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亮说话已经足够小声,谁知还是被纪浮光听见了:“合作?”
他没看王昊函,而是问苏七月:“怎么回事?”
苏七月也不认识王昊函,有些为难地望着后者:“不知道贵公司是?”
刚才还吹嘘自家和纪氏搭上了关系,结果人家压根儿不知道你是谁,顶着众人怀疑的目光,王昊函硬着头皮回答:“昊天工程。”
苏七月摇摇头:“没印象。”
王昊函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嗫嚅道:“有个度假村的项目,我们家进了鸿蒙地产的招投标商户名录。”
“啊,只是有投标资格而已,还没中标……”凌琳小声嘀咕,“我还以为真攀上纪氏了。”
王昊函被当面拆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嘚瑟。
沈祀没注意他的表情,问苏七月:“鸿蒙地产?不会是陶庄的那个项目吧?”
苏七月笑得跟尊弥勒佛似的:“就是陶庄,设计院那边已经出初稿了,由鸿蒙负责工程招投标。这位……”
“我叫王昊函。”王昊函满脸堆笑,赶忙自我介绍。
“这位王先生家的公司大概也在其中。”苏七月没把话说死,但王昊函知道自己今天恐怕闯祸了。
他只不过是嫉妒沈祀,凭什么有人学习好的同时长得还好看,凭什么一个福利院出来的穷小子能得到白心蕊的芳心?然而刚才打压沈祀的时候有多痛快,现在的王昊函就有多后悔。
明眼人都能看出纪氏这位太子爷对沈祀的维护,连身边的助理也和沈祀十分熟悉的样子。
这沈祀当真邪门儿……
吃完饭还不到九点,一部分同学陆续离开,沈祀也想走,被马楼拉住:“哎,好不容易聚一次,大家工作都忙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况有纪总在,你也不用担心王昊函那家伙再针对你。”
纪浮光点头:“你想走我们走,想留下的话我陪你坐一会儿。”
他说得自然,沈祀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旁的马楼挠挠头,嘶,他怎么感觉这两人哪里怪怪的。
第42章 鬼故事
沈祀最后还是留了下来,苏七月借口有事先走了,纪浮光八风不动地坐在一群沪大学子中间,倒也没显得格格不入。
他其实也才二十七岁,五官比许多女孩都生得精致,如果不是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叱咤商界的行业大佬联系到一起。
不一会儿,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顺道给他们换上清茶。
“学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祀一愣,随后也认出了眼前的服务员。
温良看上去依旧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刚才听老板说今晚有沪大的校友在这里聚餐,没想到学弟你也在。”
两人继许攸的事情之后,便没有再见过面,沈祀看了眼他身上带有民宿logo的工作服,有些意外:“换兼职了?”
温良笑了下:“银色火老板说我卖酒抢了他的生意,不让我在他那里卖了。”
沈祀感慨:“他竟然忍了你这么久,人还怪好的。”
温良:……
纪浮光不小心被茶水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纪老师,怎么了?”沈祀帮忙轻拍了两下背。
“没事。”纪浮光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接下去做什么?”
在场的都是年轻人,有人提议玩桌游,可惜没什么道具,马楼便道:“不如讲鬼故事吧,这个不需要道具,有嘴就行。”
没人反对,温良不好意思地抓抓脸:“我能一起参加吗?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当然可以,讲鬼故事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马楼大喇喇地说。
王昊函也来了劲儿:“要不把灯关了吧,谁去问老板要根蜡烛点上,这样才刺激。”
马楼看了看他旁边的白心蕊,哪里不明白这家伙的心思,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王昊函也没说错,亮着灯讲鬼故事确实少了点气氛,便去老板那里拿来蜡烛,关了头顶的led灯。
众人围着圆桌团团而坐,蜡烛昏黄的光只照亮中间的方寸之地,四周晦暗不明。
“谁先来?”沈祀问。
马楼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我来我来,我提议的,我第一个讲。”
“行,你来。”
马楼清了清嗓子:“我不是开了个小蚂蚁公司专门给人占卜算命看八字吗?故事就发生在我一位客户家里。
那客户姓王,年纪比较大了,叫她王老太吧。王老太家除了她自己外还有个老伴儿和儿子。
她那天来找我,是因为儿子谈了对象快结婚了,想让我帮忙挑个黄道吉日。
我要了他儿子和女朋友的生辰八字,结果一算,发现男方命里带煞,父母早亡。王老太和老伴儿却好端端地活着,就委婉地问了怎么回事。
王老太说,这孩子是他们领养的,爹妈确实已经不在了。
王老太原本还有个亲生的小儿子,某次自驾游出去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车祸,只剩下养子和二老相依为命。
那天我选好日子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大婚当日,新郎忽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把新娘和王老太夫妇吓得不轻,喜事差点变成丧事。
王老太认为是我挑的日子不好,犯了忌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要我赔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那你赔了吗?”白心蕊忍不住问。
马楼哼了哼:“当然没有。我让她去法院告我,看法官判不判?”
白心蕊:……好小众的思路。
纪浮光压低声音对沈祀说:“我现在相信他是你四年的大学室友了。”
沈祀:?
一个不信世上有鬼,一个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算命摊子,在迷信和科学间切换得如此丝滑,让纪老师不由肃然起敬。
“后来呢?”温良催促马楼继续。
“养子出院以后回到家,又草草办了一场婚礼,这次总算没再出问题。
不过自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一直有个模糊的声音在说,轮到你了。”
马楼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吹得桌子中央的烛火乱晃,人影和家具的影子在墙上来回拉扯,恐怖气氛直接拉满。
胆子小的女孩们下意识往同伴身边靠,纪浮光瞥了眼一旁的沈祀。
沈医生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不能说害怕,只能说听得津津有味,听得兴致勃勃:“然后呢?”
纪浮光好笑:“不是不相信有鬼吗?怎么爱听鬼故事?”
沈祀振振有词:“鬼是鬼,鬼故事是鬼故事,前者属于封建迷信,后者属于文学创作,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纪浮光:……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马楼于是继续往下讲:“那天,养子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连日来的惊吓和睡眠不足导致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妻子还在熟睡,他被吓出一身冷汗,便轻手轻脚地走去浴室,打算洗个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让养子疲惫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然而渐渐的,水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烫,短短几秒钟时间就成了滚水。
养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忍着被烫伤的剧痛想把花洒关掉,谁知开关忽然坏了,大量沸水迸射到他的脸上身上。
妻子在外面听到他的叫声,赶忙打开浴室门,养子还在不住叫着烫。
这动静把隔壁屋的王老太夫妇也吵醒了,结果过去一看,浴室里冰冰凉凉的,别说沸水,连丝热气也没有。
大家都说养子撞鬼了,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撞鬼呢?
王老太请了天师到家里帮养子驱鬼,亲子已死,就剩下这一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王老太心疼得不得了,花了不少钱,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养子依旧做噩梦,依旧听到有声音在脑子里说轮到他了。
他不敢洗澡,甚至不敢上厕所,二十好几的人了,只能屈辱地尿在裤子里。因为他曾在马桶里看到了一张脸,那是他死去弟弟的脸。”
马楼的故事停在这里,包厢里一片安静。在场众人不论男女汗毛都竖起来了,白心蕊脸色煞白,捂着嘴眼底满是惊恐。袁亮不顾王昊函的嫌弃死命抱着他昊函哥的胳膊。
沈祀放在桌子下的手忽然被握住了,他看向身边的纪浮光,后者也正好望过来,面不改色地说:“太吓人了。”
沈祀:……
你如果不是用这么镇定的语气说这话,可信度还会更高一些。
纪浮光的手修长斯文,骨节分明,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让沈祀莫名有些脸红。
之前未来商场的电梯出故障,为了缓解害怕的情绪他也主动牵过对方的手,但当时沈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现在知道了纪老师喜欢同性。代入一下,相当于一个直男和女生手拉手,那自己会觉得微妙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作为月入两万的首席保镖,雇主听鬼故事听害怕了,抓一下他的手怎么了?
沈医生找到合理的解释,心中一片坦荡,眼神清澈地对马楼说:“如果这个故事是真实的话,建议警方查一下导致弟弟死亡的那起车祸。”
马楼啊了一声:“小四,你怀疑弟弟的死不是意外?”
沈祀点头:“不过我不觉得故事里的养子是撞鬼了。不少精神类药物都具有致幻的效果,至于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也可能是食物中毒。”
听到他说没有鬼,众人的胆子都大了不少,凌琳忍不住问:“如果不是弟弟的冤魂作祟,这一切又是谁做的呢?是谁想让养子日日深陷噩梦之中?”
温良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从养子做噩梦出现幻觉的频率看,身边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
而他第一次发病是在婚礼上,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一定程度可以排除王老太夫妇的嫌疑,剩下他的妻子。
两人日日生活在一起,甚至同床共枕,她想要在养子的饮食里做点手脚易如反掌。学弟,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沈祀。
沈祀正准备开口,纪浮光忽然低低咳了两声。他的注意一下子被拉了过去,往对方的杯子里倒了点温水。
马楼看看沈祀,又看看纪浮光,最后看看隐在阴影里的温良,神情渐渐变得高深。
等纪浮光喝完水,沈祀才转头对温良说:“我不知道呀。”
温良:……
他盯着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笑着问:“学弟能帮我也倒点水吗?”
温良坐得离水壶比较远,这要求不算过分。
沈祀刚准备站起来,被纪浮光按住:“我来吧,你们继续讲故事。”
马楼适时出来cue流程:“对对,我讲完了,接下去谁来?”
女生们比较矜持,王昊函一拍桌子:“我来!我一定讲个特别吓人的。”
白心蕊柳眉微蹙:“也别太吓人了,我怕晚上睡觉做噩梦。”
女神开口,王昊函哪有不照办的,赶忙改口:“那我讲个不那么吓人的。”
纪浮光把倒了水的茶杯推还给温良,重新坐下来,这边王昊函的故事也开始了。
“知道我为什么把聚会的地方选在这里吗?”王昊函一脸神秘兮兮。
袁亮立即狗腿地配合:“昊函哥,为什么啊?”
王昊函得意:“当然是因为这民宿本身就充满了故事。”
“啊!”几个女生低低惊呼。
王昊函下巴微抬:“这儿在改造成民宿前,原本是一处住宅,由于面积太大,一般人买不起,因此几代住户都非富即贵。
而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民国时期,当时的老沪城十里洋场,有钱的公子哥儿砸大笔银元推举花国皇帝。”
“等等,什么是花国皇帝?”白心蕊不解,一旁的凌琳摸了摸新做的指甲,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就是舞女花魁,有钱人养的玩物儿。”
白心蕊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是,是吗?我第一次听说,昊函你继续吧。”
“那一届的花国皇帝名叫程玉乔。她家原本是书香门第,因此不仅长得漂亮,而且颇有才情。可惜父亲染上了大烟,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以后,就将程玉乔卖到歌舞厅,成了花国小姐。
程玉乔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刘峰。刘峰家很穷,程家还没彻底败落前,程玉乔经常用自己的零花钱偷偷接济刘峰,还教他读书识字。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互生情愫,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
所以虽然后来流落烟花地,程玉乔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暗暗存钱,希望哪天能给自己赎身,然后和刘峰远走高飞。
可惜世事不遂人愿,程玉乔还没攒够赎身钱,被经常来歌舞厅的一个二世祖看上了,要纳她做妾。
程玉乔又惊又怒,走投无路下决定和刘峰私奔,两人带着钱财,逃离沪城。
刘峰答应了。然而当晚等程玉乔收拾好东西,来到约定的地方,却没见到心上人,一群手持火把的家仆包围了她。”
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刘峰后悔了,他不仅没来赴约,还出卖了程玉乔,把她的行踪告诉给了二世祖。
“那后来呢?”白心蕊皱眉,“其实程玉乔漂亮又有才,刘峰这样没钱又没品的根本配不上他。”
“所以还不如给二世祖做妾,对吗?”凌琳冷不丁开口。
白心蕊一愣,小声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凌琳微微提高了音量。
“我只是觉得……”白心蕊嗫嚅,她求助地看向其他人,眼眸里盈着水光。
沈祀和纪浮光头碰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接收到她的信号。
温良端着纪浮光给他倒的茶,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对面两人身上,连眼风也没给白心蕊一个。
马楼刚才得到沈祀的提示,正在联系王老太,建议对方别找天师了,直接报警比较靠谱。
袁亮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昊函哥,同样没注意到白心蕊的求助,因此最后还是王昊函替女神解了围。
“一个故事罢了,凌琳你也别太较真,更何况心蕊说得没错啊,像刘峰这样的人渣,确实配不上程玉乔。”
凌琳冷冷瞥了他一眼,也再没开口。白心蕊朝王昊函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鬼呢?昊函哥你还没说到鬼呢!”袁亮催促。
“快了。”王昊函喝了口水润嗓,“程玉乔性子刚烈,即便被二世祖强娶回家也要找刘峰讨个说法,问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可惜她无法离开这座大宅,为了防止程玉乔逃跑,二世祖把她关在地下室里,用铁链锁起来。
程玉乔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假装曲意逢迎,让二世祖放松警惕,终于找机会逃了出去。
这一次她没去见刘峰,直接买了北上京城的火车票,她要离开沪城,离开这座吃人的牢笼。
可惜她终究没能走成,在上火车前被拦了下来。”
“啊?”马楼不知何时停下了打字的动作,“为什么?二世祖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快吧?而且他怎么知道程玉乔会离开沪城?”
沈祀挑了下眉:“是刘峰。北上应该是程玉乔和刘峰一开始私奔的计划。”
虽然不愿意承认沈祀说得对,王昊函还是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他。他将程玉乔扣下来交给了二世祖。
程玉乔被带回大宅,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毒打,彼时她已经怀有身孕,最终一尸两命。
死后程玉乔因为怨气太重而化为厉鬼。不多久,人们发现巡捕房新来的刘峰警官暴毙家中,原本年轻英俊的脸庞被类似指甲的东西划得一塌糊涂。
而二世祖的大宅里也接二连三发生怪事。
供奉的观音像无缘无故流下血泪,没人的空房间里总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曾经锁过程玉乔的铁链丢掉以后,第二天又会重新出现在地下室里。
二世祖害怕程玉乔报复,花大价钱请天师在家里贴满驱鬼的符纸,效果立竿见影,那些怪事果然全都消停了。”
“啊?”马楼不甘心,“这仗势欺人的人渣就这么逃出生天了?”
王昊函抖着二郎腿:“当然没有。程玉乔死后没多久,二世祖很快又看中了另一个花国小姐,因为要纳对方进门,所以把符纸撕了,全部贴上大红喜字。
吉时一到,大红花轿抬进门,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仆人去二世祖的房间一看,结果对方早咽了气。死状和负心汉刘峰的一模一样,一张脸被挠得血肉模糊,没一块好皮。
二世祖的家人吓坏了,担心自己也被害,于是匆匆收拾行李搬去了京城。
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一座空宅。传言程玉乔的冤魂始终没有离开,她认为自己的不幸都是这副皮囊带来的,因此痛恨所有姣好的容颜,专门猎杀误入此地的俊男美女。”
“这里不会真闹鬼吧?”白心蕊捧着脸担心地说。
“放心,就算程玉乔的冤魂要下手,你也不是她的第一选择。”凌琳嘲讽道。
在场颜值最高的是沈祀和纪浮光,白心蕊虽然漂亮,但跟那两人比,依旧存在不小的差距。
白心蕊讪讪地没再吭声。
王昊函的故事确实不怎么吓人,与其说是鬼故事,不如说更像一个悲惨女人的复仇故事。
包厢里的气氛还算轻松,马楼又问下一个谁讲。
女生们没一个响应,他的目光扫过沈祀,然后毫不迟疑地移开,生怕他的好兄弟来一句,要相信科学。
马楼也不敢让纪浮光讲鬼故事,最后就只剩下袁亮和温良。
“我来吧。”温良笑着说。
第43章 轮回井
温良和他们年纪差不多,身材高大,长相帅气,很像那种篮球场上会引得女孩们连连尖叫的体育生。那句“我来吧”阳光又不失温柔,洒脱中带着一分坚定,让白心蕊和凌琳都下意识望向他,沈祀也看了过去。
接触到他的目光,温良伸手去推面前的杯子:“劳驾……”
“我来。”沉稳的声音不容拒绝。
温良:……
纪浮光将茶杯倒了三分之二满,推回去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慷慨:“不够还有。”
温良深吸一口气:“不敢劳烦纪总。”
纪总笑而不语。
温良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幽幽开口:“我要讲的故事同样发生在这处民宿之内,是听老板无意中提起的,时间比王同学的那个还要早一些。
彼时国内动荡,军阀割据,各自占地为王。住在这里的恰好是一个姓陆的小军阀,附近的人便称这座宅子为陆公馆。
沪城富庶,陆军阀偏安一隅,在陆公馆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就这样十年时间转眼即逝,原本夜夜笙歌,纵情享乐的陆军阀忽然重新召集起手下的几千将士,秘密发布了一个任务……”
温良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旁,纪浮光单手提水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温良:……
纪浮光把茶杯倒上水后,满意地坐回到沈祀身边。
温良喝了口水,继续讲故事:“除了那些将士,没人知道那个任务具体是什么,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民间悄悄流传。
有人说陆军阀得到了一个藏宝图,只要找到那些宝藏,就能富可敌国。也有人说陆军阀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但他贪恋权势富贵,于是想要寻找长生不老药。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温良故作神秘地顿了顿。
陆公馆的故事虽然不恐怖,却吊足了悬念。在场众人除了时不时过去“续杯”的纪浮光,和看纪浮光“续杯”的沈祀外,都不由被深深吸引住了。
袁亮忍不住问:“还有一种说法是什么?”
温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远离桌子中央的烛火,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他轻笑了一声:“全让我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不如发挥想象……学弟,你觉得是什么?”
沈祀忽然被点名,微微蹙起眉,反问:“你确定要我说?”
温良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地点点头:“我确定。”
沈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干巴巴地开口:“还有种说法,陆军阀快死了,但他生前杀了太多人,担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投畜生道,所以让手下人寻找传说中的轮回井,希望来世能投个好胎。”
青年的声音有多干净悦耳,语气就有多干巴无趣,把温良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悬疑气氛破坏得半点不剩。
温良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沈祀给他看自己的手机:“这故事蛮有意思的,但你讲得太慢了,所以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下。”
温良:……
为什么会有人一边听故事一边百度啊?
还有他讲得慢到底是因为谁?!
纪浮光轻挑一眉,举了举手里的水壶,意思很明显,要再来一杯吗?
温良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不用了,谢谢。”
王昊函忍不住插嘴:“那他最后到底找到宝藏没有啊?”
温良心口疼:“为什么不是轮回井?”
王昊函翻了个白眼:“那种东西一听就比长生药还不靠谱好吗?”
温良:……
他决定不再受外界的干扰,把这个稀碎的故事讲完:“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时间又过去三年。
三年后的某天陆军阀下令把在外的将士全部召回,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日,陆公馆里热闹极了,陆军阀大宴宾客,甚至连附近渔村的穷人都被允许过去吃饭。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不要钱似的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然而第二天一早,有路过的行人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陆公馆里一片寂静。
好奇之下,他走了进去,接着便亲眼目睹了什么叫人间炼狱——
一夜之间,所有人包括陆军阀在内全都死了,眼睛瞪得几乎突出眼眶,面孔因为惊惧到极点而扭曲变形。
路人吓得差点当场晕厥,连滚带爬跑去找巡捕房报了警。仵工验过尸后得出结论,陆公馆内的几百号人是被活活吓死的。”
温良的故事讲完,包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这吊诡的结局中。
半晌,白心蕊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经历了什么?”。
温良耸耸肩:“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或者说,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沈祀打了个哈欠,纪浮光注意到,低声问:“困了?”
“还行。”自从做了夜班医生,沈祀的生物钟其实已经适应了熬夜。这会儿打哈欠纯碎是一直坐着不动听故事听累了。
马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十一点多了,确实也该休息了。我订了房间,王昊函买单,不用大伙儿掏钱。”
凌琳调侃:“王老板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