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露心中暗骂罗山和金石不是东西,他们连别人的差事都敢抢,怎么会放过其他人的食物?
但问题是,送饭是她肖露的差事啊!
如果罗山和金石看上别人的食物要抢走,她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就算有心阻止,看两个人的体格,她能是对手吗?就算联合李丹和曹明,看金石这个体格,他们三个人恐怕也难有胜算。
形势比人强,肖露咬了咬牙,只好蹲下身,将食盒一一打开给他们看。
打开之前,她也不知道里面的食物是什么,打开之后一看,却和其他人一起吃了一惊。
李丹离得近,忍不住先说道:“怎么都是剩菜?”
每个食盒里的菜都差不多,有菜有肉,甚至还有精美的摆盘。
但正因为这摆盘,反而一眼就能看出来,所有的菜或多或少,都是被动过的。
她尚且还在疑惑,罗山和金石狐疑的视线已经集中在了她身上。毕竟在他们眼中,李丹和曹明是最早发现食盒的人,当时罗山和金石都还没过来呢。
曹明一直紧张地戒备着两人,注意到他们的眼神,率先道:“不是我们,我们没动过这些食盒!”
李丹回过神来,也急忙撇清:“是啊,这食盒是突然出现的,我们都不知道它哪来的,担心有鬼,挨都没挨过!”
肖露来得最晚,这个问题她没什么可参与的,见罗山和金石半信半疑,顺带便指明了在场四个人的食盒归属:“这个红木的是李丹你们的,黑色的是罗山你们俩的。”
剩下的她没说,只是满怀希冀地看着罗山两人,希望他们能同意她将其他人的饭菜带走。
罗山和金石低声商议了几句,最终同意让她带走了其他人的餐食,并且威胁她不能说出去换差事的事情。
肖露哪想到自己就干个送饭的活儿,还能掺和进内斗的烂摊子,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她在西院并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为了明哲保身,自然没有将此事透露出去。
当然,如果早知道后面会发展成这样,她一定借着送饭的机会把其他人都联合起来。
罗山和金石,就是两个死不足惜的疯子!
荆白和柏易草草解决了午饭,正午时分已经过去。
碧绿色的湖面像块翡翠,远处缓缓划来一叶小舟,在湖面上荡开美丽的波纹。
柏易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穿蓑衣,戴斗笠的紫影子,笑道:“它这是把你的装备全套上了?”
荆白点了点头:“套上之后太像个人形了,我追了好一段路,才发现他是个影子。”
柏易若有所思地道:“未必。说不定它以前是个人,也说不定它以后就是个人……”
荆白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它以前是不是人倒无所谓。要是以后想变人……”
同平静的语气不同,他薄薄的唇角勾出一个冷笑。俊美得惊人的脸上,显出一种笃定的冷酷:“那得看它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说完之后,空气中一片寂静,柏易不知为何忽然间不说话了。
他心下奇怪,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面容英俊的男人适才严肃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现在正微微偏着头,眉眼间俱是笑意,用一种荆白感到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那目光很难形容,像是初春的风,盛夏的雨,暮秋的晚霞,深冬的阳光,说不上到底是暖还是凉,只是被那眼神注视着,便觉得有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快乐。
这种堪称轻快的心情让荆白向来清静冷淡的心湖不大平静。
他这时候通常是不搭理的,但被柏易含笑注视着,他竟然首次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
他有一只手背到身后,纤长的手指背虚虚抓握了一下,自然是什么也抓不到,但手上多余的动作让他分散了些许注意力,表面上便迅速恢复了镇定。
荆白抿了抿嘴唇,用和平时一般淡定的声线问:“你笑什么?”
他掩饰得实在是非常好,柏易一点也没看出异状。
面容深邃的男人往前凑了一下,两人的距离原本就不远,这时就被他拉得更近。
高挺的鼻梁凑到近前时,荆白险些退了一步,可当那轮廓深刻、向来显得俊朗而又危险的眉眼孩子气地微微弯起来时,他心头动了一下。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听那低沉的声线在耳边轻轻道:“我听过一种说法,叫做‘搞事业的男人最帅气’,之前一直不太明白。不过你刚刚的样子,确实让我明白了其中的真谛。”
荆白:“……”
刚才那种感觉忽然消失了。
看着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他一时竟然不知该作何评价。
一片漆黑中,许利民提出去东院的建议后,迟迟没有听到肖露的回复。
他有些急了,压着嗓子道:“行还是不行,你给个主意呀?”
这么躲,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在衣柜里苟延残喘,更不是长久之计。
他心焦地等待着,直到黑暗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肖露的嗓音很低哑,听上去极为疲倦:“如果我有信心活着逃出西院,也不用和你躲在这儿了。”
她是昨天下午的时候才意识到罗山和金石有多么丧心病狂。
换差事这种事虽然缺德,但理论上大家的身份都是紫衣服的仆役,肖露觉得没有太大危险。
李丹和曹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不然肯定会同他们鱼死网破,不会轻易让出身份。
罗山和金石看过餐食之后,见众人的饮食都相差不大,警告肖露不能说出去这件事之后,就把她放走了。
肖露不慎掺和进去这事儿,心中已经万分后悔,自然是满口答应,还承诺有线索会优先合作他们,才从内院门口逃了出来。
事情牵涉到四个人,肖露自然会信守秘密,出于自身安全,她也不会随意告诉别人。
至于合作,她肯定不会考虑那两个人渣,反正只是口头上的,说说而已,答应了也没什么。
想着这些事,送饭的时候自然是心不在焉的。
好在送饭这活儿也并不累,她中午那会儿去拿餐盒,已经送了四人份的饭,又跑了一趟厨房,把餐食送给袁康和许利民。
只有另一个人所在的位置偏远,那是个叫徐小云的女孩,肖露也不知道她怎么被分配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她在西园里曲里拐弯地转了半天才转到了她在的院落。
那是个小院子,肖露提着食盒进去时,徐小云正弯着腰,弓着背,用尽全力地拽着水桶的绳子,脸憋得通红。
肖露见状,连忙放下食盒,上前帮她拽了一把。一上手,也被这重量吃了一惊,两人合力才把装得满满的大水桶拉了上来。
徐小云一屁股坐倒在地,累得直喘粗气,抬头看着肖露,连声道:“谢、谢谢!”
肖露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不过你这活儿……这么危险的吗?”
徐小云笑了笑,肖露记得她年纪不大,好像刚刚二十岁,还是个大学生,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点羞涩:“其实不是。”
她朝地上努了努嘴,肖露才注意到井边还散落着好几个尺寸小些的水桶,不远处则有一口巨大的水缸,那水才装了一小半。
徐小云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头发:“我力气挺大的,之前用的中号的水桶,就感觉进度有点慢,就想着换个大水桶试试,没想到这么沉……”
肖露一看就明白了,笑道:“看来我来的时间正好。”
徐小云双手合十,作势拜了拜,表示十分感谢,还说要分食物给她。
说到食物,肖露才想起来,连忙打开食盒和徐小云解释,所有人的食物都是被动过的,并不是她送饭时偷吃。如果不信,晚上在花园碰面时可以和其他人当面对质。
徐小云笑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就算吃了也没什么,何况露露姐你也不像那种人。”
她说着,还硬分了一个白面馒头给肖露,说是当谢礼。
肖露推辞不过,只好收了,心下觉得徐小云性格爽快大方,又是个女孩子,不如找她组队,两相得宜。
徐小云正好也有这个意思,两人一拍即合,愉快地达成合作,肖露帮徐小云打了两大桶水,眼见着水面过了一半,才离开她的小院往回走。
这个临时的小队的存续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一个下午,因为两人谁也没想到,那就是她们俩的最后一面。
徐小云甚至没能活到晚上来花园碰头。
出了徐小云的小院,肖露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也就三到四点钟。
她得把空食盒还回原处。
可一想到罗山和金石已经同李丹他们换了差事,这时候多半就在内院门口守着。等她回去了,那两个人渣多半还要套她的话。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禁有些犹豫。
索性也没别的事,不如放慢速度,看看沿途有没有什么没发现的线索。反正罗山和金石只能守在门口,不会知道她到底去了哪些地方,她大可以等天快黑了再去还食盒,就说徐小云的院子太远,耽误了她的时间。
打定了这个主意,肖露在沿途查探了一番,眼见着太阳慢慢西斜,才算着时间回到了内院门口。
斜阳金红色的光线给高大的白墙镀上一层美丽的浮金,也让紧闭着的朱红门扉红得越加深沉,像是欲滴出来的血色。
罗山和金石像是知道她会回来似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被光线所碍,肖露直到走近了,才发现他们脸上都带满笑容,连向来神色阴沉,脸上见不到一丝笑影的罗山也是如此。
肖露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友善的态度,这很古怪。古怪的事情放在副本里,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原本就不快的脚步放得更慢了。罗山和金石也不催促,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她走近。
直到肖露走到近前,他们还在笑,肖露只好抬了抬手,向两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盒子,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呃……两位,我就过来放个食盒。”
金石没说话,罗山先笑着说道:“肖小姐,走了这么一路,有没有什么可供分享的线索?”
别说肖露在西院转了大半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就算真的发现了,她也不可能会告诉罗山和金石,索性只把各人的工作说了一下。
反正晚上是要碰头的,这些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没有必要隐瞒。
她说话时,罗山和金石一直带着笑容盯着她看。
肖露觉得很不舒服,脸上还要强作镇定。她只想赶紧离开此地,便把其他事情说了,只隐去了自己和徐小云合作的细节,随后道:“我可以走了吧?”
金石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壮硕的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等等,肖小姐。你今天下午见了几个人?”
肖露不想碰到他,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锁:“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得送饭,当然是所有人都见了。”
她觉得金石是在捉弄她,语气就显得很不耐烦,金石却似乎毫不介意,用平和的语气继续发问:“所以呢,是几个人?”
肖露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罗山在她背后,金石在她面前,像一座肉山一样拦住她的去路,她抿了抿嘴唇,只好答道:“算上你们和我,八个人。”
背后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肖露被这人笑得发毛,转头一看,果然是是罗山在发笑。肖露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罗山这时忽然收住了笑容。他长得实在难看,那张瘦脸笑起来的时候像朵被揉烂的菊花,不笑的时候,每条皱纹都像要溢出凶狠的戾气。
肖露被他盯着,原本要发的火也发不出了,两脚像在地上生了根,呆愣愣地听见罗山说:“不对,算上我们和你,也只有六个人。四男二女。”
怎么可能呢?肖露当即要张嘴分辩。
她才是见到所有人的那个人,男的不说,女的也有徐小云和李丹……
她反应过来罗山和金石话中的意思,胸腔中猛地升起一股寒意。
罗山右手比了个四,左手比了个二,在她眼前晃了晃,肖露觉得脚下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两个女的,除了我,还有谁?”她以为自己在质问,其实只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点儿声音,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力气。
罗山和金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笑了起来,道:“李丹啊,这你也能忘?她可厉害了,一个女孩子要负责收两麻袋的垃圾。我以为你会印象很深刻呢。”
一个人收垃圾的李丹。
所以,和她一起换了差事的曹明,也已经……
肖露实在是想不通,副本才刚开始第一天,她把西院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线索,为什么罗山和金石就能肆无忌惮的提起屠刀,去除掉其他人?
无论怎么看,范府都不是一个资源匮乏到需要互相竞争的副本。
还是说,在她离去的这几个时辰里,他们忽然掌握了什么线索?
肖露背后直冒冷汗,第一反应当然是先从这里脱身,可罗山和金石两个人一前一后堵住了她的去路,她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个人早就知道她会回来。
他们就是在这儿等着她串供的。
紧张使肖露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除了投诚,她没有任何选择。
现在这个时间,剩下的人都还在工作,没人会来救她。
今天的饭她已经送完了,其他人不会再关心她的下落。
罗山和金石如果干掉她,只需要说她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失踪了,副本中的死亡随时随地都在发生,除了人人自危以外,这件事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事实上,她觉得罗山和金石之所以还留了她一命,就是因为今天太多人见过她了。
她只能答应下来。
当天,她在众人面前证明了罗山和金石的说法,她没有见过失踪的一男一女。
当时李丹和所有人一样,都注视着她。
除了面色特别苍白以外,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沉默地认可了她的说法。
关于罗山和金石的事,如果还有谁能比肖露知道得多,那肯定就是李丹了。
肖露打定主意要找她打听消息,但是那天的碰头整体都是罗山和金石掌握的节奏。他们浪费了不少时间却没交流出什么有效信息,散场之后,却已经是暮色昏沉。
所有人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为了在天黑之前回到房间,肖露甚至是小跑着回去的。
夜晚的范府寒风呼啸,肖露洗漱早早上了床,睡前脱衣服时,她摸到了徐小云送给她的那个包好的白面馒头。
灯已经熄了,她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盯着黑漆漆的床帐。
明天哪怕先不去送饭,也得找李丹谈谈。如果必要,她可以说出真相,把剩下的幸存者都联络起来。
许利民和袁康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罗山和金石今天没动他们,应该也是有所顾忌。
那两个人虽不知道人品,但总不能比罗山和金石更坏了,这样四对二总能有点胜算吧……
带着满腹的忧心和焦虑,肖露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一阵,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明晃晃的,竟然已经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过于明亮的阳光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这让她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
这倒不是很奇怪,昨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也莫名其妙站在离前院不远的一个花园里。
管家进门时所说的“应卯”,她虽然知道,却是一次都没赶上过。
不过这事儿倒不止她一个人这样。昨天交换信息的时候,她得知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参与应卯的印象,醒来就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不过想到第一天进来那会儿,天黑以后,也是身体自动把他们带到了房间里,她也没觉得很奇怪。昨天众人讨论了一阵,得出的结论是,副本里一向有些稀奇古怪的规则,或许这个副本的规则,就是只有六七个时辰可以自由活动?
肖露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她没有自己的“岗位”。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职责是给众人送饭,但上午的时候,她并没有那种明确的“指向感”。
既然无事可做,只好在醒来的那个小园子里溜达了一圈。
园子不大,也没什么花,比起花园,这里更像是个普通的植物园。
肖露昨天没敢乱碰,只在里面随意转了转,看到有开花的植物,顶多也就凑过去闻闻。
过了一阵子,大概十一点左右,她才有了一种鲜明的感觉,知道自己该去内院门口拿饭了。她这才去了内院门口,不料倒霉地撞上了罗山和金石同李丹他们换差事。
后续事情一茬接一茬,她也没心思想园子的事了。
昨天的时候,肖露对范府还不算熟悉;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对植物的了解也并不深。
她昨天虽发现里面有些植物的气味似乎有点熟悉,但因为一时没有头绪,鼻间又总有那股萦绕不去的肉香味作为干扰项,很快也就放弃了。
但今天再看这园子,她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甚至为此打消了先去寻找李丹的计划。
无他,范府这种地方,花草树木都是用来赏玩的。而植物若要维持在一个人类觉得美观的状态,必得经过精心打理。
肖露昨天送饭时差不多把西院都转遍了,整个西院里花木繁盛,品类更是多得她都数不清。
虽然不开花她还能认出来的植物没几种,但肖露能认出来的几种开花植物,大多都互相错开了开花季节。
比如有的地方种着春天开的桃花,池塘里有夏天开的荷花,有的院子里种着秋天开的桂花树,而现在随处都能闻到腊梅的清香气味,间或可见颜色绚丽的山茶和刺梅。
这样的种植,在现代的公园里也很常见,显然是为了一年四季都有看头。
但眼前这个植物园存在的意义,显然就不是为了观赏。
时值严冬,其中大部分的植物都已凋零,有的树木更是像死了一般,叶子掉得一片不剩,看着光秃秃的。
肖露盯着其中一棵树。
这就是其中一棵掉得一片叶子不剩的光杆子树,树梢上还挂着一点未化尽的残雪。
它树干不高,枝干细瘦,枝条显得极干枯,横七竖八地向外伸展着。
这棵树她在塔外面绝对是见过的,现在看着更是分外眼熟。
肖露打消了立刻去见李丹的念头,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这棵树面前,极其小心地伸手摸了一下它的枝干。
尖尖的,有刺!
这果然是她想的那种植物!
小时候她姥姥家门外曾经种了一棵,平时没什么人摘,她看着果子红艳艳的甚是可爱,树又不高,就伸手去够,结果不小心被带刺的枝条扎伤了手,疼得哇哇大哭。
她闹了半天,最后姥姥替她摘了一颗果子下来,擦干净让她放进嘴里。结果那果子只有外表好看,吃起来又麻又涩,她呸呸了半天。
姥姥对她说,这棵树的名字叫花椒,虽然它的果子小小的,红彤彤的很好看,但它的枝条上生满了短刺,果子也不能直接食用。但是它很有用,奶奶每年做的花椒油都是用它的果子做的,又麻又香。
这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了,肖露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花椒树,但摸到短刺也足够让她确认了。
花椒,应该能药用,但在她的印象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充当调料的角色,但无论哪种功效,都和观赏无关。
什么样的植物园会种花椒树?
还是说,这其实根本不是植物园,而是一个调料园?
肖露忽然福至心灵,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这个园子的植物,虽然大多她还是不认识,但是她发现了这是调料园的另一个铁证。
角落的一堆不认识的杂草里,长了几棵小葱!
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分不清地里的植物是常事,何况肖露昨天没怎么细看。
肖露为了确认,还拿手折了一小段嗅闻。这一闻她就心里有数了,毕竟是餐桌的常见配料。
想到无时无刻不萦绕在鼻端的肉汤气味,肖露猜测,这应该算是一个线索。
剩下的植物他,她没信心还能认出来。眼看时间还早,也就按原计划继续往李丹的方向走。
她现在已经把送饭的任务都排在了第二位——罗山和金石这两个人下手太狠了,给她带来的危机感远远超过了副本。
她的计划是先去找李丹,两人商量好对策,再去厨房找许利民和袁康。如果合作达成,再透露调料园的信息,今天下午的碰头就改在这个调料园,也便于集思广益。
这也更顺路,因为收垃圾的院子本来就离厨房不远。李丹收的垃圾也不是什么五谷轮回之物,而是食物残渣。
当时李丹说自己是收垃圾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因为一般人的观念里,这是个又脏又费力气的活儿,不应该分配给女性。
肖露知道真相,李丹肯定是有苦说不出,但她也特地解释了,她的工作没有想象的繁重,那个院子里摆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渣斗”,专门用来盛装食物残渣,她就负责把干的倒进麻袋,湿的倒进桶里。
这听上去确实不是很累,还不如那两个洗碗的和打水的徐小云。但对肖露来说,这又迎来了新的问题:既然不累,也没那么脏,罗山和金石为什么非要和李丹他们换呢?
这事恐怕只有单独问李丹。
肖露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但最后到肖露的小院门口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许利民道:“所以,你是亲眼看到李丹出事的?”
肖露在黑暗之中摇了摇头,想起许利民看不见,又低声否认,道:“没有。”
许利民苦笑道:“算了,也比袁康好。我今天一睁开眼,旁边的位置就是空的。要不是你来找我,我还以为他悄悄跑去别的地方寻摸线索,故意没告诉我呢……”
肖露抿了抿嘴,她这话没说出口,但其实现在躲起来,也未必躲得了多久。
现在整个西院都是罗山和金石的眼线,而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掌握她的行踪的。
她走到李丹院子里的时候,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李丹的人影;麻袋和桶里还有些垃圾,说明她今天在院子里工作过,甚至可能不久之前都还在。
现在她却消失不见了。
没有李丹,就等于没有证人。甚至也不知道许利民和袁康怎么样了……
肖露心头突突直跳,她知道自己该去内院门口拿食盒了。
她这次去得比昨天晚了一些,罗山和金石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站在内院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