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差一样。就是诗句第九行,也就是最后一行所代表的物品。”宋以辞出声答道,他的身旁站着愁眉苦脸的小胖子余飞和一脸兴奋的刘圣羽。
在齐沅用从藏品室顺来的小手枪故技重施,精准打在沈笑莹和陆准的胸口,把他们的身份转化为服务生并且回归“重生点”后,又着手联系了分别在大堂和404客房等待消息的冉瑭和宋以辞等人,众人赶来505客房集合后,又是一阵交换情报和商讨。
如同齐沅分析的那样,在沈笑莹和陆准赶来客房寻找赵诗钰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两人进入房间后只看到大片的灰雾,随后就被一群发了狂的怪物服务生围堵在客房里。
一番激烈的争斗后,他们纷纷负伤,被逼入卫生间,同时在里面发现了赵诗钰沾有油渍的衣物碎片和遗骨。
还好他们足够幸运,“它”在攻击赵诗钰后就选择离开,齐沅三人也赶到的及时,得以用巧妙的“身份转换”将他们的性命保住。
至此,魇境中最后幸存的九位净魂师在因为打斗而破乱不堪的505客房正式齐聚一堂。
“还差一件吗?齐沅,你刚才不是和我说那九个东西都齐了吗?”沈笑莹看了一眼刚刚赶来,还有些气喘的宋以辞,疑惑道。
“其实最后一件是我在来救你们的途中发现的。”齐沅扫了一眼靠窗的床上整齐排列的八样大小不一的物品,晃了晃手中的小手.枪。
“第九件应该就是这个。”
在举枪对准陆准和沈笑莹射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刚好跳出那句诗。
坐山头,举起手,从此再也没能走。
如果最后一个物品是手枪,那么“举起手,没能走”的含义就比较清晰了。
此前他虽然已经有预感到作为祭品的女孩在最后很大概率会被迫失去自己的性命,但没有想到诗句最终竟然指向了让她举枪自刎的结局。
很显然,诗句所指向的,是一场不该被允许存在的,惨无人道的祭祀。
“太可怜了……被抬在轿子里,打扮的这么喜庆,结果竟然身上的衣物、饰品全部要被当作祭品,最后连自己的生命也要被夺去。”沈笑莹的眼眸中满是愤怒:“我在资料库中仔细查了一遍,柏水村确实有流传自古代的一种祭祀仪式,好像是为了供奉他们村子自古信奉的,能庇佑村子的某个神明。但是资料里都没有提及它的方式竟然这么残忍……这样的糟粕在现在竟然还存在,真是无可理喻。”
“我真希望所有参与过这种祭祀的人都被印在这幅油画里。”陆准的拳头重重锤在床上,宋以辞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个祭祀仪式和蒋黎这个魇主之间的关联还没有完全确认。”齐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熠熠有一道澄金光芒闪过:“我们要抓紧把这些物品按照诗句对应的排序归位。”
“哦,我知道!就是放到这个之前一直被挡在电话座机下面的凹槽里是不是?”刘圣羽自豪探头。
“嗯,物品和楼层的对应关系都列在这张纸上了。”宋以辞把手中的纸放在床边的桌台,飞速在最后一行画上朝右的箭头,写上“手枪”二字。
“那么我们该同时把九个物品都归位呢,还是按照什么顺序依次放?”上官狄站在房间角落说道:“如果是同时,又该是在哪个时间呢?”
“我,我可能知道。”
一阵沉默后,小啾啾站在床尾默默举起了手。
“冉瑭?”沈笑莹有些意外,“你说说看。”
“我刚才赶来五楼的时候,这个……这个娃娃又擅自说话了。”冉瑭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吓了一跳,但是赶紧找了纸笔记下来,就只有很短的一句,我应该没记错。”
齐沅接过那张像是要被揉碎的纸,那上面还带着一些汗渍带来的潮湿,他将它小心放置在桌面上展开。
巳时将半方为始,丑时过半即为终。
“这是……”上官狄眯起眼睛。
非常好破布娃娃,使我们破魇速度旋转。
齐沅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看来现在我们有答案了。”
巳时将半方为始,那么作为整个祭祀的起始,九个物品的归位时间就很显而易见了。
“巳时半是几点啊?”刘圣羽歪头。
“……又来一个智商出走的——又或许智商从未在您的脑子里存在过。”上官狄长叹一声,“巳时是旧时早晨九到十一点的代称,因此巳时将半指的应该是十点。”
“照这样推断的话……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依照这九句诗的顺序,在十点整把这些物品同时在各个楼层的凹槽处摆好?”宋以辞推了推眼镜,“这可是个大工程,毕竟我们现在刚好只有九个人。”
“应该说我们竟然还能剩下九个人。”上官狄撇了撇嘴,“例如余飞余先生您能苟到现在,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那我们岂不是要全部分开在不同的地方了……”冉瑭吞了口口水,连头上的小啾啾都显得紧绷着,“这,这么刺激的吗……”
“呜啊啊啊啊……我不敢一个人……”小胖墩迅速从抽泣转为号啕大哭。
“很遗憾,现在我们必须分开。”齐沅沉下声音:“离10点只剩十多分钟了,要加快。”
“为了防止各个楼层的时钟具有误导性,以我的手环时间为准设置倒计时吧。”沈笑莹伸出手,“我的手环时间在大堂那边校准过。”
“这些东西怎么分配?”一直沉默的谢临问出关键。
“随眼缘吧。”齐沅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我是比较想去909房间放置手枪,那是我的出生点……唔,陆准你就勉为其难谦让一下?”
101大堂前台。
“哎呀?前台没人,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呢。”宋以辞推了推眼镜,将手中绣鞋暂时搁在前台抽屉柜顶部,谨慎地移开桌上的座机电话。
“这儿的空间比客房空旷很多,一个人守在这还是真是有点怕怕的呢。”宋以辞看着桌上露出的凹槽微笑:“这个魇结束,让齐沅替我申请个什么特殊贡献奖好了。”
202客房。
“这衣服当时就是我找到的,这么有缘的东西,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冉瑭抱着婚服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挪开电话后露出的凹槽,“可是我咋感觉这个大小放不下这么大一件衣服呢……不管了直接怼上去算了!呼呼,有齐沅带着我们呢,不紧张不紧张……”
303客房。
小胖墩犀利的哭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嘤,呜呜呜……三楼哪里有什么会帮助我的大姐姐,上官狄骗人……”
“余飞,坚持住……你可以的……嘤,镜子上沾到鼻涕了……”
“不行,腿软了,站不起来……回去我就要告速妈妈……太吓人了啊呜呜呜呜呜!”
404客房。
“这发簪真漂亮,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等我有女朋友了,我也要送她一个。”刘圣羽挠了挠一头卷毛,“……不对啊,这玩意似乎不太吉利啊,而且我女朋友要是短头发咋办?但如果真的是像齐沅那种短头发,戴着估计也挺好看的?”刘大狗子说着,自己都愣住了。
“为什么我要想到齐沅啊?不行不行,谢哥知道会把我杀了的,再说就算是齐沅我也打不过啊!”
505客房。
“我怎么就被分配到一块破手帕呢……真是的。”陆准撇了撇嘴,“总之一会儿一定要把它叠整齐再放在这凹槽里,剩得那四眼田鸡到时候又嘲讽我做事太糙。”
“……希望这次破魇顺利。”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兀自说道:“这样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就能水落石出了。”
606客房。
“一想到这东西是那死面瘫小鬼发现的本天才就来气。”上官狄把火柴盒随意仍在桌角,伸手把额头中间的厚刘海前后捋了一遍,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过幸好,那小子手上拿的梳子也正是本天才找到的。嘿嘿,一想到他为了和男朋友楼层靠得近点,臭着一张死人脸不情不愿地拿起梳子那样儿……哇咔咔,爽!”
豪放笑声自此经久不息。
707客房。
“血腥味和腐臭味闻得多了,再闻到着香囊中的香味舒服多了。”
“说到这个‘青’字,总感觉刚才齐沅看着它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沈笑莹趴在桌子上,举起香囊翻转至背面,英气的眉宇间有深深的褶皱,“朱翠柳可是毕青青的亲生母亲……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甘愿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祭品呢?
909客房。
手环的倒计时显示距离十点整还有三分钟,齐沅拿着手枪,在桌面上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说实话,到现在,他在这个魇境中还未曾有过豁然开朗的感觉。
蒋黎的潜意识似乎并不想让他们窥探到这座酒店中的“谜底”,因此这一路以来他们受到重重阻碍,被各种守则、规矩限制,时常陷入几乎不可逆转的危机,甚至有许多高阶净魂师都被烙入画中,命丧于此。
但是与此同时,他作为这个极限魇境的主人,又似乎在主观上什么都没有去做。他没有以任何方式现身,没有刻意扰乱他们的思维,正如那个用多重声线哼着诡异诗句,在天花板上盘旋,时不时放出油滴的,以灰雾覆盖住全部身体的,不可名状的怪物,在感知不到活物存在的大部分时间,它都只是反反复复在酒店的各处游走,像是迷了路。
他是故意什么都不作为,想试试众多精英中的精英净魂师的实力吗?
还是……他有什么无法现身的难言之隐?
而且,这些诗句所代表的显然不仅仅只是祭品摆放的顺序。齐沅回忆起反馈中轿厢微微倾斜的弧度,探出头时在一片昏黑中隐约看到的泥土和石子路,视线默默扫过诗句,最后落在被补充在九行诗之上的那句话。
一转一舍褪浮华,九转九登祭平安。
这个“舍”如果代表的是舍去那女孩身上的九件物品为祭的话,“登”所表达的含义就很耐人寻味了。
柏水村就坐落在柏珩山的山脚下,几十年未曾变过,对于一场盛大的祭祀来说,山顶的位置无疑是开启最终仪式最好的选择。
舍,舍弃。
登,攀登。
和九行诗中频繁出现的“山”显然有很好的对应。
齐沅轻吸一口气,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行动过后,很可能才是真正的破魇开始。
如果说,这间酒店从1到9的楼层是完成祭祀的路途中,山脚到山头的距离。
那么越接近顶端,也就越接近终结。
或者说死亡。
齐沅回头看向熟悉的909号客房。
说来也巧,他进入这个酒店后的一切都从是这个房间开始,而现在,他也做好准备让这酒店之中所有的无序和混乱都在这里结束。
至于为什么没把楼层越高越危险的推断说给大家听,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诸如选择自我牺牲,承担最危险的一部分任务的自我感动在他这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只是单纯的相信自己。
如果在所有祭品被物归原位后,这个魇境中会发生剧烈的,不可控的,危机重重的变化,那么他有信心,自己是最有能力应对最高程度的危机的人。
说他盲目也好,说他自负也罢,他不在乎。
过往的破魇经历已经成为坚不可摧的基石,自成为净魂师以来,他在漆黑中的每一次睁眼总能准确捕捉到驱散迷雾的光,每一次向未知的深渊伸出的手最终都会承载着众人的希望落在破开魔魇的利刃之柄上——
他不会做出什么必胜的保证,但是他清楚,最合适出现在909客房这个位置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何况在十点,所有祭品被放回原位的那一刻之后,他也并不一定会是孤军奋战。
齐沅的视线投向地面,嘴角扬起一抹深刻的笑意。8层和9层嘛,离得不算远。
思绪飘散间,众人手环上的秒数倒计时已然来到个位数。在不同的楼层中,他们手持各自负责的物品站在桌前,脸上各异的神态也都转为紧张和严肃。
十,九,八,七。
909客房内,漂亮的黑发青年曲腿坐在桌面左侧,瘦白右手握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朝刻着花朵的凹槽放过去。他的视线落至桌面下方,纤长细密的眼睫垂下,遮盖了他的眼神,他的面容隐在昏暗光线中,不甚清晰。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发问。
与此同时,距离909只有一墙之隔的正下方,808客房内。
站在桌面右侧倚着墙,闭目插兜的金发青年也睁开双眼,他抬眼向斜上方看去,眸中闪过蓝宝石的颜色。他没有看向桌面哪怕一秒,却将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木梳精准抛向桌上的凹槽。
四,三,二,一。
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仿若空间重叠般,楼层带来的距离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消弭了。
“准备好了。”木梳清脆落进凹槽,他勾着唇角遥遥回答。
第161章 柏珩山(24)
像是被一把带着弯钩的刀子刺穿肚脐,然后整个身体被勾着拖进不断搅动的漩涡,周围的一切都闪着强光,眼前的一切由白转黑,而又在几秒内快速由黑转白,然后的下个瞬间,连意识也在一阵阵眩晕中彻底丧失。
不知道过去多久,齐沅以一个匍匐的姿势睁开眼。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眨眨眼,发觉自己正趴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眼角被刺得有些痒,于是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揉。
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严格来说,是他的活动空间很有限——他的一只手在脑袋上方杵着,整个小臂都贴在冰冷的,像是地面一样的硬石头上,另一只手在身体侧边贴着,双腿也以一个僵硬的姿势直直伸着,手肘和膝盖都无法自如弯曲,只要稍微一点弧度就会抵到上方的同样坚硬冰凉的顶部,或者碰到他压着的那个,呃……应该是个人?
在沉默中一阵乱动试图最大限度抬胳膊动腿,以探索周边环境的齐沅顺着身下的人形物体的衣物来回摸了摸,又摸到一只手。
——嗯,一个温热的大活人。
准确的说是个脾气很臭的大活人。
“别再动了。”
与此同时,几个冷飕飕的,咬牙切齿的字飘到齐沅的耳朵里。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被我压着了……”
这话怎么说出来这么奇怪呢,齐沅抖着嗓子说道,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热。此刻他倒要感谢这个鬼地方完全为零的能见度,这样他现在毫无疑问可以媲美客房果盘里的小番茄的脸色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他试图让自己和谢临的身体之间能留出一点空隙,于是又试图费力地移动自己的屁股。
“安分点。”
谢临说话时滚烫的鼻息喷吐在齐沅颈侧,让他更痒了,他克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试图往上方活动身体,头顶冰凉的硬石板却丝毫没有动静。
谢临不知道是被他的手肘还是膝盖误伤,发出一声闷哼。
“你这样很危险……”他压着嗓子说出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缓了一会儿才伸手揽过他的细腰阻止他继续乱动,然后警告似地隔着衣服捏了一下上面薄薄一层软肉。
“先想办法出去。”
齐沅本来就怕痒,又被他突然袭击,身体猛地抖了抖,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腰侧顺着脊柱直窜脑门,他有些受不住,急促地发出一声呜咽似的惊呼,身上发软,一头栽进谢临宽阔的肩窝。
“谢临,你干什么……”
齐沅像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竟后知后觉产生了一点类似于恼羞成怒的情绪,脸贴在谢临柔软的发丝间报复似地闷闷道:“偷袭可耻你知道吗!”
“知道。”出乎意料的,谢临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做出什么反驳的举动,他的声音很低,莫名有些沙哑,语调里甚至还藏着几分愉悦。
“不能全怪我……我只是礼尚往来。”
“停停停……两位,或许你们知道现在已经加入了我们的通讯吗?”抑扬顿挫的男声在一片黑暗中突兀响起。
狭小空间内的两人皆是身体一僵。
“首先我要恭喜我们的年度最受瞩目净魂师夫夫在历经磨难后还能在魇境之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竟然能被传送到同一个位置,一定是你们之间爱的力量感化了作恶多端的魇主。”上官狄的声音通过两人忽然亮起的手环幽幽传来。
“但是其次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们,赶紧的麻溜出来,这魇境现在和闹鬼了一样麻烦着呢,快点干活。”
“我们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动不了。”齐沅愣了很久才出声回答,紧张地甚至忘记问一句为什么一直无法使用的人通讯功能又重新恢复,甚至自动联通了,“很结实,我们没法从内部破开。”
“……我已发现这次破魇最大的不幸就是我们团队的大脑虽然所向披靡但是是个恋爱脑。”上官狄沉默了一阵,幽幽叹道:“这上好的脑子不能要了,出去以后就卖了吧。”
“说人话。”不知道是不是被上官狄的嘲讽刺激到,谢临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平时冷冷的调子。
“齐沅,谢临,我们的灵力现在已经不受限制了。”沈笑莹的声音传来:“至少在我,上官狄和陆准这里都是这样的。”
“还有……我们刚刚才和你们的手环接上讯号……别担心。”
“呃,齐沅,谢临!你们放心啊!我刚才信号不太好,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啊!”这是陆准真诚的声音。
齐沅听着两人的声音,心头一凉。
坏了,这下丢脸丢大了。
“你们试试看驱动灵力?”沈笑莹尴尬地补充道。
“行。”
“——砰!”
齐沅答应的同时,谢临的手掌已经护在他脑后。熟悉的灿金色灵力在黑暗中迸发,齐沅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在四处飘散的烟雾中,他发觉头顶的硬物早已消失不见,眼前不再一片漆黑,呼吸也瞬间变得通畅。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终于得以撑着手臂坐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烟尘和碎石块,他被石灰粉末呛到,忍不住掩唇咳嗽,谢临拍着他的背站到他身边。
“怎么样,成功了吗?”沈笑莹关切道。
“嗯,谢谢。”齐沅边咳边答。
“呵呵,要是我们一直不出声,我简直怀疑你们两位可以一直腻歪在那里。”刘圣羽发出一声浮夸的叹息,“两个高阶净魂师在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竟然都没有想到试着催动灵力,我看你们是都白干了。”
“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有点缺氧。”齐沅用自己依稀有些混乱的脑子不假思索地正色道。
“嗯,缺氧,这小小的缺氧可真耽误事啊,是不是?”
“耽误得起。”谢临恶狠狠地说。
齐沅侧头看向谢临。不知怎么的,他似乎从他回望自己的眼神中嗅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危险”感。
“哎哟,面瘫小鬼,我竟然从你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意犹未尽。”上官狄在手环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呕”,“赶紧破魇,等出去了想怎么过二人世界就怎么过。”
“……”谢临冷哼一声,忿忿闭上了眼。
齐沅看着他微微扭曲的五官和紧绷向下的嘴角看出,感到有些好笑——他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已经对手环那头的上官狄起了杀心。
“我们好像在……嗯,一片坟场。”收了心,齐沅着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刚才被困在一个被放置在一坐方形石台之上的巨大石棺里,除开被谢临用灵力炸开,石块滚得到处都是的这一口,四周还零零散散摆着数十个同样的石棺,无一不是棺口紧闭,四周的泥土地上有青苔顺着石台肆意生长,天空是阴沉的深蓝,空气中一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
不是在地面之下,而是在地上的棺材阵虽然透着诡异,却比齐沅之前所预想会面对的场景要“平和”的多——而且他此前从未考虑过自己会和谢临出现在同一个位置,这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
“……周围有树吗?”沈笑莹问道,心里暗自感叹这两个人令人羡慕的精神状态。
瞧瞧齐沅刚才随意的语气,就好像是刚从自己家的床上而不是一口棺材里爬出来一样。
“有,但不多,基本是枯木。”齐沅扬起眼睫看向周遭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的树梢,一只乌鸦落在光秃的枝头发出干瘪刺耳的鸣叫。
“看来你们也在山上。”上官狄肯定道,此时他那头的隐隐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话音因此变得不甚清晰,“而且还在不矮的位置。我在——”
他的话音在愈演愈烈的噪声中被掐断了。
“前辈?”齐沅看向显示失去讯号的屏幕,又尝试着呼喊沈笑莹和陆准,却都再也得不到回应。
“他说我们‘也’在山上。”齐沅看向谢临:“那他们应该也在这座——我想这里大概率是我们最初光临的那座柏珩山。”
“我们来时,这座山没有这么破败。”风卷起一片发黄的枯叶落到谢临肩上,他伸手把它摘下,在指间轻轻揉捻。
“毕竟这是在魇境里。”齐沅耸肩,“也许蒋黎潜意识里的柏珩山就是这幅模样。”
“我们先调查一下这里吧,然后去找他们。”
语罢,他越过地上的枯枝和碎石,在一片石块撞击的哗啦声中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口完整的石棺走去。
那上面写着一行繁体字。
——献给永恒的山神。
“山神……看来这就是柏水村举行祭祀的目的。”齐沅伸手在那行字上拂过,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他轻轻推动上方厚重的石棺盖,无论使多大的力,棺口却都纹丝不动,自始至终保持着严丝合缝的模样。
“要炸开吗?”
谢临走上来。
“不用。”齐沅视线扫过棺盖末端,在那里有一行很小的大写数字。
贰零壹贰。
齐沅心中一动,他直起身朝身前石棺旁边的另一座石棺走去,在棺尾发现了同样一组数字。
贰零零柒。
“……谢临,你能不能数数看这里一共有多少口——”
“三十三。”心有灵犀一般,谢临提前给出答案,“算上刚才炸开的那口,就是三十四。”
很熟悉的数字。
齐沅抿唇不语,大步走向下一座石棺,毫不意外地在上面发现大写的“贰零零贰”。
这样的大写数字使用的场合并不多,而最常用的就是——
“这串数字应该是这个村子举行祭祀的年份。”如此推断,刚才他们两人被关在的那口位于所有棺材最边角上的那一口,很大概率写着贰零壹柒。
2017,是蒋黎最初前往柏珩山参与B级破魇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