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差不了多少。”陶阮说。
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六的女人,怕不是WNBA后备役吧?导购小姐欲哭无泪:“先生,您真的确定吗?”
陶阮后知后觉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冲导购小姐抱歉一笑后飞快逃离了这块区域。
他认命地朝男装区走去,还没逛完一圈,视线就被一件浅灰色的帽衫吸住了。这个颜色……和当初韩骥买给他的那件很像。
陶阮眯起眼睛。
在其他区域又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家居服后,他带着东西到收银台结账,身后的人还在跟,一直到他回到医院,才没了踪影。
陶阮没急着上楼,晃了一圈又绕回刚才那个花坛,轻轻喵了一声。
花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很快有了回应:
“喵——”
小野猫晃着尾巴,一步一步朝着陶阮——
手里的猫粮靠近。
“嘬嘬。”陶阮用手去逗它,等小猫毫无防备靠近的时候迅速撸了一把下巴。
小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眼见计谋得逞,陶阮坏坏地笑了一下。
“干嘛呢这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光天化日之下拐猫呢?”
“傅医生?”
陶阮惊讶地看着他。
嗅到熟悉气味,小猫粮也不吃了,摇着尾巴就要往傅修明腿边蹭,蹭上了还不忘翻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傅修明捡起地上的猫粮,顺便看了一眼陶阮手里的包装袋,意外地挑起眉:“巧了,这家伙平常就只吃这个牌子。”
陶阮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合着不是小野猫啊?”
“你见过哪只小野猫这么干净的,”傅修明挑眉,“我养的。”
“很漂亮。”陶阮笑着夸赞。
傅修明掂起小猫的爪子:“快,和哥哥说谢谢。”
陶阮忍俊不禁,见傅修明抱起猫,便和他一起朝病房走去,路上又问了一遍韩骥的复查结果。
“你都问第三遍了,”傅修明揶揄,“检查结果良好,脑部的血块也在慢慢自溶,目前来看暂时没发现什么风险。”
“那他什么时候能记起我?”陶阮很直白地问。
“这个我不能给你准确答复。”傅修明说,“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明天,又或许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陶阮垂眸。
“别太担心,起码他现在恢复的很好。”傅修明说。
沉默走了一段后,陶阮终于问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在没有遇见我之前,他是什么样?”
傅修明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出现几年前的韩骥,还有林仲景。他打量着陶阮,从陶阮的神情他几乎可以肯定,韩骥绝对向陶阮隐瞒了这件事。
但也许只有这样,对陶阮来说才是最好的。
想到这,“他啊——”傅修明拖长尾音,停顿了很久。
回到病房的时候,除了还没回来的宁柯,连阿杰也来了。
幸好私人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都很宽敞,才容得下那么多人。陶阮和阿杰打了个招呼,“老骆那边没问题吗?”
“老大派了人在守。”阿杰说。
自从得知韩骥受伤的消息,阿杰连陪爷爷时都心不在焉,差点叫老骆看出破绽。还好他谎称公司里同事受伤,还让老骆做了些吃的,让老二带过来。
陶阮不动声色地把装有浅灰色帽衫的袋子往衣柜里放,本以为无人察觉,却在关上柜门的瞬间猝不及防对上韩骥的视线。
“……”
韩骥目光里带了点审视,陶阮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刚才路上有人跟踪我。”
在场的几人瞬间看向他,尤其是韩骥,目光上下将他扫视了一遍,似乎在确认什么。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确认他没受伤后,韩骥沉声问。
“没看清脸,但十有八九是李漆的人。”
周齐问:“他为什么要派人来跟踪你?”
“我怀疑和那批货有关。”陶阮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阿杰不解:“那为什么是你呢?”
陶阮面露犹疑,老二咳了一声。
“他可能觉得韩骥会把那批货的下落告诉我,所以才一路跟着我,想看我会不会去取货。”
连李漆都拿陶阮做文章,难道他和陶阮的关系真的如此亲密?韩骥陷入沉思,但无奈他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关于周齐口中的那批货,他更是毫无印象,连他是怎么去到海港,又是如何受伤的,统统记不起来。
越想回忆大脑越是一片空白,韩骥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下一秒脑袋就要爆炸。
“我帮……”陶阮伸出手想帮他按摩太阳穴,韩骥睁开眼睛看他,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陶阮一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收了回去。
老二见状立马出来圆场,他沉吟片刻,“只要李漆一天拿不到那批货,就不会轻举妄动。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货的下落,我立马派几个人去海港——”
“没用的。”周齐沉声说,“早在醒过来的那天,我就已经派了兄弟,结果海港附近全是李漆的人。”
恒域贸然出面寻找货的下落,在李漆看来,和争抢无异。李家两兄弟纷争不断,逼急了,李漆恐怕会更加丧心病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杰忍不住问。
病房内一片沉默。
突然,门被打开了,宁柯从夹缝里探出脑袋:“我可以帮忙。”
周齐皱着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人拉了进来,“你帮什么忙?”
宁柯抱歉地笑笑:“不是故意偷听大家说话的。”
其实他早就回到医院了,在病房门口听到里面在讲话,他就在外面等着,直到听见这一句。
“我可以请我爷爷帮忙。”宁柯说,“我爷爷是宁政华。”
宁政华这个名字,即使是陶阮都有所耳闻,他原本只道宁柯家境好,可没想到他竟然是宁家的孩子。
“不行。”周齐没有丝毫犹豫,“你不用管。”
“我怎么不用管?”宁柯反道,他看着周齐,“你当我是什么天真小孩儿吗,什么都不知道。”
“我五岁的时候就被绑架过。”宁柯收起了笑,眼神里有着和他平时极不相符的成熟。
起初他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绑他,也不懂为什么指名要爷爷亲自来赎,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了。
“我十五岁之前差点死过两次呢。”宁柯云淡风轻地说,“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李漆这种人我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了。”
刚才大家在病房里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恒域现在很被动,如果有爷爷宁政华的帮忙,说不定会比李漆快一步找到那批货。
周齐一时被他的话震住了,反应过来后眉头紧锁,开口仍要拒绝——
“我知道你不想把我牵扯进来,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不是吗?”宁柯说,“难道眼睁睁看着大家有危险却什么也不做,我可是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当朋友的。”
“除了你。”宁柯眨了眨眼睛,“这次就算你嫌我烦,嫌我多管闲事,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我没有——”周齐顿住,宁柯眼睛里是了然的笑意。
没有嫌你烦。
一直没说话的陶阮也皱着眉,“你知不知道李漆这个人有多危险?”
他从来没在宁柯面前提过李漆,就连之前受伤的几次也隐瞒了真相,为的就是不把宁柯牵扯进来,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宁柯竟然一早就认识李漆,爷爷还是朋城曾经呼风唤雨的人物。
“我知道。”宁柯笑,“但我必须做点什么。”
李漆既然能做出跟踪的事,保不齐哪一天突然起了杀心,之所以现在还耐着性子,全凭那批货。
“好了,相信我。”宁柯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到,不是吗?”
周齐看向韩骥,韩骥却说:“你决定。”周齐沉默了很久,良久后,“好。”
宁柯松了口气,立马开始张罗他带来的汤,“我家阿姨手艺可好了,你们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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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中心大厦。
“我让你找的护工呢,找到没有?”
侯玮如实说:“人是选了几个,等你决定。”
李漆倏地把一沓文件甩到侯玮面前,表情阴狠:“李烨只差百分之七的股份就能坐上董事长的位子,这种时候,你让我去给你选人?”文件是股权转让意向书,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个股东的签名。
“李烨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这些股份,听说,他把李宅都抵押了?”
“是。”
李漆轻蔑一笑,阴毒的冷意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老爷子就这么纵着他,由着他把祖宅都抵押了?”
“董事长一向不管这些,你知道的。”
“如果他李烨今天对付的是李文宣,你看他管不管。”李漆语气不虞。
侯玮是知道李文宣的,董事长千娇百宠的小少爷,只可惜命不好,还不满二十岁就早早去了。
突然,李漆眼神一闪:“你说,如果让老头子知道,他那么疼爱的小儿子,其实是被人害死的,他会怎么做?”
侯玮神色一凝:“别开玩笑,大家都知道,三少爷是病逝的。”
“病逝?”李漆嗤了一声,“谁知道呢。”
侯玮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硬着头皮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正准备离开,李漆突然叫住他:
“护工的事你拿主意,挑个机灵点的,让他给我盯死韩骥,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向我报告。”
“明白。”
“对了,”李漆又问,“那家医院查过没有,有没有问题?”
侯玮回忆了一下傅修明这个人,说道:“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曾经是一名军医,退伍后自己开了家医院,和韩骥关系很密切。”
“军医?”李漆眯起眼睛,“他什么时候和军医扯上关系了。”
侯玮沉吟:“我查过,他们是因为一个叫严钧的警察认识的。早年间,恒域刚成立便隐隐有出头之势,因而被盛泰和几家追债公司联合打压,最严重的时候韩骥还曾经被拘留过,拘留他的警察就是严钧。”
侯玮说的这些李漆早就让人查过,还记得在韩骥最初找上来的时候他也刻意试探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严钧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当年李文宣死后,有个叫严钧的警察追查过一段时间,但最后不了了之。又过了一段时间,传出了严钧的死讯。
和警察有过牵扯的人,他当然要查个彻底,可韩骥背景很干净,十多岁就出来混,好不容易靠恒域混出了点名堂,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他和李氏这棵大树。
那么干净的背景,就好像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叫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李漆表情晦涩不明。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一个祸患。
“那医生怎么说?”半晌,他问。
“人已经醒了,但是,”侯玮顿了下,“失忆了。”
“失忆?”李漆眼神闪过一丝狠厉,“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不会跟我玩儿拖延时间吧。”
“检查报告我看过,也找了我们这边的医生重新诊断,”侯玮说,“他脑子里确实有血块,并且极其容易脑出血诱发失忆,有几分可信。”
“我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李漆冷声说。
“是。”侯玮犹豫道,“现在就除了他?”
李漆摆了摆手:“不急,先找到那批货再说。”
派去海港的人到现在也没消息,眼下韩骥是唯一知道那批货下落的人,没了韩骥,他们要想找到货基本是大海捞针。
侯玮点头,“那陶阮呢?他和韩骥走得很近。”
李漆摩挲着手指上的玛瑙扳指,半晌,“先留着他,我还有用。”
医院里给每个病房都配备了一台悬挂的液晶电视,隔壁大爷每天都会看新闻频道,可今天,相邻两间病房传出了完全同步的声音——
屏幕中的新闻主播面色凝重地宣布了一条最新资讯,在距离海港数十里的码头上,发现了一具男尸。
尸体是被当地赶海的渔民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水里泡得面目全非,又在涨潮时被海水冲上岸,身份已经确认了——
是吴启的尸首。
“海上公安已迅速和朋城警方取得联系,目前尸体也已被运回朋城,希望能进一步查明死者死因……”
画面一切,很快进入了下一条新闻,韩骥捏着遥控器陷入沉思,久久没能从屏幕上回过神。
“想起什么了吗?”陶阮问。这个吴启他从没见过,可听过一些传闻,说吴启和李漆一向不对付,李漆现在要找的那批货就是吴启从他手里截下的。
韩骥皱着眉,摇头。但值得一提的是,新闻切过海港镜头的时候,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这些片段让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去过这个地方,再多的却没有了。
“慢慢来。”陶阮安慰道。
韩骥沉默了片刻,在心里把目前所知道的信息全部串了一遍:根据老二打探到的消息,李漆急需靠这批货在收购股份上扳回一城,而周齐所说的白人很有可能就是最大的买家,既然吴启死了,李漆又恰好拿回这批货,那他下一步必然是和白人交易。
只怕那白人也在想方设法打听货的下落,只是这白人未免太过猖狂,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境内杀人。
韩骥眉头越皱越深,蓦地,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赫然是几年前与他在边境交过手的文森,也是个白人。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心里一沉,继而回忆起几年前文森和他交手的那一次,他左肩中弹,而文森也被他用匕首留下一道贯穿整个面部的疤痕。
那道疤痕狰狞可怖,不断在韩骥脑海来回浮现,突然,那道疤痕结了痂,开始变淡,最后竟与另一张面孔重叠起来。
那是几年后的文森,也是在船上朝他开枪的白人。
韩骥猛地抓住了陶阮的手腕。陶阮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
陶阮一震,随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在船上见过他,我想起了当时的画面。”韩骥沉声说。
“还有呢?”陶阮睁大双眼。
韩骥松开他的手,摇了摇头。
陶阮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被他很快掩饰过去,只说,“不着急。”
韩骥一心只有脑海里闪过的片段,自然忽略了陶阮的异样,他想找周齐确认船上的细节,却被陶阮摁着胳膊推回了病床:
“该上药了。”
韩骥腿上用来缝合枪伤的鱼线被傅修明拆开,又重新缝合过,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为了避免感染,每天都要上药。陶阮神色自然地掀开病号服,低下头就要用棉签涂抹。
他专心致志,仿佛在进行一个大工程,专注到上完药才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灼热视线。
“……怎么了?”被韩骥盯得心慌,他不自在地仰头。
陶阮头发本就细软,回家洗完澡之后更是柔软蓬松,还时不时可以闻到头发上的洗发露香气。他上了多久的药,韩骥就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多久。
太熟悉了。
不光是味道上的熟悉,就连陶阮低头时脖颈的弧度,后颈上微微凸起的骨头,都让他心口一颤。
韩骥无法形容自己胸口的酸涩,只知道此刻的陶阮,让他感到心安,也让他下意识地想……
“到底怎么了?”陶阮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感觉到韩骥在朝他欺身,陶阮心脏怦怦跳,盯着越靠越近的韩骥忘了眨眼——
“头发,”韩骥倏地停住了,“很好闻。”
“……”
说完这句话后韩骥猛然坐直了身子,似乎也在懊悔自己刚才出乎意料的举动。
陶阮脸上的热度蓦地降下来,在心里面无表情道——
我身上的沐浴露更好闻你要不要试试啊?
“是吗?”陶阮哼了一声,“改天送你一瓶一模一样的。”
韩骥脸上难得出现没有表情以外的表情,半晌都没回答。陶阮看着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之前你还给我洗过头呢。”
韩骥表情裂开了,“……洗头?帮你?”
是这种关系吗??
陶阮扬了扬眉毛。韩骥久久沉默。
“好了。”陶阮扔掉棉签,到洗手间洗手。
韩骥心事重重,一不小心打翻了碘伏,深褐色的一片立马弄脏了身上的病号服。
“换一件吧。”陶阮擦了擦手上的水,“正好我在商场买了几件T——”
“帽衫。”打开衣柜的瞬间,陶阮突然改口。他把帽衫拿出来,“洗过的,看看合不合身。”
韩骥还没从刚才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听见陶阮的话也只是配合地抬手脱下病号服,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动作发生的太过自然,以至于他都没发现陶阮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好半晌。
卫衣尺码刚刚好,陶阮眼睛亮了亮。
“怎么了?”注意到他眼神,韩骥低头看了看。
“没怎么,”陶阮嘴角翘起微小的弧度,“挺好看。”但很快,嘴角的笑淡了下来,他看向衣柜,那里面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下午的时候傅修明来查过一次房,恰好周齐和韩骥要一起去做检查,陶阮便溜去了隔壁病房。
宁柯不在病房里,他绕着找了一圈,才终于在楼下花坛发现了宁柯的影子。
“小陶!”宁柯笑着叫他,“你看。”
陶阮顺着他的视线,小猫从花坛里钻了出来。
“咪咪,快吃。”宁柯把手伸出来,抖落了一地猫粮,“它真的好乖好亲人。”
陶阮点头,随即想到:“你哪里来的猫粮?”
“傅医生办公室顺的。”
陶阮了然,笑着说,“猫也是他的。”
“啊?”宁柯发出惊叹,“怪不得他办公室随时备着猫粮。我说呢,毛发这么顺滑,”他用手轻轻戳了戳小猫脑袋,“原来是只有主人的小猫。”
他们找了条长椅坐下来,小猫就围在脚边安静吃粮。
“有话想跟我说吧?”宁柯挤了挤眼睛。
陶阮看着他,“你从没有和我说过你家里的事。”
宁柯沉默了一瞬,“你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李漆的事。”
“我是不想让你被牵连,我不想看见你有危险,你知——”
“我也是。”宁柯说,“正是因为我从小到大见的太多,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陶阮沉默地看着他。
“我五岁的时候被人绑架,差点把命给丢了。”宁柯扒开自己T恤的领子,锁骨下方靠近胸膛的地方有一块很浅的疤痕,“当时那个人用刀尖抵进去,过了十多年疤痕都消不掉,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
“从那以后我出门身后必须有保镖跟着,爷爷更是毫无底线地宠着我,哪怕我说要摘月亮他估计都得答应。”说到这,宁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父母总说爷爷把我惯坏了。”
“但其实我知道,爷爷是怕我长不大。”
陶阮蓦地心里一紧。
然而宁柯语气还是淡淡的,“一直到我上初中,爷爷才真正金盆洗手,我也终于能像正常小孩儿一样出门。”
他挑了挑眉:“还记得我第一次看你演出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特酷,无拘无束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见到陶阮的第一眼,他就觉得陶阮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但却又并不冲突,反而很吸引人。
“能遇见你,遇见周齐,还有韩哥和大家,我特别开心,我不想看见你们有任何的危险。”宁柯说,“回去以后我查过李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就让我帮你们这一次。”宁柯最后说。
陶阮听完,沉默了很久,良久,才叹了口气:“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他朝宁柯伸手,“快把没心没肺的宁柯还给我。”
宁柯哈哈笑了两声,在陶阮手心挠了两下,撒娇说:“我不是一直在吗。”边说他边想往陶阮肩膀上蹭,却突然硬生生停住了:
“不行不行。”
“现在不行了,被韩哥看到不太好。”他惋惜地说。
陶阮一顿,勉强地笑了笑,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半晌才说,“什么不好。他现在都不记得我了。”
从韩骥出事到现在,他从未在人前表现出低落的情绪,甚至还能谈笑如常。但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只要一想到韩骥醒过来时看他的眼神,陶阮心口就止不住地疼。
他也和自己说,只要醒过来就好,可真正面对失忆的韩骥,又是另一种感觉。
昨天在商场买衣服,他挑了件浅灰色卫衣,甚至还悄悄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他期待韩骥见到这件衣服时的反应,可事实是韩骥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件“精品女装”,从头到尾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第64章 我们之前很亲密吗?
“我说病房里怎么不见人,又呼噜我那猫去了。”傅修明过来采血,从窗户探出头,正巧看见楼下两人一猫的身影。
韩骥放下才抽完血的袖子,傅修明这才注意到他换了件衣裳,颇为惊奇地挑眉:“认识你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见你穿的这么,”他措了措词,“鲜嫩。”
韩骥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傅修明举起双手,准备撤退,韩骥却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文森这个人?”
“文森?”
“对,”韩骥沉声说,“五年前,在边境,我左肩中弹。”
傅修明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他说的是谁,不免也沉下脸,“记得,边境的毒枭之一,我退伍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当时韩骥左肩中弹,情况危急,边境条件又恶劣,他差点保不住韩骥的左臂。
“怎么突然提起他?”
“我刚刚想起了一些片段。在船上和吴启交易的白人,就是文森。”
傅修明脸色一变。
“五年前没有抓到他,没想到五年后他卷土重来,甚至敢在境内杀人。”
“你怎么确定吴启就是他杀的?”
韩骥沉声说,“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当时船上就两伙人,货都没了,吴启的手下没理由再出卖他对他动手,没有文森的指令,那些雇佣兵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杀人。
傅修明闻言面色更加凝重。五年前边境毒品交易很猖獗,文森当时还不是最大的毒枭,只能算是头目身边的红人。当年他们就地击毙了头目,却放跑了文森。
“他和吴启船上交易的那批货不是个小数字,能一口吞下上亿美元的货,很难想象这几年他在境外究竟有多猖狂。恐怕早就坐上了当初毒枭头目的位置。”
韩骥面沉如水。
“你打算怎么做?”傅修明问他。
“先静观其变。”韩骥说,“这批货,或许是同时铲除李漆和文森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