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策此举彻底激怒了万兽道长老,当场就要把人拎到无咎真君面前讨要个说法。托他的福,其他弟子得以提前下课。长孙策的“壮举”也成为了众人继“贺兰时雨和宋玄机一起罚站”后新的谈资。
祝如霜有些担心长孙策会因此受到重罚,想去混天道院探一探情况。贺兰熹拦下他,劝道:“长孙策演的是一出【求而不得】。如果你给他回应,那不就成两情相悦了?切记,你不能搭理长孙策,也不能主动和他说话。”
祝如霜踌躇道:“可是……”
贺兰熹:“你如果实在担心,我帮你去打听情况。”
祝如霜稍微松了口气,浅浅一笑:“如此,有劳时雨了。”
贺兰熹顿了顿,又着重补充了一句:“更不能对长孙策笑。”
祝如霜:“……可我前不久才刚对他笑完。”
贺兰熹默认宋玄机会陪自己一起去,转头一看,宋玄机却已经没了人影。再一看,宋玄机居然没有等他,已然走到他前面了。
贺兰熹匆匆和祝如霜告别,努力追上宋玄机的步伐:“宋浔,你怎么不等我?”
宋玄机目视前方,淡道:“看到你多瞧了长孙策两眼,便不是很想等你。”
贺兰熹怔了一下,隐约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宋玄机的语气太正常太平静了,反而显得他是在多想。
或许,这又是宋玄机为了完成长句任务随口说的句子?
贺兰熹耐心地解释道:“我看他,是因为他确实很强壮。”贺兰熹跟在宋玄机身边,抬起双手在胸口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你不觉得吗?”
宋玄机虽然话少,倒是对他的话句句有回应:“嗯。”
贺兰熹笑了起来:“对吧,还怪有男子气概的。可惜,我怎么晒都晒不成他那般的肤色。”
宋玄机:“。”
贺兰熹感叹完长孙策的好身材,才和宋玄机说起正事:“对了,我们去混天道院给长孙策求求情吧。”
宋玄机:“你一人去即可。”
贺兰熹“啊”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宋玄机的胳膊:“可是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去。”
宋玄机语调冷淡:“不去。”
贺兰熹不由地蹙起了眉:“你是有别的事吗?”
宋玄机:“无。”
贺兰熹不想走了,抓住宋玄机的手也松开了,低声道:“……你都从来没有接过我下课。”
宋玄机停住步伐,朝他回望而来。
贺兰熹垂着眼睛,控诉道:“连长孙策都知道接祝云下课,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不接我下课就算了,你连陪我去一趟混天道院干正事都不肯。”
宋玄机沉默良久,道:“贺兰熹,你讲点道理。我没接过你下课,不是因为我们的课都是一起上的吗?”
眼看自己倒打一耙的“诡计”被戳穿,贺兰熹依旧嘴硬着:“那如果我们不是一起上课,你会特意来接我下课吗?”
宋玄机看着他,不答反问:“重要么。”
贺兰熹:“什么?”
宋玄机:“我会不会接你下课——这个问题,于你而言,重要吗。”
不知为何,被宋玄机这么冷不丁地一问,贺兰熹的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重要吗?应该不重要吧,他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可是好奇怪,他为什么会有一种这个问题很重要的错觉呢?
贺兰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不、不重要……吧。”
宋玄机得到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轻轻转了转左手上的流绪微梦:“不重要的问题,便没有问的必要。”
贺兰熹莫名有些失落:“知道了,我以后不问就是了。”
宋玄机注视他良久,双肩忽然轻轻一沉:“走罢。”
贺兰熹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去混天道院,看长孙策。”宋玄机道,“你不是想看么。”
贺兰熹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想看,我是帮祝云看的。”
宋玄机不置可否。
两人来到混天道院,没有见到无咎真君,倒是见到了早就和长孙策串通好的上官慎。
上官慎提前守在混天道院门口,以担心无咎真君偏袒爱徒为由,从长老那里揽下了教导长孙策的任务。
长孙策自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上官慎居然一口一个“不管怎么样你确实违反了宗规,抱歉我不能徇私”,真的把他送进了暗无天日的惩戒室,还要他在里面待上整整一个晚上。
长孙策一顿骂骂咧咧,好在他并非是独自受罚。贺兰熹和宋玄机来到惩戒室,在他身上施展共梦之法。
贺兰熹在长孙策身上临时划出了两个用于存放他和宋玄机灵识的地方。灵识一旦注入,他们便能以灵体的形式在长孙策的梦境中自由穿梭,见长孙策之所见,听长孙策之所闻。
长孙策看着手臂上多出来的两个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忍住了没有把“真丑”二字说出口:“现在我接祝云下课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宗了吧,鬼十三真的会在梦里找上我吗?”
“哪有这么简单。”贺兰熹对自己的“大作”甚是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又在标记上多添了几笔:“你今天才是个开始,想要鬼十三相信你,恐怕我们还要再费一些功夫。”
第42章
长孙策身体力行地向众人说明了接祝如霜下课只是他求而不得的开始。接下来一个月,只算贺兰熹亲眼目睹的,长孙策对祝如霜的所做作为包括但不限于——
在《阵法·中级》的课上,众弟子两两一组,学习能够治愈外伤的【春风化雨阵】。
长孙策死活要和祝如霜一组。祝如霜坐在他的阵法中间,阵法里本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纯净绿色,可长孙策一通施法猛如虎,可以疗伤的灵木一根没有,倒是一朵玫瑰花刷地从地上冒了出来。
祝如霜僵硬许久,抬手按住眉心:“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长孙策得意地问:“喜欢吗?”
祝如霜:“……不。”
长孙策:“冒昧问一下,你是在配合我演求而不得,还是真不喜欢?”
祝如霜:“。”
祝如霜不喜欢花,一旁的贺兰熹却喜欢死了。他扭头观望着策云二人的情况,话却是对宋玄机说的:“宋浔,你都没有送过我……”
贺兰熹话未说完,只听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围绕着他的一根根灵木齐齐长出了新的枝丫,一朵朵清新的小蓝花从枝丫顶端羞涩地探出花瓣,层层叠叠地将他簇拥了起来。
贺兰熹呆呆地坐在花丛中,看着宋玄机一脸淡定地问自己:“想说什么?说。”
贺兰熹:“!!!”
好多好多小蓝花!祝如霜只有一朵花,他却有成百上千朵,他都要看不过来了。
他还能说什么?他当然只能开心地“閇”了。
贺兰熹忙着把小蓝花一朵朵往灵囊里塞,授课长老走到他身后了都不知道。最后,这一堂课以长老气急败坏的怒吼“宋玄机你在做什么?凭你的能力,想必是故意的,给本座出去罚站”告终。
至于长孙策——因为一朵玫瑰花实在太不起眼,长老又被宋玄机弄出来的小花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长孙策有幸逃过了一劫。
让几人无奈的是,这堂课结束后,策云二人的风流韵事没被众人添油加醋,有关宋玄机是否中邪的猜测却开始在太华宗内广为流传。
贺兰熹听说后气得在仙舍里转圈圈。
哦,长孙策送祝如霜花是求而不得,宋玄机送他花就成中邪了?凭什么啊。
长孙策害得宋玄机被罚后,并没有就此消停。数日后的一大清早,万兽道院的鸡都还没叫,离第一堂课尚有一个时辰,睡梦中的贺兰熹被仙舍外的交谈声吵醒了。
他认出那是策云二人的声音,故而不设防备,只穿着寝衣走了出去,靠着仙舍的门一边打哈欠一边看戏。
长孙策时刻牢记白观宁的“教诲”,即便在无情道院的冰天雪地也坚持穿袒胸露乳西洲装。他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煎饼和豆腐脑,不由分说地往祝如霜怀里塞。
长孙策:“你就收下呗。我舍友说,他小时候喜欢自己的小表妹,每天早上都给人家送好吃的。”
祝如霜:“多谢,但我早就辟谷了。”
长孙策:“啧,你怎么能这么温柔地拒绝我呢?来,给为兄来个残忍的。”
祝如霜砰地一声把门摔在长孙策脸上:“滚。”
心满意足的长孙策转身要走,又被看热闹的贺兰熹叫住:“策哥,你的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
长孙策:“甜的,怎么啦?”
贺兰熹:“那我要买!”
亲兄弟明算账,贺兰熹以一次代写功课的价格买下了豆腐脑,然后当着长孙策的面推开了宋玄机仙舍的门,穿着单薄的寝衣欢天喜地地往里面钻。
一番动作如此行云流水,把长孙策人都看傻了——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穿寝衣随便串门的程度了?
按理说,宋玄机肯定也被仙舍外的动静吵醒了,可贺兰熹进去的时候他依旧躺在床上,想来是在闭目养神。
贺兰熹毫不顾忌地上了宋玄机的床,摇着宋玄机端正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说:“宋浔宋浔,你醒了吗?我们一起吃甜食当早膳吧!”
宋玄机闭着眼,随手将身旁的少年揽了下来:“等。”
贺兰熹顺势隔着被子趴在了宋玄机身上:“等多久呀?”
宋玄机:“半个时辰。”
贺兰熹应了声“好”,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
于是,贺兰熹又陪自家道友多睡了半个时辰。睡完之后,两人又一起吃完了甜甜的豆腐花。
当然,长孙策最过分的一次,莫过于在藏书阁那次。
他把祝如霜逼至书架的角落,双手将人圈在自己怀中,低头作势要去亲人家。
祝如霜虽知长孙策在演戏,情急之下还是一巴掌扇在了长孙策脸上,把长孙策人都扇懵了。
祝如霜看着自己的掌心,愧疚又无奈:“抱歉。”
长孙策怔愣许久,勃然大怒:“——喂!”
眼看两人快打起来了,贺兰熹连忙跑来打圆场:“策哥,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命吧!你嘴上说说喜欢就够了,千万不能乱亲啊,亲嘴可是一件相当严肃的事情!”
“你懂什么,我自有我的节奏。”回过神来的长孙策摸着自己被扇红的脸颊,信心满满:“现在的我,正处于恼羞成怒,强取豪夺的阶段,已经离你们要的‘深陷’二字不远了。等吧,今夜鬼十三必定召我入梦。”
贺兰熹对此表示怀疑。
自从贺兰熹和宋玄机在长孙策体内注入灵识后,两人隔三差五就要被迫与长孙策共梦。
两人已经先后观看了长孙策临近考试一窍不通的忐忑焦虑,突然考到全宗第一的欣喜若狂,以及无情道三美排队叫他大哥的感人画面……
所以,当今夜再次被拉入长孙策梦境中时,贺兰熹早已习以为常。
他的意识以灵体的形式在梦境中围着宋玄机飘来飘去:“如果待会又见到了什么不雅的画面,劳烦你立刻帮我捂住眼睛。”
宋玄机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飘着:“没手。”
由于贺兰熹在长孙策手臂上画了两个倒挂的水滴形状,这就成为了他和宋玄机在梦境中的“身体”。
两个漂浮的小灵体,上圆下尖,虽然没有手,却有两只眼睛和一条线画成的嘴巴,足够让贺兰熹看出宋玄机的“面无表情”。
贺兰熹打量着四周,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这是在迷津渡?长孙策不会又要做有关考试的梦吧!我可不想再帮他在梦里答题了!”
宋玄机:“稍安。”
贺兰熹:“勿躁。”
贺兰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飘着。不多时,梦境的主人便出现了。
做梦的人一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长孙策亦然。过去的几场梦境中,贺兰熹每次都要费老大的劲让长孙策相信自己在做梦。
为了加深长孙策对做梦一事的印象,三人特意约定了一个暗号。暗号一经说出,长孙策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的事实。
贺兰熹和宋玄机跟在长孙策身后,飘进了一间讲堂。
讲堂里空无一人,不像在上课,也不像在考试。两个小灵体对视一眼,贺兰熹寥寥几笔画出的眼睛中透出了一一丝丝紧张。
……要来了吗。
梦中的长孙策似乎不觉得空无一人的讲堂有何诡异之处。他像平时上课一般,找了一个后排的座位坐下。
然而就在他坐定的瞬间,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昼夜在顷刻间交替。前一眼,窗外还是晴空万里,日光和煦;下一眼再从窗户望去,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漆黑。
讲堂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联排的蜡烛,烛光将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明灭跳跃,桌上摆放的书籍无人自翻,一页又一页,页页均空白。
第43章
贺兰熹和宋玄机一左一右飘在长孙策双肩上。贺兰熹尝试飘出窗户,没有实形的身体立即被黑暗淹没。
一片死寂之中,唯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声在耳畔穿行,哗啦啦翻动着空白的书本,又吹来了一阵微弱的人声。
陆陆续续的,人声交至,纷繁杂乱。他们的声音仿佛浸泡在水中一般,落入耳中总是隔着一层,听得并不真切。贺兰熹无法通过声音判断来者的身份及年龄,但足以听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听说今日要来新人了?哪个道院的。”
“【十三道院】院规之一,不可探究同院道友的身份。”
“呵,话虽如此,我猜也能猜中几分。十二座神像,院长已去其四。他近来又对万兽道院‘青睐有加’,想必是替我们寻了一位万兽道院的道友呢。”
“……”
一声嗤笑响起:“你怎么不吭声了?莫不是,你也出自万兽道院吧——大师兄?”
那个声音淡道:“别找死。”
两人的交谈声在他们踏入讲堂时戛然而止,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找位置坐下。
和白观宁先前描述的一样,这些人身披暗红色的斗篷,五官被刻意抹去,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想必长孙策在他们眼中,也是同样的模样。
【十三道院】的弟子相继落座,似乎都有固定的座位。贺兰熹注意到前排有几个座位一直空着,也许在不久之前,张悟言和谢子墨就顶着一张空白的脸坐在上面。
——铛,铛,铛。
迷津渡象征着上课的钟声响起,短短三声在夜色中不断回荡。
很快,回响之声变得急促尖锐,太华宗弟子习以为常的钟声在这一刻好似无数冤魂凄厉的哀鸣,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了贺兰熹心头。
当钟声达到旋律的顶峰时,一个低沉华丽的音色伴随着钟声的余韵,在贺兰熹近在咫尺的身后响了起来:“又见面了,本座永不知足的爱徒们。”
鬼十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讲堂的后方,像个学生一样,气定神闲地坐于长孙策后一排的座位上。
贺兰熹在空中转了半个圈,终于得以目睹鬼十三的真容。
以往在现世见面,鬼十三均是模糊的血雾形态,如今到了虚幻的梦境之中,他反而成为了在场二十余人中,唯一面容清晰的青年。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眉间轻挑,双目狭长,并不似传闻中恶鬼的模样。青年暗红色的眸子盯在长孙策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今日,我们又迎来了一位新道友。”
尚不知自己在梦中的长孙策面露迷茫:“你谁?”
一个五官空白的弟子呵斥道:“休得对院长无礼。”
“无妨,他会‘有礼’起来的。”青年说着,若有似无地往长孙策肩头睨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贺兰熹竟然有种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错觉,心中蓦地一沉。
难道,鬼十三能看到他和宋玄机?
不可能,他和宋玄机在梦境中不过是两缕灵识,除了长孙策能和他们用灵识交流,旁人应该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果然,鬼十三很快又将目光移了回去,不紧不慢道:“本座是谁并不重要。你只消知晓,本座可让你所求所愿,皆得顺遂。”
所求所愿,皆得顺遂——当初鬼十三诱白观宁入道,也是用了这八个字。
鬼十三身体前倾,陡然和长孙策拉近了距离。
“你想要祝云,对吗。”青年在长孙策耳旁低语,血雾般的眼瞳映照出短发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当日在西洲便想要,如今更想要了。”
长孙策和鬼十三离得极近,只觉全身上下被某种阴冷的暗物紧紧缠住了。他不由地拧紧眉头,浑身绷紧:“西洲?”
鬼十三道:“祝云滋味的确不错,你喜欢很正常。”
长孙策在梦中如梦初醒:“我知道了,你是那个那个……!”
鬼十三低笑一声:“是啊,当初若不是你,本座恐怕早已是祝云的夫君了。”
“胡说八道!”长孙策敦地站起身,冷声道:“你若是祝云的夫君,我便是祝云的亲爹,你要不要叫我声岳父大人听听啊?”
见长孙策的情绪即将失控,贺兰熹询问宋玄机:“我们要叫醒他吗?”
宋玄机摇了摇小灵体:“暂时不必。”
贺兰熹想问为什么,却突然明白宋玄机的用意,便点了点圆润的脑袋:“好!”
鬼十三眼角微挑,不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味道:“无情道中人总是这么有本事,把旁人勾得神魂颠倒背弃道心,自己却能打着断绝情欲的名号独善其身。”
贺兰熹从鬼十三的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端倪:“鬼十三用了‘总是’二字,除了祝云,他还在指谁?”
宋玄机:“你。”
贺兰熹:“啊?”
宋玄机:“张悟言。”
贺兰熹莫名一阵心虚:“请当我没问。”
“为无情道者深陷,唯有终其一生求而不得一个下场,与你同样遭遇的‘前辈们’早已证实了这一点。”鬼十三似有暗流涌动的眼中充斥着蠢蠢欲动的骚动,“你想得到祝云,除非……让本座帮你。”
长孙策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当初张悟言爱贺兰熹爱得要死要活,身躯和魂魄全献给了你,我也不见你有本事让贺兰熹一大清早拎着豆腐脑去张悟言仙舍串门啊。”
贺兰熹:“?”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他和张悟言了?能不能别说这个了,宋玄机小灵体的眼睛都快无语成两条横线了。
鬼十三缓缓地直起身体,表情若有所思:“你也说了,那是贺兰熹。祝云与贺兰熹相比,总归不一样。”
长孙策剑眉高扬:“你几个意思?要说就说清楚,不想说就‘閇’,打哑谜大可不必。”
鬼十三笑道:“区区一个祝云,本座倒不至于舍不得赏你,只看你想不想要。”
长孙策怒道:“想要也不用你‘赏’,我自己追不行吗?”
鬼十三轻叹一声:“不自量力。”说罢,他的声音蓦地提高,状似惋惜道:“诸位,看来今夜这位新道友是无法加入我们了。”
那个被人成为“大师兄”的弟子开口道:“院长,可要弟子再设法‘劝一劝’他?”
“有什么用。”之前与“大师兄”交谈的另一个声音微哂道,“当初我们‘劝’了某人许久,最后不还是让他跑了么。”
“的确不必。”鬼十三站起身朝讲台走去,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背对着长孙策,意有所指道:“来日方长,本座无比期待,有朝一日本座能与你,携手共堕。”
鬼十三说完,一道强光忽然袭来,将鬼十三的背影,一张张无颜脸以及整座讲堂尽数吞噬。
贺兰熹猛地从梦中醒来,睁眼后当即下床穿鞋,推门而出。
还是那片熟悉的冰原,月色倾泻洒落,三小栋外观一模一样的仙舍并排而立。
如今已是五月初夏,无情道院却下起了小雪。贺兰熹伸出手,在掌心接住几朵簌簌雪花,不知为何恍惚了须臾。
他看见宋玄机的仙舍亮着烛光,知道宋玄机在等他,便没有细究心底的异样来自何处,熟练地推门而入:“宋浔,鬼十三这算上钩了吗?”
宋玄机静立于窗前,流苏金簪在睡前已被他取下放在一边,完全披散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多了一分陌生却惊艳的清丽之感:“或许。”
贺兰熹微怔:“或许是什么意思?”
宋玄机沉吟道:“鬼十三最后一句话……”
两人来不及多说,长孙策的传音符如约而至。
长孙策的咆哮声在宋玄机仙舍内响起:“鬼十三邀请我加入十三道院,却被我本能地拒绝了?!你们在搞什么啊!为什么不提醒我我在梦里?”
贺兰熹:“当日白观宁被邀请了数次都没有就范,你要是第一次去就颠颠地答应了,不可疑不刻意吗?我要是鬼十三,我信你才怪。”
长孙策登时偃旗息鼓:“也是。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推三阻四几次才能假意接受鬼十三的邀请?”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贺兰熹道,“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那些无脸弟子的身份——你有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
长孙策:“他们一个个又没脸,嗓子又像被水淹了似的,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大师兄’?”
贺兰熹:“对,‘大师兄’应该便是鬼十三在太华宗的座下首徒了。”
长孙策:“是啊,他们还提到了万兽道院。看来鬼十三下一个目标便是万兽道院了?”
贺兰熹:“不一定。梦境始终在鬼十三的掌控中,我们听见的,也许只是鬼十三故意让你听见的。”
长孙策烦躁了起来:“又是这种需要猜来猜去的阴谋。我反正是懒得猜,你们猜完之后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不对,我这张传音符好像是烧给宋浔的吧,为什么一直是贺兰熹在说话啊?”
贺兰熹:“当然是因为我在宋浔仙舍里啊,笨。”
长孙策:“大清早和大半夜你都在人家仙舍?要我说你们干脆搬一起住得了。”
贺兰熹眼睛一亮:“嗯?妙计!”
别的道院至少都是两人一间仙舍,只有他们无情道院是孤孤单单的一人一间,睡前没人聊天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贺兰熹立即对宋玄机道:“宋浔,等事情解决了,我就给你当舍友好不好?”
宋玄机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再议。”
第44章
虽然无法确定鬼十三下一个目标究竟是不是万兽道院,贺兰熹对万兽道弟子的关注还是比平时多了不少。
难得休沐,贺兰熹婉拒了祝如霜一同去藏书阁的邀约,一大早就拉上宋玄机来到了万兽道院。
灵兽们才不会管今日是不是假期,该吃吃该喝喝,该飞飞该跳跳。万兽道弟子时时刻刻都要看着这些小祖宗们,每月两日的假期可谓是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