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抓紧时间狩猎人类,这座山会沦为尸山血海!”
温让剑被拉住,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却有没有抽回手。
最后,他脚尖转动,面向林七巧,像下了什么决心,直言道:
“林兄,既然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直言吧。”
“我杀过不少人,也路见不平救过一些人,我从没认为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力所能及的路见不平,我也做过许多次。”
温让剑的目光很冷静,就是太冷静了,让林七巧愤怒的大脑也冷了下来。
他继续道:“我是说[力所能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四个字特地加重。
“若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就能斩杀恶鬼,破坏鬼蜮,救出所有人,我会和你一起,尽力一试。”
“可是林兄......”
温让剑的目光落在小道士渗血的衣服,青白的脸色上,仿佛看透了什么,毫不留情道:
“以你的情况,恐怕在之后无法成为战力。”
“若连你这种从小除魔卫道的道士都不是对手,你凭什么认为我一个看不到恶鬼,连阴阳眼都未开的人能完胜?”
温让剑垂眸,原本死死拽住胳膊上的力道,渐松了下去。
他收回目光,继续朝山上走去,就听到身后的人踌躇道:
“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
不会成功呢?
温让剑的脚步都没停,淡淡道:“你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
“凭借一腔热血的战斗,只会因为现实残酷,沦陷绝望境地,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身后的人,似乎陷入了迷茫的境地,明明看起来也不过才成年的样子,略显圆润稚嫩的面庞坚毅起来,说道:
“就算没有你,我乃修行之人,抵御鬼物是我的天职,传承的道观若沦为鬼蜮,我也无颜去见祖师爷,哪怕我一个人也要......”
温让剑打断他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去送死吗!”
小道士一愣,表情又是坚定又是纠结,细看眼底还有一丝丝恐惧。
没有人不怕死。
哪怕是以救助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圣人。
在坚定走向自己命运的那一刻,起码那那一秒前,一定也经过许多纠结和痛苦。
温让剑心下叹息,却突然返回,一只手稳稳扶住小道士摇摇欲坠的肩膀,架着人往山上走:
“不管你最后做什么决定,起码要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还有补充基本的体力,我们现在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先回道观再说。”
小道士对此没有异议,神色发空的被温让剑这么架着,两个人朝山顶上的道观走去。
林七巧偏头看了看冷峻男人的侧脸。
其实温让剑不管自己这个累赘也可以,他一个人赶回道观的速度更快,生存率也更大、
小道士是有些天真赤忱,没有经受过俗世的磨炼和打磨,可是他并不愚蠢。
“温前辈,虽然我们的求生观念不同,但是知道你说的在理,你......”林七巧鼓起勇气,问道:“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温让剑诧异地看了一眼小道士,问道:“你方才自己不是说过,你的天职工作是什么?”
林七巧不假思索道:“除魔卫道!”
温让剑点了点头,说道:“好一个除魔卫道!既然如此,请林兄坚守道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一切以此为准则,就不会再迷茫。”
“我明白温前辈的意思了,”林七巧只觉得混沌、焦虑的心境顿时澄明,他说:“你是叫我保全自身,恢复体力,一切以斩杀恶鬼为终极目标,若是,若是在这期间山里有人......”
有人死了的话,
该怎么办?
林七巧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下意识会觉得这些人的死是自己造成。
“你可以去救!”
温让剑索性再加了一把火,现在不说个明白,这个小道士将来定会死于自己的[心软],沉沉道:
“用自己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身体抵挡在普通人面前,等恶鬼先吃了你,然后再吃了其他人,也算以身殉道。”
“反正,你死后,恶鬼杀了多少人,是否会下山,也和你没干系了。”
耳边忽然传来重重的呼吸吐纳声。
林七巧圆润的眸子,再无迷茫,他笑了:“温前辈,谢谢你。”
帮他坚固道心。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说的话和我师父以前骂我的话,很像。”
林七巧犹豫起来:“若非我道门只能拜一个师父,我恨不得现在就三跪九叩,拜你......”
“我不收徒弟。”温让剑冷冷打断道。
忽然,他呼吸一凝固,将林七巧往地上一撂,后者哎呦一声,但是温让剑无暇顾及,快速冲进道观里面去,心脏紧缩。
道观里本该燃烧的火光,灭了。
地上埋藏的铜铃和红绳,断了。
第173章 [古穿今击剑选手已死]
温让剑第一时间冲进正殿,只有十几平方米的道观里,零零散散躺倒着几个人,小陈、钱楠楠、女明星夏夏和她的助理,这些人身子瘫软在地,不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更像失去了神志。
他上前摇晃几个人的肩膀,发觉几个人呼吸还在却毫无反映,扫视了一圈后瞳孔一缩......
没有独孤遐尔!
温让剑拿起右侧柱子前散落的一件黑色连帽衫,是自己之前塞到对方怀里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一丝余温,这就代表对方消失的时间很短,也许就在他们进来的前几分钟而已。
拿着衣服的手慢慢攥紧成拳头,最后一拳砸在地面,石砖裂开蛛网的缝隙。
“该死!”冷峻的面庞阴云密布。
身后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坏了!道爷我供奉十几年的烛台还有祖师爷泥像啊!”
林七巧一瘸一拐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捧起地上的碎瓷片,浑身都在颤抖,嘴唇嗫喏着:
“碎了,全碎了!”
温让剑压下心中多余的不安和烦躁,现在越是情况危机越要冷静弄清楚情况,才可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他声音冰冷,语速却快了几分:“道观少了一个人,林兄,能否探明闯入这里的东西是人是鬼?”
林七巧恢复几分冷静,一一看过地上昏倒的人,掏出符篆贴在每个人的额头,原本黄色的符文立刻便成不详的黑色。
不过多亏这符篆,原本昏死的几个人呼吸变了,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他们都中了恶鬼身上的死气,阳气大减,好在性命无忧,”林七巧语气停顿,声音沉重道:“不过,我设想的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
温让剑似乎有所预感,只听林七巧解释道:
“照理一般的恶鬼和怨魂都无法靠近道观,除非出现恶鬼附身在人身上的情况,虽然也会浑身受到道观正气的镇压,可是有人身上的阳气稍作抵挡,并非不能进来。”
“我方才看过草丛里的红绳和铜铃,都附着了鬼气,若是道观里少了人,只怕是被那附身的恶鬼抓走了。”
温让剑眉宇压低,周身寒冷。
怪不得自己没有察觉到道观进了人,原来是恶鬼的把戏。
不管怎么样,自己亲口答应下的承诺,亲口要保的人,绝不会因为一只恶鬼而爽约!
“对了!”林七巧忽然问道:“温前辈,你之前独自一人在后山腰,难道是......”
温让剑沉声道:“去见一个人。”
“我从道观离开的时候,特地排查过周围,绝无人气的存在,若按照你所说那恶鬼真的附身成人的话......”
两个人目光一对,几乎不用多说,心中有着同样的答案。
“按理说,恶鬼害人一向无差别,若有喜好,也是那些阴气重的人,方便他们吸食其中血气,出生越接近阴历的人越容易吸引恶鬼,道观里昏迷的人全无生命危险,偏偏只少了一个人的话......”
林七巧一边推测一边说道:“除非那个失踪的人是阴历出生,就是和恶鬼附身的人有仇怨或者关系,叫被恶鬼附身的人神志混乱也不忘执念......”
“正如林兄所言!”温让剑上前一步,肯定道:“约见我的人叫孙明悟,失踪的人是独孤遐尔,他们过去确实有仇怨。”
林七巧也愁眉苦脸起来,事情到底是麻烦起来了。
温让剑问道:“林兄,有何办法快速找到恶鬼附身的人吗?”
林七巧一愣,总觉得现在的温让剑有些奇怪,他现在还记得就在几分钟前,某个人一口一个[量力而为],[不是恶鬼的对手]......
怎么现在这么主动要对上恶鬼了啊?
前后不过几分钟,变化这么大的吗?
“林兄,”温让剑语气珍重认真道:“我答应过那人,要保护他。”
林七巧一愣,犹豫道:“可是温前辈,你方才还说自己可能不是恶鬼的对手,会有性命危险的。”
温让剑不假思索道:“所谓承诺,就是不论何种情况的变化,都要遵守。”
林七巧思索片刻,问道:“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
温让剑深呼吸一口气,回答道:“我说过了,不论何种情况。”
“我明白温前辈的意思了,”林七巧面色严肃,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碎瓷片。
温让剑早就发现了,自从林七桥走进道观后目光几乎频频落在地上,他询问道:“这个泥像有什么讲究吗?”
林七巧将碎瓷片努力拼接在一起,奈何刚拼上立刻又掉在地上,他脸色苍白,颤抖道:
“道观之所以能压制恶鬼,传承这数百年,都是因为供奉着这尊三清天尊,并且以此为阵眼,布下镇压千障山里所有恶鬼的法阵,即雷池阵,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强大法阵!”
林七巧颓然将祖师爷的碎瓷片,小心放置在前面的木桌子上,拿起一块儿铜钱在地上比划:
“我师父曾今告诉我,日属阳,夜属阴,山里不论是恶鬼还是无害的执念鬼魂,都只能在夜间活动的,所以道观里的祖师爷专门按照夜空中的二十八个星区埋下做法铜钱,连接成二十八个阵角,加上道观里的阵眼,一共二十九个阵角。”
温让剑看着地上划出道道凌乱但是又内有乾坤的线条,若有所思。
有关星宿的说法,他在长生界倒是了解过,毕竟夜里赶路的时候,必须要看清天上的北斗星,分辨方位,至于其他的星宿,他就不是那么了解。
林七巧快速解释道:
“铜钱属阳,所以便给恶鬼造成了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
“这个阵法对恶鬼没有什么致命伤害,但是却巧妙维持了山里的阴阳平衡,让恶鬼在夜晚也不敢伤人,如今阵眼被破坏,不止之前那个打伤我的恶鬼,只怕连后山的鬼王和小鬼全都会失控,到时候百鬼夜行......”
人间大乱啊!
声音戛然而止。
后果不必说出,看到林七巧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的样子,温让剑面色也是一沉。
如果外面现在这么危险,那自己要解决的就不单单是附身孙明悟的恶鬼,还有其余游荡的威胁。
独孤遐尔能等到自己找到他吗?
“温前辈!”
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独善其身的时候了,就在温让剑下定决心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林七巧直直朝他跪下,膝盖接触冰冷坚硬的石砖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温让剑几乎是同时脚步移开,避开这一跪,脸色冷凝,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七巧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目光平静又坚定,膝盖在地上转了一个方向,又直直拜去:
“温前辈,我自知接下来的话有些任性,可关乎整座山上的人命,还有山脚下的性命,请前辈......”
“我答应。”温让剑打断道。
“哎!?”林七巧猛地抬头,一脸懵逼。
他还什么都没说啊!
温让剑看着他,黑眸如砚台,幽邃又平静,重复道:“我说我答应你的请求了,你先起来。”
林七巧被温让剑拉着胳膊起身,就听到方才还说着[量力而为]的温让剑,三两句话就说出了自己要请求的事情。
温让剑伸出一只手:“要带去山下的东西给我吧。”
见到林七巧还在发愣。
温让剑瞥了一眼,外面浓重的夜色和呼啸的阴风,也许不是他的错觉,外面飘荡嬉笑的诡异声音真的增加了。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林七巧说明道:
“按照你说的阵眼被破坏,但是其他的阵角还存在,既然你师父将阵法的事情告诉过你,那你也一定知道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办法,所以你已经做好准备在道观里主持大阵,不说让阵法恢复原样,但是拖延一下阵法崩溃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而那只打伤你的恶鬼,你我都知晓它的厉害,现在面临的危机也不是这一两只恶鬼,而是如何防止整座山的恶鬼骚动,我方才已经说过要找寻那只附身人身的恶鬼,所以你的请求也不会是这个。”
“那么,结合现状,什么才是最佳的应对手段,就是......”
声音顿了顿,温让剑一字一句道:“下山找外援!”
“找一个能够处理和应对这种绝境的人,而现在有这个能力和机会在山里自由活动的人,你面前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我。”
“所以我答应你的请求了,把东西给我吧,我会将山上的消息传递给该知道的人。”
林七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冷面寡言的温让剑,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但是现在来不及吐槽了,他内心的震撼和感动让小道士眼泪花花:
“温前辈,你之前还说要作弊上观,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这么靠谱的人......”
温让剑嘴角抽搐。
他该怎么说,其实他自认自己一直都是[靠谱的人],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已经不是躲避在道观里就能保全自身的情况。
既然如此,该豁出去的时候还是要豁出去!
林七巧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的长条形砂纸,上面画着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和图案,时不时闪着金色的光芒,递给温让剑。
“温前辈,我们在鬼蜮里,有特殊的磁场,所以传音符也不能起效。”
“必须要有一个人拿着符篆下山,走出鬼蜮的范围,启动符篆,传递消息给我师父,到时候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有办法处理这种情况的!”
温让剑接过符篆,小心存放至自己的腰带里面,“还有一件事情,你说你能找到被恶鬼抓走的人。”
林七巧已经盘坐在地上,不知他怎么做的,从眉心里飘出一滴红色的鲜血,飘在半空中,随着他指尖翻转,周身都弥漫着红色夹杂金色的光晕。
下一秒小道士脸色煞白,强撑道:“温前辈稍等,我现在就为你测算一条最佳的下山路径。”
温让剑看着半空中的血滴,目光一凝。
虽然他和林七巧所修的道的本源和方法不一,但是所谓道法三千,触类旁通,到底能看清一些苗头。
这是一种燃烧生命本源的功法。
“原来如此......”
温让剑虽修的是剑道,但是一路求道的路途上,也曾遇到一些能人异士。
其中就有研究堪舆阵法的异人,扬言要靠自己的脚走遍每一条河流,翻越每一座大山,自己听了几耳朵,明白其中的关窍。
木桌上的碎裂瓷片,此刻仿佛被不明的力量牵引,漂浮在林七巧身边,又组合成一个有规律又玄奥的方位。
“这是一种将自身献祭作为阵眼的方法......”
温让剑沉思道:“以身为阵眼,连同二十八座阵角,重新启动大阵,届时作为大阵的阵眼,整座山的境况都在眼底。”
“若是自身精血染尽的那一刻,不仅阵法失效,浑身的精血也会被吸干。”
“有了!”
林七巧蓦地睁开双眸,眼底内涵金光,目无焦距却仿佛透过虚空,看清未知的远方,吐息道:
“吉格事事俱吉,凶格事事俱凶。寅时属木,天地变换,阴阳交替,木生火,火曜日,日出为东,生机在东边!”
温让剑沉声问道:“恶鬼的方位呢?”
林七巧闭目,周身瓷片飞舞,浑身的气机都隐隐不稳,最后吐出一口血,道:“我看到了,在......西侧,西为阴,鬼喜阴,恶鬼在西侧。”
温让剑点头,就在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阻止的声音:
“温前辈,你若从东侧下山,生死机各一半,西边......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温让剑朝外面的黑夜走去,说道:“足够了。”
“既然温前辈心意已决,那就带上门口的蓝色布包,里面有驱鬼的铜钱剑,还有一些符篆,希望对你有帮助,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温让剑走到门口,果然发现地上的偏僻草丛里,埋着一个蓝色的布包,他拿起背在身后,“多谢。”
“最后我祝望温前辈......斩杀恶鬼,功德圆满。”
温让剑听到身后已经十分虚弱的嗓音,脚步一顿,他此行说到底不过[私欲],哪里配得上[功德]二字。
黑色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里,朝着西方疾驰,脚尖点地几步,就是十几米的距离,转瞬间只能看到一个黑点。
不知道是不是温让剑的错觉,期间他也感受到了阴冷的风,还有不知明的耳朵贴近自己。
可是还不等他拿出符篆,就听到那些接近自己的黑雾痛呼一声,纷纷避开他,说着什么[杀星]之类的。
“原来如此,恶鬼也怕恶人么......”
温让剑之前就听林七巧说过他的命格,[极凶之煞,连鬼都怕,以杀止杀,反噬自身]。
西侧的山腰,
一颗嶙峋的枯树上,吊着一个挣扎的人影。
悬空的双脚还在挣扎,白色的戏服裙摆不停摇晃,像被连根拔起的花朵,脆弱的花瓣被狂风暴雨拍打,生机在不断消失,衣服上染着道道鲜血。
如溪水般的鲜血不停滴落,这种出血量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倒像是故意在折磨人。
独孤遐尔艰难的呼吸,两只手死死抓着脖颈上粗糙的绳子,白皙纤细的脖颈和手心早已被摩擦出鲜血和伤口。
这根凭空出现的绳子,故意没有绑死自己的脖子,流血一点空隙,让被吊着的人能够短暂艰难的呼吸,只为了欣赏自己求生时狰狞的丑样。
“你他妈......有种直接杀了我......咳咳!”
可惜,被吊着脖子的人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死死盯着对面,精致俊俏的小脸满是凶狠和恨意。
“磨磨蹭蹭的......咳咳!你大爷我看不起你!”
“姓孙的,你他妈姓孙,没想到还是个真孙子,你爷爷我......鄙视你......”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绳子凭空缩紧。
独孤遐尔冷笑一声,从他看清对面的人的真实面孔后,就知道自己今天很难存活,与其低三下四的求生,不如干脆利落的一刀了断。
面部瞬间涨红,大脑缺氧让眼球也上翻,独孤遐尔两只手仿佛麻痹般垂下,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只念出两个字:
“师哥......”
濒死之际,他大脑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师哥见到他的尸体这幅丑样子,脸蛋张红,双眼突出,一副吊死鬼的样子,自己的形象不就彻底毁了?
他一只手艰难伸出,喉咙赫赫发出嘶哑虚弱的声音,等等......
对面响起一道冷笑声:“贱人,现在怕死了,叫你嘴硬。”
这道声音有些奇怪,低沉的男声和尖锐的女声同时响起。
黑暗里,走出一道人影,正是眉眼凶戾带着死气的孙明悟。
他浑身漂浮着黑色的鬼气,地上的影子像无数道挣扎的鬼魂,手掌微动,吊着绳子一松,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独孤遐尔的身体从几米高砸下,好在底下是草丛和落叶,可还是疼的他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你大爷的......”独孤遐尔牙齿打颤道:“谁怕死了,你大爷的意思是说......给我美丽一点儿的死法啊。”
对面的人沉默了。
然后,爆发出重叠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嘻......”
明明孙明悟的嘴巴没有张开,可是地上的影子不停颤动,里面有黑色的头颅,黑色的手,黑色的腿各种各样人体的部位同时摇摆,看起来十分的激动和愉悦。
黑色的影子闪烁,化为一张足有一米的嘴唇,在地上像人嘴一样翕动道:
“有意思有意思,这个小娃娃有意思,喂!你要是还不杀了他,他就归老娘了,我最喜欢细皮嫩肉的美人儿,吃起来感觉自己都变美丽了呢。”
“咦?”黑色的影子忽然念头一动。
不得不说独孤遐尔的皮相确实好看,比自己附身的男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闻起来也香香的。
“这小子居然是极阴之体,真是天助我也!”
萦绕在孙明悟身上的黑雾忽然骚动起来,冲天而去,直朝独孤遐尔丝丝缕缕飞去。
就在要触碰到青年的时候,青年的胸口爆发出一道红色的炙热光芒,立刻驱散四周的黑雾。
“啊啊啊啊!”黑色的鬼影尖叫道:“烫死了,烫死老娘了!”
黑色的浓雾染上一点火星,就像被烧焦了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连忙原路返回,从孙明悟的七窍钻进身体里。
独孤遐尔一愣,一只手死死捏住衣服里面的玉佩,对于黑色鬼影而言滚烫的温度,对于自己而言,却是这寒冷夜晚唯一的慰藉和温暖。
“哈哈哈!”在地上蜷缩的人,忽然开心的低笑起来,眉眼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还有丝丝缕缕的幸福。
“贱人!还有脸笑!”
原本因为黑色恶鬼离身,摇摇欲坠的孙明悟,此刻浑身煞气暴增,眼球布满红血丝,大吼道: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的人生才这么悲惨!”
“明明你才是始作俑者,却平安上了大学当了人人羡慕的明星,要不是因为你在背后指示,我怎么可以因为霸凌温良仁进入少管所,还留下档案!人生步步艰难!最后连我唯一的亲人都没见到!”
孙明悟手掌微动,冲天的黑雾如同海浪,将独孤遐尔整个人砸在在树上,后者痛呼一声,如同落叶在地上翻滚几圈,浑身狼狈。
红色的血玉此刻却再没有亮起,只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枚红色的玉佩,似乎只能抵挡恶鬼入侵身体,却无法抵挡外界的所有攻击。
独孤遐尔死死捏着怀里的玉佩,嗓音微弱,嘲讽道:“我说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当初你他妈没收钱啊,自己做的选择就自己承担啊,现在在这里无能狂怒,也太掉价了吧......小孙子。”
“我只是叫你给人一点儿教训,最后差点弄出人命的不是你自己吗?要怪就怪你自己没脑子,哦!被关到少管所也是因为你自己蠢,因为自己的愚蠢没有见到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