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喝些什么?”调酒师小哥高声问,沈祀耳朵一震,差点失聪,不着边际的想法也随之被抛到脑后。
不远处两人齐刷刷望过来。
纪浮光朝小男生比了个OK的手势,后者高高兴兴地跑去其他卡座了。
“不用了,谢谢。”沈祀摆手。不论是五十块钱一罐的旺仔牛奶,还是二十五块一瓶的矿泉水,对他而言都太奢侈了。
“问完了?”纪浮光走过来。
“嗯。”沈祀忍不住又往男生离去的方向看。
“许攸男朋友的室友。”纪浮光忽然说。
“啊?”沈祀诧异,“你知道许攸的男朋友是谁了?”
纪浮光点头:“他叫齐明锐,沪大机械工程研一在读。那个男生经常会来银色火推销酒水,我就问了他一些关于许攸的事情。许攸性子冷淡,两人不熟,但他正好认识许攸的男朋友。”
沈祀哦了一声,纪浮光于是又问:“Melody那边呢?她怎么说?”
沈医生看了眼驻唱台,女孩一出现便引来人群的阵阵欢呼,酒吧里的气氛更热络了。
“Melody喜欢唱歌,但一直唱不好,家里人也不支持她,直到她遇见了许攸。许攸虽然没钱,可天生拥有一副好嗓子,悟性很高,用Melody的话说,以他的水平完全可以进军娱乐圈。这也是酒吧老板愿意花大价钱留他在这里驻唱的主要原因。”
别提喜不喜欢的话,商人逐利,在许攸明确拒绝被包养的情况下,金耀耀不可能在一个草包身上浪费太多钱。
“许攸教Melody唱歌,还介绍她来银色火驻唱,Melody很感激他。”沈祀最后说。
“没了?”纪浮光轻挑一眉。
“没了。”沈祀耸肩。
“你觉得她在说谎?”纪浮光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
沈祀啧了一声:“不一定说谎,但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否则刚才聊天的时候Melody不应该是那样的表现,错愕中带着慌乱。
纪浮光:“你还打算再问她吗?”
沈祀摇摇头:“不了,如果她有意隐瞒,就算硬问出来,也不一定会是真话。明天白天我去一趟沪大,找齐明锐。”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纪浮光问。
这几天纪老师帮了不少忙,连酒吧都来了两次,沈祀没好意思继续麻烦对方。再说沪大他待了四年熟悉得很,知道寝室号找过去并不困难,因此便拒绝了。
“那你小心。”纪浮光叮嘱。
第二天下午,沈祀来到齐明锐所在的研究生寝室,却没见到人。就在他疑惑是不是找错地方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叫住了他:“哎,你不是昨晚的那朵小白花吗?”
沈祀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不记得我了?我当时正和你朋友说话,然后你过来了,我才走的。”见他没认出自己,男生笑着提醒,“银色火吧台边。”
“是你!”沈医生震惊。
性感紧身衣换成了松松垮垮的T恤大裤衩,大浓妆也卸了,露出一张棱角分明,颇为阳刚的脸。沈祀这才注意到对方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就体型而言一点都不小。
“我叫温良。”男生朝他伸出一只手。因为之前那个古怪的梦,沈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虎口的位置干干净净,并没有血莲花。
“沈祀。”
做完自我介绍,温良又笑起来:“我也没想到随便去酒吧打个工还能遇上同一个大学的老师,毕竟不是多么体面的工作,所以拜托你朋友不要告诉学校里的其他人。你来找齐明锐?”
“对。他好像不在?”沈祀目光扫过不大的四人间。
“齐明锐家境不错,这学期在外面租了房子,不住寝室了。”温良解释。
白跑一趟,沈祀有些遗憾:“那你知道他房子租在哪里吗?”
温良点头:“知道的,我带你过去。”
两人刚出寝室楼,一道灰色的影子哧溜一下从沈祀的脚边窜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温良笑道:“别怕,只是一只猫。”
沪大确实有不少流浪猫,许多学生喜欢小动物但碍于宿舍不能养,所以经常会带着猫粮过来投喂。此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只刚成年的狸花猫,蹲坐在矮树下朝沈祀喵了一声,半点不怕人地舔了舔爪子。
“以前在心理学楼上晚自习的时候,也经常能听见楼下有猫叫声。”沈祀陷入回忆。
特别是求偶期的猫,叫声特别大,是晚课老师的一生之敌。
“你也是沪大的学生?”温良惊讶。
沈祀:“对,六月份刚毕业。”
温良笑了:“那我比你还大一届,你要叫我学长。”
沈祀:……
一想到对方穿着黑色紧身衣,画着精致烟熏妆的小模样,这声学长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所幸温良也不勉强,笑道:“不叫就不叫,走吧。”
齐明锐租的房子距离沪大不远,一个月房租就要四五千,比他那套小出租屋贵好几倍,属于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学区房”,看来那家伙还真是个富二代。
到了齐明锐所租的公寓楼下,温良停住脚步,满怀歉意地说:“齐明锐比较注重隐私,平时不喜欢我们去他家,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已经非常感谢你了。”沈祀向他道谢。
温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能加个微信吗?”
沈祀一愣。
“我后面如果想起来一些有关许攸的事情,或许帮得上忙。”温良笑眯眯地说。
沈祀闻言便扫了他的二维码,两人互加微信后,就此别过。
沈祀坐电梯上到八楼,按了按墙上的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腕上一块欧米茄手表,看上去斯斯文文:“你找谁?”
“你是齐明锐?”沈祀问。
对方一脸探究:“对,有事?”
沈祀暗暗呼出一口气,终于见到正主了,不容易啊,于是开门见山:“你认识许攸吗?”
齐明锐脸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认识,他是我前男友。”
沈祀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你们分手了?为什么?”
齐明锐皱眉:“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沈祀自我介绍:“我是许攸的主治医生,他患了失忆症。”
“失忆症?”齐明锐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许攸,许攸他已经死了啊,他是自杀的!”
沈祀并不意外,他在调酒师小哥那里已经听说过许攸的“死讯”,对他们动不动就让人“被死”这种事非常无奈。明明许攸就在仁爱医院,只不过暂时失去记忆了而已。
沈祀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结死没死的话题:“所以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直觉分手的原因很重要,或许就是许攸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
齐明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想把门关上,被沈祀眼疾手快地抵住。偏偏后者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吓人,齐明锐根本动不了分毫,只能怒气冲冲地说:“分手还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了,不爱了,懂吗?”
沈祀心说我才不懂,我又没分过手。
他还想再问,齐明锐威胁道:“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沈祀遗憾地松开手,门立即砰——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重新坐电梯下楼。
齐明锐从监控里看到青年离开的背影,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低低咒骂一句:“哪来的神经病!”
沈祀出了小区门,沿着小区外的围墙转了一圈,然后悄咪咪从另一个大门进来,找了个隐蔽又能看到齐明锐家那栋楼的位置坐下。
百无聊赖之际,嗡——
手机忽然传来震动,沈祀打开一看,是纪浮光。
浮光掠影:见到齐明锐了吗?
沈祀拍了张照片过去。
浮光掠影:这是什么?
花开富贵:齐明锐在校外租的房子。
浮光掠影:所以你这是在?
花开富贵:一面埋伏。
纪浮光找过来的时候,沈祀正在打蚊子,见到他明显眼睛一亮,招手:“纪老师,这儿!”
纪浮光对他的热情颇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谁知下一秒便听沈医生美滋滋地说:“终于不是我一个人被咬了。”
纪浮光:……
他好气又好笑,看了眼天色问:“吃晚饭了吗?”
“没,怕错过重要线索。”沈祀实话实说。
纪浮光打开带来的保温袋:“管家做了你喜欢吃的脆皮乳鸽,就是不知道闷了这么久皮还脆不脆。”
沈祀闻到乳鸽的香气口水都快出来了,立刻说:“肯定脆!福伯人真好,他一定能追到吴妈。”
纪浮光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赞同道:“我也觉得他能。”
两人边吃边埋伏,其实主要是沈祀在吃,纪浮光只略略喝了两口保温杯里的水,看了眼不远处的公寓楼问:“你认为齐明锐有问题?”
沈医生啃乳鸽的动作不停:“不确定,但他整个人给我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什么感觉?”
沈祀想了想问:“纪老师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穿白衬衫,带腕表吗?”
纪浮光挑眉:“我出去也不穿白衬衫。”
沈祀一噎,纪浮光喝水掩去唇边的笑意,淡定地将话题拉回来:“或许齐明锐只是对白衬衫和腕表情有独钟。”
沈祀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纪浮光忽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沈祀意识到什么,扭过头。
“是齐明锐!”沈医生顿时来了精神,“他准备出门?这个点出去干什么?吃饭?”
“要跟上去看看吗?”纪浮光问。
沈祀摇摇头,他们不是专业的追查人员,贸然跟踪很容易被发现。更何况自己和齐明锐刚见过面,被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等吧,他肯定会回来的。”沈医生伸了个懒腰,朝身旁的人一抬下巴,“走。”
纪浮光:“去哪儿?”
青年抓抓胳膊,忿忿:“买花露水,破蚊子咬死我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两人站一块儿,蚊子就只咬他一个,这年头连蚊子都欺穷怕富!
纪浮光:……
因为担心齐明锐随时可能回来,沈祀不敢走得太远,买完花露水继续蹲守在公寓楼下面。
晚上九点,齐明锐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但却不是一个人,胳膊上还挽着一名女孩。后者黑发红唇,画着精致的淡妆,一袭收腰牛仔裙,肩上背着大大的吉他包。
齐明锐不知说了什么,女孩咯咯笑起来,神情举止十分亲密。
认出对方是谁后,沈祀忍不住嚯了一声。
纪浮光也有些惊讶:“Melody?她怎么会和齐明锐在一起?”
“分手后我男朋友和我搭档成了恋人?”眼前的一幕刷新了沈医生的三观,“而且齐明锐跟许攸应该分手没多久,酒吧老板和温良都以为他还是许攸的男朋友。”
纪浮光疑惑:“温良是谁?”
“就是昨晚在酒吧遇到的那个男生。”沈祀还沉浸在你爱我我爱他的狗血剧情中,这一段不仅涉及三角恋,还涉及男男,男女恋。好你个齐明锐看起来浓眉大眼,背地里玩得还挺花!
“你打算把这事告诉许攸吗?”纪浮光问。
沈祀难得犹豫起来,如果许攸和齐明锐之间是一段甜甜蜜蜜的恋爱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种情况……
沈祀还没回答,纪浮光又想起来一件事:“既然齐明锐是许攸的男朋友,那余淼淼又是谁?”
如果不是他提醒,沈祀都快把余淼淼这个名字忘了。是啊,在许攸的故事里余淼淼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不一会儿齐明锐家的灯光暗下来,窗帘也被拉上了,纪浮光看了眼时间:“回家?”
沈祀摇摇头:“我先去趟医院,见见许攸。”
仁爱医院一层的病房内,许攸坐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的天空,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单薄,仿佛轻轻一阵风都能吹走。
“许攸。”像是怕把对方吓到一般,沈祀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许攸转过头,笑得温和:“沈医生你来了。”
沈祀听着他的声音,联想到齐明锐和Melody,莫名就觉得糟心。
他迟疑地开口:“你还记得齐明锐吗?”
许攸思索片刻,摇摇头:“没印象了。”
沈祀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是你男朋友。”
许攸浅浅蹙起眉:“我不记得他。”
“确切地说,应该是前男友,他现在跟Melody在一起了。”沈祀语气复杂。
“Melody又是谁?”许攸一头雾水。
“你在酒吧驻唱的搭档。”
许攸嘶了一声:“玩得好花。”
沈医生深表赞同。
“沈医生。”许攸微笑,“我觉得我一直放不下的不是齐明锐,和Melody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那是余淼淼?”
许攸垂下眼眸:“沈医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有些人有些事,哪怕不曾看见,但只要想到他,念出那个名字,内心深处就会变得无比柔软和快乐。”
沈祀思索片刻,用力点头:“有的。”
许攸的目光充满了鼓励:“是什么?”
沈医生羞涩一笑:“RMB.”
许攸一愣,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一直聊到下班,沈祀走出病房,正准备把门带上,却听许攸说:“沈医生不用关严,虚掩就可以了。”
沈祀奇怪:“为什么?”
许攸反倒被他问住了,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
沈祀若有所思。
回到出租屋,沈祀洗完澡上床总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闭眼睡去前才想起小黑猫不见了。
大概是嫌他这里不好,所以自己跑了吧……
几条街区外的高档公寓内。
Melody随齐明锐进屋,嫌弃地捂住了鼻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啊?每次来这里都觉得有一股猫屎的臭味。”
“学校附近的房子不好找,太差的你又看不上。再过两天,过两天肯定搬。”齐明锐搂着她的肩安抚。
女孩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齐明锐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水果,用牙签插了送到她嘴边。Melody显然十分受用,不再纠结搬房子的事情:“我和爸爸说了我们的事。”
“他同意了吗?”齐明锐赶紧问。
Melody瞥了他一眼,齐明锐讪笑:“我这不是怕他不喜欢我吗?”
“爸爸对你印象还不错。”Melody玩着他的衬衣下摆,“我从小学习差,他就一直希望我找个高学历的男朋友。”
齐明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他说等你毕业以后先进家里的公司历练两年,如果表现不错……”Melody没把话说完,一根手指勾住齐明锐的衬衫领口,媚眼如丝。
齐明锐抱着她倒在床上,嘴里还不忘承诺:“我一定好好表现……对了,宝贝,忘了说你今天戴的美瞳颜色好特别,我很喜欢。”
Melody被他亲得晕晕乎乎,她隐约记得自己出门前好像没戴美瞳,但那不重要……
不一会儿,卧室里响起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男人挥汗如雨奋力耕耘,女孩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肌,忽然问:“许攸夸过你吗?”
齐明锐动作一顿:“这种时候提他做什么?”
Melody不依不饶:“昨晚有人来酒吧问他的事。”
齐明锐还以为什么,不以为意地捋开她汗湿的长发,一点点亲吻:“那人今天也来找我了,就是个神经病,说什么是许攸的主治医生,不用管他。”
Melody目光扫过卧室内的所有摆设,冷不丁开口:“我有时候会觉得许攸还在,他没死,就在这个房子里,安静地看着我们。”
“Melody!”齐明锐被她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语气变得严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Melody与他对视,猫一样的深黑色瞳孔微微放大:“我知道,我还知道许攸为什么会自杀。他是被逼死的,他是被我们活生生逼得去跳楼的!他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脑袋裂开了一个口子,白色的脑浆和血混在一起……”
齐明锐一把捂住女孩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眼睛微微发红:“是他自己犯傻怪得了谁?谁没失恋过?失恋了就要去死吗?那大街上全是死人了!”
Melody嗤笑,一把挥开他的手:“许攸是因为失恋才自杀的吗?”
齐明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随后又放软了语气问:“宝宝,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Melody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那几分钟她忽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充满了强烈的恨意,恨不得让他立刻去地下给许攸陪葬。
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念头甩掉:“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太累了。”
齐明锐摸摸她的脸,低声问:“继续?”
Melody笑着软倒在他身上,齐明锐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富家千金又怎么样?还不是和许攸那个傻子一样,恋爱脑上头,掏心掏肺地对他。
床板嘎吱作响,齐明锐情到热处低下头亲吻Melody的眼睛。嘴唇和皮肤相触,却不是料想中柔软细腻的触感,而是毛绒绒的,仿佛亲到了一颗大毛球,顿时把齐明锐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了?”Melody奇怪他的反应。
“毛,你脸上有好多毛!”齐明锐惊叫起来,彻底软了,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Melody摸摸自己的脸,光光滑滑,哪有什么毛,气得破口大骂:“齐明锐,你发什么神经?”
齐明锐紧紧盯着她的脸,是正常的人类皮肤,并没有毛……
奇怪,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对不起,我最近没睡好……”齐明锐低声下气地道歉。
好不容易把女孩哄回来,两人都没了兴致。
“我去洗澡。”Melody走进浴室。齐明锐点燃一根烟,边抽边打量周遭。
这是他和许攸一起租的房子。许攸死的第二天,他就把对方的东西全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亲眼看着垃圾车运走。
然而就如Melody所说,不知道为什么房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猫屎臭。
许攸生前养过一只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沪大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流浪猫。齐明锐不喜欢猫,在他看来那玩意儿叫起来太瘆人,还养不熟,有一回自己想摸一摸,结果却被咬了,连夜去医院打狂犬。
齐明锐一直想把那只猫丢掉,可架不住许攸喜欢,说什么自己以后不会有小孩,猫就是他们的孩子。
齐明锐没搭腔,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许攸过一辈子,男人和男人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趁着年轻,玩玩儿罢了。
后来许攸跳楼,猫从家里跑出去,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死了,他还挺高兴的。
齐明锐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一墙之隔,Melody站在淋浴间里,热水哗哗从莲蓬头里洒下来,玻璃上很快浮起一层模糊的雾气。她挤了一大坨奶白色的沐浴露——这沐浴露还是许攸买的,几十块一瓶的超市货。
Melody嫌弃地抹到身上,心里盘算明天上网买一批新的。雪白细密的泡沫很快布满她的皮肤,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灼热感和轻微的刺痛。
“靠,不会过敏了吧?”Melody皱眉。
她赶紧打开花洒冲水,泡沫消失露出底下的皮肤,女孩发出惊恐的尖叫:“啊!!!!!”
齐明锐被吓了一跳,从床上蹦起来,结果手里的烟灰抖到了大腿上,烫得他咒骂一声操!
浴室里的尖叫还在继续,齐明锐不耐烦地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走过去敲了敲门:“出什么事了?”
浴室门猛地被拉开,Melody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他怀里。齐明锐正打算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手刚落下去却发现触感不对。
女孩浑身长满厚厚的黑色长毛,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怪异又恐怖,齐明锐整个人都傻了。
“妖,妖怪!”他哆嗦着把她推开。
Melody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嘴里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
齐明锐费力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原本娇小的Melody此时力气大得像个怪物.齐明锐怕得要死,慌乱中抄起一旁的台灯,用力砸向她的脑袋,Melody痛苦哀嚎。
齐明锐砸红了眼,在他的视角里,女孩已然成了一只硕大的猫——尖耳朵长尾巴,和许攸养的那只除了体型外,不论花色还是神情都一模一样,正冷冷地,阴鸷地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潜藏在心底深处所有的虚假伪善与卑劣恶意。
“小畜生,去死吧!”
齐明锐被这双眼睛看得头皮发麻,他丢掉台灯,发了疯似的抓着Melody的脑袋往墙上撞,发出响亮的咚咚声。
“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啊?吵死人了晓得伐?”隔壁邻居骂骂咧咧,让齐明锐从魔怔的状态中陡然清醒过来。
Melody早已昏过去,额头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冒出来,沾了满头满脸,看上去分外可怖。
齐明锐吓得连忙松开手,女孩砰一下摔到地上,生死未知。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红色的火光映入齐明锐的眼帘,卧室不知什么时候烧起来了。
齐明锐捡起地上的衣服手忙脚乱地拍打火焰,可惜收效甚微。大火好似浇了汽油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屋子,呛人的烟气让他差点窒息,齐明锐顾不上灭火,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结果门却被反锁了。
“操!”齐明锐气急败坏地拍打着门锁,火越烧越旺,逐渐迫近的高温逼得他彻底绝望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高学历的富二代大声呼救,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叫。
“喵——”
沈祀听到声音打开门,小黑猫蹲坐在走廊上,毛绒绒的长尾巴一扫一扫。
“你回来了?”沈祀又惊又喜,“出去了才知道家里好吧!”
沈医生没好气地点了点小猫的鼻头。他在本地新闻上发了失物招领的启事,然而几天过去,并没有疑似小黑猫的主人联系他,沈祀便决定自己养。谁知昨晚回到家,小家伙不见了,说实话他还有些失落。
小黑猫用脑袋顶了顶他的掌心。沈祀抱起小猫,打算等会儿去一趟宠物医院,买些猫粮猫窝猫砂之类的必需品。既然决定要养,就不能太马虎了。
沈祀打开手机地图,寻找附近的宠物医院,这时微信跳出新的消息提示。
温良:学弟,齐明锐住院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齐明锐住院了?
说实话,知道许攸在意的人不是齐明锐后,沈祀就对这位玩得很花的前男友失去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