼神。
“比起一枕槐安,另一种毒更加霸道,也在姜公子的身体里存在时间更久,甚至隐隐有和姜公子筋脉内力融合的趋势。”
玉蝴蝶抓抓头发,表情严肃:“一枕槐安好解,但剩下的那种毒,在下实在没瞧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太有把握。”
面对这个结果,姒荼表情自然,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流露。
楼岸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当初这人怎么可能那么爽快就说了实话。
姒荼察觉到楼岸的眼神,浅浅心虚了一下,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一闪而过,他没能抓住。
“原本更为霸道的那种毒是处于一个沉睡的状态,不会长时间发作。”
“但由于一枕槐安的加入,它已经慢慢有了苏醒的征兆。”玉蝴蝶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来说明:“就好像一座山上的霸王原本睡得好好的,只用定期出来宣示个主权就能表明自己的霸主地位。”
“但最近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还总在它的地盘上为非作歹,霸王肯定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于是......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生怕某个魔头突然暴起,把桌子掀他脸上再大骂他是个庸医。
顶着两个人的注视,玉蝴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比喻。”
“一枕槐安在那位霸主面前只能算个小弟,但小弟刺激到了大哥也是真的,所以我不能保证替你解了一枕槐安的毒后,大哥会不会苏醒。”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姒荼一眼:“又或者,更加狂躁。”
如果说在他点破姒荼体内毒的情况时,楼岸的眼神只是冰冷,现在就能说得上是带了杀意了。
玉蝴蝶心里叫苦不迭,虽然他知道这杀意不是冲着他的,但难免还是害怕。
不是,大哥,您别瞪我啊,瞪我也没用。
他真的没办法,他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
姒荼见状,连忙搂着楼岸拍了拍以示安抚。
随后他看向玉蝴蝶道:“你只需要帮我解了一枕槐安即可,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玉蝴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明白楼岸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大威慑力,此时听到姒荼的话,明白这是不用他担责的意思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若要去见见叶萧,出门右拐下楼后的左边房间就是,天色不早,玉公子自便吧。”
姒荼眼瞅着楼岸脸黑的越来越严重,急着哄人的他利落地吓了逐客令。
将人弄出去后,他随即就把门拍在了玉蝴蝶的脸上。
玉蝴蝶看着房门沉默了片刻。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来就是欠这姒家姐弟的。
玉蝴蝶突然想起还没问姒荼某个女魔头在不在,表情瞬间变得惊恐。
但看着紧闭的门,他觉得要是此刻自己进去打扰,估计会死得更快。
对姒荼有心里阴影的神医决定灰溜溜离开。
......
房间里,楼岸把姒荼抱的死紧。
他将头埋在姒荼的颈侧,声音闷闷地:“如果不是他直接挑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呼出的气洒在肌肤上,姒荼感觉到微微的痒意,略有些不自在。
他清了清嗓子,摸着楼岸如绸缎般的发丝,顺着毛哄:“我没有不想告诉你,只是当时你我才刚刚重逢,我没想到还能同路而行,就不想让你牵涉更多。”
“我家中的事......非常复杂,有时候我自己都理不清楚其中的关系,所以,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弄清楚了,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
楼岸摸着他瘦薄的腰身,藏起来的眼眸中酝酿着风暴。
但发出的声音却仍旧委屈。
“那你保证今后对我不再欺瞒。”
“我保证,我保证。”姒荼满口答应。
“那你再给我买串糖葫芦,要最甜的。”
“没问题没问题。”
“那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好好。”
姒荼此时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人,正暗暗偷乐,自是对方说什么都愿意答应。
此刻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嗯!?”
楼岸抬起那双极为漂亮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姒荼觉得自己要完。
偏偏楼岸仿佛不知道此刻自己有多勾人,还轻轻蹭了蹭姒荼的脸颊。
“好不好?”
“也......行吧。”
姒荼拼命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第二日,玉蝴蝶给出了药方。
一枕槐安算得上是种极其少见的毒,世间绝大部分的医者甚至连它的名字都不曾听说过,更遑论研究出解法。
玉蝴蝶此人,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琢磨他那些半吊子水平的打油诗,其二便是钻研类似的奇毒。但在这个方面,他的确颇有建树。
“药方上绝大数药材都能在市面上买到,但金觉茗和麟草十分稀有,价值千金,我手里......反正是没有的。”
玉蝴蝶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把扇子,玉树临风地摇了摇:“这两种草药都是至阳之物,配合方子中的其它草药定有起效,必能帮你解开一枕槐安。”
楼岸捏着那纸药方,细细看了一遍。
随后点头道谢,也不问其它消息,就将药方揣进怀里放好。
玉蝴蝶说完,原本还等着他问药材的消息,自己好故弄玄虚一番。
此时见楼岸一派淡然毫无开口的意思,自己却反而有些不淡定了。
他动了动嘴唇,终是没忍住,决定不着痕迹地给这夫夫两人一点提示。
“虽然不知道金觉茗的下落,但关于麟草,我还是有点线索的。”
他张开手,露出一个自认为完美耀眼的笑容,等待着楼岸的追问。
结果听到的确实楼岸不咸不淡地反问。
“所以呢?”
玉蝴蝶沉默了。
不是,您这无关紧要的眼神和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姒荼他,他不是你的男宠吗?你们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找药材啊,多么要紧,多么十万火急!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一点都不替对方考虑?!!!
玉蝴蝶在心里一通咆哮后,寻思了一下,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哦,男宠啊。
也对,终究不是正房,少不了要遭人冷落抛弃的。
也正常。
......
玉蝴蝶此时思绪俨然已经跑到了六合开外,凡人无法触及的诡异之地,连带着他看向姒荼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心疼与惋惜。
虽然他想象不到某个魔头惨遭夫郎抛弃,坐在街头一边唱曲儿讨赏一边哭泣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吟诗感慨。
自古深情留不住,只道以色侍人者,能有几时好?
......
姒荼被他盯得皱起了眉。
这人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本座?!
......本座可以动手揍他吗?
玉蝴蝶感念着他与姒家姐弟两过去的孽缘,终是放弃了自己故弄玄虚的卖关子仪式。
他转而看向一旁对他面露嫌弃的姒荼,语速极快地将话补充完整。
“麟草三年为一个成熟期,数量稀少且采摘极为困难,因此在黑市中定价极高。”
“上一个麟草的买家,据我所知是魔教的一位长老,此时应该还没被用掉。”
虽然不知道姒魔头怎么中了毒,又怎么当起了男宠,也不清楚魔教最近发生了什么动荡。
但他知道,以姒荼的本事和手段,从自家老巢里搞来一颗麟草绝对不成问题。
玉蝴蝶朝姒荼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色,自觉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于是在心里长叹口气,深藏功与名般乐颠颠地走了。
姒小荼:“???”
这人终于疯了?
好端端地朝本座抛什么媚眼?
莫名其妙。
姒荼虽然在思绪上,没能和玉蝴蝶产生共鸣,但他自个儿念了几遍草药的名字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一亮。
他见楼岸瞧着自己,眼中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兴冲冲把自己的屁股朝前挪了挪,问道:“关于那两味草药,你有什么头绪吗?”
楼岸盯着他眼里的亮光端详了一会儿,慢慢琢磨出了些什么。
茶茶这个样子,不像是想征询他意见的样子。
倒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新乐子。
每当这种时候,他眉眼间就会染上一种别样的风采,很好看。
楼岸将其命名为:有人要倒大霉了。
数日前,他知晓一枕槐安的毒性后,就特意让金陵台搜罗了天下无数至阳之物。
能找到的就将药材买来,暂且拿不到的就收集好消息,以便得到解毒药方后第一时间派上用场。这其中,就包括了麟草和金觉茗的消息。
但此刻,他看着某人眼中的笑意和上扬的嘴角,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他家茶茶又想玩点什么花样。
楼岸思及此,把一早就收集好的消息咽了下去。
他抬手蹭了蹭姒荼的脸颊,温温凉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诱哄:“茶茶是想到什么了吗?”
姒荼现在已经对这种程度的亲昵感到习以为常了。
他没在意自己被触碰的地方,而是神神秘秘地凑在楼岸耳边,眼中满满都是狡黠。
“我阿姐那里有麟草,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当年和玉蝴蝶有过那么一段,嗯......爱恨纠缠,”他朝楼岸笑着眨眨眼:“我准备一会儿写封信,劳烦她亲自送一趟。”
后面的话不消说,楼岸也颇为好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姒荼撇撇嘴,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清白:“我可没有故意看热闹的意思。”
“当年这两人轰轰烈烈的,我也还算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明明这两人都没有放下彼此,偏偏这些年就是咬牙切齿地忍着,我看久了实在难受。”
毕竟他当初中毒,还是姒泇第一时间想到让他去找玉蝴蝶的。
姒荼勾着嘴角,伸出根手指晃了晃:“所以......我准备亲手帮他们一把。”
......
除了给姒泇的信外,姒荼还写了一封,是给车马行主人白行川的。
他带着商队走南闯北十余载,见过了不少稀奇物件,关于金觉茗,他那说不定能有。
在成功将给白行主的信交给车马行的人后,姒荼离开,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他靠在墙上,右手指节蜷起放在唇边,发出了几声音调古怪的哨音。
给姒圣女的信,寻常方式可不行,根本寄不到魔教里去。
几息后,空中传来嘹亮的唳声,旋即俯冲下了只羽毛乌黑发亮的鹰,好似射出的利箭,笔直的冲姒荼飙去。
姒荼笑着,毫不畏惧地伸手接住。
那鹰稳稳站在姒荼的臂膀上,见他伸手摸自己的羽毛,还颇为讨好的蹭了蹭。
这种颇有灵性的鸟类,似乎对危险有十分敏锐的洞察力,明明是空中叱诧风云的霸主,却在姒荼身边显得极为温顺。
姒荼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肉条喂给它,又将信绑在它的腿上,才拍拍羽毛,将它放飞。
这鹰是幼时姒家几兄妹上山试炼时碰巧捡到的,一共四枚蛋,成功孵化后,他的养父要走了一只,剩下的被他们三人分别都领了一只。
只可惜,属于姒荼的鹰,在一次外派任务时受了重伤没能挺过去。
刚才的那只,是他下山时姒泇冷着脸强塞给他的。
“本来练你那狗屁的拂玉手就搞出来一身伤,现下又中了姒黎那白眼狼的毒,万一你下个山不小心就死了怎么办?谁来光复我教圣威?老娘又能靠谁养老?姒黎那个蠢材吗?”
“带着丽丽走,起码你死了它能带我去给你收尸。”
以上,就是姒大圣女的原话。
谁能想到,那么威猛的一只鹰,居然叫丽丽。
......
送完了信,姒荼一身轻松,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就回了客栈。
自叶家被灭门的消息传出后,那些赶来凑热闹的江湖人士离开了大半,这个小镇变得十分冷清。
毕竟灭门手段太过阴毒,光是听闻就让人退避三舍,不寒而栗。
至于灭门的原因,江湖上众说纷纭,但在私底下流传的最广的,还是秘宝出世一说。
姒荼能明显觉察到,现下的江湖虽不显山露水,但私底下暗流涌动,秘宝一事已然成为了众多知情者们公开的秘密。
但在那把火彻底点燃整个江湖前,还无人敢轻易挑破。
......
姒荼原本想着此地较为偏远,估计得等上许久才能有消息。
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就见到了白行川。
夜里的风有些凉,他出门前还特意往身上裹了件厚实点的披风,免得一会儿着凉,又要被楼岸念叨。
姒荼跟着车马行给的标识出了客栈,翻进了一处颇为雅致的庭院里。
刚踏进院中,竹林里突然寒芒一闪,凌厉的剑气直奔他命门而去。
姒荼侧身,随即脚尖点地飞身后退,避开了这一剑。
见一击不成,竹林中的男子继续提剑攻了上来。
那人一袭青衫,与其周身儒雅气质极不相符的,是其诡异迅疾、变化万千的剑招。
白行川手中长剑疾出,剑尖灵活游走,宛如灵蛇游动,剑法十分凶残,刺处的剑招一剑快似一剑。
姒荼在状似密不透风的剑芒下游走,无数次卡着极限避开他的剑招。
但姒荼人没受伤,身上的衣袍可就不好说了。
只听“刺啦”一声,他身上特意裹的那件披风被白行川划出了一个口子,是彻底报废了。
但尽管如此,白行川还带着点越打越兴奋的架势,见刺不中姒荼,他的剑法愈加诡谲,甚至不惜转走偏锋。
姒荼感受着体力的渐渐流失,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白疯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早些年,白行川的商队被仇家剿灭,他带着重伤逃到魔教,遇上了他。
那时姒荼正困在后山试炼,烦闷至极,恰好遇上他遭难,顺手便救下了。
这过了几日,一来二去渐渐熟悉后,就成了彼此练武的靶子。
那时的两人一个丧妻丧子,一个画地为牢,皆是满心悲凉。在山上比试就如今日这般,带着必胜的杀意,招招不留丝毫情面,式式直奔对方命门。
两人保持着一天干四架,架架不留情的频率,足足打了几个月。
时日渐长,等白行川伤好要离开时,他们倒也成了关系不错的好友。
......
但关系好也不能这么整啊,姒荼感受着衣袍愈加破败,心里有些悲愤。
这他娘的是楼小岸特意去最好的成衣铺子给他买的!
他娘的他还只穿了这一次!!!
姒荼深吸一口气,压住想一掌劈了这人的冲动,知晓今日若不能利落地将这人制服,以这个武痴的性格打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
楼小岸还在客舍里等他呢,鬼才要跟这人浪费时间。
姒荼眼神微凝,这些速度骇人的剑招在他视线捕捉下看到了了完整清晰的走势。
他慢慢调动内力,将其汇聚在手上。
白行川又是一剑刺处,带着煞气的剑芒冲着姒荼的脖颈而去。
但他此次却不躲不避,两人眼神交错,杀气毕露。
电光火石间,只听嗡的一声,那剑被修长的两指稳稳夹住,震颤不止,而姒荼白皙如玉的手上却不见半分伤痕。
白行川瞳孔微缩,欲将剑收回,却已然来不及。
姒荼身形似鬼魅般移动,一眨眼就来到了白行川的身后,那把剑的剑尖,也随之抵在了白行川的咽喉。
胜负已定。
姒荼将手移开,立马扶着竹子咳了个天昏地暗。
白行川手上的剑却慢慢在咳嗽中碎成了湮粉。
白行川看着那边柔弱到仿佛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的魔教教主沉默了。
随即,他眉头一皱,走上前把住了姒荼的脉。
“你中了毒。”他有些疑惑,似乎极其不能理解谁还能给独步天下的魔教教主下毒,还把人弄得如此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