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脑海中出现准确的主角,那种不舒服的混沌感如同缠绵在山间的大雾,顷刻间被一阵风驱散了。
睡前的聊天给了宋听愿很多想象的空间。
他忍不住开始思考那个人在现实生活中会是什么样子。
对方在直播间里显得那样活跃且跳脱,脑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无论是聊天还是做事都没什么规则和条理性,总让人猜不到他接下来要干嘛。
宋听愿从来没接触过如此新奇的人。
仿佛以他为锚点,世界每一秒钟都是未知的。
这很有趣,相当有趣。
可他又说自己在银行工作,是客户经理。
据宋听愿的刻板印象,做这个工作的人都很正经,一丝不苟算是最大的标签。
毕竟这个工作的内容是帮客户管理资产。
涉及资金问题,肯定要看起来足够靠谱才行,这样才能得到充分的信任。稍微表现出一丁点异样,都有可能让人觉得不严谨。
他这样的性格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
真有人敢把自己的资产托付给他?
如果理解没有误差,对于一名银行客户经理来说提成才是工资的大头。
这人能拿到提成吗?
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不说,好点的猫粮也得几百块一袋,再加上猫砂猫罐头,零食还有玩具……
宋听愿心算好大一阵,很是担忧。
这人直播一晚上,榜一才刷几百块,扣掉抽成基本上没剩多少了。
要是每个月只能领底薪,这日子得有多苦?
宋听愿从小锦衣玉食,一顿饭四位数是常有的事,所以连穷人家没钱吃什么都无法想象得特别具象化。
每月可支配收入只有四位数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够惨了。
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想着,宋听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被遮光窗帘无情遮挡,在卧室营造出最适合休息的光线。
宋听愿悠悠转醒,意识回笼的过程如同从混沌的深海挣扎着上浮一样费力,眼睛沉重又酸涩,费了好一番力气好几次才抬起来,眼前的视野也特别模糊,天花板上的吊灯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过了一会儿,宋听愿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脑袋昏昏沉沉,喉咙也烧得慌,每呼吸一次像是在喷火。
宋听愿想找水喝,扭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水杯,他挪了下胳膊想要去够,余光却瞅见有什么东西在头顶摇晃。
仔细一看是吊瓶,输液管连接在他想端水的那只手上。
看起来是被保姆及时发现并且请了医生过来,只是这会儿王妈不在屋里,宋听愿实在太渴,喉结滚动想要喊人,还没来得及出声止不住咳嗽。
好在咳嗽的声音把人给引来了。
王妈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卧室,见他眼巴巴瞅着水杯赶紧端过去将吸管挪到他嘴边,在他喝水的时候摸摸他的头。
“怎么发烧啦?昨天在外面着凉了?”
宋听愿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生病,他昨天只是在外面玩了一圈,并没有去室内滑雪场之类的地方。
天气虽然冷,可他也没怎么在室外待着啊。
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发烧,宋听愿复盘了一遍自己昨天出门开始所有行动,终于推理到睡觉之前的时候琢磨明白了。
“洗完澡忘吹头发了……”他用沙哑的嗓音说。
“哎呀,你这孩子。”保姆王妈一听就连连叹气,忍不住念叨,“平时要注意一些呀,以前就总是睡前忘关窗户,这个我可以帮你盯着,但这大冬天怎么能忘记吹头发呢,有暖气也不能这么造啊,头皮潮湿不吹干可不是要生病嘛。”
主人的事儿按理说轮不到保姆发牢骚。
不过王妈从宋听愿上小学就开始带他,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感情上和亲儿子没什么区别,见他把自己折腾病了遭这个罪总憋不住想说道说道。
宋听愿分得清这是关心,所以也不生气。
“不是故意的。”他说。
王妈抬头看看吊瓶:“这是最后一瓶点滴了,也快下完了,等会儿我盯着给你拔掉。”
宋听愿斜眼瞅了一下墙上的表,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我手机呢?”他问。
“啊,我找找。”
王妈说着从床边坐起身,在床头柜以及他周围找了找,最后从枕头下面翻出手机递给他。
宋听愿接过手机解锁,第一时间点进微信。
消息有点多,在列表里面排了一长串,无非都是各种认识的人约他玩。
宋听愿没有理,在众多未读消息里翻找,看到所寻找的目标人物有发来小红点之后忍不住笑了一下。
只不过这个人实在不算热情,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除此之外连个表情包都没有了,宋听愿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觉得没什么毛病,因为昨天对方发过晚安之后他就没有再回消息了。
按照你来我往的社交规则,聊天记录停留昨天的“晚安”最合理。
那么在昨天的“晚安”已经没有被回复的情况下还有“早安”,宋听愿理解成额外的关心。
心情又忽然变好,宋听愿准备回复,却因为手机屏幕偏大,加上发烧浑身无力的原因,单手打字变得十分困难,点击屏幕还没输入,手机就掉身上了。
宋听愿胸口被震得咳嗽了一声,反手捡起手机又想打字,接过又被砸了一下。
“哎呦,生病了就别玩手机了。”
王妈帮他把手机拿起来放在枕头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拍拍他的胸口帮忙顺气。
“能睡着就再睡会儿,病好得快,我在这看着呢。”
这会儿宋听愿哪里还放得下那条消息。
他重新把手机拿起来解锁,想了想之后将其递给王妈:“我不是想玩手机,帮我回个消息。”
王妈闻言低头点开输入法:“行,回什么。”
“嗯……”
宋听愿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怎么回,他躺在床上认真思考着,唇角不由自主地挂起弧度,眼珠子跟随思路左右转动,眸光忽闪着发亮。
坐在身边的王妈注视着他,表情有些新奇。
宋听愿左思右想,很认真地揣摩半天,随后咬了咬嘴唇抿起嘴巴,清清嗓子。
“你回‘我昨天晚上忘了吹头发,发烧了’。”
说完,宋听愿就快速把头埋进被窝里,随后又想起什么探头出去,询问:“我烧多少度?”
“三十八度五。”王妈边按照他的吩咐打字边说。
宋听愿眼珠子转了一圈,略带心虚地缩头进被子里:“四舍五入一下,说我烧到39度。”
王妈留意观察着他的小表情,怎么瞅都觉得这孩子不对劲。
她先将第一条内容编辑好,给宋听愿看屏幕。
“这样吗。”
宋听愿点头确认后,王妈把消息发送出去,又问。
“第二句怎么说?”
宋听愿这才想起刚才忘了换第一人称的语气,再次开口:“就说‘39°’,直接发出去,然后再发个表情包。”
“发哪个表情包?”王妈发完信息给他展示屏幕。
宋听愿伸手在表情包列表翻了翻,目光停留在某个委屈的猫咪头之后觉得十分满意,指尖一戳发了出去。
[小心愿]:我昨天晚上忘了吹头发,发烧了
[小心愿]:39度
[小心愿]:(猫咪委屈之人生真是一片完犊紫啊.jpg)
做完这一切,宋听愿关闭睡眠勿扰模式美滋滋等待回复,每一个微表情都没有瞒过王妈。
本来就发着烧,脸再因为别的原因泛红,难免就把情绪衬托得更饱满了。
王妈总算有了从小拉扯大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的实感。
她打量着丝毫藏不住小心思的宋听愿,欣慰地弯起嘴角,温柔地眯着眼睛笑道:“愿愿是不是谈恋爱啦?”
宋听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特别茫然。
“啊?什么?”
“阿姨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发烧故意把温度报高,要么是对老师和领导想多请两天假,要么是向喜欢的人索取关心。你刘叔当年就是这样,明明只是崴到脚,硬跟我说骨折了。”
王妈满脸看穿一切真理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
“刚才那个备注是玫瑰花的,是你喜欢的人对吧?愿愿本来就早到年纪啦,有喜欢的人很正常的。”
宋听愿当局者迷,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分清自己复杂的心绪从何而来。
这回是真的懵掉了。
“啊……?”
原来这是喜欢?
宋听愿和这个人认识才仅仅一天,连面都没有见过,在此之前压根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可结合他昨晚一系列行径以及反常的情绪……
似乎还真有迹可循。
至少他以前洗完澡从来没忘过吹头发,昨天莫名其妙就忘记了,可见心思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得到提醒,一切不寻常忽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宋听愿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这完全是宋听愿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他觉得一见钟情这件事情本身实在太梦幻,人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刚见过面的人。
明明什么都来不及了解。
可这件事实实在在发生了,他才意识到不是空口无凭。
昨天之前,他何曾深更半夜还缠着别人聊天?
而且不知不觉到深夜都没注意?
结合睡前忍不住脑补那么久对方在现实中会是什么模样,不就是想要了解他更多的证明吗?
宋听愿到这时候才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无论如何,这种事情当着长辈的面被发现实在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尤其是在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被不经意间戳破。
想到自己刚才还当着王妈的面谎报了0.5度的病情,本来就在发烧的宋听愿感觉自己的脸烫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热腾腾的冒烟,不自在地把被子卷严实。
姜还是老的辣,但一码归一码。
王妈自认也不算什么感情大师,只是这孩子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春心萌动的模样任谁在旁边都能轻而易举看出来。
她知道宋听愿性格单纯,也没什么心眼。
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因为宋书琴叮嘱过要时刻关心孩子的身心状况。
看宋听愿好不容易有了恋爱迹象,在此之前却没和家里透露一星半点,王妈担心他以为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或者误认为家长会不支持甚至从中作梗。
孩子年纪虽已不小,但毕竟第一次接触感情。
身为家人暂时的代表,既然发现了就总要表达支持,让他知道家庭在爱情面前不需要被排斥。
正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
手机屏幕明晃晃弹出通知,是微信的图标。
王妈没追得太死,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也不需要再帮忙回消息,干脆地选择终止话题,适时站起身看了一眼吊瓶内液体的容量,对他说。
“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来给你拔针。”
宋听愿抓着已经解锁的手机,乖乖应了一声。
“嗯,好。”
等不远处想起关门声,宋听愿直起脖子瞅了一眼,确认王妈已经离开房间后躺回床上,点开未读消息那一刻切实地感受到心跳有些加速。
[一个帅哥]:啊??
[一个帅哥]:你刚醒吗
[一个帅哥]:你在宁州吧,最近天气这么冷,一定要多注意啊
[一个帅哥]:是不是很难受,身边有人照顾你吗?
消息发过来的速度很快,宋听愿刚拿起手机的时候还只有两条,点开之后已经冒出来第四条了。
显而易见的关心让宋听愿心里暖烘烘的。
但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要是直说家里有保姆还有医生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那么当回事了?
可是撒谎骗人家又不太好……
思来想去纠结半天,宋听愿终于有了主意。
由于单手打字实在不方便,他干脆直接按下语音键,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家里有保姆,医生也来看过了。”
说完,他把这条单独发出去,然后再次按下录音键,吸吸鼻子,用沙哑的声线小声说道:“好难受,嗓子烧的疼,我想妈妈了。”
将语音条再次发出去,宋听愿把手机盖在胸口,脸色烧红盯着天花板。
我可不是坏小孩,我没编瞎话。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就这么反复念叨着,宋听愿很快就打消了心底那一丝小小的心虚,他握着手机,紧张又期待地等回复。
然而过了一小会儿,手机却始终没有再次响起。
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可人等待的过程中,人总会觉得时间流淌的速度变得很慢。
宋听愿数次翻开手机检查,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某银行,有个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像没头的苍蝇似得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好几次到门前想要出去,握住门把的手却又屡次松开。
就这么过了半晌,邵执言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工位坐着。
为了方便接待银行的大客户,让客户拥有更好的服务体验,大银行的客户经理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所以邵执言这一番折腾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拿着手机,揣摩如何回复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点开语音条听了一遍。
由于生了病,宋听愿的声音本来就有点虚弱。
经过音频的过滤和二次晕染,柔软喑哑的声线中仿佛过了电,听得邵执言心里麻麻的。
听闻身边有保姆和医生,他的心本来已经放下去一半了。
可偏偏第二句话的用词非常巧妙。
既像在示弱,又像是在求助,单凭字面上来讲却又仿佛完全没有这两层意思。
邵执言坐立不安,感觉有些遭不住。
活了半辈子,他的保护欲从来没有燃烧得如此浓烈,干柴烈火似的一碰就爆发了。
人家条件这么好,说了有保姆,明摆着不缺人照顾。
才刚认识就提出要探望实在太冒昧了。
而且他还得上这个破班,没有合理的理由擅自离开岗位,被领导发现得扣工资。
但是如果不能亲自探望,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总不能干巴巴地跟人家说多喝热水吧?
那也太脑残了。
经过一系列深思熟虑,邵执言趁着晌午的休息时间还有一会儿,点了通话。
微信点击通话后会弹出提醒,询问选择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
邵执言一时紧张手抖,点了视频通话。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点错,等待接通的时候还在仰头思考一会儿怎么说,余光留意到手机屏幕有画面才回神。
慌不择路想切语音,通话却在操作的前一秒接通了。
宋听愿平躺在床上,手机大概以90°角放在胸口位置,所以前置摄像头并不能拍到他的脸,镜头中只能看到他贴着退烧贴的脑门和头发,剩下的区域都是床头。
反观另一边,端坐在办公室正常拿着手机的邵执言却非常清晰的出现在了画面里。
虽说他要直播,拿镜头对着自己是常有的事。
但直播是直播,和人单独打视频电话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对方还躺在被窝里,这个场景设定无论如何都显得有点暧昧。
有那么一瞬间,邵执言处于大脑宕机状态。
清醒过来后,他第一时间换了个坐姿并且微微举起手机找到最帅的那个角度,但却不敢正眼看镜头,干巴巴地咳嗽两声后不自然地摸摸脖子,视线左右乱飘好几次才终于锁定在屏幕上。
“那个……你喝热水了吗。”
宋听愿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因为注意力全都被画面里的人吸引了。
昨天晚上睡前他还在脑补这个人工作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真的见到了。
看视频电话中的场景应该是在办公室里。
银行对于职工有非常规范的着装要求,凡是工作时间都要穿职业装,眼前人身着非常标准的白衬衫和黑西装,领带是蓝白格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家银行。
这个款式的领带如果单独看,宋听愿一眼就觉得土。
但配上这样一张脸,就是可以让人毫无难度地忽略这点儿瑕疵,甚至连统一发放的普通黑西装都能幻视成六位数的高级定制。
宋听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偷偷摸摸下滑菜单点了个录屏。
由于屏幕里的人没露脸,看起来仿佛没有动,而且没有回话,邵执言狐疑地拧了下眉心,以为单位WiFi的信号不好卡了,再次开口打了个招呼寻求确认。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盯着手机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咽了好几次唾沫的宋听愿这才缓过来神,连忙应声。
“啊,可以听到。”
正在发烧的人慢一点可以理解,邵执言庆幸对方没有听见自己开头那句低情商发言。
只是往日在直播间以及客户面前都称得上舌灿莲花的他突然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半天都没想好应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才憋出来一句。
“吃过药了吗?”
“没有。”
宋听愿嗓子不舒服,正常说话费劲,所以声音很小,担心对方听不见所以把手机拿近了些,镜头视角上移拍了一下挂在上空的吊瓶给他看。
“还在输液。”
说完之后,他经过对方的提醒想起了不好的经历,拧巴着小脸埋怨道:“不喜欢吃药,药片不好吞总卡嗓子里,苦死了。”
本来就是被娇惯着长大,也没受过什么罪,稍微生点病就极容易升起不爱吃药不想打针之类的小孩子情绪。
但少年的声线天生属于温软的类型,这时候发牢骚,语气很难分辨到底是抱怨还是撒娇。
反正传进此时此刻的邵执言耳朵里,就是撒娇。
他如坐针毡,多动症似得换了好几个坐姿都觉得不自然,明明嗓子也不痒却连着咳嗽好几回,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再开口时自动换上了最软的语气。
“药还是要吃的,不吃药病怎么好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听愿反而委屈起来了。
这会儿无论情绪上再怎么开心,生病总归是难受的,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如同堵着一团棉花,喝水也像有砂纸在摩擦,只是忘记吹头发而已一觉醒来却得遭这个罪。
想起后续还得吃药,他觉得是无妄之灾,眼睛唰一下就红了。
“本来不会忘记吹头发的。”他忍着哭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都怪你。”
如果换个人,换个场景,邵执言听了同样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冒火,心说关我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此情此景,他满脑子只有五个字。
都怪我!
宋听愿说完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连忙改口。
“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忘了。”
邵执言也没带脑子,脱口而出:“我的问题,都怪我没提醒你。”
第110章 乖乖吃药
两人话赶话一个比一个着急,说完之后又同时陷入沉默,片刻后无比默契地同时笑了出来,谁都没再提究竟是怪谁这件事。
宋听愿看了眼时间,询问他。
“你在上班吧,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没有没有。”邵执言连忙矢口否认,对他说,“这会儿午休,我刚吃完饭。”
听他这么说,本来就睡到大中午才起没有吃早餐的宋听愿顿时也开始后知后觉地觉得肚子饿。
不出意外的话王妈肯定已经在准备病号餐了。
可宋听愿还是想围绕着这个人多说些什么,艰难运转着处于发烧状态的大脑,又接着问。
“你吃的什么呀,给我参考一下。”
“单位食堂的卤面。”邵执言弯着嘴角,随口吐槽,“前阵子换了新厨师,可能是做这么多人的饭手还有点生,都没怎么入味,比当年学校食堂做的还难吃。”
坦白讲宋听愿也想象不到会有多难吃。
上中学的时候他是走读,没有在学校吃过东西,后来大学就去国外读之后就没得挑了,比起国内的美味佳肴简直不是人吃的玩意。
“中餐再难吃我可能也能够接受。”
宋听愿说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放下手机端起床头的水杯又喝了两口水,随后重新把手机立起来看他,缓缓说。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挑食的坏毛病都改了,每天翻来覆去的干巴面包配黄油,吃多了感觉人这一辈子已经快要到头了。本来按照原计划还要多待两年,我实在受不了,提前跑回来了。”
“那确实,面包黄油牛油果,有所耳闻。”
邵执言本意当然是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可听他的沙哑的嗓音状态不是特别好,实在不适宜多说话。
好巧不巧,办公室的门也在此时被敲响。
同事拧开门把手探头叫他出去,又有正事儿来了。
客户经理不像柜员可以轮换倒班每天都有固定的午休时间,属于客户什么时候来,你这个人也得立刻到位,有时可能放那还没吃上两口就得先去接待。
邵执言在镜头里朝着其他方向望过去并应声后,宋听愿也很快说道:“你要去忙了吗。”
“嗯,有点事。”
有些人来之前会提前预约,这个点儿邵执言大概能猜到来的是谁,边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和文件边对他说。
“你好好休息吧,听起来嗓子都不太舒服了,休息好了病才能赶快好,乖乖吃药,好吗?”
兴许是因为处于工作环境,加上年长几岁相对成熟。
邵执言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稳,就像放学前老师留作业一样算不上多么亲热,表达方式更接近温和的嘱咐,没有在故意营造亲昵感哄着人聊天。
可这直白的关切到了宋听愿耳朵里就是莫名其妙变得甜滋滋的。
连最讨厌的吃药都蓦然间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好,那你忙吧。”他说。
“吃完午饭躺着睡会儿。”说着,邵执言拿着资料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接了句,“我下班联系你。”
宋听愿眸光一亮,忍不住追问。
“那你几点下班?”
“不加班的话五点半吧。”邵执言说。
“好,那我不打扰你啦。”见他那边都已经走出办公室了,宋听愿不好意思继续耽误他的时间,说完之后就赶紧把电话挂掉了。
等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宋听愿把手机盖在胸口。
断断续续又咳嗽了几声,他凝神注视着天花板,脑袋里反复回想刚才那通电话,不久前映在手机屏幕里的人每个眼神和微笑都历历在目,仿佛到现在还近在眼前似得。
和直播里反差很大,完全不一样。
穿西装看起来更有成熟的味道,好帅。
这么想着,宋听愿又翻出手机里的录屏想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