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泾区?!”罗秀一愣,旋即冷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全沪城旗袍做得比我好的还没出生!敢和你罗娘娘抢客户,我看他是想再死一次!”
沈祀:?
什么叫再死一次?
罗秀简直暴跳如雷,本就凉快的室内瞬间又阴冷了几分,沈祀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往纪浮光的方向靠了靠:“哎,才七月底怎么就降温了……”
纪浮光看着两人快挨到一起的膝盖,嘴角微扬。
罗秀也察觉到周围气温骤降,赶忙收敛了自己的煞气,室温慢慢回升,沈祀挪回原来的位置,纪浮光心底顿时一阵失望。
沈祀语重心长劝她:“你不要冲动,杀人是违法的。”
罗秀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不杀人。”
她杀鬼。
从罗秀家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夕阳给电线杆上的麻雀蒙上一层金色滤镜,好似一个个小金团子,毛绒绒的,可可爱爱。
纪浮光回望身后的旧式小院子,淡淡道:“想不到沪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诡物。
沈祀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沪城虽然叫城,面积可不小,好多地方连我都没去过呢,比如刚才他们说的山市,我就没听说过。”
纪浮光拉开车门:“以后有机会一起去,我也想看看。”
沈祀眉眼微弯:“好。”
纪浮光发动车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和罗小姐很熟?”
沈祀系好安全带,唔了一声:“我和阿秀一个福利院长大的。不过她来得晚,我遇见她的时候,我五岁,她已经十三岁了。
不知道为什么,福利院的阿姨总忘记给她打饭,所以阿秀老饿肚子。我看她可怜,每次都会把自己的饭菜分一半给她。从某种意义上说,阿秀也算是我养大的了。”
青年的语气里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惆怅。
纪浮光:……
把一名女阿修罗投喂大,沈医生也算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没错,罗秀是个阿修罗,外表美艳动人,实际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战斗力比起黑白无常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想想沈医生给饿鬼送的磨牙棒,养大一个阿修罗好像也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事情了。
“接下去想做什么?”纪浮光笑着问。
沈祀看了眼天色:“不知道现在去花愫裁缝铺还来不来得及。”
虽说付裾铩羽而归后,短时间内再去杨思慕那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打算尽快了结这事,以免夜长梦多。
纪浮光微微一笑:“可以。”
纪老师说可以那必然可以。
半小时后,SUV停在了花愫门口。
裁缝铺还没关门,付裾隔着窗户和邻居闲聊。他换了件青色的长衫,脖子上挂着皮尺,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粉笔和剪刀柄。
“付老板,我来拿做好的衣服。”沈祀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气好得不得了,丝毫不见前日用杀虫剂追着喷人的凶悍。
老裁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邻居见有客来访也不再跟他唠嗑,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说了句:“老付这生意越做越好了,什么时候请大伙儿吃个饭,沾沾光。”
付裾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定一定。”
目送邻居走远,付裾迅速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瞥了两人一眼,硬邦邦地说:“稍等,我去给您拿来。”
说完去了内室,走到半途,老裁缝猛地转过身,身后沈祀正静静望着他。
付裾强忍住心中的怒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声音发沉:“客人,我说了让您稍等。”
沈祀从书包里拿出杨思慕的那件芍药花旗袍,刷地抖开:“为什么想到用人皮做旗袍?”
付裾脸色大变,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祀啧了一声,死鸭子嘴硬。
“这旗袍是你做的没错吧?如果我把它送去医院做DNA鉴定,你说会不会检测到黄月红的DNA?”
人皮搞成这副鬼样子,沈祀自己也不敢保证是不是还能验出死者的DNA,但他觉得付裾也不知道。
老裁缝一口黄牙差点咬碎,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随即一个闪身拐进内室,跑了。
这次不用担心会摔断腿,沈祀毫不犹豫追了上去,裁缝铺的内室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被付裾当成了起居室。
这铺子开了几十年,付母死后,花愫的生意越来越差,付裾根本没钱重新装修,因此还是旧时的风格。
堂屋地面铺的青砖,几把不值钱的复合木椅子东倒西歪,玳瑁色的珠帘被风一吹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沈祀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香味,很快他找到香味的来源——一个不起眼的香炉,香炉摆在木头茶几上,袅袅青烟正不断从里面溢散出来。
他一脸严肃地走过去,打开香炉盖子。
“小心。”纪浮光忍不住提醒,“这香可能有问题……”
沈祀从书包里拿出矿泉水,把还在冒着火星的香料浇灭了,随后微微松了口气,疑惑地看向纪浮光:“什么?”
纪浮光:“……没什么。”
消防队欠沈医生一个最具防火意识奖。
两人穿过堂屋,掀起还在晃动的门帘,昏暗的房间内,付裾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前,小心翼翼地描画着眼线。
他的外貌和穿着没有任何变化,体态和表情却跟原本的老裁缝完全判若两人,温婉柔媚,风姿绰约。他哼着民国时期老沪城流行的小调,声音又尖又细。
“付裾”看了眼镜子里的沈祀,幽幽叹了口气:“外面的香对你果然不起作用。你有杀虫剂,我打不过你。”
沈祀皱眉:“没有杀虫剂,你也打不过我。”
“付裾”:……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沈医生认真询问。
“付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你人格分裂的症状。”沈祀解释,“是不是经常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状况?比如明明在吃饭,回过神来却已经睡完午觉了等等。”
“付裾”涂口红的手一抖,他古怪地看着青年,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人格分裂?”
“不然呢?”沈祀反问。
“付裾”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人格分裂。”
沈祀点头表示理解:“科学研究表明,有八成以上的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患有此种病症。”
“付裾被鬼附身了。”“付裾”用指尖揩去唇边多余的口红,朝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就是那只鬼。”
“鬼?”沈祀倒抽一口凉气。
“付裾”显然很满意他的反应,话也多了起来,“对,我叫蔡文兰,是付裾已死的母亲。小裾从小就没什么缝纫天赋,他对车感兴趣,可他爹早死,我一个寡妇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哪还有多余的钱买汽车?”
沈祀把那口气重新吸回来,敷衍地嗯了一声:“人格分裂的病人大多胆小,怯懦,能力不足,因此部分病人会将副人格幻想成自己的哥哥姐姐或者其他独立强大的存在,以期待得到对方的保护。
已离世双亲作为副人格的情况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付裾”:……
纪浮光强忍住笑意:“这么多条人命,束手就擒吧。”
“付裾”没理他,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青年:“你叫沈祀?”
沈祀点点头:“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主治医生……”
大概怕他再说出什么颠覆自己世界观的言论,“付裾”赶忙打断道:“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祀有些意外,与纪浮光对视一眼:“什么?”
“他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沈祀报了警,得知有杀人魔的消息,刑警队来得很快。
他们在裁缝铺里搜出了不少带血的腐肉,经鉴定是几名受害者的皮肤组织,被作为人皮旗袍的“边角料”丢弃。
夏季天热,这些皮肤早已烂得一塌糊涂,爬满蛆虫和苍蝇,小警员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熏一个跟头。
刑川看看沈祀,又看看他身边虽然病歪歪,却气场十足的纪浮光,忍不住调侃:“我有时候觉得你俩是警局的编外人员。”
从未来商场的电梯井白骨,到陶庄的命案,再到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魔事件,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报警的次数,比一般人一辈子加起来都多。
哦对了,听队里的实习生说,之前拐卖案提供线索的那个红领巾好像也是沈祀生。
沈祀一本正经:“刑队长,编外人员有工资吗?”
刑川:“……没有,不过可以申请荣誉。”
沈医生失望:“那算了。”
刑川:……不是,你一个精神病医生这么现实真的好吗?!
把人交给警方,沈祀做完笔录后,和纪浮光回了出租屋。
余淼淼窝在猫窝里,看到两人进来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沈祀走过去,不顾小黑猫意愿,把它从头到尾撸了个遍,又对着毛绒绒的小肚皮深深吸了一口,那样子比付裾还变态。
“这么喜欢猫?”纪浮光倚在门框上有些好笑。
“喜欢。”沈祀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个铲屎官能抵挡住毛团子的诱惑呢?
说完,他又要把脸埋进小黑猫的肚皮里,忽然盯着后者某处不可描述的部位,神色微妙:“许攸没给余淼淼绝育……”
剩下一人一猫同时僵住。
“宠物医院应该没有医生会给余淼淼绝育。”纪浮光艰难开口。
“为什么?”沈祀不解。
纪浮光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它还太小了。”
沈祀仔细打量小黑猫,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小半个月过去,余淼淼好像一点也没、长、大!
不应该啊,几个月的小猫照理就和婴儿一样,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沈祀找到余淼淼的猫碗,里面的猫粮一粒未动。沈医生看看手里的猫,又看看碗里的猫粮,看看猫粮,再看看猫,神情越来越凝重。
一旁的纪浮光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余淼淼的不对劲,结果就见青年点了点小猫的鼻头,没什么威慑力地警告:“以后不许再偷溜出去翻垃圾桶,吃老鼠也不行。”
余淼淼:……
纪浮光:……
他看着沈祀把小黑猫重新放回窝里,状似随意地岔开话题:“付裾的那句话,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会再见面的。
沈祀走去卫生间洗手,语气十分笃定:“有人想搞我。”
纪浮光轻挑一眉。
哗哗水流声中,青年再次开口:“我甚至怀疑之前火车上的那个小偷,很可能也是冲我来的。我听到她说‘目标是我的,识相的话我劝你自己滚。’”
当时沈祀还不确定,但付裾的话让他不得不多留一分心眼儿。
“有怀疑对象吗?”纪浮光问。
付裾咬死了不愿意透露背后之人是谁,沈祀脑子里却几乎立刻就蹦出三个字:“血莲花。我人缘一向不错,除了那晚在梦里,他想当我儿子,我没认,他恼羞成怒了。”
纪浮光:……
他咳了一声:“除了手背上的血莲花纹身,还有其他线索吗?”
沈祀摇头,这么些天过去,他其实连那个梦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想到找出他的办法了。”
纪浮光:?
咚咚咚,出租屋的门被敲响,老管家到点来喊两人吃饭。
沈祀没再继续血莲花的话题,福伯今天炖了个冰糖肘子,浓油赤酱,纪浮光基本没动筷子,全便宜了他。
吃完肘子又喝了一碗消暑的冰镇绿豆汤,吃饱喝足的沈医生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老管家没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过来收拾餐桌,而是在整理一个透明的收纳箱。
沈祀有些好奇地看了两眼,里面装着几大包男款服装。
注意到他的目光,福伯笑呵呵地说:“是老夫人从京城给少爷寄来的。”
沈祀想起纪浮光之前在花愫裁缝铺说过,纪奶奶是服装厂老板的女儿,小时候自己的不少衣服都是她做的。
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纪浮光摇头:“这些不是。这些是纪氏旗下几个男装品牌的当季新款。”
沈祀看了看,果然在衣领的位置发现了品牌logo,他对衣服牌子没什么研究,但光看剪裁和料子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诶?”沈祀目光落在收纳箱的一角,指了指,“那里是不是有一张照片?”
“还真是,应该是老妇人一起放进去。”老管家把照片拿出来。
沈祀凑过去看,惊讶:“纪老师,原来你家里还有其他姐妹呀。”
照片微微发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小姑娘约摸五六岁年纪,穿着漂亮的粉色小短裙,头上还扎了两个可爱的小丸子,皮肤白皙,眉眼和纪浮光有几分相似。
“没有,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说到这儿,纪浮光忽然神色微变,从福伯手里抽走照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口袋里。
“所以这个女孩子是?”沈祀一脸疑惑。
纪浮光耳根微红,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那是少爷小时候。”
“福伯……”纪浮光心累地捏了捏眉心。
两人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
“纪老师小时候?”沈祀讶然。
“嗯呢。少爷从小就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老夫人膝下没孙女,她又爱做姑娘穿的小裙子,所以经常让少爷当模特。”老管家语气还有些怀念。
沈祀感叹:“这下真成了纪妹妹了。”
纪浮光:……
等老管家离开后,沈祀压低声音小声说:“纪老师,那张照片能让我再看看吗?你小时候,咳,我是说他真的好可爱!”
比余淼淼还可爱!
纪老师严词拒绝。
杀人魔的案件成功告破,警方做了个小小的发布会,证实凶手就是花愫裁缝铺的老板付裾,为了避免扩大影响,隐去对方用人皮做旗袍的事情,只暗地里把那些旗袍全部收回了。
付裾患有人格分裂症,依法免除死刑,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张风开问了警察局的熟人,说付裾是咬舌自尽的。死的那天晚上,附近拘留室的犯人听到他发出女人一样的尖叫,仿佛经受了极端痛苦的折磨。但明明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再无第二者存在。
“那犯人也被吓得不轻,本来犯了事儿,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第二天一股脑儿把犯罪经过全交代了。”张风开也没想到付裾的死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
杀人魔落网,杨思慕那边没了顾虑,被迫暂停的工作重新开展起来。苏七月第一个跟她签了未来商场见面会的合约。
为了表示感谢,杨思慕还想约沈祀几人吃饭,沈医生摇摇头:“杨小姐工作忙,吃饭就不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几张你的签名照。”
几张签名照而已,杨思慕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还贴心地问沈祀要不要to签。
沈祀连忙婉拒:“不不不,普通签名就好。”
自从那天被沈祀看到小时候的照片后,纪浮光现在听到照片两个字就眼前发黑。
回去的路上他问沈祀:“想不到你还是杨思慕的粉丝。”
沈祀看着八张新鲜出炉的签名照心里美:“不是啊。”
“那你要她的签名照干什么?”纪浮光奇怪。
沈祀将照片小心夹进记事本里,表情严肃:“这些不是普通签名照。”
纪浮光:?
沈祀:“这些是小钱钱。”
像杨思慕这样的当红巨星,网上一张亲笔的签名照早已被炒上了天价。
纪浮光:……
见面会安排在一个星期后,两人跟着苏七月一起去凑热闹。杨思慕不愧是当红顶流女星,短短几天时间,便恢复到了光彩照人的模样,笑容甜美,亲和力十足。
粉丝们举着应援灯牌聚在台下高呼女神的名字,尖叫声此起彼伏,给这个火热的夏天更增添一份热情。
“杨小姐真的很漂亮。”沈祀由衷赞叹。
纪浮光心里咯噔一下:“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同性。”
沈祀点头:“对啊,但也不妨碍我欣赏美呀!我打算把阿秀介绍给她,以后做旗袍可以找阿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纪浮光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秒又听青年问:“纪老师,你自己的房子还没装修好吗?”
之前搬到沈祀对门的出租屋,纪浮光用的借口是原来的房子要重新装修,现在一个月过去,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纪老师轻咳:“已经好了,但还需要散散味道。”
沈祀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台上杨思慕唱了一首主演电视的op,歌声婉转动情,粉丝们激动地跟着偶像一起合唱。
两人混在其中静静听着,纪浮光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低下头,耳边隐约响起沈祀的声音:“纪老师。”
“嗯?”纪浮光下意识看向沈祀,对上青年琥珀色澄澈透亮的眼眸,“什么?”
合唱声有点大,他便朝沈祀的方向侧了侧身,两人本就站得近,此时更是几乎肩膀挨着肩膀。
纪浮光的长相无可挑剔,从沈祀的角度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微微上扬的眼角,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让沈祀的心跳莫名快了两分。
他无端想起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工作餐和工作服——付裾虽然是个变态杀人犯,但做长衫的手艺没话说。那件价值四位数的碧青色长衫被当做物证一起上交给了警察局,把沈祀心疼得不行,纪浮光却毫不在意,打算找别的店再给他定制一套……
还有月两万的工资——沈祀虽然在某些方面神经大条,可也不是个傻子,哪家的兼职给这么多钱啊?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纪浮光跟着他在跑……
纪浮光的手机持续震动着,他没有理会,又笑着问了一遍:“怎么了?”
沈祀指指他的手机:“不接吗?”
纪浮光;“不用。”
沈祀看清楚上面的来电显示是苏七月,忍不住提醒:“苏助理打来的,可能是有工作上的事情。”
嗡嗡——
纪浮光被震得心烦,直接将电话挂了。
沈祀:……
“现在没有了。”
纪浮光把手机塞回口袋,朝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祀张了张嘴,他此时其实已经忘记刚才想说什么了,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哎,终于找到你俩了,这见面会人也太多了,纪总您咋还挂我电话呢,冰淇淋都快化了……”
未来商场里面开着空调,苏七月依旧热得满头大汗,他手里举着三个不同颜色的冰淇淋,对沈祀笑嘻嘻地说:“沈医生喜欢什么口味的?自己挑。”
沈祀要了白桃乌龙味的,放进嘴里,瞬间桃子的清甜和乌龙的茶香充斥整个口腔。
“M家新出的口味,我排了快半小时才抢到的,最后三个。”苏七月狗腿地转向纪浮光,“纪总,你呢?”
纪浮光一张俊脸黑得像锅底,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吃。”
苏七月愣住:“啊?”
“还有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苏七月:……
沈祀同情地拍拍胖助理的肩膀。
苏七月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还是见面会的事。合约没签就提前把消息放出去,如果不是后来抓住了杀人魔,杨思慕又同意继续合作,谁也无法保证眼前这些热情可爱的粉丝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苏七月苦哈哈地吃完两个冰淇淋,宣发部那边针对这次见面会准备了几个热搜词条,他打开手机准备看看网络上的反响,结果在本地新闻APP上看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寻找失散多年的义子,因为太久不见,不清楚对方目前的身高体重长相,只知道孩子左手手背虎口位置纹有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有线索者请联系沈先生137xxxxxxxx,必有重谢。
单看这则寻人启事语焉不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正主在下方附了一条自己拍的短视频。
视频里的青年没露正脸,脖子以上的画面被截去,身穿夜市一百块三件的廉价白T,声音清透,感情真挚。
“那一年我把你弄丢了,春去冬来,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深深地思念着你。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哪怕在梦里也不愿意喊我一声爸爸。
但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买桔子,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小莲花,我的孩子,回来吧,回到爸爸的身边,爸爸永远爱你!”
因为本地新闻给了这条寻人启事一个特别推送,浏览量达到了惊人的数字,底下网友评论也沸沸扬扬。
1L:多么感人的父子情啊!这一声声爸爸,简直催人泪下,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我好久给我爸打电话了[流泪]。
2L:看到这条寻人启事的那个小莲花快回家吧!父子哪有隔夜仇呢?
3L:只有我觉得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吗?脖子也好长,斯哈斯哈……
4L:楼上你不是一个人!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帅哥!还有锁骨,我承认我被钓成翘嘴了!!
5L:为什么帅哥都英年早婚啊,连孩子都有了……
6L:楼上你没仔细看吧,说了是义子,不是亲生儿子!
7L:不是亲儿子所以才不上心,孩子丢了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呵呵……
8L:楼上的话我不同意,就算是亲生的也有弄丢的,再说他也是为了给孩子买桔子才走开的啊!
9L:哎,7L一看就没自己养过孩子,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多能跑,有时候你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真不是家长不负责。
10L:心疼小哥哥,大家快帮忙转起来啊,愿世间没有分离!
即便没看到脸,苏七月还是凭这熟悉的T恤和熟悉的声音认出了喊话的人。
“沈医生还有个义子?没听你说起过啊!”胖助理惊讶。
沈祀简单将前因后果说了。
苏七月一阵无言,旋即又紧张起来:“照这么说,那个小莲花很可能不怀好意啊!”
沈祀倒不怎么害怕,对方选择用各种迂回的方式接近他,而不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么做不到,要么就是个纸老虎,不管哪种可能,至少他目前都是安全的。
纪浮光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不由失笑:“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觉得他会来找你?”
沈祀十分有信心:“只要他看到了这个视频,就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纪浮光:……
苏七月:……
比起小莲花究竟会不会主动来找沈祀,苏七月更在意另一件事:“为什么本地新闻会愿意把这么好的推送位置给一则寻人启事?”
沈祀添了口手中的冰淇淋,任由冰冰凉凉的奶油在舌尖上化开,满足地眯起眼:“我大二暑假的时候在沪城日报兼职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主编对我印象不错,这次我说要登寻人启事,她就小小地帮了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