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阮低下头,半晌,冷不丁地开口:“你说,黑社会也吃馄饨吗?”
老骆愣了下,这算什么问题?
“黑社会我不知道,但来我这儿吃馄饨的什么人都有,农民工,小混混,坐办公楼的教书的摆摊儿的当学生的,什么人都有。”
“怎么了,问这干什么?”
陶阮也不知道,但大脑就是不经思考的冒出这句问来,他也是突然想知道,韩骥那样的人,会不会吃馄饨?
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呢?他也说不清。
“不管什么人,只要一屁股坐我这小摊儿上吃馄饨的,那都是客人。”老骆说。
“那他要是坏人呢?”
“有多坏?杀人放火,还是烧杀劫掠?”
陶阮讪讪,“那倒也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坏人。”老骆说。
陶阮想说,因为他打架打了一身伤、和李漆搅在一起,还砍了陈福寿一根手指。可陈福寿又是什么人?泼皮无赖的人渣一个,现在还涉毒,和他比起来,韩骥似乎也没那么坏了。
陶阮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老骆坐起来,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年轻人,别轻易给人下定义。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样啊。”陶阮似懂非懂。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小陶。”老骆老神在在地摇着把蒲扇纳凉,话锋一转:“先把这碗馄饨给我吃完喽……”
俩人收摊回家的时候快十点钟了,陶阮肚子撑得慌,帮着老骆把桌椅板凳全都搬上小推车,哼哧哼哧地帮人推了一里地。
老骆哭笑不得:“快回去吧你,我蹬得动。”
“行,那您慢点儿。”陶阮冲着老人的背影招了招手,待老骆走远后,嘴角的笑也慢慢淡了下来。
他点开手机屏幕,陈福寿疯了一般的给他打电话,搞得他整整一个晚上没开过手机。陶阮盯着页面上的来电提示,再一次拉黑了号码。
灭掉的屏幕映出他面无表情的面容,陶阮捏了捏草莓熊,自言自语:“又该换新的了。”
单从三番两次弄坏他的草莓熊这一点上,韩骥是个坏人,可陶阮偏偏老是想起这个“坏人”。
“韩骥,”他低声喃喃,“真烦人。”
“李少。”
金碧辉煌的顶级会所,连路过的服务生身上都裹满了铜臭味。朱红色的地毯长长一条,又厚又闷,韩骥被人领着,一路无言,终于来到李漆所在的包房。
“李少~”
房间里又响起甜腻至极的一声,面容精致的男生怪叫着,顺势倒进李漆怀里。
“叫什么,你没爽么。”
李漆抽了张纸擦手,无情地推开怀里的人,他看向韩骥:“事情办的怎么样?”
男生被推开了就默默坐到一边,收起了谄媚表情自己穿好衣服,极有眼色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娇嗔和欢愉都是演出来的。
韩骥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把手里装着的塑封袋摆到桌面上,“办好了。”
里面装着陈福寿的一根断指。
“是吗。”李漆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没动,但眼神却一直落在袋子上,也不说话,瞧不出在想什么。
那根手指自然不可能是陈福寿的。韩骥从库房里挑了一根,污的血附在表面,连截断的指骨都活灵活现。做他们这一行的,不免会用到这些道具,换作平常,这根手指足够以假乱真,但此刻,韩骥不确定。
李漆没动桌子上的东西,对刚才那个男生勾了勾手指。
男生走过来,替他拉上了拉链。李漆摸了摸男生的脸,突然问道,“听说,恒域是你一手创办的?”
“不过是一个皮包公司,李少言重了。”
“严钧,认识么?”
韩骥眼神一顿,隔了半秒才说,“一个故人罢了。怎么,李少认识?”
“故人?”李漆双腿随意交叠,“死了么。”
“……是,死了很多年。”
“可惜了。”李漆说。
“怎么了?”韩骥皱眉。
“没什么,突然想到罢了。”李漆无所谓地摆摆手,“回去吧,把那东西带上。”
在李漆看不到的地方,韩骥眼神幽幽散发出寒意。他摸不准李漆的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漆派人查过他。
严钧这个名字,就连跟他这么久的周齐都不知道。这也让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要想得到李漆的信任,绝非一朝一夕。
“你坏~”
男生娇嗔一声,又重新歪倒在李漆怀里,眼看着才拉上的裤链又要拉开。
“一起?”见他站着迟迟不动,李漆摸着男生下巴调笑。
韩骥神色冷淡:“不了。”
“不喜欢男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沙发上调情,韩骥不想回答,冷冷皱起眉,“马国安的事——”
“放手去做吧。”李漆说。
深红是李漆名下的私人产业,朋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前不久被王家明用摇头丸葬掉的KTV就是深红旗下的众多会所之一。
从深红出来,韩骥随手将断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他敢肯定,李漆看出来了。
但为什么还答应让他继续跟马国安?
独属娱乐会所的浓烈香水味一直充斥在他鼻腔里,韩骥厌恶这股味道,即使讨债人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接触每天混迹在这些场所的人,他也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厌恶。
他站在路边吹了很久的风,直到味道淡去,才抬脚往医院走去。
钢厂二院,是陈福寿被送来的地方。这里离东村最近,里面住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工人,断手断脚的已经是常态。
“陈福寿住哪一间?”
护士被问愣了,怔怔地看着男人。
“你好?”韩骥皱起眉。
他长相偏冷,锋利的骨相撑起了整张脸,不笑的时候就够唬人了,更别提还皱着眉。护士干站着,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会有人长得那么凶,但又那么帅?!
“……403,403。”
“谢谢。”
韩骥大步迈向护士所说的病房,留下小护士站在原地,对着背影看了又看。
病房里两张床,靠床的那张却是空的,韩骥径直走进去,陈福寿正在手机上打麻将,猝不及防和高大的身影来了个对视。
只一眼,陈福寿便从脚趾麻到了天灵盖。
他想起那天男人砍下他手指时脸上的表情,像在杀一只鸡,不对,连杀鸡都算不上,像在给鸡爪剔骨。
平静、又冷漠。
“你……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胆子来?小心我报——”
“报警抓我?”韩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你敢吗?”
他以为,能叫李漆出手料理的人,应该不会蠢到自投罗网。
陈福寿手指打颤,已经完全握不住手机,“是谁派你来的?”
韩骥哼笑一声,“还算有点脑子。”
陈福寿当初发达那阵,是阴差阳错跟了别人的场子。他在深红会所门口干泊车的活儿,恰巧那天遇到警察扫查,开车的人往他兜里扔了包k粉,他转头藏进了深红一楼的洗手间里,当场被警察拿了个正着。
深红为此关停整改了数月,后来,他才听说,这事儿是深红死对头故意栽的赃,陈福寿误打误撞,从此跟了李漆的对家。
“是不是吴哥?他让你来灭我的口对不对?”
陈福寿口中的吴哥,吴启,就是李漆最大的死对头。
“灭你的口?你干什么了需要灭口。”韩骥挑眉。
“不是吴启……那是李漆对不对?是不是他让你来杀我?!”
陈福寿早些年跟在吴启手下混了点油水,人也跋扈强横,得罪了人还不自知。吴家和李家的场子里互相挑事下绊子那是常有的事,李漆手下的人找到陈福寿,给了他五十万,要他在吴启交易过程中通风报信,哪成想陈福寿临时反水,反倒把李漆的人送进了局子。
“要真想杀你,你还活不到今天。”韩骥说。
陈福寿已经在警方面前露过脸,李漆不会铤而走险,而且要想扳倒吴启,陈福寿会派上用场。
“你究竟想干什么?”陈福寿露出阴毒表情,脸上的每一丝沟壑里都填满了狡诈:“别以为我不敢报警,区区一包摇头丸而已,最多能证明我吸毒,无非就是进几个月戒毒所,你真当我怕你啊?”
不得不说陈福寿天生一副无赖样,韩骥习惯了开门见山,都懒得和他废话,扔了一叠照片在他手边。
照片上,是陈福寿几个月前在吴启手下的最后一笔交易,就在朋城河口的一个通商口岸。码头边,陈福寿黢黑的脸庞格外清晰。
“五百万的货,够你蹲几年?”
陈福寿唰的变了脸色,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照片:“你从那个时候就盯上我了?你到底——”
“帮我联系吴启,我要见他。”韩骥说。
“请问,您是403的家属吗?”
走出病房,刚才的护士连忙走上来叫住他,韩骥否认道,“不是。”
“那送他来的那个男生,您认识吗?”
韩骥脑海里闪过一张脸,“……不认识。”
接连得到否定的答案,护士有点左右为难:“403的医药费一直没人来缴,我们给陶先生打过很多次电话,但都被拒接了,再拖下去,医院恐怕没有空余的床位了。”她说的委婉,实际上,面对这样的病患,他们是必须勒令其转院或出院的。
“陶先生?”
“对啊,就是送403来医院的那个年轻人。”
护士鬼使神差地又盯着韩骥的脸发呆,直到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愣愣地回过神,“你说什么?”
“陶先生,他叫什么?”
“陶阮。”护士说。
陶阮。韩骥默念了一遍,半晌,竟然冲着护士笑了笑:
“能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要命,这也太犯规了。护士小姐再一次鬼使神差:“那你的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
韩骥唇角迅速淡下去,“不能。”
“……”
“搞什么啊,一点都不公平。”男人走了,护士小姐陷入了短暂的惆怅和心虚中:就这样把病人家属的电话给出去了,是不是不太符合职业道德啊?但话说回来,403和家属小陶先生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可话又说回来,刚才的帅哥为什么会想要小陶先生的电话号码?
难道……
“天,我的爱情夭折了。”小护士扼腕叹息。
很快她又安慰自己:帅哥虽然帅,但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竟然平白无故替403缴清了医药费……
韩骥才走出医院,远在大洋彼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周齐声音疲惫,但细听还有一丝兴奋:
“老大,有马国安的消息了。”
周六,刘潼破天荒的关停了小熊酒吧。
“原来老板没画大饼啊,他真要掏钱请我们去团建。”凯文惊叹。
陶阮有点听不懂,“什么叫画大饼?”
“很简单,举个例子,一个男人说要给你买宝马,但他只是说说而已。”
“哦。”
陶阮晃着杯子,他今天难得没喝自由古巴,凯文给他调了杯新饮,果味很浓,但又不至于太甜,他很喜欢。
“给它起个名字吧。”
陶阮认真思索片刻,“就叫大饼酒。”
凯文:“……”
“不好听吗?”
“好听,小陶公主。”凯文从善如流道。
今晚只营业到十二点半,陶阮演出完一场就没什么事了,坐在吧台喝着特调,边悠闲地听乐队唱唱歌。
刘潼从休息室走出来。
“老板。”
“嗯,差不多了,收拾收拾打烊吧。”刘潼说。
凯文现在倒是不急着下班了,伸着脑袋往前面凑:“老板,咱明天怎么安排?”
刘潼瞥他一眼,“你还想怎么安排?按摩洗脚吃饭三件套,哪次不是这样。”
“啊……”
陶阮举起双手:“我没意见。”
“你当然没意见,你最爱了。”凯文忿忿。
说是这么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聚会是为了什么,刘潼明里暗里的紧着陶阮,也无可厚非。
“这段时间辛苦了,明天大家一起,好好放松放松。”刘潼拍了拍陶阮的肩,说道。
这次团建一共六个人,他们仨加上酒吧乐队的贝斯和主唱,还有一个酒保,地方也延续一贯的传统,定在距酒吧二十多公里远的一家度假酒店里。
第二天一早陶阮就被喇叭声吵醒,凯文扯着嗓子在喊“小陶公主”。
一辆暗紫色的宝马Z4敞着蓬停在楼下,凯文戴着墨镜,又冲他摁了下喇叭。
陶阮下楼,皱着眉走近,“搞什么。”
“帅不帅?”
“帅死了。”陶阮说,“换车了?”
“我哪儿换得起,”凯文帮他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嘟囔道:“就去一天还带这么多东西。”
“咱老板报销,租车行租的。怎么样,炫酷吧?这个颜色我喜欢好久了。”
“嗯,挺好看的。”
“不来一把过过瘾?”
“不了,”陶阮认真打量了几眼,然后坐进副驾驶准备补觉,“劳驾。”
“懒得你。”凯文拉起手刹,“行吧,坐稳了,起飞!”
“飞你个头啊,开慢点……”
另一行人早就到了,为了配合凯文装逼,几个大男人挤在刘潼的北京现代里憋憋屈屈坐了一路。
“你倒是爽了。”张弛半握着拳头差点吐在车轮边儿上。
“嘿嘿,一会儿换你爽爽。”
“呕、”张弛摆摆手,终究还是吐了。
“有那么夸张么?”
刘潼停好车走过来,“我开车挺稳啊。”
几个大男人同时沉默。
“行了,回去的时候换个人开总行了吧?”刘潼把房卡递给大家伙,交待道:“一会儿二楼打牌,自愿参加过时不候啊……”
办好入住,陶阮没跟着他们去打牌,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要去桑拿房。
这家度假酒店在他和凯文刚跳槽的时候就来过一次,环境不错,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泰式按摩深得陶阮的心。
这几天以来,斗殴、绑架,各种奇葩事接踵而来,陶阮的胳膊腿儿早就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就差散架了。
然而这些都是从遇见韩骥开始的!
“韩骥……”陶阮低吟,他还不太习惯叫名字,每次一想到这个人脑子里也都是那身黑夹克。在他印象里,男人似乎就从没穿过黑色以外的颜色,也很少笑,冷冰冰的,还凶得很。
“狗!”陶阮咒了一声,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想把某人甩出去。
“是我力气太重了吗?”见他拼命摇头,技师小心翼翼地放轻力道,生怕客人觉得疼了。
陶阮脸埋在按摩枕里,声音瓮声瓮气的:“没有,你尽管按吧。我受得了,越重越好。”
“我怕把您按疼了……”敦和的技师讪讪道,他最怕按皮肤白的人,按完跟被他打了一顿似的,有些事多的顾客过后还会投诉他。
眼前的青年比一些女顾客还要白,胳膊还没他手膀子一半儿粗,他是真挺害怕的。
“我耐疼,别管了,你继续按。”陶阮安慰道。
技师闻言这才放心,默默地使出毕生按摩绝学,差点把陶阮摁得下不了按摩床。
“您慢走。”技师满脸笑容。
他还真得慢慢儿走,陶阮挺直腰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然后飞快撑住一旁的墙壁,喘了两口,清秀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痛苦——
“力气是真大啊……”
虽然他耐疼,可他也耐不了这么疼啊!
陶阮靠着墙又顺了几口气儿,才慢慢悠悠往桑拿室走。
“陶子陶子陶子,师父师父师父……”
这边正蒸着桑拿呢,宁柯一个视频甩了过来,“咦,你咋衣衫不整呢。”
“滚。”陶阮把手机扣朝下,“别没大没小的。”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你人呢?怎么黑乎乎的。”
“你到底要干嘛?”陶阮不耐烦了。
“这不想你了吗?”宁柯笑嘻嘻的,“今晚我来看你演出行吗?再带个超级大帅哥。”
“能有多帅?”陶阮漫不经心。室内温度越来越高,他身上已经出了汗,薄薄一层覆在肌肤上,不粘腻,相反感觉整个人毛孔都舒畅了。
“相当帅!他可是你的老粉了,可喜欢看你演出,每次见我都求我约你来着。”
这么一说陶阮有点印象,但他确实从没见过宁柯口中的这个“老粉”。
“你都不用上学的吗?”
“上啊,可现在又不是期末。”宁柯一脸理所应当,“就这么说定了啊,今晚我过来找你。”
陶阮终于把手机竖起来:“今晚别来。”他告诉宁柯自己现在正在度假酒店,要明天才能回来。
“啊——”宁柯尾音拖得老长,“你都不带上我一起,”
“靠,师父。”宁柯话说一半突然停了,陶阮狐疑地凑近看着屏幕,“怎么了?”
超大屏的美颜暴击一下子给宁柯干懵了,“你幸好是我师父,不然……”他吞了口唾沫。
“你想干嘛?”陶阮眯起眼睛。
“追你啊。我可算是知道阎宇晨为什么那么疯狂的迷恋你了……”
阎宇晨应该就是宁柯刚才说的人,不过陶阮兴致缺缺,“挂了,明天回来再说。”
说着,他嘟的一声挂断了视频。
第二天下午的返程,刘潼果然退位让贤,而陶阮因为昨天已经享受过宝马,今天被张弛无情的驱逐到北京现代。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儿都是睡。
“你下来,钥匙给我。”张弛冲着凯文勾手。
“嘿,你昨天自己说的不开的……”
“我说话不算话你第一天知道啊?拿来,废什么话……”
陶阮和刘潼一起坐后排,他正准备戴上眼罩,“用不用再休息几天?”刘潼问他。
陶阮笑了下,“潼哥,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就这点程度,还打不垮我。”
刘潼松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睡吧,今晚的场子还指着你呢。”
“没问题。”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重新回到朋城,张弛吆喝着晚上一起撸串儿,但除了凯文和主唱外没人理他。
“陶儿,不去么?”
“你们去吧。”陶阮刚刚才在车上收到宁柯的短信,缠着他说晚上要去吃日料。“改天再约,我请客。”
张弛勾着凯文肩膀,“行,这可是你说的啊。小凯子,记下来。”
“操,老子嘴给你拧了……”
这俩活宝。陶阮勾起嘴角,“啊,我说的。放心,我说话算话。”
“好你个陶阮,跟这儿点我呢?”
几人在门口又稀稀拉拉臭贫了半晌才各自离去,陶阮从北京现代下来,转头又坐上了另一辆超跑。
更贵,更骚气。
“师父!想你啦。”宁柯来接他,流里流气地冲他吹了个口哨。
“别跟小流氓似的。”
“咳咳,”宁柯干脆摘下墨镜,戏精附身似的邪魅一笑:“给爷笑一个,爷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陶阮冷笑一声,“行啊,这位爷,请问您曲子复刻出来没有?”
“……”
“再接着演啊,怎么不演了。”陶阮屈膝给了他膝弯一下,宁柯踉跄,瘪着嘴嗫嚅:“今晚回去就给你嘛。一点都不温柔……”
陶阮觑他一眼。
“好啦好啦,快进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宁柯说阎宇晨本来也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但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你不知道,他都要气死了,难得有机会和偶像共进晚餐,结果非被家里抓去参加晚宴。”
“你还挺积极。”
“那当然了,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师父,我肯定要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的。”宁柯说,“他真的很帅!要不是我兄弟,我都要心动了……”
能有多帅?
陶阮发现自己现在听不了这个字,因为一听见这个字,他脑子里浮现的是另一个男人的脸。
陡峭的鼻梁、沉郁锋利的眉眼,还有低沉磁性的嗓音,全都反复在脑海里闪现。
因为这张脸,他冲动又难堪,甚至还惹上一身麻烦。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叫韩骥的男人。
吃完饭俩人也没什么事,干脆直接开车去了小熊酒吧。
“你怎么回事儿,和我吃饭还用你掏钱?”宁柯不爽。
“你怕我请不起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柯扬扬眉毛,贱兮兮的:“我都富得流油了,你还不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啊?”
“欠抽。”陶阮笑了笑。
今晚酒吧七点多就开始营业了,但这个点儿人不多,只见张弛和主唱盘着腿坐在舞台上调音。
“哟,今儿来这么早?”
宁柯跟在陶阮后面笑嘻嘻地打招呼:“驰哥。”
“哎,”张弛揉了把他脑袋,“又来偷师?”
“什么叫偷师,我名正言顺拜的师父好吧?”宁柯不乐意了,啪地挥开张弛爪子。
“凯文呢?”陶阮扫了一圈没见人影。
“打电话呢,”张弛做了个口型,“女朋友生气了。”
陶阮了然,轻车熟路地挑了个位置窝进高脚凳里。
“为啥啊?”宁柯好奇。
“还能为啥,昨天和我们出去没报备呗。”
宁柯不理解,“不都说了和你们一起,这也需要报备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张弛拨了下划片,一脸高深莫测,“我们这种职业,招三惹四的太常见了,人小姑娘担心也是正常的。”
宁柯立马和他唱反调:“欸,你这就是职业偏见了吧,亏得你还在夜场混呐,哪有人自己说自己的。”
张弛笑眯眯的:“因为我就是啊。”
“呕。”宁柯朝他竖了个中指。
“来了啊。”说话间,凯文满面愁容地走了进来。
张弛幸灾乐祸:“咋啦,还没哄好?”
凯文:“别提了,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非说我是去找乐子去了。”
张弛:“你不是吗?”
凯文怒:“滚,老子是纯按摩好吧。”
真正的纯?按摩人?陶咳嗽两声。
“不就还打了会儿牌又输了点钱吗。”凯文底气不足。
陶阮乐:“好了,不行我去和小雯说。”
“算了,其实她也没真跟我闹,这段时间太忙没时间陪她,和我耍小性子呢。”
“靠。”
众人一阵唏嘘,强烈谴责他这种暗戳戳秀恩爱的行为,表示要把他轰出小熊酒吧。
“我走了谁给你们这几位爷调酒?”凯文挑眉。
宁柯一听,大手一挥:“来几杯最贵的,今晚我请客!”
“呼~宁少威武!”张弛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吧台聊了会儿陶阮就要上台,宁柯挤眉弄眼,神神秘秘的:“等着,一会儿我给你献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