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温良很快又发来另一条信息:齐明锐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
沈祀惊讶,昨晚他和纪浮光离开的时候,齐明锐还跟Melody说说笑笑,半点不像精神异常的样子……他起了好奇心,回复:我现在过去。
温良等在医院住院部楼下,一见到他便笑着挥手打招呼:“学弟,这边!”
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小的人叫学弟,沈祀心里有些怪怪的,但也没太在意,直接问:“齐明锐怎么样了?”
温良:“中度烧伤。”
沈祀挑眉:“不是说精神出了问题?”
温良耸耸肩:“精神也不对劲,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而且不止他,还有Melody,两人的情况差不多,只是Melody烧伤更严重。”
两人坐电梯上去。齐明锐所在的隔离病房谢绝探视,透过玻璃能看到对方跟个木乃伊似的直挺挺躺在床上,和昨天见到的那个斯文高材生模样完全判若两人,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被烟熏的。”温良解释。
Melody在他旁边的病床上,包得比齐明锐还严实,连脸上都贴着纱布。
“怎么会忽然着火?”沈祀奇怪。
温良还未开口,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加入对话:“齐明锐在家里吸烟,起火点是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
“刑队长。”沈祀看向来人,正是沪城刑侦支队队长刑川。
住宅起火有人受伤也属于刑事案件,刑队长会出现在这里没毛病。
“沈医生认识齐明锐?”刑川目光锐利。
沈祀没有隐瞒:“我的一位病人和齐明锐相熟。”
刑川脸色微变,低骂了一句我靠!
沈祀疑惑:“刑队长,怎么了?”
刑川还未说话,病房里的Melody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发出痛苦而凄厉的尖叫。
“她怎么忽然醒了?”温良睁大了眼睛。
两人刚救治完,打了分量不轻的麻醉剂,而且为了防止病人抓挠,还绑了束缚带。眼前的女孩却仿佛一下子变得力大无穷,轻松扯掉结实的束缚带,扑向邻床的齐明锐。
“快,快去叫医生!”刑川对温良大喊。
“好的。”温良急忙跑去值班室。
Melody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死死掐住齐明锐的脖子,后者的脸颊因为缺氧涨得通红,眼珠几欲突出眼眶。沈祀隐约听到细微的猫叫声,可病房里哪来的猫呢?
医生很快赶来,和几名护工合力将女孩重新按回病床上。
“怎么回事?麻药的剂量不够吗?”刑川浓眉紧锁。
主治医生擦擦脑门上的汗:“照理是够了的,但每个人的耐药性不同,这位女士对麻醉剂的耐受可能比较高。”
“囡囡,我的囡囡!”一对中年夫妇行色匆匆地出现在病房外,在看到Melody的惨状后,其中的美妇两眼一翻差点晕倒,被身边的丈夫及时扶住。
昨晚邻居闻到烟味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齐明锐和Melody已经昏迷了,躺在地上成了火人。送医后,警方查明身份,通知了双方的父母。
“别拦着我,我要进去看囡囡!”美妇边哭边扒拉挡在门口的护士。
“病人皮肤大面积烧伤,需要无菌治疗,还请家属配合。”主治医生头都大了。
“里面躺着的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想看看她还不行吗?”王启德指着医生的鼻子大骂,“你们这些医生有没有同情心的?小心我去医务处投诉你!”
话音未落,病房内再次响起猫叫,这一次,不止沈祀,所有人都听见了,喵——
“什么东西?不是说无菌病房吗?怎么会有猫?”王夫人瞪着主治医生。
“我也不知道。”主治医生赶紧进去查看,然而找了一圈,别说猫,连根猫毛都没见着。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床上Melody的嘴巴开开合合,喵——
“这,这怎么可能?!”王启德被吓得够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囡囡,囡囡到底怎么了?”
“猫,猫,是许攸养的小畜生回来报仇了!”齐明锐满脸惊恐,拼命挣扎着想要远离,可他被束缚带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纱布下的伤口反而在摩擦中重新渗出血来。
“许攸,谁是许攸?”王夫人听出不对劲,问其他人。
沈祀没有说话,温良开口解释:“齐明锐的男朋友。”
“胡说,小齐明明在和我们家囡囡交往,怎么可能跟那什么许攸扯上关系,还是男朋友,简直一派胡言!”王启德根本不信。
病房里的齐明锐却猛地一震,神色慌乱:“许攸,许攸,是我,是我们对不起你,你不要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家里就我一个独子,爸妈还要靠我传宗接代,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齐明锐昨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仅仅听到许攸的名字就让他吓得浑身打颤。
王启德夫妇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在齐明锐口中,他们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乖囡成了对方传宗接代的工具!
王启德冷哼一声:“亏我之前还想着让这小子毕业后来家里的公司上班,扶不起的小瘪三……”
正在这时电梯门第三次打开,女人的哭喊声先于其人传入众人耳中,沈祀不由感叹今天的隔离病房真热闹。
新来的女人看上去五十出头,穿一身粗布衣裳,肤色偏黑,眼角额头爬满常年劳作留下的皱纹。她挥舞着拳头对着王启德一顿猛捶,嘴里气势汹汹:“你个老龟孙,骂谁瘪三?”
“你是谁?”王启德被她泼妇般的叫骂吓了一跳,艰难地往后躲。
“我是小锐的妈妈。”女人扒着玻璃寻找齐明锐的身影,“儿子,儿子,妈妈来了啊……”
温良惊讶:“齐明锐不是富二代吗?”
沈祀也颇为意外,不论四五千一月的高档公寓,还是那块欧米伽手表显然都不是一般穷苦人家消费得起的。
“是许攸。”
银色火老板和调酒师说过许攸半年前去酒吧驻唱,原因是很需要钱,然而沈祀看到的许攸,衣着朴素,他之前还疑惑对方的钱用去哪里了,现在有了答案。
“拿男朋友的钱在外面装富二代钓妹子,完事儿还把人一脚踹了。”继周建波陶大功之后,沈祀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生物的多样性。
“所以是齐明锐这个人渣欺骗人家感情,关我们囡囡什么事?我们囡囡是无辜的呀!”王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巴掌扇在齐母脸上,“你生的好儿子!玩男人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女儿。”
那一记耳光又脆又响,沈祀毫不怀疑王夫人是在借机报刚才丈夫被齐母暴打的仇。
齐母做惯了农活,力气大,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即揪住了对方的头发,王夫人吃痛大叫。主治医生护士见状连忙过去劝架,王启德怕妻子受欺负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说要叫朋友过来帮忙。
“够了!”刑川大吼一声,亮出证件,“我是警察,齐明锐和王敏所在出租屋着火,牵连到附近住户。这案子已经交由我们刑侦支队处理,无关人员请不要干扰警方办案,否则一律以扰乱公共秩序处理。”
刑队长这一声吼堪比晴天霹雳,原本还扭打在一处的双方不甘不愿地分开了。
王夫人还在哭她的囡囡,王启德见妻女又是受伤又是受委屈,心疼得不得了,当即对刑川说:“警察同志,我女儿也是受害者,您一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啊……”
刑川还未开口,病房里响起齐明锐的冷笑:“受害者?这三个字听了我都要笑掉大牙。”
他话虽然是对外面人说的,眼睛却神经质地盯着病床上还在喵喵叫的Melody,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穷,我花许攸的钱装大款,我骗人感情,你女儿又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个小偷。”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启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意思是你女儿把许攸辛苦写的歌当自己的,还打算出专辑。”事到如今齐明锐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渣男配小偷,怎么样,还满意么?”
王启德说不出话,王夫人忘记了抹泪,只有齐母无法接受事实:“小锐,你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别这么说自己……”
齐明锐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怎么样的人?长得帅?成绩好?”
他指着脖子上的纱布,双目通红:“中度烧伤,你有钱给我植皮吗?这件事闹大了,学校还会让我顺利毕业吗?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穷,要不是你们拖后腿,我用得着花许攸的钱吗?用得着在Melody那婊/子面前低声下气吗?一切都是你们害的!”
此时的齐明锐仿佛一头歇斯底里的野兽,把所有的愤怒与怨气统统撒到自己母亲身上。齐母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走廊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女孩吊诡的喵喵声和齐明锐因为激动剧烈喘息的声音。
“许攸也穷。”沈祀皱眉,“但他没有成为人渣。自己坏就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齐明锐噎住。
事情发展到此,沈祀心中的疑惑解开大半,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让他感到窒息,他要去见见许攸,洗一下眼睛。
此时太阳刚下山,红霞漫天,沈祀坐着地铁前往仁爱医院,刷完门禁,伸缩门却并未像往常那样打开。
“怎么回事?坏了吗?”
疑惑间保安亭的玻璃窗口刷一下开了,探出来一颗毛绒绒的黄脑袋,原本怒气冲冲的艄公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秒变脸,笑呵呵地说:“是沈医生啊,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正好没事就早点来了。”沈祀随口道。
艄公摆摆手:“还没到夜班时间,你现在进不去。”
“为什么?”沈祀奇怪,他从没听说哪家的夜班医生只能晚上进医院。
面对青年的真诚发问,艄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了挠头,最后说:“院长的规定。”
“行吧。”沈祀闻言也没再执意要进去,想了想问,“院长叫什么啊?我还没见过他。”
“姓阎,大人她很忙的,不仅要管理医院,地府那边也要操心,自从轮回井丧失功能以后,全靠人工操作投胎,两边的工作量加起来比以往大了好几倍……”艄公絮絮叨叨。
明明每个字沈祀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他硬是一句话也没听懂。什么轮回井失去功能?什么人工投胎?不过想到这么大个医院,就艄公一个保安夜以继日地当值,精神压力过大,偶尔胡言乱语在所难免,沈医生一下子又理解了。
“哦,对了,您知道孟医生吗?”艄公忽然问。
“孟医生?”沈祀摇摇头。
他来仁爱医院快一个月,还只见过张风开一个同事,护工倒是不少,但大部分护工都十分沉默寡言,就像一台台精密的机器,根据编写好的程序,按部就班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孟医生之前一直在地府那边出外勤,昨晚刚回来,您这两天应该就能见到他了。”艄公摆弄着手里的老式收音机。
“孟医生人怎么样?”本着和新同事搞好关系的原则,沈祀虚心求问。
艄公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孟医生为人热情,就是有一点点小癖好,容易让人误解。”
沈祀点点头:“一个人的爱好只要不违反乱纪,违背道德伦常,都应该被尊重。”
艄公的笑更怪异了:“哦还有,千万不要吃孟医生给的任何东西。”
他终于调到了想要的频道,收音机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曲声。艄公看了眼天色,对沈祀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您可以进去了。”
沈祀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能吃孟医生给的东西,闻言拿出门禁卡,只听滴一声,伸缩门缓缓拉开。
他走进综合楼,熟门熟路地推开许攸的病房,后者听到动静转过头:“沈医生早!”
沈祀没有纠正他话里的错误,许攸笑道:“沈医生,我想起来了,我想起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
沈祀同样回以微笑:“恭喜。”
许攸疑惑:“沈医生,你似乎并不惊讶。”
“我猜到了。”沈祀语气平静。
是的,白天看见蹲坐在出租屋门口的小黑猫时,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许攸养过一只猫。
“它很可爱,也很调皮,会送你出门,也会在家里安静地等你回来。你不在的时候它很无聊,你在了它又不愿意总粘着你。但它从不会背叛你,不论你贫穷或者富有,不论你美丽或者丑陋,在它的眼里,你就是整个世界……”
沈祀的话没说完,许攸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苍白瘦削的青年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轻声呢喃:“淼淼,我一直放不下的是淼淼。”
余淼淼,鱼喵喵。
“我捡到它的时候才两三个月大,就在沪大的校园里,小小软软的一团,连抢食都抢不过别的流浪猫,但我一眼就看见它了。”
许攸的脸上满是怀念之色:“我问它要不要跟我走?那样就不用和其他猫抢吃的了。淼淼真的特别聪明,二话不说把自己卖给了我。”
刚来的小猫不会用猫砂,许攸自己蹲在猫砂盆里教它扒拉砂子。齐明锐看他像在看一个傻子,但许攸乐此不彼,他说,我以后就是淼淼的爸爸了,是它唯一的依靠。
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许攸,小猫谁都不亲,包括齐明锐,也包括偶尔会来公寓的Melody。
后来许攸死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会如此不堪一击。他是个孤儿,从小失去了父母,在沪城遇到齐明锐和Melody后,许攸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了转折。
然而所谓爱情,友情的背后却充斥着谎言和背叛。他疑惑,他难过,他的情绪走到了死胡同,从天台跳下去的那一刻,许攸猛然想到了他的猫。
他死了淼淼怎么办?齐明锐不喜欢猫,淼淼会重新流浪吗?它会被其他猫欺负吗?
它再也找不到他了……
接踵而至的冗杂思绪中,许攸像断线的风筝摔到地上,成了一抹孤魂,忘记了所有让他痛苦的往事,只留下一个无法抛却的执念,余淼淼。
“沈医生,你能帮我找到淼淼吗?我想再看看它。”许攸恳求。
沈祀点头:“淼淼长什么样?”
许攸边回忆边比划:“它还不到一岁,是只黑猫。脸不是那种圆乎乎的包子脸,有点尖尖的,我以前还老说它没有别的猫猫可爱,把它气得不轻。对了,它四只爪子是白色的,尾巴尖也一点点白,特别好认……”
沈祀越听越不对劲:“等等。”
“怎么了?”许攸奇怪。
沈祀啧了一声:“我可能知道你的猫在哪里?”
许攸又惊又喜:“在哪儿?”
沈医生:“我家。”
他是在拆迁楼捡到的小黑猫,那地方距离医院不远,现在想想小家伙很可能是准备来找许攸,结果被他半路截胡了……
沈祀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把小黑猫也一起带来了。看着小猫从病房的门缝里钻进去,沈医生酸溜溜地离开了。
本来还以为他终于要有猫了,结果空欢喜一场。不过能看到许攸和余淼淼团聚,沈祀还是很欣慰的。
沈医生溜溜达达地回到办公室,张风开坐在椅子里泪眼婆娑,左手食指上两个明显的小洞,血丝正源源不断往外冒。
“沈哥!”张小天师看见他不由眼睛一亮。
沈祀心里咯噔一下,糟糕,这几天忙着帮许攸找记忆,忘记给张风开解决阿飘的事情了。
娃娃脸医生注意到他的表情,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沈祀:……
他轻咳一声:“莫慌,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明晚就帮你解决。”
张风开顿时如闻天籁:“呜,沈哥,你不是我哥,你是我爸爸!”
沈祀:……
许攸记忆恢复,不日便能出院,沈祀连轴转了好几天,终于能暂时歇一歇了。
第二天照旧睡到日上三竿,他洗漱完打开冰箱。
陶庄的绩效奖已经下来了,一共三十万,他和张风开两人五五开,沈祀分到十五万。
他问张风开怎么这么多,对方告诉他绩效奖和病人所在楼层挂钩,地下部分的楼层越低,奖金越多,地上则正好相反。
阿飘当初被分到负三层,和周小宁差了整整十二层。再说那次他们在陶庄经历的危险也不少,光几百只水娘娘就够他们喝一壶的,用张风开的话说,三十万还给少了。
所以如今的沈医生和一个月前的沈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惜即便银行卡里存着快二十万,出租屋的冰箱里放的依旧是挂面,鸡蛋和速冻包。
沈祀不会做饭。
有些事情需要天赋,而很显然他的天赋并没有点在烹饪这一技能上。
望着满冰箱的速冻食品,沈祀不由想起了福伯做的脆皮乳鸽……
进户门被有节奏地敲了两下,沈祀过去打开,外头老管家笑得一脸慈爱:“小沈先生。”
沈祀觉得除了天赋外,很多事情还讲究缘分。
比如现在,他和他的雇主就很有缘。
两人坐在同一张餐桌边,中间隔着脆皮乳鸽,柠檬笋壳鱼,黑蒜牛仔粒,果木樟茶鸭,虾酱空心菜……
“小沈先生以后每天都可以过来吃饭。”管家笑呵呵地将餐具放到他手边,说出的话直接戳中了某人的心巴。
“这怎么好意思!”沈医生目不转睛盯着脆皮乳鸽如是说。
“保镖的工作包食……”纪浮光默默把宿字咽了回去,“包工作餐。”
“诶,我合同上怎么没见到这一条?”沈祀觉得他应该没有记错。
纪浮光面不改色:“八月份新加的条款。”
沈医生放心了。
纪浮光唇角微勾,抿了抿手中的雨前龙井,转移话题:“齐明锐和Melody被纳入了警方的刑拘名单,等他们出院后就执行。”
那场火一连烧了好几户人家,隔了三条街的未来商场都能看到滚滚浓烟,引起的经济损失也够让两人喝一壶了。
刑川勘察现场的时候还挺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烟头,照理不应该造成如此大的火势,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短短一天时间,齐明锐玩弄他人感情,吃软饭的渣男行为在沪大研究生学院的师生间小范围地传播开了。沈祀毫不怀疑其中有一大半是温良的功劳,纪浮光昨天虽然不在现场,但作为沪大的名誉教授,会有所耳闻并不奇怪。
“Melody暂且不提,齐明锐留下了案底,就算顺利毕业,以后想找好工作也难了。”沈祀咋舌。
他一点也不同情对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齐明锐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下午什么打算?”纪浮光笑着问。
“纪老师有安排吗?”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沈祀既吃又拿(工资),当然以雇主的行程优先。
纪老师回答:“我无事一般就待在家里。”
这就是放他假的意思。
沈祀想起之前去找罗秀结果没见着人,便打算抽空再去一趟:“我准备见个朋友。”
纪浮光有些意外,除了上次发微信的那只小蚂蚁,对方还是第一次提到自己的朋友:“远吗?要不要我送你?”
沈祀摆摆手:“不远,走过去十多分钟。”
沈医生吃完丰盛的工作餐告辞离开,望着重新关上的门,纪浮光幽幽道:“见朋友去了。”
老管家不怎么走心地安慰:“少爷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您有钱。”
沈医生最喜欢的就是钱。
纪浮光:……
第33章 磨牙棒
沈祀拎着楼下水果店买的香蕉,熟门熟路来到罗秀家的小院子,这一次倒没再碰壁,门很快开了,露出女人姣好的面容。
罗秀将他让进屋,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沈祀手里的香蕉后变成了浓浓的哀怨:“再过几天连香蕉都要吃不起了。”
沈祀:?
在他印象中,罗秀一直非常富有,屋里随便一件红木家具都抵得上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什么时候为钱发过愁?
罗秀掰下一根香蕉,剥掉皮塞进嘴里:“最近新泾区那边忽然冒出来一家裁缝铺子,据说手艺相当不错,我好几个老客户都上他那里去了。”
罗秀在人间行走,除了偶尔帮沈祀找找人外,正经主业是制衣,还是那种高端私人定制,走的民国怀旧风,比如女款的旗袍,男款的复古西装等等。
她审美独到,手艺精湛,做出来的衣服颇有老沪城十里洋场的味道,因此顾客粘性很高,沈祀还是第一次听她抱怨生意不景气。
“客户可能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就又来你这里了。”沈祀安慰。
罗秀点头:“但愿如此。”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沈祀提起另一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罗秀:“您说?”
沈祀斟酌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长相,只知道应该是个年轻男人,还有他左手的虎口处纹着一朵血莲花。”
罗秀微微蹙眉:“信息太少了,找起来恐怕不容易。”
“不急,你有时间帮我留意一下就行。”
罗秀记下,随口问:“这次又是为了您的病人?”
沈祀摇头:“不,是为了我自己。”
罗秀讶然。
沈祀忿忿:“他不仅吃我的面包,还在梦里冒充我儿子,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罗秀:“……行吧,我有消息了通知您。”
晚上八点,沈医生准时打卡上班,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下一秒又一脸震惊地退了出来。
“沈哥,爸爸,别走!”张风开被一条长腿咚在墙角,弱小可怜又无助。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腿主人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大波浪,大红旗袍开到大腿根,白皙的瓜子脸上眼波流转,一颦一笑像极了民国时期画报上的那些封面女郎,性感又妩媚。
看在和张风开的父子情分,哦不,同事情谊上,沈祀停下离去的脚步,严肃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位女士跟张医生如果有什么私事,还请等下班后再处理。”
女郎缓缓放下腿,风情万种地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片刻后红唇轻启:“你就是新来的夜班医生沈祀?”
低沉,富有磁性的烟嗓,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祀:……
作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他很淡定地接受了美丽妖娆的御姐本质是个女装大佬的事实,略一点头:“是我。请问你是?”
“我叫孟知爻。”
沈祀想起之前艄公跟他说出外勤的孟医生回来了,眼前这位孟知爻大概率就是孟医生本人了,至于艄公当时特意提起的小癖好……
嗯,确实是挺小众的癖好,沈医生不理解,但尊重。
“听说你来的这一个月不仅把上百年的吊吊超度了,还抓住了饿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