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也曾如此,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在一局危险的游戏里,相爱了。
高来娣不想说太多。
她留下一句话,转身上了楼。
夏稚望着她的背影,再次感到悲伤。
“你不能总是这样,不论谁的情绪波动,你都要感同身受。”曲美忽的说:“你要学会剥离。”
夏稚看向他,“什么?”
曲美张了张嘴,看起来是要解释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摇头,“算了。”
夏稚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看见过一段话。
——一见钟情指的只有爱情,而爱情也并非廉价,虽不稳固,但感情初期的那种炙热,全部都是因为‘爱’。
常常有人说,爱情不值钱,没有组成家庭后日积月累而成的亲情稳固、没有两肋插刀的友情真诚。
可爱是特殊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才会蓬勃蔓延。
一个身影在记忆深处稳稳站立,他像一个人,也像很多人。
夏稚从梦中惊醒。
“被吵醒了吗?”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抱住他:“没关系,睡吧,谁都进不来。”
闻言,夏稚这才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声。
那一声声闷在罐子里的哭声像下雨前浓云密布的阴天,罐子打开了,也就真正下雨了。
想到下午陆佰衍和魏咏破开了最后两面墙,将最后两个密室里的情况探查清楚,夏稚就忍不住在心里可惜。
这两个屋子并没有给玩家带来好运,构造格局以及用途跟前四间密室一样,知识尸骨的样子多了起来,有婴儿的、女人的、老鼠的、猫的……除了前三间密室里装的是泡在玻璃罐的婴儿,剩下三间更像是乱葬岗,尸体错乱地堆在里面,早已成为可怖的白骨。
陆佰衍似乎放弃了这条路,他冷静地交代大家晚上要警惕,以保命为主,因为这是安全通道开启前游戏内的最后一天。
然后他离开了公寓,不知去向哪里,临近傍晚的时候回来,只跟一直记挂着他的夏稚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回到了402,再也没出来。
高来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最后冷笑一声。
魏咏倒是没说什么,他看的很开,一直觉得游戏就是这样,如果哪一局游戏通关得太顺利了他才会觉得有蹊跷呢,但现下众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士气低迷,确实有些难办。
值得一提的是,陆佰衍下午离开之后,他还想自己去三楼破墙,看看三楼有没有密室,但是被曲美制止了。
作为在公寓内唯一能够跟玩家沟通的NPC,曲美直接告诉他们,公寓一二三层的构造跟四层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在一二三层浪费任何时间。
夏稚是愿意信的,但魏咏觉得凡事还是尝试一下比较稳妥,于是拿着斧子去了,没过五分钟就又回来了。
三楼的墙就是墙,魏咏砍了几下发现越砍越吃力,跟在四楼破墙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基本可以笃定三楼的墙是实心的。
就这样,夜幕降临时,吃了饭的夏稚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被梦惊醒时,便听到外面婴儿啼哭声在夜色中如灰尘弥漫。
夏稚下意识离墙壁远些,这样一来整个人都缩进了秦尤的怀里。
黑暗中,他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地问:“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秦尤说:“睡吧,有我在。”
那哭声一直不断,好似还夹杂着女人的叹息、凄厉的猫叫以及老鼠咔嚓咔嚓咬东西的噪音,乱而诡异。
夏稚哪里能睡得着:“它们不会出现吧?”
“不会。”秦尤安抚他:“你要相信我,嗯?”
夏稚:“其他人也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我不管他们。”
夏稚眸光微闪:“那你能管他们吗?”
秦尤笑了笑:“不能。”
夏稚:“……”
白白生出期待。
翻来覆去,夏稚睡不着。
他生怕在那些恐怖的哭声中听到一些其他声音,比如说谁被攻击时的尖叫声……
心里不静,脑子就愈发活络,他想到今天傍晚陆佰衍的状态,又想到高来娣的嘲讽,夏稚很是难过……
如果不是那把钥匙,陆佰衍是不是能想到其他办法?
提前拿出钥匙,反而让整个游戏突破陷入了僵局。
“在想什么?”
秦尤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夏稚的脸颊肉。
夏稚动了动头,避开,但怎么躲两人也躺在这张不大的小床上,最后只能由着他捏。
“我在想,我们该怎么离开。”
越到最后,玩家之间的焦虑就越难掩饰,尤其是临近安全通道开启的日子,安全通道的地点却毫无头绪,现在谁还有心思去想什么角色扮演。
背后环抱着自己的男人安静许久,久到夏稚以为他已经沉沉睡去。
“要听故事吗?”秦尤在夏稚内心漂浮不定时开口:“那个故事,或许应该讲完他。”
夏稚呼吸渐渐放轻,如同悬着的心安稳地落回去。
游戏第十日,陆佰衍于一早敲响了夏稚的房门。
开门的是秦尤。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分别站在门的内外,四目对视的瞬间,似有火光跳跃。
良久,秦尤淡淡开口:“他还在休息,昨晚很吵。”
陆佰衍也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他了,休息最重要。”
秦尤闻言就要关门,却被陆佰衍抬手挡住。
询问的目光看去,对上那张依旧带着温煦笑意的俊美面孔。
“不知道秦先生有没有时间。”陆佰衍说:“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找秦先生聊一聊。”
秦尤:“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陆佰衍:“是吗?我是觉得秦先生有些熟悉……但实际上,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这种感觉。”
“你什么意思?”秦尤眸子里凝出一道白光。
丝毫没有惹到游戏BOSS的自觉,陆佰衍笑:“我在一些画面里见过你——在每一个有夏稚的画面里。”
秦尤蓦地沉默。
陆佰衍:“现在秦先生有时间吗?我们谈谈吧。”
夏稚临近中午才醒来。
现在没有了打工的时间,他把闹钟都撤了,再加上秦尤住在公寓里,他以为自己不需要定闹钟。
没想到自然醒的时间直逼中午,这可让他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雪上加霜。
秦尤还在屋子里,就如同他曾经承诺的那样,平时他根本不出门,也不会干扰玩家们行动。
“要吃点东西吗?”秦尤问:“我做了一些食物,还温在锅里。”
夏稚确实有些饿了,从床上爬起来,先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漱,然后出来吃东西。
“上午有人来找我吗?”外面安安静静的,阳光很充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夏稚还有点不适应呢。
“有。”秦尤说:“早上那位陆先生来过,见你还在睡,他就说不打扰你了。”
夏稚心里一阵懊恼:“你应该叫我的呀。”
“可你需要休息。”秦尤无辜地眨眼:“昨晚你半夜醒来,一定没睡好。”
夏稚噎了一下,不得不说,自然醒的感觉真的很爽。
吃了饭,夏稚就找借口要出门。
时间紧迫,他当然是想出一份力的。
秦尤倒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地站在门口送他,活像一个送丈夫出门工作的小媳妇。
走出406大门,夏稚先去找陆佰衍。
意外的是,陆佰衍没在家,反而隔壁401的门开了。
看着只躲在小缝里偷偷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夏稚呼吸一顿。
“你……”
他刚一张口,就听小女孩怯弱出声:“他们说,你是我舅舅。”
夏稚猛地愣住。
小女孩继续说:“我妈妈像你,是因为你们是姐弟。”
这下轮到夏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他触及相关剧情的时候开启,他知晓‘夏稚’逃离老家,与所有亲人断绝联系,是因为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双胞胎姐姐被卖了。
而他的生活费、上大学的学费全部都是卖了姐姐的钱。
得知真相的‘夏稚’立刻逃离原生家庭,但也并非亳无目的随便找个城市生活,也可以说他是追查到这里的,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打探到姐姐可能生活在这里,所以找了过来,想要带着姐姐逃离。
这是夏稚的人设的故事。
这段记忆从夏稚被投放进游戏之后就是模糊的,但有一件很明显的事,那就是人设故事是他来到这个公寓的重要理由,也能通过这条故事线探寻游戏主要剧情。
举些简单的例子:陈家国为了调查女儿的死因来到这里,少女失踪案是最重要的剧情,所以他占据了很有利的人设及单人故事线;程飒是真的打工住在这里,可她的工作相当于直接告诉她主线剧情指向封建习俗和迷信相关;陆佰衍是恐怖小说作家,他被闹鬼传说吸引来此,只要他胆子够大,像怎么调查都在情理之中,因为他需要的就是玄乎其玄的剧情和恐怖的画面;秦宇的人设是最没用的,但他是买卖相关的当事人,还有一个女儿……
思绪回归当下,看着可怜的女孩,夏稚就算没有这层身份,也无法看着她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公寓里。
他想了想,说:“你愿意跟我出去吗?”
暂时没有地方安顿这个女孩,夏稚只能先带着她。
女孩似乎也思考了一下,几秒钟后,点了点头,默默地跟了出来。
她没有去牵夏稚的手,倒是对跟在夏稚脚边的元宝很感兴趣。
夏稚见状,试探性地把狗绳递给她:“你要牵吗?”
小女孩看着夏稚的手,而后又抬头与他对视,半晌,摇了摇头。
夏至没辙,只能走的慢些,让孩子和狗都能跟上他的脚步。
他带着孩子和狗来到三楼,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接着往下走,二楼、一楼皆是这般安静。
最后,夏稚领着孩子和狗站在公寓前,略显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这阴森恐怖的老式公寓。
两侧的围墙与楼体几乎完美融合,没有任何道路能够穿越这栋公寓。
而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故事,却将重要场所延伸向无法看见的遥远处。
夏稚盯着公寓看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叹息。
下午三点钟左右,几乎消失不见的赵宝钱突然出现在公寓里。
他像失去了昨天记忆一般,发疯冲进四楼的每一个暗室中,每进去一间,出来的时候都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疯狂控诉着。
“没有!”
“不在这里!”
“它被藏到了哪里去?!”
玩家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走出来,高来娣和魏咏及时躲到了楼梯口的位置,随后,夏稚和陆佰衍出现,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声地站到了一起去。
又过了一会,曲美像昨天那样,走上来‘看热闹’,他的目光在夏稚身后的女童身上停留片刻,随后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移开视线。
赵宝钱一直在四楼寻找,却从未想过去别的地方。
找完六间暗室之后,他将目标放在那些紧闭的公寓房门上。
他开始砸门,并且很快破开了紧锁的407的房门,冲进去翻找,发出很大的噪音。
“他为什么一直在四楼,其他楼层难道不会有他想要找到的东西吗?”魏咏问出了一个人人都不理解的问题。
在场能给予他回答的,只有NPC曲美。
而曲美静默良久,说了一句:“他正在最贴近那个东西的地方。”
——四楼离赵宝钱要找的东西很近。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房顶。
又过了一会,曲美笑了。
“他被骗了。”他说:“我会赢的。”
骗?赢?
什么被骗了?赢的又是哪一场比赛?
NPC总是会说出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来。
其他人习以为常,但昨天跟曲美交流很多次的夏稚却不这样认为。
曲美说的话,更像是一种……提示?
赵宝钱的登堂入室大计再次卒于406的秦尤。
秦尤在赵宝钱砸第一下门的时候就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而赵宝钱无比恐惧地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他还像昨天那样,顾不上其他人,跑到楼下去,消失不见。
“没意思。”曲美说完,下楼。
夏稚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良久,眼皮忽的一跳。
男人的皮。
女人的名字。
夏稚虎躯一震,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两三步追下楼。
曲美正走到三楼,听见他的脚步声,侧头看过来。
“我知道了!”夏稚紧张地看着他。
曲美淡然一笑:“嗯,他不知道就没关系。”
夏稚忍不住皱眉:“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你想要看到这一切一直延续下去,还是出现一个结局?”
曲美眨眨眼,“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但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不知道。”
夏稚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看见一步一步跟下来的女童和狗。
“曲美……”夏稚犹豫开口:“如果我走了,你能养他们吗?”
曲美看了一眼小女孩和元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交给房东不是更好吗?”
夏稚:“……”
他还真的没想到。
不过秦尤的思想迟早是要跟自己一起离开的。
至于这局游戏的本体BOSS是否值得托付还有待考究。
曲美回了家,夏稚正欲回楼上,一转身,五米远的地方骤然站着一个浑身苍白的男人。
本应该消失不见的赵宝钱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地盯着夏稚,眼神怨毒。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斧头,上面锈迹斑斑。
“你……”他声音嘶哑地开口,迈出一步,“把你的皮借我,怎么样?”
夏稚吓住了,他迅速后退一步,视野中的赵宝钱就迅速跨了两步。
距离更近了,夏稚下意识地喊出陆佰衍的名字,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却不抵赵宝钱距离夏稚更近。
还未看见陆佰衍的身影,赵宝钱的斧头先举了起来——
就在这时,脚边的元宝忽然‘汪汪’叫了两声。
不是那种清亮的叫声,而是很低沉的、压抑在喉咙里威胁的叫。
更让夏稚惊讶的是,赵宝钱真的因为这两声叫停下了一切动作,宛如被冻住了似的,僵硬在原地。
趁此机会,夏稚一把捞起女童和元宝,两三步跨上楼梯,在拐角处撞见正在下楼的三个玩家,脸色苍白地催促:“快走!赵宝钱要砍我们的皮!”
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406。
陆佰衍也不耽误,帮忙抱过女童后,对后面的魏咏和高来娣说:“去406。”
夏稚本来还想通知一声曲美,却被身后骤然响起的尖叫怒吼吓得头也不敢回,立刻跑上了楼。
赵宝钱许是走投无路了,他开始捕杀玩家‘借皮’。
魏咏咚咚咚敲响406的门,后面陆佰衍和夏稚拉开了一点距离,待秦尤开门后,高来娣立刻表示是夏稚邀请他们来做客的,跟魏咏进门后,撑着门等陆佰衍和夏稚跑过来。
从他们的角度,能明显看出追上来的赵宝钱像疯人怪物一样举起斧头准备砍杀夏稚和陆佰衍。
“快!”高来娣喊道:“再跑快点!”
夏稚感觉后面追上来一股刺骨的冷风,他什么也顾不上,只闷头朝前面跑,406近在咫尺,和陆佰衍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高来娣立刻关门,上锁。
砰——!
斧子砍在门口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小小的公寓里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秦尤仿佛未察觉似的,坐在书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反复看夏稚写过的日记,如同在品阅一本名著。
窗外蓦地出现赵宝钱目眦欲裂的恐怖模样,挡住了大部分自然光。
几个玩家吓了一跳,夏稚颤抖地就要去拉窗帘。
结果秦尤站起来,很是不满地皱眉与外面的赵宝钱对视,赵宝钱又怂了,僵硬几秒,拖着斧头离开了406门前。
之后,秦尤继续看日记。
四名玩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忽视这位BOSS,将女童和狗安置在一旁后,几人坐到一起。
“现在怎么办?”魏咏问:“今晚八点……但我们还没找到。”
陆佰衍看了一眼夏稚,见他靠在那里喘息,沉吟几秒,说:“等着吧,到了晚上自见分晓。”
“你有办法了?”高来娣问。
陆佰衍:“八九不离十。”
高来娣冷笑:“上次说墙里有密室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陆佰衍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路有很多,尝试一下总能发现不同的风景。”
高来娣轻嗤一声,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具体是时间。
五人一孩童加一条狗在406这小破屋里吃完晚饭已经六点之后了。
距离安全通道开启的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这期间,陆佰衍表现得一直很从容,反倒是夏稚急了,还趁陆佰衍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偷偷跟进去询问,得到陆佰衍宠溺地刮了刮鼻梁。
“我还以为你很淡定呢……”说着,陆佰衍哄道:“放心吧,一定会有那么一扇门的。”
一扇被锁上的门。
夏稚不理解他的意思,余光看到秦尤目光灼灼地看向这边。
这俩人难道?
七点钟后,赵宝钱再次出现。
即使害怕秦尤,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到了406门前,试图用劝说来让屋内的人出门。
只要离开了406,他就能为所欲为。
夏稚从他的语气中感到了一丝迫切,即使他的言语中一直在打感情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们的。”
“你们不要怕我,是徐老太的错,她诅咒我,夺走了我的皮。”
“只要有了皮,我便再无执念,彻底解脱……求求你们,帮帮我吧,帮我一起找,好吗?”
八点这个时间线,可能对于赵宝钱来说也代表着什么。
没有人愿意出去,赵宝钱在门口沉默了很久,又离开了。
他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晚上七点四十多分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烧焦味霸道地涌进鼻腔。
也正是在这时,夏稚猛地察觉,今天的太阳落得很慢,现在仍有橙色的光透过窗子落进公寓……
不!是火光!
赵宝钱竟然在四楼放火,逼他们出去!
“我们必须出去,不然二十分钟的时间,肯定会把我们烧死的!”魏咏急急忙忙就要开门,被高来娣拦下。
“等一下。”高来娣皱眉:“你怎么知道赵宝钱没守在门口,就等你出去呢?”
魏咏:“那怎么办?”
众人齐齐看向陆佰衍。
陆佰衍目光远望窗外,几秒钟后,说:“要出去,找一些能够防身的东西带在身上。”
魏咏很是赞同,立刻找了锅盖和菜刀,高来娣有保命道具,什么都没找,陆佰衍用被单将女童绑在背上,夏稚一手抱狗,一手牵着秦尤。
出门前,陆佰衍看向他。
夏稚悻悻道:“我觉得他能防身。”
陆佰衍:“……”
秦尤:“……”
406的门一开,走廊外面烈火熊熊,黑烟滚动。
外面倒是没有赵宝钱蹲守,几人不敢多耽搁,由陆佰衍带路,魏咏殿后,几人迅速移动,下到三楼,直直的撞见守在三楼和四楼楼梯之间的赵宝钱。
本来看见陆佰衍,赵宝钱咧嘴一笑,结果后面就是夏稚牵着秦尤,赵宝钱笑容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看着一行人越过他,继续下二楼。
他怎么可能甘心?至始至终拎着斧子跟在后面,就准备趁最后那个人不注意,一斧子砍倒对方。
夏稚想让高来娣和魏咏到中间去,他和秦尤殿后,却不想刚有这个想法,就听见秦尤压低声音对他说:“离开了公寓,我的身份就压不住他了。”
夏稚猛地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能伤害我,但也不会畏惧我。”秦尤说:“如果需要我的话,最好留在公寓内。”
夏稚的心凉了半截。
怎么留下?火势熊熊,三楼已经被吞噬了,接下来就是二楼、一楼,整栋楼早晚都会被烧掉。
公寓没了,赵宝钱便再无牵制,可以肆无忌惮对玩家动手。
夏稚将这一消息告知陆佰衍,后者看向秦尤,仅是一眼便移开。
“不会走到那一步的。”陆佰衍说。
一行人下了二楼,曲美也忽然出现。
他仿佛对火势丝毫不感兴趣,站在走廊里,无声赵宝钱盯贼一样盯着夏稚等人,摇头轻笑。
而后,他竟然抬脚走向了三楼。
三楼处处是火焰,目光所及之处的物品尽数被烈火吞噬,曲美仿若没有察觉,置身走进火焰之中。
楼下倏地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皮肉被燃烧,曲美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晚上八点,通道开启。
提示音响起时,夏稚呼吸困难。
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旺,蔓延速度也非常之快。
他抱着狗的手有些脱力,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接走了狗。
“我爱你。”
“我会继续找你的。”
紧贴着耳畔响起的告白是夏稚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被悬空着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似乎还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周围热得他快要死掉了。
废弃的公寓燃烧在大火之中,火光冲天,点燃迷蒙的夜空。
一楼楼梯的位置,一个高大的身影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渐渐燃烧,形成几道黑色的光影。
不远处空地上已经安全的四人,有人昏迷被抱着,有人难受地跌坐在地上,面朝火光,定定看着这一幕。
直到这不正常的大火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将整栋公寓燃成灰烬。
原本鲜红的邮筒在大火的燃烧下,变得漆黑无比,夜风中摇摇欲坠。
邮筒下方破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大洞里面钻出阵阵阴冷的风,如同这诡异的夜晚。
黑洞中,一抹冷光一闪而过。
——是一把锁头。
因为在这里,能活下来的,基本没有好人。
故事从赵宝钱起了异心,在自保的基础上企图端掉整个犯罪窝点。
他做足了准备,既要在犯罪团伙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频繁外出跟警方的线人提供消息,又要在警方那边卖好,将自己伪装成卧底在犯罪团伙手下收集更多证据。
这个过程比赵宝钱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日子越久,他就越紧张,也正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他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