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阮没搭理他,凌晨一过散客区人明显多了起来,一窝蜂全往舞台挤。陶阮放了首劲爆舞曲,歌虽然土,但效果绝佳,没过多久场子就被炒热了。
“呼!”
“今天不送歌吗陶子?”一道亢奋的声音从台下传来,陶阮定睛一看,得,又是上次那活宝。
“不送。”
活宝很嗨皮地扭动身子:“送我呗。”
陶阮不为所动:“整场都是送你的。”
“那怎么一样?”活宝哀嚎。
有什么不一样?他殷殷切切送的歌人家根本不稀罕。陶阮咬牙。
接着,活宝眼睁睁看着DJ小陶的脸色莫名其妙黑了一个度,然后恶狠狠切了首更嗨的歌。
“……”
第三场,陶阮在一首舒缓的纯音乐里加上了给宁柯的那段demo,没用太多手法,只靠来回不断的对拍卡拍来强化节奏点,从台下观众的反应来看,效果还不错。
“帅死啦!”宁柯把手卷成滚筒状,“爱你小陶!!”
刚才聊闲的几个男人各自工作去了,宁柯左右没人说话,只好更加卖力地朝台上呼喊,“小陶小陶——”
“啪!”
宁柯被突然出现的帅哥一巴掌拍懵了,“靠,你他妈走路没声儿啊,下次不准打我头!”
“一进来就听见你在嚎。”来人正是阎宇晨,“这动静你能听见什么声儿。”
“嘁,”宁柯竖了个中指,朝着他背后左右张望,“花呢?”
“这儿呢。”说着,阎宇晨从背后倏地变出一捧巨大无比的白荔枝玫瑰,花瓣饱满硕大,香味也迷人。
“你说他会喜欢吗?”
“送了再说。”宁柯回忆一番,好像还真没见过陶阮收花,但他总不能明说挫了好友志气,“漂亮死了这花儿,我看了都喜欢。我师父不要能送我不?”
“滚!”
阎宇晨看向舞台,手里的花正正好和陶阮身上穿的纯白色T恤衬上了,陶阮安静地站在混音台旁,时而掐个鼓点,大部分时候跟着下面的人一起轻晃,动作轻巧随意,像只慵懒的家猫。
他顿时觉得手里的花黯然失色。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宁柯皱起眉。
“没有。”
“……我说,这场快结束了,要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
阎宇晨眼睛都不眨,大步流星地捧着花上台了。
手里抱着那么大一捧白玫瑰很难不引人注意,陶阮从他上来就看到了,与此同时,台下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起哄声。
阎宇晨慢慢向陶阮走近,他有点紧张,心跳也很快。
“你好,陶阮。我是阎于盐屋宇晨。”
他本来准备了好长一段话,与陶阮视线一相交就什么都忘了。
“你好。”陶阮说。
阎宇晨惊喜地扬起脸,有些局促地把手里的花又递出去些:“白荔枝很衬你,希望你会喜欢。”
陶阮视线落到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瓣上,他今晚的演出图案是一只白色蝴蝶,栖在左眼角下方,蝴蝶翅膀被几笔勾勒落在眼皮褶皱处,眨眼的时候恰似蝴蝶翕动。
阎宇晨一时挪不开眼。
“谢谢。”陶阮说,“但比起白荔枝,我更喜欢红玫瑰。”
“我可以换的,换成红玫瑰!”
陶阮眨了下眼,“你听不懂吗,我在委婉地拒绝你。”
“……为什么?”阎宇晨眼神肉眼可见的黯下去。
陶阮走下舞台,“你就是宁柯的朋友?走吧,请你喝一杯。”
阎宇晨失魂落魄,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陶阮眼睑上的蝴蝶一样,飞走了。
“你干的好事?”陶阮凉凉瞥了眼某人。
宁柯缩了缩脖子:“阎宇晨,我好哥们儿,喜欢你很久了。”又吸了吸鼻子,
“师父,你真不喜欢这花儿啊?多好看呐,还有股荔枝味儿。”
陶阮摇头。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阎宇晨不甘心:“花,还是人?”
“都。”陶阮从吧台推过来一杯酒,慢慢悠悠地说,“尝尝,很好喝。”
阎宇晨没心思喝酒,失魂落魄地盯着眼前那枚小巧精致的喉结,随着液体入喉而缓缓滚动。
“你真的太绝情了。”宁柯为好友抱不平:“阎宇晨从大一刚入学就开始听你的现场,第一次见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差点把魂儿都给丢了。”
“我们家小阎,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这酒还挺好喝,叫啥名儿啊?”
“大饼酒。”陶阮淡淡道。
“噗!”
啥玩意儿,宁柯皱眉。
“我下班了,好好招待你朋友。”
阎宇晨把花往宁柯怀里一扔,蹭地站起来,“我送你。”
哟,还挺上道啊。宁柯看了好友一眼,目光犹带赞赏。
“不用了。”
“作为粉丝也不可以吗?”
平心而论,阎宇晨很帅,而且是那种校园人特有的干净清爽的帅。男生目光直白专注,渴望得到一个机会送喜欢的人回家。
但陶阮仍是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他从偌大一捧白玫瑰中抽出一束,轻笑:“作为粉丝,可以收一朵。谢了。”
包装精美的花束连茎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莹白的花瓣更是衬得他肤白胜雪,陶阮捏着玫瑰笑,阎宇晨顿时感觉心脏被重重一击。
“喂,回神啦。人早走了。”宁柯端着酒杯小酌,边品边咂嘴:“那什么,这大饼酒真挺好喝的,你也来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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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幸福家园小区门口停下,陶阮手里的白荔枝发出幽幽的香味,盈满了整个车厢。
“您慢走嘞,东西别落。”
陶阮走了进去。
这个点小区里没什么亮的窗户,只有树下的蛐蛐儿扯着嗓子卖力地嚎,悄无声息的像要掩盖住什么。
陶阮突然停了。
就在这极短极短的一秒,一根力道巨大的甩棍掀起了呼呼的烈风,朝他背后挥过来!
“呃、”
陶阮根本来不及反应,粗硬的棒子像炮仗一样在他脊背炸开,陶阮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阴冷森然的笑声:
“陶阮,又见面了啊。”
这个声音——
“王、家、明。”
陶阮握紧拳头,用双臂撑在地面上,缓慢地翻了个身。
王家明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他满意地看着趴伏在地上的陶阮,“是我,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说完 他拖起地上长长的甩棍向陶阮走过来,表情骤然之间变得阴狠——
“去死吧你臭婊子!”
“……”
棒子打空了,“轰”的一声震得王家明虎口发麻,陶阮强忍着剧痛在地上滚了一圈,惊险避过一击,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挺能躲啊你。”王家明阴笑着,不出一秒的功夫又举起了甩棍。
他眼神狠辣无比地盯着陶阮,手里的棍子冲着陶阮手肘直直的就要落下,陶阮躲了一下,王家明的棍子紧追不舍,他迫不得已只得用小臂去挡。铁棍打在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陶阮觉得自己半只手都麻了。
王家明兴奋地大口喘气,胸腔里发出类似老风箱一样嗬嗬的声音,陶阮牙齿嵌进下嘴唇,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躲啊,怎么不躲了,你不是挺能耐的嘛,害的老子在医院躺了整整两个星期!”
“卖屁股的臭婊子,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草你妈的还敢开老子的瓢……”
王家明不堪入目的脏话一连串倒豆子似的蹦出来,手里捏着根铁棍,眼睛因为兴奋而微微眯起来。
陶阮冷眼看着,发麻的小臂垂在身侧轻轻握了下拳。
“听说你把李漆都给搞了?你胆儿是真他妈肥啊陶阮,我倒要看看,现在你丫还怎么拿李漆来压我!!”
“我知道错了。”陶阮说。
“……什么?”
“我错了,都是因为李漆,我太害怕他了所以才会那样子对你。”陶阮眼眶通红,再加上那副泫然欲泣的柔弱表情,愣是让王家明愣了两秒。
陶阮红着眼睛,“其实我是愿意跟你的。”
王家明成功卡壳,几秒后才恶狠狠地说:
“愿意跟老子你还给老子开瓢??”
“我一个破混夜店的,一没权二没势,哪敢招惹李漆那种恶霸。”
王家明表情有所缓和,不太自然地说,“现在知道错了?我告诉你,晚了!我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天,受了那么多罪,是你一句错了就能抵消的吗?”
“我会赔偿你所有的医药费。”
“我缺那点破钱吗?”
陶阮却自顾自地说:“那我能怎么办,现在我算是把李漆彻底得罪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报复我,如果你也不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他垂下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在哭,声音也越来越低。
“咳、”
这小家伙服起软儿来还怪勾人的,王家明把扬着的手放下,铁棍落在地上,他干咳了两声,“老子没说不原谅你。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认识的兄弟都说我大度,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我就——”
“哐当!”
铁棍被人一脚踢飞在地上。
陶阮抬起头来,脸上哪有眼泪的影子,他眼神陡然发狠,一拳打在王家明脸上。
“嘭!!!”
王家明被打得偏过头,还没来得及回头,陶阮又是重重的一脚飞踢踢在他胸口。
“呃、”王家明闷哼一声往后退,陶阮屈膝狠狠抵向他小腹,冷冷地勾起唇:
“错你妈。”
王家明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你!”
陶阮飞快躬身捡起地上的铁棍,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前跑——
“啊啊啊、陶阮!我操你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老子追!!”身后响起王家明气急败坏的怒吼声,随之而来的是飞速追赶的脚步声。
陶阮不敢回头,他只能一刻不停地往前跑,小臂和后背火辣辣的,尤其是后背,王家明下了狠手,他渐渐开始感觉不到痛感,只有一阵一阵的发麻。
小区正门离八幢还有一段距离,在这之前,他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凌晨三点,只有路灯还稀疏的亮着,陶阮双腿虚软,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长长的路,好像看不到尽头。
铁棍裹挟着寒风发出极为短促的一声,下一秒,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还想往哪儿跑??”
第16章 黑夹克
深夜,万籁俱寂。小区里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明明是很大的动静,却因为夜深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陶阮胸膛急剧起伏,拼命狂奔。
“给老子站住!”
小腿的刺痛一阵接着一阵,但比起眼前的疼痛,落到王家明手里更是生死难料。陶阮不敢回头,完全是吊着一口气在撑,也顾不上回头。
幸福家园是老式居民楼,小区修起来十几个年头了,幢与幢之间的距离很紧凑,也很弯绕。前面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绿化带,陶阮咬着牙,把人往绿化带附近引。
每一幢之间都有都有一小块草坪,上面种满了灌木,陶阮从草坪中缝踩了进去,咬紧牙关绕着墙根一直跑,两圈之后,他闪身躲进了两辆挨着停的私家车中间。
肺部剧烈的燃烧让陶阮感觉喉咙里塞了把火,但他不敢大口喘气,只能缓慢地换气来缓解这要命的灼烧感。
“老大,人呢?咋不见了??”几米之外传来交谈声,陶阮默默屏住呼吸。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妈的一群废物,连个弱鸡都追不上,我养你们来干嘛??”
“你也没养我们啊……”被骂的人低声嘟囔,对王家明的说法有些不爽。
“你他妈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陶阮匀过点气儿,冷着脸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念废什么话,打起来最好。
“还不赶紧去找!!”王家明怒吼。
凌乱的脚步声又响起,陶阮竖起耳朵分辨,正在判断这些人各自去了哪些方向,突然间,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陶阮脸色发白,一股凉意倏地从指尖蔓延至心口。
“妈的,”王家明阴笑了一声,“躲这儿呢。给老子回来!”
那群人去而复返,并且逐渐向自己藏身的方向逼近,陶阮心凉了半截,掐着手心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刚刚看过了,他所在的位置是六幢,距离八幢还有两百米的直线距离,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拼了命的往家跑。
王家明是跟踪过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家的门脾号,只要他能跑进单元门,就能争取多一分的机会报警。
“别躲了,出来吧。”王家明原地踱步,似乎是在享受猫抓老鼠的恶趣味,“你自己乖乖出来,我就温柔些,要是让我抓——”
“我操!!快抓住他!!!”
陶阮从车尾灯斜后方猛地蹿了出去,等王家明追上来的时候已经跑出来二十多米,才刚匀下来的呼吸又再次灼烧,甚至因为体力消耗,比起刚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了,快了。
到七幢了,只要再跑过两个单元门,就到了。
陶阮狠狠闭了下眼,咸涩的汗水流进眼睛里,刺激得他再也顾不上已经透支的体力,一个劲地往前冲。
“!!”
蓦地,王家明的小弟赫然出现在眼前,手握铁棍,直直的挡住他的路。
陶阮被逼停,喘着粗气左右看了一眼,咬着牙正欲从左边绕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真是小看你了陶阮,丫的这么能跑。”王家明挡在他身后,扶着膝盖大喘粗气,手一挥,围在陶阮周围的几人提着铁棍缩小了包围圈。
王家明在最前面,盯着陶阮的脸,半晌后猛地伸手掐住了陶阮下巴:
“呵呵,还不是落我手上了,臭婊子。”他一手捏着陶阮下巴,另一只手接过小弟递过来的玻璃酒瓶,放在手里掂了掂。
陶阮瞳孔一缩。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在酒吧打工兼职,熟悉各种玻璃酒瓶,王家明手里那一个,一瓶子下去绝对能要人命。
王家明很满意他的反应,钳着人下巴的手松了点力,“一点开胃小菜,看你挺不挺得住了。”
说完,他看向身后的人:“按稳了。”
围在四周的人上来就要摁住陶阮手臂,陶阮胸腔开始剧烈颤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一脚踹向王家明裆部!
小弟们看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就要旋紧他手肘,陶阮眼神一紧,握紧拳头猛地重重撞向身后,趁那人卸力的瞬间,陡的俯身跪地用力一甩。
胳膊脱了手,陶阮反身一拳挥在离他最近的人脸上,抬脚又踹了一个。“你全家都弱鸡。”陶阮喘着气,脸色古怪了阵,“你鸡都没有。”
王家明捂着某处,脸涨成猪肝色,疯狂朝身边的人摆手。小弟们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冲上来狠狠往陶阮腹部踹了一脚,登时把人踹得捂着肚子干呕。
“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王家明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揪住陶阮的头发,陶阮肚子还在翻江倒海,被他这么一弄难受地闭起眼睛。
王家明变本加厉地扯着他的头发拉向自己:“你不是挺能耐挺狂的吗?啊??”
陶阮费力地抬起头,挑起眼角挑衅地看着他。
蓦地,王家明眼神变了变。
“哥几个,试过男人没有?”
“大哥,啥意思?”
身后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眼神看似犹疑,实则暗藏兴奋。“这……男人,能爽么?”
王家明嗤笑一声,眼神赤裸裸地从陶阮脸上上下扫过:“这他妈不比女人漂亮?”
小弟们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有一个竟然已经摩拳擦掌地上前了一步。
“我操你妈。”陶阮脸色铁青,用尽全身力气抬脚要踹,却被王家明轻而易举捏住脚踝,狠狠往前一扯!
陶阮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胃部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他用剜人的目光盯着王家明,下一秒却突然瞪大了双眼——
王家明双手攥着他的脚,缓缓移向某个部位。
“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么玩儿。”王家明邪笑着。他用手死死卡住陶阮的脚腕促使他发不了力,只能被迫的感受。纵然有鞋底阻隔,但眼前的画面还是恶心得令人作呕。
陶阮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他用脑袋狠狠撞向王家明腹部。遗落的玻璃瓶子被扔在一边,陶阮双眼通红,捞起酒瓶朝着王家明用力一挥——
“嘭!!”
又是一声闷响,一记铁棍悍然落到陶阮背上。
陶阮痛到失神,他仰起脖颈,细长的脖颈拉出一个脆弱的弧度,上面爆满了青筋,陶阮踉跄了两步,死死握着手里的玻璃酒瓶。
“妈的,贱货。”王家明也被彻底惹怒,站起来一把夺过酒瓶,冲着陶阮脑袋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酒瓶。
玻璃碎渣顿时溅了一地。
“大…大哥。”有个小弟惊恐地看着他。
“死不了。”王家明语调阴冷。
“血……好多血啊!”
“你他妈没见过血是不是?!”
陶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酒瓶在他脑袋炸开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耳鸣。周围的景色在飞速变得模糊,可他没有立即倒下,像被按下慢速键,陶阮看见王家明不屑地扔掉瓶子,看到拿着铁棍的小弟围在他身边说话。今晚星星好多,又小,又亮。
还看到了一个人。
宽阔的肩脊,冷漠的神情。
黑色的……夹克。
韩骥稳稳地接住摇摇欲坠的人,陶阮脑袋后面的血沾满了他整个手掌,还有一些蹭到衣服上,变成漆黑的深红。
“又是你。”王家明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韩骥没说话,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妈的,你当我是空气?”
“嘭!”
靴子狠狠刮擦过冲上来人的脸,一脚把人踢翻在地。韩骥把陶阮放在地上,捡起地上的铁棍,“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还在踌躇的小弟听到他的话,顿时停在原地不动了,王家明气急败坏:“给老子上!一群废物!”
韩骥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陶阮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浅灰色外套被血染红了大片。他眉头紧紧的皱着,似乎并不安稳。
韩骥眼神一暗,握紧了手中的铁棍。
十五分钟后,刺耳尖锐的鸣笛声打破了幸福家园深夜的宁静。
不少住户从窗户探出头来,只见居民楼下面停着一辆警车,身形高大的男人扶着车门,好像正在接受问话。
“你是说,你们刚刚在小区里遭受了暴力袭击?”警察问。
男人身形挺拔,一只手捂着腰侧,露出疼痛的神色。
“是。夜太黑了,我没看清具体的人数,他们从后面扑上来,用玻璃瓶打晕了我朋友,我反应过来后正要自保,又被他们用刀刺中腰腹。”韩骥抽了口气,一边说一边微微弓下身子。
警察听后简单记录了几句,随行的医生拨开他的手检查了一番,随即目光肃然:“先上救护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例行笔录的警察似乎在转身的瞬间看见男人恍若被碾平的眉角,那双冷淡的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沉得令人心惊。
刚才就觉得这男人冷静的有些反常,这一幕更加重了他心中的怪异,仿佛那些痛楚是男人装出来的。
不过繁重的工作任务很快让他来不及细想了。
救护车上,陶阮静静地躺在急救床上,身边守着一位医护人员。
韩骥盯了几秒,直到随后上来的医生出声喊他:“这位先生,我们先替你简单处理下伤口。”
“好。”
韩骥扭头,脸上又恢复那种隐隐吃痛的表情。
“放心,我会轻一点。”医生安慰他,边说边动手缠止血绷带,手下古铜色的腰腹劲韧,伤口不算深,很快就处理好了。
“一会儿到医——”
“怎么了?”韩骥收回落在陶阮身上的视线,“您说。”
“一会儿到医院还要缝个针。”医生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
哪有人在把止血钳杵进肉里还能面色不改的。
王家明这人虽然无耻,但下手还算有点分寸。
陶阮的脑袋缝了七针,缝针之后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但要等醒了再做检查才能知道。
韩骥看着陶阮脏污的手机壳出神。毛绒的,沾上了大块大块的深褐色斑点,都快看不出曾经的颜色。
“四十三床,出门直走第一间清创。”护士探头进来喊人。
韩骥站了起来。
警察不在,韩骥懒得再装,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搞得医生频频抬头看他。
“平常有健身的习惯?”
男人腰腹肌肉紧实,块垒分明的腹肌并不夸张,充满了遒劲的力量感。
“没有。”韩骥垂眼看着伤口,一个指节那么深,看着还怪唬人。
“也是,不太像。”医生麻利地收拾好用具,叮嘱道,“一个星期之内不可以沾水,忍着点儿。”
回到病房的时候,陶阮已经醒了。
乌黑的眼珠子似乎有点懵,提溜提溜转了两圈之后才看到走进来的人,陶阮愣了几秒,开口时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是你。”
“是我。”韩骥看了他一眼,“要喝水吗?”
“……不喝,头疼。”
“缝了七针,醒了之后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韩骥一板一眼地转述他的“病情”,说完又坐回椅子上。
陶阮把眼珠子转回来,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眼前这诡异的场景。他在心里默默回忆,昨晚王家明又带人来堵他,一酒瓶子把他给敲晕了,晕倒之前,他看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韩骥。
“你衣服呢?”
“嗯?”韩骥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那件黑夹克。”
“扔了。”
“……哦。你为什么老穿黑色的?”
韩骥打断他无聊的问题:“你要是脑子还清醒的话现在就去检查。”
陶阮好长时间没说话,半晌,声音有些闷,“你怎么会出现?”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为什么韩骥会出现。
“昨晚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什么?!!”
陶阮倏地一下瞪大了双眼,要不是脑袋发晕,他差点从病床上鲤鱼打挺。“昨晚那通电话是你给我打的?”
说是咬牙切齿一点不为过,他就差把牙齿咬碎了喷面前这个男人脸上!
“怎么了?”显然韩骥也觉得他这反应不对,破天荒多问了一句。
“你、说、呢、”陶阮闭了闭眼,无力地攥紧拳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