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在两个时辰后结束,宁王向宗政逍告辞后准备离开,宗政逍却忽然开口道:“苏家一事,孰对孰错朕自会查清,但毕竟牵涉到宁王府,是当断则断还是纠缠不休,我相信大哥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宗政逍没有叫他宁王,而是称呼为他大哥。
看似亲昵,可宁王却没感到高兴,他总觉得宗政逍是话里有话。
“臣谨记陛下教诲。”宁王真诚地应了下来,宗政逍才点头放他们走。
等走出银鲛园,快到宫门口时,四喜将手里拎着的食盒递给宁王,道:“陛下见王爷方才多尝了几口这荷花酥,便叫老奴备了一份送给王爷,还说希望王爷您仔细品尝,这点心师傅手艺高超,定能给王爷一个惊喜。”
宁王隐约明白了四喜的意思,亲自接过食盒,说了一声:“谢陛下赏赐。”
回到王府,宁王独自拎着食盒进了书房,吩咐不许人打扰他。
做好心理准备后,宁王打开食盒,最上层确实是一碟荷花酥,把点心和隔板拿开,一叠写满字的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等看完纸上的全部内容,宁王一时悲愤交加,只觉得眼前一片灰白,跌跌撞撞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纸上写的,正是苏婉儿的身世,以及副将女儿死亡的真相和宗政连祺与苏婉儿相遇的缘由。
“冤孽,冤孽啊……”
宁王崩溃地呢喃,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一行清泪从眼角蜿蜒流淌而下。
“我宗政嵇,愧对救命恩人,愧对陛下,愧对天下人!”
副将为救他而亡,副将女儿间接被自己儿子害死,而害死恩人女儿,为的是把仇人娶进家门。
想他谨慎了一辈子,只在大儿子婚事上糊涂退让过一回。
但就是这一回,将他们整个宁王府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
宁王攥紧信纸,悲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锤了锤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忽然喉咙一痒,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噗——”
咳嗽过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信纸上,也染红了宁王的衣襟。
一个时辰后,书房门打开,宁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但胸前依旧血红一片,看得守在院中的管家猛然瞪大了眼睛。
宁王神色悲怆,看起来也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会晕过去。
管家正准备上去扶他,宁王却先开口道:“去,把世子和世子妃分开关起来。”
“什么?”管家下意识询问,他不是没听见宁王的话,而是觉得难以置信。
宁王看向他,目光像是粹了毒:“怎么?本王还使唤不动你了?”
“不是不是。”管家心脏狂跳,赶紧道:“小的这就去办!”
他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等宁王妃收到消息,一切已成定局。
王妃想救两人,但她也清楚这个家是谁在做主,下人们只听王爷的命令,她去叫他们放人他们也不会遵从。
是以王妃急匆匆地前往书房找宁王,本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却在看见宁王那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眼神和身上的血迹后,直接变成了哑巴。
宁王斜睨了她一眼,他当然清楚发妻是为何而来。
“你自己看吧。”宁王没力气解释,直接把那叠纸给了妻子。
宗政家起义前虽然只是小家族,可族中子弟都是三岁启蒙,全朝着科考努力,这样的人家,娶的妻子不说能著书写诗,起码都是识字的。
宁王妃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眼中的神情也由疑惑转为震惊和不敢相信。
她渴望着这是一场误会,后面会有解释,但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宁王妃瞪大眼睛,企图说服自己这是皇上查错了,或者是皇上在骗人。
可现实又不断在提醒他,皇上没必要这么做,她看见的就是事实。
“王爷……”宁王妃看向宁王,“怎、怎么办啊?”
宁王闭着眼睛,哑声道:“陛下已经给了我们解决办法了。”
宁王妃这才想起离宫前宗政逍说过的话:是要当断则断,还是纠缠不休?
宁王妃心立马就沉了下去,腿软地跌坐到地上,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的儿啊……”
“砰砰砰!”
“放我出去!”宗政连祺握拳用力锤着房门,大喊:“李管家!你把我父王叫来!他凭什么突然把我关起来?婉儿呢!你们把婉儿带到哪里去了?”
回到府里后,宗政连祺第一时间去找了妻子,只有看见心爱之人,他那颗不安的心才能平稳下来。
他救不了岳丈,对不起妻子,可婉儿不仅不怪他,安慰他不要自责,各有各命,还为自己家的事连累了宁王府而道歉。
宗政连祺哪舍得妻子自责,于是又反过来劝慰苏婉儿,觉得自己娶了个人美心善的妻子,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幸福了。
两人正拥抱着互相宽慰呢,李管家就带着侍卫冲了进来,硬是把他和婉儿分开了,还说这是王爷的命令。
第26章 审问,真相揭晓
宗政连祺虽然常年练武,但他膝盖有伤,来的侍卫也都是从前跟着宁王上过战场的士兵,本领不在他之下,所以哪怕他拼命反抗,没多久也被拿下了。
他被侍卫带走,婉儿也被几个嬷嬷拖开。
李管家把他关起来后就再没跟他说过一个字,即便他又砸又骂。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都黑了,宗政连祺没再闹腾,只是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想着不知道婉儿现在安不安全?
“啪嗒!”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宗政连祺立马跑了过去。
屋檐下,侍卫们提着灯笼,宁王一身黑衣站在人群中间,神色冰冷地看着宗政连祺,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情。
宗政连祺原本有一肚子话想要问父亲,但此刻却连嘴都张不开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父王好奇怪。
“闭嘴跟我走,敢乱说话,你以后都别想见到苏婉儿了。”宁王语气森然,没有给宗政连祺拒绝的机会,说完便转身朝某个地方走去。
宗政连祺听话地沉默着跟上,他和父亲来到一间厢房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屏息凝神,宁王在座位上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宗政连祺站在他身边,拳头紧张地握紧。
他没等多久,隔壁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婉儿,你再说一遍,你真的对你父亲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吗?”
这是宁王妃的声音。
宗政连祺心里的惶恐又浓重了几分,婉儿温柔贤惠,母亲向来喜欢她,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但现在为什么直呼她大名,还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话?
强压着心里的疑惑,宗政连祺继续听了下去。
苏婉儿在哭,声音凄惨:“母亲,我真的不知。”
听见妻子哭了,宗政连祺心疼的要命,也在心里帮妻子辩解,他相信妻子不知道岳父的所作所为。
隔壁房间,宁王妃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婉儿,失望地叹了口气。
“我和王爷虽更中意清儿,但连祺执意要娶你,我们也并未多加阻拦,你嫁过来后,王府上下对你客客气气,把你当真正的一家人看待,可你们父女俩,却是在把我们当猴耍。”
“你以为我审问你是因为没证据吗?不,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宁王府养的究竟是儿媳,还是一头白眼狼。”
在苏婉儿惊惧的目光中,宁王妃道:“你父亲在明知连祺和清儿有婚约的情况下,还故意促成你和连祺相遇,他怕清儿不同意退婚,就故意告诉她连祺爱的不是她而是你,不仅如此,他还引清儿去看你和连祺幽会,害得清儿魂不守舍,落水生病而亡。”
“他很早就开始收受学生贿赂,在你和连祺成婚后更是变本加厉,他只想着有宁王府做靠山,方便他捞钱,从未想过真相被揭发那天,会给宁王府带来多大的祸患!”
听着宁王妃的话,宗政连祺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响,他嘴巴微张,想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努力半天,硬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谈询问。
宁王妃:“去岁你母亲过生,我劝说你不必急着回来,可以多陪陪父母,毕竟你家就你一个孩子,你去时高高兴兴,回来后神色不宁,连祺以为你病了,还给你请了好几次大夫。”
苏婉儿闻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你不是病了,是你父亲把所有事都告诉了你,你纠结着是要替父亲隐瞒还是告诉我们,所以才犹豫惶恐……不过现下看来,你还是选择了你父母。”
“我……”苏婉儿想开口解释,却被宁王妃打断,“人都会偏向自己的家人,这是人之常情,但我们的好意被你利用辜负,我们恨你也是人之常情。”
苏婉儿说不出话来了。
宁王妃眼圈泛红,声音微颤:“清儿的父亲救了王爷的命,清儿心善,直到死也没说过你和连祺的坏话,清儿母亲因为我们家失去了丈夫和女儿,成了孤家寡人,也从来没有一句抱怨。”
“苏婉儿,我们都有罪,我们都对不起清儿他们家,所以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有脸敢撒谎说你不知情!”
宁王妃说完,右手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苏婉儿头垂得更低了。
“你也可以继续否认,反正真相我们已经知晓,你这样的媳妇和你家那样的亲家,我们宁王府实在消受不起。”
苏婉儿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宁王妃:“母亲,你是想让夫君休了我吗?”
宗政连祺听到这里也急了,不管婉儿有什么错,也不该休妻啊,这可是他最爱的人。
他正要动作,宁王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父王……”宗政连祺正想挣扎,手里就被父亲塞了一叠纸。
宁王道:“看完,如果你还是想过去,我尊重你的意愿。”
宗政连祺看了看坚持的父亲,又看了看拦在门口的侍卫,只能听话展开了纸张。
没过一会儿,他就露出了和宁王夫妻俩之前一样的表情。
“不可能,一定是陛下弄错了,我现在就去找陛下。”宗政连祺慌了神,抬脚就要往外面跑。
他不相信,他的婉儿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前朝公主!
看着儿子这疯癫的模样,宁王失望至极,起身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下可没留力气,宗政连祺脑袋被扇歪到一边,脸颊极快地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说你蠢都是抬举你了!还敢质疑陛下的调查,你以为人人都和我们宁王府一样没脑子,被一个老头和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害了恩人,还娶了一个白眼狼!”
宗政连祺捂着脸,眼神空洞,已经有些无法思考了。
他虽然对清儿没有男女之情,但还是真心把他当亲妹妹看待的,他没想到只是因为自己爱上了别人,就间接害死了她。
还有婉儿的身世,前朝可是被他们宗政家所灭,她是前朝公主,自己是大晟的世子,宗政家的手里,沾着她亲人的鲜血。
苏父知晓前朝余孽的存在瞒而不报,还资助他们,这要是说苏家没有异心,谁信?
他们两家,本就只能活一方。
一时间,厢房里安静到了极点,只剩蜡烛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
第27章 生气都像撒娇
皇宫里,今天宁王一家回府后的所有行动细节都被暗卫半点不落地报给了宗政逍。
等暗卫退下后,宗政逍才自言自语似地道:“朕果然没看错,大哥是个识时务的人。”
四喜赶紧附和:“宁王爷知恩图报,陛下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呢。”
相较于死去的宗政老二和被迫残废的宗政老三,宁王的处境的确是兄弟几个里相对较好的了,只要不越过宗政逍去,他能安稳地享一辈子福。
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跟皇位无缘后就安分了下来,从不想些有的没的,不给宗政逍处置他的机会。
这次他们家虽说给宗政逍惹了麻烦,但宁王的态度和处理事情的手段还是证明了他的忠心。
在知道苏父的所作所为后,宁王没有因为他是自己亲家就答应儿子帮他,反而还及时划清了宁王府与苏家的界线,没有让宁王府陷入其中,以免宗政逍为难。
同时在大是大非面前,宁王夫妻俩也是个明白人,没有质疑宗政逍给他们的证据,也不偏帮儿子和儿媳,对恩人一家的愧疚注定了他们不会放过苏家。
相信他们会给副将一家和宗政逍一个满意的结果。
宗政逍笑了笑,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四喜的话,他没再继续说宁王,转而问道:“那群余党都找齐了吗?”
在拿到苏家的调查结果时,宗政逍就吩咐了下去,绝对不能让这群人逃了。
四喜正色回复:“根据苏潜被抓之前的行踪,大致找到了一部分,又通过跟踪这部分人,基本把京城内的余党全翻了出来,现下都派人监视着,出不了岔子。”
“外地呢?”宗政逍问:“都说狡兔三窟,他们不可能只有京城这一个据点。”
在小鲛人看过的书里,这些余孽后面还起兵造反,危害天下百姓。
可以达到危害天下的程度,说明军队规模不小。
养兵不是嘴巴说说就能行,需要人需要钱需要时间和场地培养,即便他死后世家协助造反,但在太平年间,想短时间内集结起有实力且敢死敢拼的军队还是很难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在悄悄养私兵,那就是他治下某个手握重兵的武将,也是前朝余孽之一。
无论哪个猜测是真的,对整个大晟来说都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必须得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四喜道:“京城这些余党的关系网,下面的人还在查,不过已经有了眉目,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尽快。”宗政逍语气严肃。
“是。”
“对了。”宗政逍想到了什么,眼眸里闪过一抹寒意,“这几个世家不是一心想扳倒朕吗?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四喜不明所以。
等听完宗政逍的谋划,四喜脸上也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道:“老奴立即就吩咐他们去办。”
四喜走后,宗政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才出去找戎音。
戎音这会儿还在亭子里没回去房间。
夏日的夜晚远比白日凉爽,尤其亭子还被两个水池包围着,简直是再舒适不过了。
亭子四周的轻纱垂下来,朦胧了灯火,连映照在薄纱上的身影仿佛都比平时多了几分韵味,再配上那道悠扬的歌声,立时让此地美妙的不像人间,而是如梦似幻的仙界。
宗政逍走到亭子外时,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如清泉落石,如银铃摇动,欢喜悦耳。
宫人挑开帘子,宗政逍抬步走了进去。
在宗政逍的示意下,宫人们并未通传,是以戎音根本不知道宗政逍来了。
这会儿他正臭美着呢。
“啊!”戎音对着铜镜左右歪脑袋打量自己的新发型,嘴角上扬,浅蓝的眼眸亮得出奇,看得出来他很满意。
平时戎音的头发不是披散着就是自己随便辫个辫子,很少会精心打理,晚上宗政逍不在,戎音和绿娥一起玩,戎音前面的长发老是垂下来,阻挡视线,绿娥就提出给他梳个发髻。
怕戎音不懂自己的意思,绿娥还拿梳子指着自己的发髻比划,戎音哪肯继续装傻给小姑娘添麻烦,直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头发上,表示自己明白了。
绿娥给戎音梳发束发时,他就乖乖坐着,只有偶尔被扯痛了,才会轻轻哼一声。
他知道自己的外形还是蛮有攻击性的,觉得吓到姑娘们不好,所以在绿娥等人面前,他表现得比面对宗政逍时还要乖巧一百倍。
至少不会呲牙和咬人。
可以看得出来,之前绿娥她们还是有些怕他的,这是人对异类的本能畏惧,戎音能理解。
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哪怕戎音把爪子往她们身上拍,她们也不会躲避和恐惧,因为她们清楚戎音不会伤害她们。
绿娥从前学过和梳过女子的发式,但直接套用在戎音身上肯定不行,平时看过的男子发式又太过简单,大多都是直接全部束起就行,配不上戎音那张好看的脸。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中和一下,下半截头发还是披散着,容易垂落遮挡脸和视线的上半截头发就束起,这个束发也不是紧贴头皮的那种,而是如被半撩起的轻纱,有弧度有层次地垂落,后端聚集在头顶。
头顶的发髻用银簪和浅色发带固定,朴素中带着点飘逸之感,很符合戎音的气质。
这个发式得到了戎音以及其余宫女的一致认可,大家都在夸绿娥技术好,夸戎音好看。
无论男女,谁不希望自己体面漂亮,况且戎音又不是那种觉得糙汉才是真男人的钢铁直男,看见铜镜里的自己比之前更加英俊了,他也很高兴。
或许是受本能驱使,心情好了,戎音就想要唱歌。
这次还是唱的外文歌,曲调欢快,像傍晚放羊回家的牧童随心哼出的歌谣,叫人听着就觉得身心愉悦。
戎音一边哼歌一边照镜子,一时没发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宫人们不仅没继续笑,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绿娥在看见宗政逍身影的那一刻就站起了身,和其他宫人一起退到了旁边去。
那面铜镜很小,只能容下戎音的身影,所以他也无从自镜中看见宗政逍离自己越来越近。
戎音斜着靠坐在柔软的毯子上,身影曲线有致,雪白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墨发垂落,全新的发式又给他增添了几分独属于红尘人间的魅力。
宗政逍跪坐在戎音身后,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上戎音肩头。
戎音正全神贯注欣赏自己,冷不丁被碰一下,吓得他惊叫一声,本能地回过头去。
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起,从宗政逍脸上拂过,带来点点清香,勾人心魄,又转瞬即逝。
宗政逍抬手想抓住,却只握住了空气。
戎音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宗政逍出神的脸。
不过他此时没空思考宗政逍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推了宗政逍一下,在他回神后,气鼓鼓地瞪着他:为什么吓我?
戎音长得漂亮,连生气都像是在撒娇,宗政逍捏了捏他的脸,狡辩道:“我只是想叫你,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戎音:……
戎音:坏皇帝!恶人先告状!
宗政逍唇角上扬,将戎音拉进怀里,揽着他的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绿娥给你梳的发式?不错,很适合你。”
听见宗政逍夸自己,戎音就忘记跟他计较刚才的事了,还美滋滋地摇头晃脑:好看吧,绿娥只给我一个人梳,你想要都没有哦。
看着他这副嘚瑟的小模样,宗政逍有些手痒痒,心里升腾起一种想在他屁股上拍一巴掌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指腹在戎音腰上摩挲着,对戎音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绿娥,就升她做你身边的管事姑姑可好?”
绿娥虽然被宗政逍调到了戎音身边伺候,但其实还是个小宫女。
戎音在宫中没有独立的身份,他不属于嫔妃、宫人、官员,每日又都跟宗政逍待在一处,所以伺候他的宫人,严格来说都是宗政逍的人。
宗政逍这么说,其实就是变相把绿娥从自己这边割离出去,让她完完全全成为戎音的人。
这对戎音和绿娥都有好处,一方面戎音有了心腹,绿娥会更效忠于他。
另一方面,绿娥的地位提升,能享受到更好的待遇,这也算是宗政逍对她为戎音束发的奖励。
戎音倒是没想这么多,他的注意力全在“升”这个字上,这说明绿娥要升职加薪了,戎音把绿娥当朋友,自然为她高兴。
而绿娥听见宗政逍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自己地位提升,而是想:太好了,我跟主子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些。
绿娥不知道鲛人的年龄,但觉得他就是一个活泼年轻的少年郎,说句没规矩的话,比起主仆,她觉得自己跟鲛人更像是一对姐弟。
绿娥的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因为妻妾关系紧张,她跟姨娘们生的弟弟妹妹关系也不好,还从来没享受过当姐姐的乐趣。
但在鲛人这里,绿娥亲身体验到了。
“啊!”戎音抱住宗政逍的脖子,激动地跟他脸贴脸,来了个爱的蹭蹭。
同时在心里道:宗政逍,你也太好了吧。
第28章 宗政逍,坏家伙
戎音方才就在给宗政逍炫耀自己的新发型,所以他忽然这么激动,宫人们都以为是他误会了宗政逍的话,认为宗政逍是在夸他。
他们根本没怀疑戎音是真的听懂了宗政逍的意思,毕竟戎音之前伪装得太好了。
鲛人的肌肤微凉柔韧,触感极好,宗政逍被戎音蹭得舒服,心里却在想:方才还喊我坏皇帝,说我是恶人,现在又觉得我好了?善变的小家伙。
想是这么想,宗政逍其实没有埋怨戎音的意思,反而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很可爱。
绿娥升为掌事姑姑后,在银鲛园内,宫人们基本都由她差遣,她算是宫人们的老大。
尽管跟四喜比起来,她的地位还不够看,但四喜依旧待她客气有加,还送了她一份升迁礼。
四喜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深谙与人的相处之道,宁可多个朋友,绝不给自己创造一个敌人,况且绿娥还一看就是个有前途的。
在银鲛园站稳脚跟后,绿娥就找理由把自己的好友调了过来,好友正是那个当初和她一起去打扫浴池的宫女,前两年自己在宫里过得最艰难的时候,只有她待自己最好。
至于那群曾经欺负过绿娥的人,都不用她开口,一些想讨好她的人早就替她出手了,听说他们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皇宫里,从来不缺捧高踩低的人。
自从绿娥那晚给戎音梳了新发式后,觉得有趣的戎音隔三差五就要请她帮自己束发,绿娥这人聪明伶俐,没几天就琢磨出了好几款适合戎音的发式,每次都不重样。
经常能看见不一样的戎音,宗政逍也欢喜,赏赐了不少东西给绿娥。
某次还是一个水色极好的玉镯,连戎音这种不懂行的都能看得出来价值不低。
看绿娥得赏赐的次数多了,戎音越来越觉得郁闷。
倒不是他嫉妒绿娥,而是觉得不公平,别人让宗政逍高兴了,他就赏金银珠宝。
自己天天跟宗政逍待一起,他也天天心情都好,但自己得到的赏赐居然只有一个园子和偶尔加顿餐!
先不说宗政逍既然决定养他,就该包吃包住,园子和加餐是自己该得的,就说这园子,名义上是他的,可说到底不还是宗政逍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