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参加过村里一位叔叔的婚礼。婚礼上,媒婆端上来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着给新娘的吃食。马小蕾记得,那些吃食里就有这四样。
新娘吃完之后,媒婆喜滋滋地打了个手势——“早(枣)生贵(桂)子!”
她吃下的那碗糖水和那位新娘吃下的那碟吃食,是一样的吧……
她还想到了,薛婶对她说过的话。
席间,薛婶打着手势告诉她,“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都可以告诉我,我以后烧给你吃。”
当时,在家里没有得到过多少关怀的马小蕾觉得很温暖。但现在回想起来,马小蕾只觉得可笑。
她人都躺在这里了,薛婶打算怎么烧菜给她吃呢?
是烧纸给她吃吧?!
马小蕾脑海中闪过她在书中曾经看过的一个词:佛口蛇心。
不过,那对薛姓夫妻对马小蕾来说不过是刚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最让她感觉失望的,是她的父母。
在任人摆弄的时候,马小蕾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收钱了吗?收了那对薛姓夫妻的钱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父母最差不过是卖女儿,将她卖给那对薛姓夫妻,不是做什么干女儿,而是从此就将她卖去那家做女儿。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但没想到,她的父母比她想像得还要恶劣百倍!
她的父母确实是在卖女儿,但并不是把她卖去别人家做女儿,而是卖去别人家做媳妇儿。
而且,是给别人家死掉的儿子做媳妇!
将她卖去地府!
将她卖去跟一个死人接冥婚!
墓地里,那几位被请来帮忙的青壮年先是将那口巨大的棺材打开。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只占据了巨大棺材的一半,另一半是空着的,像是在等什么人。
下一秒,就有四个人抬着马小蕾,将她扔了进去。
“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村长表情平静地打着手势,就像是在主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仪式。
午后三点,太阳还很大。躺在棺材里的马小蕾意识正处在断线的边缘,她只能看到炫目的白光。
白光里突然落下了一点彩色的闪光,很好看,像是细碎的彩虹。马小蕾想,这是接她去天堂的通道吗?
但那些彩色闪光垂直落下,砸在了她的身上,它们是有实体、有重量的。其中一个落在了她的眼睛旁,她瞥见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马小蕾这才意识到,那是糖果的塑料纸片在反光。
什么狗屁天堂的通道根本就不存在,是那些恶魔在撒喜糖!
这会儿,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还没有完全过去,但躺在棺材里的马小蕾却因为药物和失血的双重作用下,浑身发冷。
“合棺!”
村长打下这个手势,炫目的白光便变得越来越狭窄。
越来越狭窄,越来越狭窄,最后只剩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马小蕾死死盯着缝隙,试图获取这最后一点点光线。
但很快,连这一点光线也消失殆尽,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和阴冷!
尽管黑暗已经吞噬了一切,但马小蕾还是努力地撑着眼皮,始终不愿闭上!
她不想瞑目!
她不要瞑目!
她绝对不能瞑目!
没人知道一个16岁的小姑娘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马小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回光返照,还是已经意识模糊到出现幻觉。
她仿佛看到了村里的古树,看到了古树上那怪异的瘤子。
她感觉似乎有一个圆球形的树瘤正在浮在她的眼前,就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
突然……
那颗圆形的不规则凸起猛地裂开!
里面露出了白色的眼球!!
下午五点,村民们又再次聚集到祠堂前。
村里红白喜事的传统是办两次席,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照例是村长给案板上的四颗黑色树瘤浇过水之后,宣布开席。
晚上的席比中午还要更丰盛一些,同样鸡鸭鱼肉齐全不说,还加了一道四喜丸子,剁碎的猪肉和藕碎混在一起,既软糯又脆口。
马家一家依旧坐在主桌上,不过从一家四口变成了一家三口,没了女儿,只剩下了他们家那个大胖儿子。
马家儿子中午吃完席后就被送去了大伯家,并没有参与下午的仪式。所以他并不知道妹妹去了哪里,他也不关心妹妹去了哪里。
他只感觉终于没人跟他抢吃的了,高兴地连塞了两颗大丸子。
主桌上还坐着薛姓夫妻、村长和下午去帮忙的那几位青壮年。
薛姓夫妻主动起身,端起酒杯朝大家敬了一杯。
席间推杯换盏过一轮后,薛姓夫妻又起身拿出了一叠红包,挨个发给桌上的人。
先是那几位青壮年,然后是马家父母。
分给马家父母的那份红包比刚刚分给那几位青壮年的要更大、更厚。
只是,马家父母还没来得及将那个大红包拿到手上,就被村长给截了过去。
村长冷着一张脸打开红包,从里面抽走了一半。
马家父母盯着那被抽走的红色票子,感觉心都在滴血,但却一个手势也不敢打。
这是村里的老规矩了,红白喜事的钱村长要收一半。
马家不是第一次办红白喜事上主桌了,更是清楚这个规矩。所以他们虽然感觉肉痛,但也只能干看着。
村长抽完,这份红包才终于落到了马家父母的手中。
马家父母坐下,偷偷在桌下比了个“真黑心”的手势。
但毕竟喜事落地,红包在手,马家父母的脸上仍是笑容满面的。
薛姓夫妻今天虽然花了不少钱出去,但总算是给自己的儿子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媳妇。
他们那可怜的儿子,还没来得及长大、结婚、生子就出车祸走了。儿子走后,他们就一直想要找家姑娘去陪自己的儿子。
但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他们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这个四树村。听说四树村是专门靠办冥婚维生的村子,只是这个村子里的规矩也众多,比如要祭拜那四棵奇怪的树,比如要将儿子的坟墓迁过来。
两夫妻甚至还为此特地学了手语。他们毕竟并不是这里的村民,也并没有凑巧到正好就是哑巴。
但只要能给儿子娶媳妇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非常愿意花这个钱,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
桌上其他几个人只是出了点体力,就拿到了一个大红包,自然也都是喜滋滋的。
整张桌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比中午那场更像是办喜事。
满祠堂的人都沉浸在喜宴的欢庆中,没人注意到祠堂的案台上……
案台上,那四颗黑色的树瘤刚被浇过水,湿润的木头显得格外黑亮。
“吱!”
突然,轻微的响声在祠堂内响起。
跟外面喧闹的欢笑声相比,这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如果仔细辨认,能发现那好像是木头开裂的声音。
下一秒。
无人注意的案台上,最左侧的树瘤突然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缝隙!
“吱!”
“吱!”
“吱!”
接连又有三声皲裂声响起!
剩下的那三颗树瘤也全都炸开了不均匀的裂缝!
紧接着,树瘤像是突然有了生命,猛烈颤动起来!
突然,四道裂缝在颤动中同时撑开!
露出了里面惨白色的瞳仁!
以及……
那瞳仁周围骤然射出无数道绣红色的丝状物!
仿佛能贯穿被它凝视的万物!
推杯换盏、喜悦氛围中,没有人注意到祠堂里的这一异象。
直到……
五分钟后,第一张桌子摔倒,碗碟摔在地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在祠堂前炸开!
很快,它就物色到了离它最近的目标。
离祠堂最近的便是那张主桌,主桌上紧挨着祠堂的位置上,坐着村长。
绣红色的触丝扭曲着身体,搭上了村长的背。
村长正背对着祠堂坐着,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有挠人的蚊子,将手伸到身后去赶!
可他伸手往后一挥,并没有听到蚊子嗡嗡飞走的声音,反倒是抓到了一条长长的、像软管一样的东西!
村长立马意识到那不是蚊子。
如果这是蚊子的触角,绝对能在几秒钟之类将一个成年人吸干!
更让人惊恐的是,那东西是活的,居然还在他的手心不停扭动!
桌子的对面坐着马家的那位儿子,他是唯一能看清后面情况的人。他从村长的后背一路看到祠堂里……
他双手捂着脸,张开嘴巴,却只是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恐惧让他的整张脸变形成了一张难以言说的抽象画。
看到对面的动静,村长立马回头!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景象,绣红色的触丝就穿过他的手掌,缠向了他的脖子!
树瘤通过触丝,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个气息的主人曾经无数次对着它祈祷,为它奉上最美妙的贡品。
是了,就是这个人。
它确信这人是自己最虔诚的信徒。
那么,虔诚的信徒啊,就让我完成你的祈祷吧!
树瘤操纵着触丝,用力收紧!
人类脆弱的脖子瞬间被勒断!
村长张大着嘴巴,但外面的氧气却根本没办法通过断掉的气管传到身体里。
巨大的变故让主桌上的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离村长最近的一位青年原本还准备救人,但一看到那诡异到人类无法理解的触丝之后,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退缩了。
村长的眼珠已经因为缺氧而凸起!
那是一种很不正常的凸起,越来越凸,越来越凸……
“啪!”
诡异的声音在主桌上爆起。
不正常凸起的眼珠在这一瞬间爆出了眼眶!
黑白混杂的眼珠越爆越大,越爆越大……!!
最后那颗眼珠竟硬生生将头颅撑开了!
巨型化的眼珠逐渐吞没了所有五官,占据了整张脸!
就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村长的头变成了一整颗……眼珠!
“啊!!”
薛姓夫妻瞬间叫了起来。
他们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进村时,村长让他们一定要保持安静的叮嘱。毕竟现在村长都……
村长都已经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几位青年和马家夫妻也张大了嘴巴,但他们根本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一种无声的恐惧占据了他们的身体。
马家的那位大胖儿子被吓得下体一凉,裤子从裆湿到腿,尿了。
可怖的触丝此时已经松开了村长的脖子,它绕着这颗巨大的眼珠转了两圈,就像是工匠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村长断掉的脖颈像是一个细口的花瓶,上面勉强顶着一颗巨大的眼球。
白色的眼球上黑色瞳仁还在转动。
触丝收缩,然后悬在了黑色瞳仁前。
触丝翕张,那黑色瞳仁便像是被吸管吸走了墨汁,迅速收缩,从一个圆形收缩成了一个点!
这个点在收缩到无法在收缩的时候……
突然爆发出了无数放射状的血丝,向着无边的空间延伸!
树瘤的触丝再次翕张,吸住了其中一根血丝。
锈红色的丝状物和血红色的丝状物链接在一起,如同触电一般剧烈抖动起来!
此刻,这一桌的人才终于从骇人的恐惧中反应过来,四散逃命,桌子在慌乱间被撞倒,美味的饭菜撒了一地。
那几位青壮年跑得最快,薛姓夫妻紧随其后。
马家父母跑得也不慢,但他们那个大胖儿子被吓得腿软不说,还被尿湿了的裤子扯着,迈不开步子。
马家父母跑了两步发现儿子没有跟上来,立马又转头去拽儿子。
但两人一转头……
就撞见了一根扭动的触丝!
其他桌上的人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探着脑袋想要往里面看。
廊道的大柱子隔着,主桌上的情况看不太真切。但很快,那几个青壮年就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打手势。
村民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几位青年究竟打的是什么手势,就看到那对薛姓夫妻也跑了出来,两人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二会说话的,两人对着大家扯着嗓子……
但,意外地,薛姓夫妻已经将嘴巴张到最大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两人突然在此刻失了声!
张大的嘴巴只有口型,没有声音,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但很快,院子里的村民就被其他更为剧烈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院子的上空有异响,就像是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村名抬起头,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锈红色!
无数锈红色的丝状物从村子的四面八方飞向祠堂的方向!
如果有人能够从顺着丝状物的方向一直往最远端看去,就能看到村口的古树。
它们全都来自在村口伫立的那四棵古树。
祠堂的异变并不是独立的,如果有人从村口走过,就一定能发现,古树上的瘤状物在同一时间裂开了口子。
只是,四树村的所有村民都在这场宴席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古树的异样。
祠堂里的触丝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面的异动,扭动着飞了出来。那样子,就像是在迎接最亲密的伙伴。
很快,两波触丝相遇,它们的尾部同时翕张,就像是两根自带吸盘的软管相遇,牢牢地粘合在了一起。
一瞬间,四树村的天空就被一片猩红色所笼罩了。
天空中扭动的曲线就像是没有律动的舞蹈,就像是毫无规律的电波讯号,诡异到让人发狂。
村民们这才知道那几位青壮年打的手势,以及薛姓夫妻无声的口语说的是什么。
他们在说——
——快跑!!
但此刻,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来自祠堂和那四棵古树的触丝已经将整个四树村织成了一张密网!
村民们根本无处可逃!
案板上的四颗黑色的树瘤从祠堂中漂出,悬在半空中。
如同高阶生物,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脚下慌乱的蚂蚁。
进化吧,脆弱的人类!
进化吧,我最虔诚的信徒们!
与此同时。
后山,墓地。
倾斜的山上错落排列着一个个坟包,最靠近右侧的那个坟包有些特殊。
那堆隆起的黑色泥土上还带着湿润的痕迹,明显是刚填的土。坟包前的石龛里放着一个牌位和一个相框,根据相框里的照片显示,这应该是一个约莫16岁少年的墓。
腥红色的天空在四树村一点点蔓延,最后终于蔓延到了后山。
又有两根翕张的触丝合在了一起,包裹住整个四树村的密网终于织成。
就在这一刻,那个刚填上土的坟包突然动了一下。
坟包的顶端,湿润的新土突然隆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凸起,但下一秒又落下。
就像是跳动的心脏!
很快,“心脏”再次跳动,坟包的顶端再次出现凸起,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大!
下一秒,凸起再次落下。
再下一秒,凸起再次出现!
“心脏”第五次跳动的时候,猛烈的凸起直接破开了黑色的泥土!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少女从黑色的坟墓里站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骨制大刀!
——————
宁市,401室的侧卧。
讨论完前往四树村的事后,睡意终于来临,王虎和居宸相继进入深睡。
居宸只补了不到三个小时的觉就醒了。
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身上的异动吵醒的。
对于这种异动他已经很熟悉了,先是体内的不适感,接着是皮肉破开的痛,再接着是结疤般的瘙痒感,最后……
最后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身上游走。
游过居宸身上的伤口,那几个小时前跟舌狱战斗产生的那些伤口时,那东西便会张开吸盘,小心翼翼地吮吸。
就像是在亲吻爱人的伤口,每一下都透着心疼。
从右手开始向上滑动,穿过背和脖颈,最后沿着下巴攀到了唇边。
就在几个小时前,污染物舌狱曾经无数次的试图侵占居宸的嘴巴。
那可恶的、低劣的污染物,真是该死!
游动在居宸身上的生物散发出了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面前的少年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任何人都不允许觊觎自己的宝物,连多看一眼都不可以!
拿东西柔软的尖部一点点伸长,贪婪地想要覆上居宸的唇!
张开的吸盘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甜美的果实。
居宸在这一刻抬手,一把抓住了那名已经爬在他唇边的“骚扰犯”。
一根触手。
一根新的触手。
在他的右手。
从左手开始,在到右腿,现在是右手,他身上现在一共挂着三根触手。
他起身前往浴室冲了个澡。
他低头看向那些缠住了他半个身体的触手,喃喃低语:
“昱璋……你究竟有多少根触手?”
居宸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正碰见起床上厕所的王虎。
王虎瞥了眼浴室里氤氲的水汽,问:“睡不着?”
居宸擦了把头发:“醒了。”
王虎抬头扫了眼,居宸琥珀色的瞳仁很亮,没有半点倦意。
年轻就是好,熬夜之后只用睡这么一会儿就补回来了。
不过王虎自己上完厕所之后也没了睡意。不过他不是补好了觉,而是年纪大了,熬夜之后补觉也没多大效果。
决定不睡之后,王虎又感觉饿了,毕竟他早上那碟煎饺都没吃完。
敢情今天就是被又饿又困这种基础欲望控制的一天。王虎也不挣扎,顺从自己的欲望,打开了外卖软件。
有了早上煎饺摊的经验,王虎避开一切荤菜,点了一堆蔬菜,堪比减脂餐。
居宸坐在他旁边,十分安静,安静到几乎要隐身。但就在他下完单的那一刻,居宸突然开口问:“舌狱有具自我成长能力?”
“对。”王虎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居宸身上。
虽然坐在床沿,但居宸的身姿板正,就像是班上最听话的学生。
王虎反观自己,翘着二郎腿,弯腰塌背,没个正形。
受到身边“好学生”的影响,王虎也端正了坐姿,认真解释道:“我们不是最先碰到舌狱的,一组的人比我们先碰到,当时监测仪显示舌狱只有3级。”
居宸又问:“听说当时舌狱身上的舌头也没有这么多?”
说话间,他的眼神扫向卧室的地板,那堆撕开的舌头已经被带回局里,地板上的脏污也已经被彻底清洗干净。
王虎:“一组看到的时候,舌狱身上的舌头还只有个位数。”
居宸:“所以,每多一根舌头,舌狱就成长一分,随着舌头越来越多,舌狱也增长得越来越强?”
等到他们碰见舌狱的时候,舌狱已经是一只4级污染物了。
王虎点头:“局里就这个情况进行过仔细地讨论,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具体的情况还得再研究,毕竟这种情况很罕见。至少我进局里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像舌狱这样具有成长性的污染物……”
后面的话居宸已经没有在听了。他向来只认定一种情况,在这种情况被彻底推翻之前,他不作其他想法。
他低头看向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触角。
虽然他现在明白了,真正拥有吞噬污染物能力的并不是第二人格昱璋,而就是他自己,但最后的结果似乎又没有改变。
好像……他吞噬的污染物化作“养分”喂养了他体内的昱璋。
吞噬舌狱之后,他就长出了第三只触角。这已经是第三次印证他的猜想了。
从一只、到两只、到三只……
所以,就像舌狱会随着舌头的增多而不断成长……
昱璋也在不断成长中吗?
居宸莫名感觉那会是一个巨大的、神秘的、让人兴奋的生物。
他无比期待昱璋彻底长成的样子。
或许,他需要更多的进食来喂养昱璋。
想着,想着,他……饿了。
大概是他吞噬的舌狱已经彻底消化了。
好消息是,外卖在这一刻及时送达。
不好的消息是,外卖盒子打开,一排的……绿色。
好没食欲。
但,好饿!
居宸摸了摸肚子,能感觉到里面在咕咕作响。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食……新的污染物了。
他勉强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四树村?”
他们这才休息多久啊,这孩子的工作热情也太高了吧!
王虎赶忙扒拉了两口饭,说:“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是得快点找到污染源。
这次出现的污染物不同往常,会自我成长,一旦长成,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们得尽可能在新的污染物诞生之前找到污染源。
居宸的想法跟王虎有一半是相同的。
是得快点找到污染源。
不知道那附近有没有诞生出新的污染物。
居宸的舔过嘴角。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行下一次的进食了!
马小蕾穿着一席红色嫁衣,手握巨大骨刀,站立如松。
她半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坟墓外的光线,脑中正在梳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刚……
她还躺在棺材里时,黑暗模糊了一切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右手的小拇指弹跳了一下。
或许是她躺了太久,久到那瓶水的药力已经在她身体里失效?她想。
但紧接着,从小拇指到食指再到大拇指……她发现自己可以握拳了!
再是抬腿,再是扭头……她很快就完全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握。
只是……棺材太过狭窄,她能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稍微动一下就会撞上棺材板。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在逼仄的空间里奋力挣扎。她手脚并用,试图弄开棺材。
但她很快就发现,靠着她那单薄四肢的力量是不可能打开棺材的。棺材的四角都被钉上了钉子,封死了。更不用说,那上面还盖着厚厚的泥土。
徒手的力量是无法打开棺材的,必须要借助工具。
她需要一把刀!
马小蕾的脑中控制不住的幻想,如果此时她手上有一把刀就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棺材的每一寸。虽然清楚棺材就只有这么大,但她不愿意放弃。
她的手在摸过棺材的某个角落的时候,手上握住了一把像刀一样的东西!
或许是她的求生欲感动了上天,又或者是她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所选中……
总之,她命不该绝。
马小蕾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东西砸向棺材板,一下、两下、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