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聿有些意外,想了一下好像才听懂池嘉言在说什么。
他习惯性地笑了起来,显然不在意这种小事:“没关系。”
男人伸手去拿手机,正在播放的采访视频很快被退出。
以旁观者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徐斯聿略微俯身的姿势,和右手手腕上那道浅淡却陈旧的疤痕。
没有腕表的遮挡这道伤疤好像一个证据,明晃晃地存在着,提醒着池嘉言被他无意遗忘的一些过往。
喉咙在一瞬间开始发痒,池嘉言偏过头,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我先走了!”池嘉言慌张握住行李箱杆,努力忽略男人看过来的眼神,“我要迟到了。”
“我送你下楼。”
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池嘉言顿时抬高音量,惊慌失措地拒绝:“不用!”
被感冒影响,如今池嘉言的嗓音闷闷的。又因为是不会说重话的性格,就算大声说话听上去也软绵绵的。
听上去不像生气更像在撒娇。
池嘉言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半岛湾,他开着轿车驶上高架,随即被糟糕的车况制裁。
心脏怦怦直跳,池嘉言看了眼后视镜,接着又无措地看了一眼。
其实跟在后面的车辆一直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根本没有鸣笛催促。
反倒池嘉言自己忽然鸣笛,借着前方不大的距离借道超越了前方的车。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立刻响起,好在不少都是老司机,急忙刹车才阻止追尾事故的发生。
有脾气暴躁的司机干脆放下车窗探出脑袋咒骂:“怎么开车的!急着投胎是伐!”
遗憾的是那辆灰扑扑的轿车早已经开远,也听不见大家对他的批评。-
林欣可提早到达,她停好车悠闲地站在路边吃早餐,没过多久便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朝自己驶来。
过快的车速好似迎面吹来一阵急促的风,林欣可赶紧转身捂住手中的早餐。
池嘉言从车上走下来,林欣可从对面伸出脑袋笑骂:“一大早上干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吃了炮弹。”
新小区照样不准陌生车辆驶入,池嘉言在小区门口登记好自己的车牌号,再开车进到地下停车场。
电梯停在7楼,林欣可一时间没察觉池嘉言的异样,两人进门的同时她还在愁眉苦脸地抱怨自己家女儿有多闹腾。
实际上同前些天相比今日天气还算不错,虽然气温降到了个位数,但至少是一个晴天。
采光极好的公寓,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板上。
前两天家政来做过打扫,所以整个公寓看起来特别整洁。
池嘉言把行李箱放在门口,林欣可低头换拖鞋,顺便跟池嘉言聊天:“中午吃什么?要不我们去学校那边吃吧?”
“我有点想那里的甜品了,你还记得吧?上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吃。”
林欣可自言自语般地说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身边那个人吭声。
“池嘉言!”林欣可不满地喊道,“我跟你说话呢!”
池嘉言眨了眨眼,失魂落魄的模样:“……什么?”
这下再没有发现问题那就是林欣可有问题了,她疑惑地凑过来观察池嘉言糟糕的脸色,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嘛?感冒越来越严重了?”
婻沨 池嘉言摇头,一晃眼留意到对方没有任何伤痕的手腕,眼神都在飘:“你说一个人——”
林欣可满脸莫名,等着池嘉言把这句话说完整。
池嘉言抬起眼,呆呆地发表质疑:“会突然改变性向吗?”
池嘉言不知道直男变弯有多大的可能性,然而林欣可会错了意,以为池嘉言终于想明白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怎么你喜欢哪个女孩子?!”林欣可夸张地用手捂住心脏,“心怦怦跳,跟她聊天手足无措,还会脸红。”
这几个症状完全符合徐斯聿与池嘉言聊天的场景。
“不、不是。”池嘉言结结巴巴地否认,“不是女孩子。”
原来说了半天还是那棵歪脖子树。
林欣可随即反应过来,无语地叹气:“谁改变性向?直男怎么会改变性向?诡计多端的直男。”
池嘉言抿住唇又咳嗽了几声,林欣可摆摆手,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聊这个,你自己去倒点水喝。”-
公寓内的地暖很快起了作用,林欣可盘腿坐在地板上,眯着眼望着客厅窗外。
远处有一家外籍小学,只有在淮市居住并且符合外籍身份的家庭才能就读。
水壶烧开发出尖锐的沸腾声,伴随着池嘉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林欣可记起来包里的早餐,回头提醒池嘉言记得吃。
丢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池嘉言一只手拿着水壶,默默去瞥手机信息。
——来自好友群的聊天内容,黄伦阳将于今日下午回到淮市,夜晚又要举办聚餐。
“池嘉言!”林欣可伸手指着桌面,不自觉吼道,“水——水!”
被点名的青年回过神,他一低头,面前的玻璃水杯不仅盛满了水,溢出的热水还不断沿着杯壁流到桌面。
池嘉言慌乱地抬起手,这才察觉水壶里的水被他倒掉了大半。
林欣可匆忙起身,语气焦急:“你你你别去碰,小心烫着。”
池嘉言点点头,侧过身去拿流理台上的干毛巾。
两人隔着一张餐桌,林欣可瞧着池嘉言心不在焉擦餐桌的样子,正色道:“生病了人会变得更傻吗?”
池嘉言动作一顿,投过来困惑的目光,明显不理解林欣可在说什么。
“算了。”林欣可又叹息,无奈地扶额,“你去吃早餐,然后吃药,今天好好休息。”-
举止高调的朋友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夜晚,今夜黄伦阳准备举办派对,地点在游艇、私人岛屿之间做选择。
钟岷承:搞什么去了一趟山区发财了?你去挖石油啦?都是自己人干吗弄得那么隆重,小心我向你们主编举报你贪污。
最后黄伦阳只好决定在自己家里办这场聚餐。
池嘉言压根不能推托,只能在天黑以后准时出现在黄伦阳的小区。
市值两千五百万的小区有着稀奇古怪的规定——除住户外任何车辆不得进出小区,因此池嘉言只能把车停在外面的商场,自己步行进入小区。
天一黑室外的气温更低,池嘉言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翻找朋友的住址。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赛麟停在了小区门口,道闸杆自动上扬,这辆跑车毫无阻碍地行驶进来。
明亮的车灯分割出昏黑的夜色,它以一种很缓慢的车速行驶着,随后车窗放了下来。
“言言。”
池嘉言脚步倏地停滞,惊愕地抬头。
通过半降的车窗池嘉言看到了男人的侧脸,或许太惊讶了,池嘉言下意识地提醒徐斯聿:“里面不能停车的。”
话音刚落池嘉言懊恼地咬了咬唇瓣,徐斯聿都能把车开进小区了,显而易见他在这个小区也是有房产的。-
不过车内车外两人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徐斯聿让池嘉言上车,反正他们目的地一致。
池嘉言抗拒得直摇头:“不用了,我走过去。”
男人放松地笑了起来:“你要走十几分钟才能走到。”
天色昏晚,池嘉言认真去看才发现每栋楼之间有着夸张的楼间距。
以设计师专业的水平去判断,池嘉言觉得徐斯聿说得保守了,凭借自己的步行速度至少要二十分钟以上。
池嘉言内心争斗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温度适宜的暖风空调,池嘉言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感受到冰凉的脸颊正在渐渐回温。
过分静谧的车厢,池嘉言甚至都不敢东张西望。他耷拉着脑袋,视线定定盯着面前的皮质脚垫。
面对池嘉言这种蜗牛心态,假如徐斯聿不挑明,他们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趁着这个时机,徐斯聿笑了笑,用非常笃定的口吻开口:“言言,你看见了那个视频。”
“那是好几年前的采访,那段采访被剪辑了,没有被播出来。”
坐在副驾驶的青年始终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实际上现在徐斯聿说的每个字对于池嘉言来讲都太刺激了,他压根做不出任何回应。
男人揣摩着池嘉言此刻的心理活动,收敛了平日里散漫的伪装:“本来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的,但我好像失败了。”
“既然你那么想远离我,”徐斯聿神情坦然地讲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想你搬家。”
随即男人的语气里带上笑,他偏头看过来,眼底是极度压抑的平静:“言言,我知道你很会装傻。”
“你可以拒绝我。”徐斯聿放缓了腔调,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是你不能当作这些话没有发生过。”
门铃声响起,随即响起一阵脚步声,其中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聊天。
钟岷承笑嘻嘻地跑过来开门,恰好跟男人撞了个脸对脸。
“你们来啦——”钟岷承瞥了眼徐斯聿迅速把笑脸朝向池嘉言,“言言!快进来快进来!”
池嘉言小声回答:“路上碰巧遇见的。”
本来池嘉言不说话还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一解释反倒让钟岷承觉得疑惑:“言言,你跟阿聿住在一起,你们难道不是一起来的吗?”
池嘉言愣了一下,惊觉自己竟然说漏了嘴。
好在徐斯聿漫不经心地接上话,随口扯谎:“是一起来的,我先去了公司再去接言言。”
不远处黄伦阳探出身子,他扬声让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踩到地板的碎玻璃。
下一秒又有人在黄伦阳身后探出脑袋,温轩挥舞着扫帚,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哇两位!”
温轩的工作与朋友们都有些不同,他是一名职业赛车手,鲜少会有时间参加好友的聚餐。
此刻钟岷承听到温轩贱嗖嗖的声音就烦:“你给我赶紧扫干净!还吃不吃饭了!”
池嘉言实在没忍住,咳嗽了几声,眼睛默默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徐斯聿皱了下眉,也不知道在他们来之前这间公寓遭受了什么:“怎么这么多碎玻璃?”
钟岷承满脸嫌弃地跟徐斯聿诉苦:“餐厅的桌子碎了,本来好好的,结果温轩一坐下餐桌哗哗哗全碎干净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餐桌碎了大不了换一个地方吃饭,只要人没有受伤就好。
然而钟岷承哼哼冷笑,阴恻恻地继续陈述:“厨房的灶台也炸了,因为温轩说自己最近学了一个新手艺,想展示给我们看看。”
池嘉言:“……”-
光打扫就花了一个多小时,期间黄伦阳整理出一张赔偿清单,扬言明天将寄到温轩的车队。
最后五个人齐齐落座客厅,准备在这张窄窄的茶几上开始朋友的聚会。
晚餐自然变成了外卖,并没有酒。又因为茶几不够大,放完一桌子外卖留给他们的空间不多了。
作为公寓的主人黄伦阳苦不堪言:“我早说了把温轩家里的游艇开出来!我在山区受苦也就算了,怎么回家还要受苦!”
温轩是天然乐天派,他第一个伸筷子,丝毫不感到愧疚:“当时我同意了,是小承说要低调行事。”
钟岷承被凭空扣了一口黑锅,不甘示弱地驳斥:“大黄这次回来就要升职了!他们公司的主编最近一直盯着他!”
“今天你们开游艇,明天全公司都知道大黄家里有多少存款了!”
“我有多少存款?”黄伦阳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语气哀恸,“这次出差丢了一个行李箱一支钢笔一部手机,撇去能报销的费用总计倒贴了五千块。”
钟岷承恨恨拿走温轩手边的饮料,无差别攻击:“你也喜欢做慈善?我以为只有阿聿会天天去参加慈善晚宴。下一次你自己办一个,我们给你众筹。”
“正好你自己就是记者,还能自己给自己写报导,又省了一笔宣传的费用。”
坐在茶几对面的两人并没有参与这场争斗,池嘉言早已习惯了朋友们的斗嘴,在这种的环境下慢慢吞吞地吃饭。
感冒影响了五感,实际上池嘉言也不太能尝出食物的味道。
公寓的地暖温度很高,坐在身边的男人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领毛衣。
舒适贴身的毛衣勾勒出身形,呼吸间隐约能看见对方宽阔起伏的肩膀。
手腕空荡荡的,徐斯聿依旧没有佩戴腕表。
池嘉言渐渐意识到徐斯聿的坏心思,终于能确定徐斯聿就是故意的。
职业赛车手拥有很强的动态视力,温轩一眼看见好友手腕的伤疤,咬着筷子才记起来它是怎么出现的。
于是温轩咋咋呼呼指了指徐斯聿的手,笑着感慨:“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后山找你们,你牵着言言下山,你们两个人手上全都是血。”
“梁姨带你们去医院,医生说再深一点就伤到骨头了。”
钟岷承一边听一边努力回忆,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因为那是我家的后山,我妈把我臭骂了一顿,把我藏起来的赛车模型全丢到了花园水池。”
黄伦阳想当然地接上话茬:“我也记起来了。那回言言吓坏了,一见到阿聿就哭一见到阿聿就哭,搞得阿聿都不敢去找言言了。”
钟岷承乐不可支,脚一伸差点撞翻整张茶几。
外卖盒的汤汁为此溅出来几滴,池嘉言下意识扶稳茶几,很快手背上覆上来一张湿巾。
男人靠近,动作自然地给池嘉言擦手。他抹去那几滴汤汁又看了看池嘉言的手背,确定没什么事便伸手丢掉了那张湿巾。
背景音里钟岷承开启无敌模式,绞尽脑汁开始回忆小时候他们的糗事。
“温轩你别得意,五岁我们开始学赛马。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抱着我非要我保护你!”
“那你保护了吗!老师一转头你就摔下去了!你摔下去还拽着我的裤子,把我裤子都拽破了!”
“大黄呢,说要帮我送情书结果他没记住是哪个女孩子,送错了人!”
“我真是拜托了,幼儿园小女孩都长得差不多,我怎么能认出来是哪一个。”
“你找那个最漂亮的!”
“我找的就是最漂亮的!”
“还有阿聿……打高尔夫输给了我,说要让言言骑在他背上,他绕整个高尔夫球场爬一圈。”
猝不及防的挖苦,徐斯聿这个当事人没什么表情。身旁池嘉言倒被呛了一下,发出一阵咳嗽声:“……咳,咳咳咳!——”
客厅倏地安静,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池嘉言捂着嘴咳嗽,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没事,呛……”
黄伦阳看了看离池嘉言最近的那盘菜,尖椒炒肉,原来是被辣到了。
所以他转过身去拿摆在地板上的水壶,抬手给池嘉言倒了杯水。
温轩似乎第一次听到钟岷承最后爆料的这件糗事,他好奇地询问钟岷承结果,当时阿聿有没有履行承诺。
钟岷承乜斜着眼睛,耀武扬威的模样:“当然履行了!你也知道赢阿聿一次有多不容易。”
直到这时徐斯聿才出声附和,神情散漫地承认确实发生过这件事。
而且他不是爬了一圈,是两圈。
聊这些的时候池嘉言拼命低着头,恨不得能缩小成灰尘或者当透明人凭空消失。
其实那会儿大家只是单纯的玩闹,只不过如今彼此都存了其他心思,这些玩笑听上去才那么让人难为情。
很没有眼力见的大黄记者在这时忽然机灵了一回。
——他留意到池嘉言古怪的表情,慢慢的,很慢很慢的,把目光转移到旁边那个坐姿有些懒散的男人脸上。-
湿漉漉的感觉一直黏附在手背,明明那张湿巾早就被丢掉了,池嘉言却觉得徐斯聿总是离自己很近。
低头的目光所及是凌乱的桌面,朋友们丢筷、拌嘴。大家都在笑,偶尔会有一秒钟所有人不会去注意池嘉言。
不会去注意他的动作、表情,不会去注意他正在做什么。
也不会去注意池嘉言那颗突然变得湿漉漉的心。-
一顿晚餐吃得精疲力竭,温轩吃完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嚎着今晚要在黄伦阳家里留宿。
黄伦阳才不敢留这个瘟神,生怕一觉醒来这栋两千多万的公寓直接变成了平地。
池嘉言被钟岷承拉着,正在厨房烧焦的灶台上捣鼓鲜榨复合果汁。
一整袋新鲜水果,池嘉言小心翼翼挑出其中的芒果,把它们整整齐齐驱逐出水果界。
“这个不要。”就算审判芒果,池嘉言的语调也是轻轻的。
钟岷承的脑袋只有一根筋,他折腾着手中的榨汁机器,看也不看果断答应:“好,那就不加这个。”
在夜晚十二点前朋友们陆续离开了黄伦阳的公寓,一晚上的时间黄伦阳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偷偷问徐斯聿关于他单向暗恋的进展。
结合池嘉言的反应,男人居然很爽快地透露出当下的进度:“言言知道了。”
黄伦阳错愕地瞪大眼。
紧接着徐斯聿继续开口:“现在他还没有拒绝我。”
黄伦阳更错愕了。-
池嘉言的车停在商场,从小区到商场这段路当然又只能坐徐斯聿的车。
车门关上,池嘉言无法控制紧张,抬手去扯安全带。
深夜车载电台交流的内容集中在豪门八卦,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切掉了频道。
黑色跑车迟迟没有启动,池嘉言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徐斯聿很突兀地靠过来,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池嘉言惊慌地睁大了眼睛。
时间被猛地按下了慢速键,对方瞳孔中的倒影,男人平稳的呼吸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还有他略微垂眸时的平静神色,眼神落在了池嘉言的唇瓣上。
原本规律的心跳又开始叮叮咚咚跳跃起来,被随手一扯哗啦啦落满了脚边。
后背紧紧贴着座椅,池嘉言退无可退,情急之下立刻抬手盖住自己下半张脸。
“……不、不能亲!”池嘉言慌乱出声,表情惊恐地警告徐斯聿。
耳畔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车门重新打开,再被紧紧关闭。男人的手臂越过池嘉言,关好了副驾驶始终没有关牢的车门。
做完这个动作徐斯聿抬起眼,眉尾微微上挑,一瞬不瞬地盯着视线中呆滞发懵的青年。
第36章 当你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空气中的尴尬因子瞬间飙升,池嘉言宕机的脑袋迟缓地动了一下,立即开始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原本捂住下半张脸的手缓慢上移,池嘉言一点一点低头,双手捂住自己不断发烫的双颊。
在这个刹那池嘉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想现在世界就毁灭,有没有外星人降落把他带离地球。哪里可以购买时光机,这里有个无助青年需要被拯救。
这已经不是丢脸的问题了,池嘉言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一滴雨滴落在挡风玻璃,随即接二连三的雨丝模糊了前窗的视线。
切换的电台正在播报今夜凌晨将会有雷暴强降雨,如果还有未归家的市民请尽快回家。
长达一分钟的咳嗽终于停止下来,此刻黑色赛麟已经驶离了小区。
在如此怪异的氛围下车厢内是长久的安静,男人思索片刻,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解释清楚。
“言言。”徐斯聿开口的态度听上去一本正经的,“如果我想接吻会经过你同意。”
话语微微停顿,徐斯聿似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刚才池嘉言的行为:“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
池嘉言羞赧又气恼,他泄愤似地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像在惩罚这张笨嘴。
长时间的咳嗽令池嘉言的嗓音有些微微沙哑,很难得池嘉言也用上了那种无可奈何的语调。
“你别说话。”池嘉言认下了如今的现状,但他坚决不肯面对徐斯聿,“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适逢黑色跑车到达商场门口,池嘉言以最快速度下车,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不停追他。
告别的话语含在唇齿间,男人瞧着池嘉言慌张逃离的背影,很快想起刚刚池嘉言脸红的样子。
——每当徐斯聿认为自己了解池嘉言的时候对方总会出现一些迷惑举动,这也让池嘉言变得琢磨不透。
所以池嘉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默认了他的追求还是期待跟他接吻呢?-
强降暴雨的第二天,淮市先后发布了冷空气预警和强对流天气预警。
淮市部分地区遭遇积涝灾害,相关部门启动了预备方案。
雨天难行,尤其池嘉言居住的新小区对面是一家外籍小学,早晨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池嘉言又做了一晚上噩梦,梦境中池嘉言变成了一名舞台剧演员,正在舞台上演出。
演出内容是一辆黑色跑车、一个英俊男人、一个扩音喇叭。
男人跟徐斯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而池嘉言正拿着喇叭大喊:“不能亲——”
不能亲,不能亲!不能亲,不能亲!不能亲……
池嘉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顷刻清醒过来。
这个十字路口已经堵了十分钟了,池嘉言愣愣地望着前方路况,发现前面的车完全没有要动起来的迹象。
中央后视镜反射出青年萎靡不振的表情,池嘉言叹了一口很长的气,然后拼命摇头,企图抹掉昨晚全部的记忆。-
金融市场一天一个变化或者一天好几个变化,新的一周A股持续下跌的绿色反映到了每一个股民脸上。
关绘美面如菜色,精神看起来比池嘉言还要糟糕。
“唉!”关绘美很重地叹气。
池嘉言对着电脑屏幕也跟着默默叹气。
隔壁桌的同事实在受不了,直接丢过来一本拍卖图册:“我说你们一个两个干吗呢!上班十分钟光听你们叹气了!跟二重奏一样,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们的叹气声!”
图册砸到关绘美的脑袋上,后者转过头,目光幽幽。
同事被关绘美恐怖的精神状态吓到,赶紧噤声。
今日池嘉言要修改一份策展方案,此时池嘉言对着熟悉的专业内容,魂不守舍地敲着键盘。
关绘美凑上来,有气无力地提醒:“小池,你没切输入法。”
池嘉言听到关绘美的声音眨了眨眼,他特别惊讶地看过来,好似才突然发现电脑屏幕上那几行毫无意义的字母。
关绘美以为池嘉言的烦恼和自己一样,无精打采地抱怨:“这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多我这一个有钱人呢。”
池嘉言闷闷咳嗽了一声,从抽屉里翻出口罩给自己戴上,刚想回答又被关绘美火速打断。
“你别说话。”关绘美看着池嘉言语重心长地说道,“看得出来你也被股市伤害了,感冒都严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