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回到许师兄的地盘了,今日的亲嘴彻底没戏了。
祝如霜回仙舍之前,问两个道友:“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月饼赏月?”
贺兰熹心中默默叹气,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不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祝如霜看看贺兰熹,又看看宋玄机,露出了然的微笑:“好,你们去吧。”
贺兰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倒希望是祝如霜想的那样。
去找绯月真君之前,贺兰熹需要回仙舍一趟做些准备。
“我特意为无咎真君准备的金陵美酒。”贺兰熹对宋玄机道,“先用美酒讨好他,你再说一说你有多思念家人,无咎真君肯定会让我们见小叔一面。”
宋玄机道:“我不说也能见到。”
宋玄机将贺兰熹送到仙舍门口便不能进去了,否则宋玄机前脚进去,许师兄后脚就到。
“你快回去吧,”贺兰熹不安地催促道,“晚上合欢道院见?”
宋玄机:“嗯。”
明明马上就要再见,贺兰熹却莫名有些不舍,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和宋玄机闲暇的假日就要到此为止了吧。
贺兰熹收拾好心情,冲宋玄机笑了笑:“那我先进去啦?”
宋玄机看着他,轻一颔首:“好。”
贺兰熹刚要推开门,宋玄机忽然唤了他一声:“贺兰熹。”
“嗯?”
贺兰熹转过身,然后被轻轻一推,背靠上了仙舍的门。
金簪流苏从他眼前扫过,宋玄机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像是微凉的雪花落在了唇间,贺兰熹脑海瞬间空白,甚至忘记了要闭上眼睛。
他都以为没戏了,他以为宋玄机今天不会亲他,他以为宋玄机叫住他是为了和他谈论正事。
宋玄机在假日的尾巴,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亲了他。
那么意外,那么突然,搞得他从心如止水到心口乱撞只用了半个呼吸的声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呆在原地,维持着转身而至的姿势,都没有仰起头去迎合宋玄机。
宋玄机为了亲他低下了头,两鬓流苏顺势落在他脸颊两侧,就好像戴在了他的发间一样。
在一片早已失控的心跳声中,贺兰熹终于想起自己应该闭上眼睛。
因为宋玄机就是闭着眼的,长睫投下微颤的剪影,近在咫尺的五官放大了他的美貌,宛若一抹清冷皎洁的月色,安安静静地在亲他。
贺兰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宋玄机的美貌不再那么有冲击力,他反而大胆了起来,他知道他的手该往哪里放了。
贺兰熹抬起手,青涩又坚定地放在了宋玄机的肩膀上。
宋玄机还算平稳的呼吸微微一顿,试探性地在贺兰熹唇瓣舔了一下。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是甜的。
开始起风了。风吹起两人纯白的衣袍,似与无情道院的雪景融为了一体。
金簪上的流苏也被风吹得晃动了起来,尾端轻轻扫过贺兰熹的脸颊,把他弄得有一点点痒。
贺兰熹不知道别人亲嘴亲多久,他只知道宋玄机亲了他很久,亲到他有些呼吸不顺,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却只能被更紧地抵在仙舍的门上。
仙舍……对了,他们好像是在无情道院里来着?
贺兰熹猛然睁开眼,慌慌张张地推开宋玄机:“宋浔!”
宋玄机眼睫一扫,眼底是贺兰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深沉,语调却依旧平静淡定:“别慌。”
起初的徐徐清风不知何时变成了大作的狂风,风声清晰可闻,在冰原上呼啸而过。
无情道院常年保持着冰天雪地的冬日,几乎不会有骤然变天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院内发生了严重的背道之事或是无情道院内有什么重大的变故。
比如……两个无情道在仙舍门口明目张胆地亲嘴。
贺兰熹被狂风吹得长发凌乱,眼睛也控制不住地眯了起来:“我有个问题。”
宋玄机:“问。”
贺兰熹:“你为什么现在才亲我?在广陵的时候为什么不亲?”
宋玄机怔了一怔,看他目光忽然微妙起来:“你是经过思考问出这个问题的吗。”
“是啊,我想不明白!”贺兰熹委屈地控诉道,“你说你喜欢我哭,我当时都被辣哭了,你却只知道倒水给我喝?”
宋玄机:“。”
贺兰熹:“你还说很喜欢我呢。那么喜欢我的话,当时为什么不亲我?”
宋玄机沉默片刻,道:“因为人多。”
贺兰熹瞬间呆住。的确,无论是在蜀菜馆还是在茶馆,亦或是在广陵的街道上,人都很多。
“但你可以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亲啊,”贺兰熹找到了新的论点,“为什么非要回来亲?”
“我对广陵不熟,”宋玄机有理有据,“我不知道哪里人少,你我不会被打扰。”
贺兰熹全然无法反驳,在狂风中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你又押韵。”
宋玄机望着天际密布的乌云,道:“不过,无情道院似乎也不是亲你的绝佳之处。”
贺兰熹:“你知道还在这里亲?”
宋玄机:“没忍住。”
宋玄机的回答害贺兰熹没忍住笑了一下:“宋浔你别笑了,现在怎么办?我有种预感,许师兄马上就要来了。”
“是你在笑。”宋玄机朝他摊开掌心,“手给我,我自有应对之策。”
贺兰熹把手交给宋玄机,一声“缩地成寸”后,脚下的冰原变成了一地金黄的花瓣——宋玄机带他来到了合欢道院。
贺兰熹望着眼前花前月下的美景,迟疑道:“你别告诉我,逃跑就是你的应对之策。”
宋玄机不置可否:“先去找浣尘真君。”
绯月真君自封灵识和灵脉后,肉身一直由无咎真君看顾。两人在广陵城时,就从和长孙策的传音中得知无咎真君今夜会与沂厄真君一同在吞花卧酒处夜饮。
当然了,长孙策在透露这个消息之前对他们招呼不打一声就把祝如霜带回广陵的行为进行了异常强烈的谴责。
贺兰熹环顾四周,合欢道院不愧是十二道院中最具情趣的道院。院内布置了应景的花灯,灵植道院特意赠送的月桂满院飘香,随处可见从万兽道院借来的小灵兔一蹦一跳地给弟子发放月饼。
贺兰熹每来一次合欢道院,心里就要不平衡一次,灵植道院怎么就不给无情道院送月桂花呢。
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好吧,但办正事前,我要先……”趁着四周无人,贺兰熹于一棵金黄点缀的月桂树下飞快地在宋玄机嘴唇上亲了一口:“这样一下。”
宋玄机微怔,贺兰熹身后的桂花树恰好亮了起来,花瓣簌簌而落,闪烁着金黄的微光。
“这才是适合亲嘴的地方。”贺兰熹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着漫天的桂花雨,不禁感叹:“景色漂亮,还不会被人发现。相比之下,你挑的无情道院是什么鬼地方。”
宋玄机朝他走近一步:“那重新亲?”
“恐怕不行,”贺兰熹瞥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朝他们走来,惋惜道:“小白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等贺兰熹回答,白观宁又随口道:“哦,刚才又有人在这里亲热了。”
贺兰熹:“?”
宋玄机:“。”
贺兰熹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
白观宁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月桂:“灵植道院特意为合欢道栽种的桂花树,一旦有人在树下心意相通,桂花树便会……”那么美的景色,美到贺兰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在白观宁口中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发光又下雨。”
贺兰熹:“。”
偌大的太华宗,难道就没有一个亲嘴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吗?
白观宁:“也不知哪对道侣大过节的在此处亲热。”
贺兰熹目光游移:“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对合欢道弟子从树下经过,想必就是他们。”
白观宁对这等风流韵事也不是很感兴趣:“算了,与我无关——你们到底来干嘛的?”
宋玄机:“祝云看了一日的《机关学》。”
白观宁:“……走了,明日迷津渡见。”
打发走白观宁后,两人来到吞花卧酒处。忙得脚不沾地的沂厄真君喝完团圆酒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喝得微醺的无咎真君。
贺兰熹忘记了带金陵美酒来,只能先搬出准备好的说辞:“无咎真君,中秋团圆之际,我们思念绯月真君,特来探望。”
喝得微醺的无咎真君一看,两人一个是宋流纾的亲侄子,一个是屡立奇功的小无情道。
这两人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宋流纾对他们的信任搞不好比对他还多。
无咎真君随手一挥:“去吧,宋流纾在里头躺着。”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内室,贺兰熹有点懵:“就这么简单吗?”宋玄机都还没有表达对小叔的思念之情呢。
宋玄机道:“别低估自己的身份。”
贺兰熹这才意识到院长们有多信任他。好在他这么做也不算辜负院长们的信任,他只是想找到浣尘真君,找到他被选入无情道院的真正原因。
第83章
绯月真君平日满头的珠翠和金簪流苏悉数褪去,精致华丽的妆容被看不惯男子化妆的无咎真君擦了个一干二净,眼尾两抹拉长的艳色却依旧存在,嘴唇也比旁人鲜艳不少。
气质华贵的大美人身着纯红素衣静静躺在床上的画面,让贺兰熹不禁发问:“宋浔,你说小叔真的喜欢浣尘真君的话,他是想当上面那个,还是想当下面那个呢?”
一向无所不知的宋玄机眉心微低,竟然被问住了:“好问题。你很关心?”
贺兰熹笑得眉眼盈盈:“不关心,我就是好奇。”
虽说这么想对长辈有不尊重的嫌疑,但两人一个是无情道院长,一个是合欢道院长,他们之间的过往怎么能不让他这个身在无情道,心在合欢道的学生好奇。
宋玄机:“找到浣尘真君,或可知晓。”
贺兰熹:“怎么知晓,直接问浣尘真君?”
宋玄机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贺兰熹头顶。
贺兰熹纳闷宋玄机为何突然摸他头,无意识地扬起脑袋在宋玄机掌心蹭了蹭,问:“怎么啦?”
宋玄机的手保持着和他脑袋一样的高度,不紧不慢地平移到了宋玄机鼻梁下方的位置。
贺兰熹反应过来,表情登时一抽:“这种事情未必就看身长的吧!”
“是吗。”宋玄机不露辞色,“我问你,当日在风月宝匣,你为何自愿在下?”
贺兰熹思索良久,不情不愿地承认:“……因为你比我高。”
自封灵识的绯月真君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两个无情道在床边比身长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想要验证之前他们对浣尘真君下落的推测是否正确,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贺兰熹和宋玄机在绯月真君身上用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显形术法,没看到浣尘真君,却发现了绯月真君用术法刻意隐藏的,满头的白发。
贺兰熹看着绯月真君一头青丝转眼间化成了雪色,怔愣许久,才听见宋玄机道:“他常年游走于阴阳两界,阳寿折损,自会如此。”
贺兰熹想起当日他和宋玄机误入鬼界,绯月真君第一时间扔给他们的以身相代符,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对着沉睡的绯月真君轻唤了声“小叔”。
宋玄机为绯月真君恢复了乌黑的发色,平静道:“继续。”
绯月真君善于发明制造各类法器,浣尘真君既然不是被他用术法藏在身边,那就极可能是被他藏在某件法宝里。
两人一个个检查了绯月真君随身携带的法器,贺兰熹又被迫涨了不少见识。
由于贺兰熹“万物嫌”的特殊体质,高阶法宝在他面前自动失效,检查起来并不费劲。相反,那些低阶却带着合欢道鲜明特色的法宝让他们花了更多的时间。
宋玄机之前从绯月真君处借来的法器因为上次许之维突如其来的查寝被没收得差不多了,什么最真实的春宫图,春情茧,审判律……贺兰熹当时还惋惜了好久。而现在,他居然在绯月真君的法宝库里看到了春宫图和春情茧的改良版本。
改良后的最真实春宫图,图中的主角拥有了色彩,不再是单一的颜色,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身临其境,贺兰熹看了两眼赶紧关了。
春情茧则有了更多的选择,除了最基本的床铺,还增加了汤泉,马车,讲堂等场景。
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贺兰熹简直叹为观止。
绯月真君身为一院之长,既要管好合欢道院又要寻找北洛神像及鬼殿下们,他哪来的时间研究这些啊。
两人在绯月真君的诸多法宝中仍然没有找到浣尘真君,宋玄机还顺手牵羊了一本最真实的春宫图。
贺兰熹问他为什么要拿,他只说后续能用得上。
贺兰熹脸蛋一红:“那干脆也把春情茧一起借走好了。有了它,日后我们出游在外过夜就不用露宿荒野了。”
宋玄机清心寡欲:“好。”
“所以,浣尘真君不在幻术里,也不在法宝中……这就完了?”贺兰熹不甘心地说,“我们之前猜错了,浣尘真君不在小叔身边?”
“未必。”宋玄机将最真实的春宫图收好,目光看向一旁:“你忘了它。”
贺兰熹顺着宋玄机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把和绯月真君一样了无生机,安静沉睡的剑。
——绯月真君的本命剑,无处相思。
贺兰熹心领神会,从剑架上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无处相思。
剑如其主,剑鞘华贵无比,剑柄镶嵌着瑰丽的宝石。贺兰熹拿在手中端详,问:“小叔平时都怎么称呼它?”
宋玄机:“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般给剑取小名。”
贺兰熹:“好吧,这名字还挺长的——‘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般给剑取小名’,你能让我看看你吗?”
宋玄机:“。”
修为到了绯月真君的境界,寻常人等别说拔他的本命剑出鞘了,恐怕连无处相思的身都近不了,而贺兰熹却像是拔自己的载星月和北濯天权似的,手上稍稍用力,无处相思便已出鞘。
无处相思被与主人截然不同的灵气唤醒,剑身宛若冬日的溪水般澄澈,散发出象征着无情道院的冰蓝之光。
见无处相思也这么听话,贺兰熹欣慰笑了笑,问:“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剑灵呀?”
话落,无处相思剑气大涨,流光溢彩,温顺乖巧地向贺兰熹打开了通往它剑灵的通道。
贺兰熹一手召出北濯天权,一手牵起宋玄机的手。两人一同踏入迷雾,来到由无处相思剑气幻化而成的世界。
耳畔一片寂静,贺兰熹和宋玄机站在渐渐散去的雾气中,四周的景物在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温暖明亮,沐浴在春光里的院子。
百花竞相绽放,春风微拂送香,晨光穿透轻纱般的云层洒满庭院。
亭台水榭中,一名红衣青年正闭目端坐。
青年身如琉璃,内外明澈,面容宁静祥和,头戴金簪流苏,穿戴奢侈却不显浮华,自带一股淡然悠远之意。
青年没有江院长冷潇肃杀的气质,也不似宋玄机那般清冷脱俗拥有令人一眼错愕的美貌。单看外表的话,贺兰熹或许会以为青年是逍遥道的人。
在青年面前,横放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古琴。
“【落日溶冰】,”宋玄机说出那把琴的名字,“浣尘真君之琴。”
贺兰熹和宋玄机对视一眼:难道这绯衣青年便是浣尘真君?
可浣尘真君怎么会穿得这么华丽,又怎么会戴着象征姑苏宋氏的金簪流苏。
——我都没有金簪流苏戴呢,贺兰熹心想。
难不成,绯月真君不但偷偷软禁了浣尘真君,有事没事便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浣尘真君?
以他对绯月真君的了解,绯月真君会做出这种事太正常了。
贺兰熹低头问手中的剑:“天天,他是浣尘真君吗?”
北濯天权点了点“脑袋”。
看来,此人的确是无情道院现任院长,浣尘真君,沈吟。
让贺兰熹感觉奇怪的是,北濯天权虽然认出了眼前的青年是它曾经的主人,却没有表现出接近青年的强烈意图。
北濯天权时刻牢记着浣尘真君给它下达的命令,之前还差点因此误伤了祝如霜,由此可见它对浣尘真君的感情之深。一把具有自主意识的神器,在与主人分别十余载后,不该只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贺兰熹猜测:“莫非,浣尘真君也像绯月真君一样封闭了灵识和灵脉?”
宋玄机道:“走近看看。”
两人正要向前,身后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可真有本事。”
贺兰熹蓦地转身,看到来人后脸色微变:“小叔……?你、你这么快就醒了啊。”
第84章
自封灵识灵脉一事非同小可,无咎真君曾断言绯月真君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醒来。如今只过了一个月,绯月真君便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眼前了。
绯月真君,该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他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他在鬼界时表现出来的那般。放眼整个人界,或许只有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能成为他的对手。
绯月真君一向以笑靥如花,眉眼弯弯的笑颜示人,此刻的脸色却冷得可怕,下颔线条紧缩,唇线笔直,眉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原来绯月真君生起气来是这样的,气场竟不输江院长分毫。
不过,和江院长带给旁人的巨大压迫感不同,贺兰熹并不惧怕绯月真君。
或许是因为,绯月真君可是一直一直在保护他们的小叔啊。
头戴金簪流苏的人,应该都不会太难哄?
贺兰熹整理好表情,展颜一笑:“小叔小叔,我和宋浔是来陪你过中秋的!”
宋玄机:“他不会信。”
贺兰熹给了宋玄机一个“闭嘴,看我发挥”的眼神。
亲叔侄的话,说不定吃的套路都一样。
正如宋玄机所料,绯月真君看了眼浣尘真君,确认他无碍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座会信么。”
“我们的确是来陪您过中秋的,顺便……找浣尘真君。”贺兰熹主动向前一步,忐忑不安地承认错误:“对不起嘛,小叔你不要生气,我们错了。”
绯月真君沉默片刻,脸色稍缓,问:“你们是如何得知沈吟在本座这里的?”
贺兰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绯月真君。
绯月真君听闻贺兰熹“万物嫌”的体质,心中存了不少疑虑:“风月宝匣和流绪微梦对你无用,无处相思和北濯天权也都对你言听计从?”
贺兰熹点点头:“是的,否则我们也进不来。”
绯月真君盯着贺兰熹手中的北濯天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许久才道:“你们怀疑沈吟在本座这,为何不直接问本座?”
宋玄机:“问了,您会说?”
“不会。”绯月真君微哂一声,慢慢走向沉睡中的浣尘真君。他在浣尘真君面前停下,撩起浣尘真君脸侧的流苏,像是对待一个精致易碎的人偶,漫不经心道:“倒是现在,本座不得不说了,是么。”
宋玄机:“您还可以灭口。”
“?”贺兰熹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别别别,看在我们辛苦封印鬼十一的份上,小叔你不要灭口我们啊!”
绯月真君:“鬼十一?”
“对,就是他。”贺兰熹都快忙死了,语速飞快地讲述完他们一行人在无尽森的经历:“他想对小叔行诅咒之术!”
绯月真君饶有兴趣道:“如此说来,你们见到了松籁真君,还救了本座一命?”
“谁说不是呢。”邀功的贺兰熹十分真诚,眼巴巴地望着绯月真君:“所以小叔,您能不能不要灭我们的口,顺便再稍微向我们解释一下浣尘真君为什么会在无处相思的剑灵中?”
绯月真君眯起眼眸:“得寸进尺了,时雨。”
听到绯月真君叫自己的字,贺兰熹就知道绯月真君的怒意差不多已经平息了。
果然,戴金簪流苏的美人都一个样——吃软不吃硬。
贺兰熹再接再厉:“小叔小叔,对不起,我们不该趁你之危,但我们真的很想知道浣尘真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他是我和宋浔真正的院长和素未谋面的师尊啊!”
宋玄机看着贺兰熹一口一个小叔,叫得比甜糕还甜,单刀直入地问:“浣尘真君也自封了灵识?”
“沈吟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是自封灵识这么简单。”绯月真君在浣尘真君身后俯下身,浣尘真君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剪影之中。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绯色,看上去确实是一对璧人。
绯月真君如葱的指尖在落日溶冰的琴弦上轻轻一拨,琴音悠扬,徐徐而止。
“你们所见到的,只是沈吟的肉身而已。”绯月真君道,“他的魂魄至他自称闭关的那一日伊始,便不知所踪。”
魂魄离体十八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眼前一袭红衣面容淡定的青年,说好听点是一具肉身,说的不好听便是……
贺兰熹心中一沉,问:“连您也不知道他的魂魄去了哪里?”
绯月真君扬了扬眉:“他连自己的肉身都不肯交予我保管,还要我自行寻找,再颇费功夫地接他回来。你们觉得,他会告知我他魂魄的所在之处么?”
贺兰熹欲言又止:“浣尘真君的魂魄会不会已经……?”
“沈吟的魂魄未曾转世投胎,至少我在鬼界找不到相关的记载。他的魂魄诚如北洛上神的神像一般,一直存在于三界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找不到而已。”绯月真君说着,忽然笑了声:“时雨,你说这些无情道的院长们是不是很过分?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却让旁人为他们费尽心机。”
最后一句话让贺兰熹觉得有些耳熟,鬼十三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浣尘真君在闭关之前,不但任命了江院长为代理院长,还为自己的“失踪”找了一个闭关的借口。由此可见,浣尘真君在刻意隐瞒自己魂体分离一事。
若不是北濯天权重现阆风塔,时至今日所有人都会以为浣尘真君还在闭关。
贺兰熹想到北濯天权和自己微妙的联系,心惊胆战地问:“小叔,浣尘真君的魂魄会不会失忆了,然后附在我身上啊?不然我怎么会被分入无情道院……”
宋玄机和绯月真君立即同时道:“不可能。”
贺兰熹愣愣地“哦”了一声,心道这对叔侄回答得好快啊。
“你和沈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绯月真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勾起:“对沈吟而言,让他撒娇一次,还不如让他战死百次。至于你为何会被分入无情道院,也许是分院的阵法出问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