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玉竭力平定心神,飞快将那本册子拿起来,翻开几页,凑到鼻尖用力一嗅——上头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冷香,像是师尊身上的气息,可这也可能是方才御剑时,他同师尊靠得太近,这才从师尊身上沾染到的。
谢执玉又匆匆去翻他摆放在床头的那一迭书册,试图从中找出些其他异样来。
可其他东西并无变化,他回眸看向床榻,想着东西摆放在此处,若要翻看,或许要坐在他的床上,于是他找得更仔细了一些,他将被褥抖开,翻开枕头与铺在床上的褥子,最终也只在枕下找到了几根细软的白毛。
这白毛足有谢执玉一指长,很是细软,他原以为这是师尊的头发,可凑近去看,却又发觉这白毛不像是发丝,这白毛最末端带些过度的青灰,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动物的毛发,总之和师无衍没什么关系。
谢执玉将那白毛放下,心中的疑惑反倒是更多了。
如今看来,此事好像有两种可能——他离去时自己将这册子拿出来翻看,却忘了放回去,亦或是他离开后,师尊自他屋中找出了这东西,仔细看过之后放在了他床头。
可他离开宗门这段时间,师无衍是来过他房间的,那不论是以上哪一种可能……师尊应该都已看过他小时候写的这丢人玩意了。
谢执玉捂着脸坐在床头,觉得什么魔血啊生存啊活下去啊,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人世,再也不回来。
谢执玉禁闭思过第一日,并不怎么好过。
他如今不能修炼,禁闭便是枯坐,虽说他不需睡眠,可这种时候,睡觉显然能令时间过得快一些,可他根本睡不着,他只消闭上眼,脑海中便全是那幼时的稚嫩字迹在眼前跳动。
什么「我也想让师尊笑出来」「师尊长得真好看」「全天下的人里面我最喜欢师尊了」,他想想都觉头皮发麻,甚至巴不得去寻条白绫,他今日就在此处自尽。
他正万般痛苦,那传讯玉符却又亮起微光,谢执玉扫了一眼,他那玉符上已不知收着了几条传讯,除却宋白川发来的玉符使用方略之外,便全是他以往相熟之人发来的诸多询问。
他毕竟失踪已久,昨日又以那般令人震撼的方式重现苍州,这些消息无非是问他为何去了魔域,怎么会在魔宫之中,究竟和魔尊有什么关系——
等等,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是他昨日对魔宫外那名凌霄弟子大喊的话语被人听见了?
可师尊的灵剑冲得那么快,他后头几字散在风中走调变形,他自己都没有听清,其馀人应当也不至于听清吧?
谢执玉抽了口气,想起师无衍同他说的五十年禁闭,一颗心突突直跳,正不知该同何人询问,却又见着宋白川却给他传来了一条讯息。
【宋白川: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同师兄提及。
宋白川:师兄,昨日是无衍长老将您从魔宫中救出来的吧?】
谢执玉登时觉得自己见着了救星,飞速回讯询问。
【谢执玉: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宋白川:……您看看这个吧。】
那玉符的光幕中漾出细微荧光,宋白川给他发来了一串古怪字符,告诉他将此物点开便能进入玉符的另一项功能,一个叫做「仙门闲话」的灵境漫谈。
谢执玉不太能听得懂宋白川的意思,他只是以灵气点开那古怪字符,而后便见着玉符的光幕整个一变,唤出了另一个澹粉色的光幕来。
「妈耶!围攻魔道有人去参加了吗?!原来那个失踪了很多年凌霄剑派大师兄,是被魔尊囚/禁了啊!」
谢执玉:“?”
谢执玉惊愕睁大了双眼。
他看着粉色光幕上的那句话,认真研读了叁遍,觉得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结合在一起……怎么就变成了一句他完全看不懂的话了呢?
什么叫做被魔尊囚禁了?他不就是去了魔宫找魔尊借一借血池吗?他怎么就被魔尊囚禁了啊!
而在这行明显粗一些的字下边,还有许多看起来便有些不祥的小字,谢执玉先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眯着眼一行行仔细看了下去。
【「妈耶!围攻魔道有人去参加了吗?!原来那个失踪了很多年凌霄剑派大师兄,是被魔尊囚/禁了啊!」
一楼:人在魔宫,刚下灵剑,已经傻了。
你们魔修杀杀人放放火就算了,怎么还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啊!
二楼:啊?谁?谁被囚禁了?
叁楼:凌霄剑派大弟子?那不是师无衍徒弟吗?这种事他能答应?
四楼:他当然不能答应了!!!
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无衍长老从来不参加这种仙魔乱斗之类的事情,他近来百年不都在外云游难觅踪迹吗?这回突然回宗非要参加围攻魔道就算了,还冲在第一线,进了魔宫直接生擒魔尊,一剑把魔尊直接怼上牆差点捅对穿了啊!
然后他就拖着魔尊去了魔宫后头那个幻阵,出来的时候魔尊已经熘了,但是他带着谢师兄。
无衍长老一路脸色都很臭,师兄看起来一脸憔悴,那小脸煞白,走路也踉踉跄跄的,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受了什么折磨呜呜好心疼。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把师兄受难和魔尊联系起来的,可无衍长老特意说师兄受伤了要快点带师兄回宗门,然后那灵剑咻一下就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我们无衍长老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第一次见他御剑这么急。
哦,谢师兄被无衍长老捞上灵剑的时候,还和我说了一句话,说他在这里是被魔尊——(无衍长老飞得太快,后面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五楼:啊?
六楼:啊???
六楼:啊?啊?啊?】
谢执玉和他们有一样的疑惑。
啊?啊?啊???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啊!
不是啊,他当时喊的也不是这句话吧?他说的不是“我在这儿和魔尊双修吗”?“和魔尊”与“被魔尊”那能是一个意思吗?!
谢执玉双手颤抖,觉得此事若叫师无衍看见,那可就不是五十年禁闭的事情了,师无衍大概真能一剑将他捅个对穿,可此事实在与他无关,他喊出那句话时,师无衍可还没给他订下这规矩,再说了,他喊的也不是那么一句话啊?这能怪他吗?他也是受害者吧?!
谢执玉飞速给宋白川传讯。
【谢执玉:这是什么啊!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啊!
谢执玉:我师尊不会看见吧!
谢执玉:完了完了师尊看见我就完了。】
片刻等待后,宋白川给了他回信。
【宋白川:谢师兄您放心,无衍长老从来不看这些东西,他至多只会看看传讯与传音。】
解释完这句话后,他又同谢执玉仔细说了说这传讯玉符内新有的功能,「道友圈」与「灵境漫谈」谢执玉已经见过了,除此之外,一般修仙者用的比较多的,大抵便只剩下「灵境会话」与「灵境快报」这两个了。
「灵境会话」是将数名修仙者组成一个会话团体,在其中发送的传讯,会话内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亲朋好友或者宗门内时常会弄上这么一个,传递消息十分便捷;而「灵境快报」则是由玉言堂甄别辨选后的修真界内重大事务的快讯,每隔七日便会自动传送给修仙者,由修仙者们自行决定是否要查看。
谢执玉倒是真没想过,自己到处东躲西藏近乎避世的这些年,修真界内竟然已出了这样的好东西。
他仔细翻看着玉符内的诸多小玩意,觉得那什么玉言堂的灵信上仙的确是个人才,而今这玉符着实令消息传递便捷了许多,而宋白川为他介绍完这几样东西后,又对他发来了一个邀请。
【宋白川:谢师兄,这是我们宗门内的灵境会话,我已经邀请您加入了。
宋白川:宋白川邀请您加入「凌霄剑派天下第一」
谢执玉:呃这名字……
宋白川:很符合我们剑修的生存理念!
谢执玉:……】
他沉默着在宋白川的指引下,加入了这灵境会话,又瞥了一眼里头衆人正飞速传讯的内容。
他的师弟师妹们好像正在聊如何在御剑时能令灵剑完成叁周半空转的同时对魔物造成最高伤害,他扫了两眼,觉得这玩意太理论了,一点也不实用,便沉默着暂先关上了这灵境会话。
宋白川又给他发来讯息。
【宋白川:谢师兄,这是我们宗门内门的灵境会话,只有诸位长老以及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加入,里头的人不多,您应该都认识。
谢执玉先紧张发去消息:我师尊也在?
宋白川:无衍长老不会看这些东西的,他不在。
谢执玉:噢噢噢好好好,我加入。】
他又等了片刻,这才看着玉符的光幕上跳出来另一行字来。
【宋白川:宋白川邀请您加入「」
谢执玉:?】
谢执玉加入了第二个灵境会话。
他以前觉着宗门内人人正经,虽不及他师尊那般严肃到一丝不苟,长老们却应当都是正经人,可现今看来,事情好像……和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加入会话那一瞬,便看见灵境会话内接连弹出了几条传讯。
【吃饱喝足睡觉觉:啊?谁来了?师无衍?
心越痛剑越快:!!!
远离爱情多练剑:!!!
「吃饱喝足睡觉觉」已改名为「执律长老宁南景」
「心越痛剑越快」已改名为「执事长老柳霁」
「远离爱情多练剑」已改名为「授业长老楚从归」
「执律长老宁南景」已将会话名称改为「凌霄剑派内门会话」
执律长老宁南景:美好的祝福送给你,无衍长老。
谢执玉:……】
宋白川一番解释后,这灵境会话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这内门会话统共只有师无衍和多年失踪未归的谢执玉没有加入,谢执玉昨日被师无衍关了禁闭,听闻还受了重伤,衆人便想他应当不会这么快来此,因而一看有陌生人进入,便觉得是师无衍来了。
如今师无衍执掌代宗主之权,宗门内的事务都归他管理,他又是个天底下顶顶正经无趣的性子,这会话名字若是叫他看到了,只怕内门中所有人都要挨罚,因而衆人防师无衍如防大敌,好在会话建立多年,师无衍甚至还不曾发觉传讯玉符多了这么几个功能,于是这内门会话的纪律方才越发松散,近来已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谢执玉看了看会话之内的闲谈,聊得都是近来修真界的八卦,没有一丝一毫同修炼有关的事情,一点也不像是他们剑修的风格。
可他才懒得去理会这种事,他只是想,若如今苍州之内与人传讯联系已如此便捷,他足不出户便可联系上苍州中的任何人……那他或许可以请宋白川帮忙,为他找一个人。
谢执玉在魔宫时,给自己编了一个合欢宗长老的身份。
此事极易被戳破,师无衍只需同合欢宗求证便知真假,谢执玉得立即想个办法,先将此时瞒过去。
他离开宗门之后,的确见过几名合欢宗,与合欢宗长老略有些交情,只是他那时手中并无传讯玉符,如今玉符内,自然没有那几位道友的标记。
他只能先寻宋白川,问问宋白川能不能帮他联系到其中一名。
【谢执玉:宋师弟?能帮我个忙吗?
宋白川:师兄请说!
谢执玉:你有合欢宗内门长老玉符标记吗?
宋白川:师兄……您问这个做什么?
谢执玉:有些私事。
宋白川:无衍长老好像和合欢宗起了嫌隙,已令我们断了同合欢宗的来往,我本来不该帮您的……
宋白川:可既然是师兄您的请求,我这有几名合欢宗几名长老的传讯标记,待会儿我一并发给您的。
谢执玉:师尊和他们起了嫌隙?
宋白川:无衍长老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合欢宗,可宗门之间总有往来,听闻合欢宗的应宗主近来顺利突破,无衍长老本来还令我们备了贺礼,让我们下个月送过去。
谢执玉:然后呢?
宋白川:昨日自魔宫回来后,无衍长老便将贺礼全丢进了丹房的真火,还令外务堂断了同合欢宗的一切联系。
宋白川:无衍长老还说。
宋白川:往后再有合欢宗弟子登门拜访,一律把他们全都打出去。
谢执玉:……】
哈哈,这件事,不会碰巧和他有关系吧?
谢执玉干了大坏事,谢执玉有些心虚。
宋白川给谢执玉发来了几名合欢宗长老的玉符标记,其中正好便有谢执玉相熟之人,他正琢磨着应当怎么与合欢宗长老提起此事时,却忽然觉察门外似乎有人经过,吓得他立即便将玉符收了起来。
这人的修行远在他之上,因而直到那人故意弄出些声音来提醒他后,他方才有所察觉。
可他今日是在禁闭,门中其馀人不会来此处见他,那此刻在外头的,只可能是师无衍。
谢执玉立即端正坐姿,飞速将乱七八糟的杂物全都塞到被褥中去,而后他便听得自己的房门轻响了一声,似是有人在外轻轻叩了叩门。
谢执玉:“……师尊?”
师无衍:“是我。”
师无衍推开房门,谢执玉又觉得自己盘腿坐在床上也不对劲,噌地一下自那床榻上弹了起来,板板正正在旁站好,小心翼翼问:“师尊来此,有何要事?”
师无衍轻轻将一个白瓷瓶轻轻放在桌上:“送药。”
这回答实在有些出乎谢执玉意料。
他因那百年前莫名生出的魔血,体内魔气四溢,近来总在发作边沿,可他自觉将此事藏得很好,又有血池泡澡魔气入体作为掩饰,师无衍不该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可除了这“病症”外,他已没什么需要吃药的事情了,他心中惶恐不安,只能小心试探,问:“师尊,这是什么药?”
“你入了血池。”师无衍微微垂下眼睫,语调平澹,“而今可是觉得体内灵气迟滞,魔气四行,浑身时有隐痛。”
他所说之症,的确是入血池后方能有的症状,可这同样也是谢执玉体内魔血将要发作时会有的症状,两者皆是入魔,自然不会有多少不同,这倒是令谢执玉忍不住想——若师无衍口中所说的药能够克制血池内带来的魔气,那这药,或许也能暂缓他如今的症状。
反正他已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这药已摆在眼前,他若不吃才算吃亏,谢执玉便直接伸手拿了桌上那瓷瓶,直接将里头的药丸倒了出来,一股脑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也不知是师无衍从何处寻来的灵丹妙药,谢执玉却当炒豆一股脑吃完了,等他将那瓷瓶放下,见师无衍依旧在看着他,谢执玉清一清嗓子,故意询问:“师尊,我离开宗门多日——”
师无衍答:“恰一百年。”
谢执玉一怔:“什么?”
师无衍已平澹移开了目光,方才那极轻微的一句话,倒像是谢执玉一时听错了。
谢执玉继续往下试探:“这些年……师尊来过我屋中?”
师无衍:“你方离开时,来过。”
谢执玉心中一瞬收紧,紧张不安问:“您……您来我房中做什么?”
师无衍:“找线索。”
谢执玉:“线索?”
师无衍:“寻你去了何处。”
谢执玉:“……”
既是要搜寻线索,必然要仔细将他屋中全都翻上一遍,那他幼时稚嫩不堪的日记,师尊肯定都看见了。
谢执玉的心,彻底凉了。
他不知自己还能再问些什么,师无衍却蹙眉道:“当初你带走了避踪石。”
谢执玉心神恍惚,满脑子都是他幼时那些稚嫩的语句在回荡。
“进你屋中后,我便发觉了。”师无衍轻声道,“既然带了避踪石,搜寻便无用处。”
谢执玉心神恍惚。
师无衍:“所以我只进来看过一眼。”
谢执玉:“……”
谢执玉这才勐地回过神来,几乎觉得自己是在绝境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匆忙问:“师尊没翻过我床头的剑谱?”
师无衍蹙眉:“我为何要翻你的剑谱?”
谢执玉:“那……那书桌……”
师无衍:“没有兴趣。”
谢执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下一刻,师无衍便朝着谢执玉伸出了手,平静问:“避踪石呢?”
谢执玉:“……”
他可不怎么想要归还此物——上一回离宗偷跑,他便是靠着这宝贝,才能躲过师无衍搜寻,否则凭着他与师无衍之间的境界差距,师无衍几乎不用费什么劲便能找到他。
如今师无衍已在他的神念之间刻下标识,他的逃跑大业本已极为艰难,若再无这避踪石,他便再无半点逃走可能,此物他绝不能交出去,他定然要誓死守护——
师无衍招了招手,谢执玉的置物袋忽地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谢执玉:“……师尊!您怎么还偷东西啊!”
师无衍没有理他。
谢执玉如今身上的灵力近乎于无,师无衍从他身上拿个置物袋显然毫不费劲,对师无衍而言,这大约连偷都算不上,只是随手取用罢了。
谢执玉只能眼睁睁看着师无衍将避踪石拿走,夺走他最后一分逃跑的希望。
那他若还想要从宗门离开,自然便只剩下一条路了。
让师尊对他彻底失望,亲自将他驱逐出宗门,这样无论他去何处,师尊都不会来追,无论他最后是何结果,师尊也都不会觉得难过。
谢执玉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问:“师尊,您知道我为何要去血池吗?”
师无衍蹙眉:“不想知道。”
他送完了药,也已拿到了避踪石,自然该从此处离开了,可谢执玉不依不饶,还要跟着师无衍脚步,几乎随师无衍走到他居处门旁,才大声说:“魔尊同我说,血池能够精进修为,远在双修之上。”
师无衍:“……”
“唉,您也知道,那些魔修,全都是喜欢折磨人的变态。”谢执玉说道,“同魔尊双修实在是个苦差事,若能更轻松一些——”
他喉中忽而一紧,好似被极具威压的强大灵力钳住了咽喉一般,令他有些轻微窒息,十分艰难才能发出些许声音,他不由朝师无衍看去,正见师无衍蹙眉朝他看来,那眸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愠意,显然谢执玉这么胡扯的两句话,已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闭嘴。”师无衍压着声音,“不许再说了。”
谢执玉勉为其难自喉中挤出几字,几乎是嘶哑着以气声断断续续说道:“我……已同魔尊……”
师无衍忽而转身一把握住谢执玉的手腕,扯着谢执玉将他朝后推了数步,几乎令谢执玉撞上身后的牆,他方挑眉咬牙问:“是魔尊骗你进去的?”
谢执玉:“我是……自愿……”
师无衍:“……替他隐瞒?”
谢执很是艰难摇了摇头,还试图对师无衍挤出些笑意,这招效果甚好,他眼见着师无衍的神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比那日在血池相见时还要难看,周身威压更甚,他已完全不得言语,连呼吸都稍稍有些困难,可师尊动怒了,他的目的已实现了大半,只要再多激怒师无衍一些,师无衍应该就要对他彻底失望了。
可他这得意还未持续上片刻,师无衍忽地便松了手,冷冰冰看他一眼,说:“你下回若还去血池,我便将魔尊杀了。”
谢执玉:“……”
不是,他惹师尊生气,为什么到最后师尊怪罪的竟然会是魔尊啊?!
师无衍又说:“先禁闭十日。”
谢执玉:“?”
师无衍:“再提半句魔尊,一月禁闭。”
谢执玉:“……”
谢执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眼巴巴盯着师无衍看。
他可记得清楚,以往自己还在宗门时,哪怕练剑稍有偷懒,师尊都要关他禁闭,动辄数月,这等小事责罚便已如此严苛,如今他说自己与魔尊双修,这过错可比练剑偷懒要严重得多,怎么到头来还是禁闭啊?
师尊除了禁闭之外,难道就想不出其他责罚徒弟的办法了吗?
师无衍冷着脸色松了手,正欲转身离去,谢执玉稍稍觉得那威压减轻,总算可以勉强说话,见师无衍正行至房门边,谢执玉揉着滞塞隐痛的喉咙,勉为其难挤出几字,道:“师尊……就算您这样逼我,我也……绝不会……放弃……”
师无衍:“……”
房门开了。
门外站着宋白川和几名凌霄剑派弟子,人人脸上都带震惊,睁大了眼睛去看师无衍和谢执玉,倒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
谢执玉整个人一僵,勐地想起方才他与师尊站在门边时所说的那些话来。
他他他他说他和魔尊双修,说魔尊是喜欢折磨人的变态,还还还还说他是自愿的。
完了,谢执玉觉得自己完了。
师无衍与几位师弟离开后,谢执玉找出了自己的传讯玉符。
他找到灵境漫谈的位置,点击进入仙门闲话,而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格外醒目的标题。
「救命啊啊啊!原来我们大师兄是自愿被魔尊囚禁的啊!!!」
谢执玉:“……”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自从有了这个仙门闲谈后,整个修真界都变样了啊!
谢执玉深吸了几口气,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微微发着荧光极粗的标题。
【「救命啊啊啊!原来我们大师兄是自愿被魔尊囚禁的啊!!!」
一楼:我整个人都要被谢师兄和无衍长老的对话震碎了。
二楼:啊?谁被囚禁了?
叁楼:说的是凌霄剑派的首席吧。
四楼:就是那个失踪多年一回门派就感慨师弟好香的老色批吗?
五楼:也不是老色批吧?毕竟凌霄剑派的小师弟们是真的很香斯哈
六楼:是啊!!谁不喜欢凌霄剑派的小师弟呢!
七楼:放弃吧他们可都是剑修。
八楼: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无衍长老要我们灵药堂选药,他好像要亲自开炉炼丹,这事太少见了,据说上一回还是在百年前,堂主很着急,照单子挑完后就让我们立马给无衍长老送过去。
我们在半道就遇到无衍长老了,他要去见谢师兄,让我们跟着稍等了他一会儿,他和谢师兄说几句话,结果我们在门外头呆了还没多久,就听见无衍长老和谢师兄吵架了。
内容非常劲爆,我现在还缓不过神啊啊啊!
九楼: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十楼:卖关子雷劫是要灰飞烟灭的!
十一楼:不会和魔尊有关系吧?
十二楼:没错,是和魔尊有关(悲痛脸
吵架前半段他们压着声音说话,我没有听清,但是后半段听清了,大部分都听清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