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的话,就让护士再申请一间新的病房。”
听到要申请新病房,郁灵显然更抗拒了。
他又不是病人,甚至连陪护都不算,哪有睡一间新病房的道理。
于是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十几分钟的功夫,和傅洲那张大床只隔着一个床头柜的位置,多了一张柔软的纯白单人床。
夜里十点多,整个医院都安静了。
只剩走廊上偶尔的脚步声,和外面裹着细小雪粒的风声。
Omega洗漱过后,换了一身病房里提供的纯白睡衣,瘦薄的身形坐在单人床边缘,状态有些呆滞。
郁灵没有在这里洗澡的打算,庆幸自己下午在庄园里陪猫玩耍过之后,顺带洗过了澡。
卧室门紧闭着,外面的浴室里隐约响起水声,是傅洲在冲洗。
水流的声响传入一片寂静的房间,像细密的鼓点,令郁灵莫名感到心慌意乱。
他逐渐有些后悔。
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暧昧。
郁灵在这之前更是从来没有经历过。
或许是因为刚才傅洲提议的态度太过自然,让郁灵一时无法思考太多,只知道顺从地点了头。
现在看着两张并列的床铺,想到另一张床是属于谁的,郁灵不可避免地记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做的,和傅洲有关的梦。
这让他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郁灵坐在床边,没忍住抬手,再次确认自己的信息素阻隔贴粘得足够牢固。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今晚能够安稳睡觉,不要再发生那种奇怪的事情。
外面传来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Alpha沉稳,又很低的脚步声。
郁灵听到后,踌躇片刻,很快掀开被子躺好,并闭上了眼睛。
但外面的人似乎没有着急进来。
Alpha在洗过澡后,因为体温升高,身体毛孔打开,会分泌比平常浓郁许多的信息素。
客厅里改换了通风模式,傅洲在外面停留了很久。
等他散尽身上的信息素,放轻动作,推开卧室门时,郁灵已经真的要睡着了。
Omega睡姿规矩,平躺在被子里,一眼看过去只有薄薄的一片。
白净的被面外,只露出半个圆乎乎的脑袋,郁灵闭着双眼,似乎连睫羽垂落的弧度都透着乖顺。
傅洲抬手关掉了灯光。
卧室内顿时暗下去,只剩角落里的一点微弱的暖黄夜灯。
郁灵到这时才敢轻轻睁眼。
他看到Alpha高大宽阔的背影。
男人在房间里放轻脚步,先是检查了窗户,又俯身给手机充上电,最后在大床离他最远的一侧坐下了。
背对着时,郁灵注意到傅洲颈后的衣领内,闪过一小片白色。
对方也用了信息素阻隔贴。
意识到这点时,郁灵的眼睫忽的颤动了一下。
信息素阻隔贴一般会在两种情况下使用。
一是Alpha或Omega处于特殊时期,也就是易感期或发情期时。因为这个时期身体会自觉释放大量信息素,本人意愿无法控制,很不方便。
二就是处于发育期或发育期刚结束,不够成熟,还没学会自如控制信息素的Alpha或Omega,需要经常用。就像郁灵。
但像傅洲这样,发育期已经结束十多年,早已经能将信息素控制得很熟练的成熟Alpha,除了易感期偶尔需要外,其他时候都不必要用阻隔贴了。
对方现在使用,大概是为了防止影响到自己。
想到这点,郁灵的视线不由在Alpha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
他无法抵挡这样的细节。
傅先生真的是一位很绅士的Alpha。
一晚上的忐忑到这时才算消散,郁灵彻底踏实下来,很快真正睡去。
Omega睡着后,裹在棉被下的身形不安分地动了动。
他慢吞吞地翻着身,直到调整成侧躺蜷缩的姿势,才舒服地用脸颊蹭了蹭枕头,不再动了。
翻动间,身后的被角翘起,露出Omega睡衣下突出的脊骨,凉意顺着钻进被窝。
一道适中的力道拽过被子,给人盖好。
郁灵弓着背,隐约觉得有人在触碰他的颈部和脊背,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仍让人感到发烫,很不舒服。
郁灵不由往床的另一边躲去。
随着他的动作,灼热的触感很快消失了,在被角留下一缕很淡的草木香。
郁灵睡了近些天来最好的一觉。
鼻息间淡雅又柔和的草木香带来安抚作用,让他浑身都松懈下来,睡得十分安稳。
天快亮时,卧室门被人打开了一次,是傅洲起床出去了。
室内本就稀薄的草木气息很快彻底散去。
郁灵仍陷在沉睡中,隐隐不适应,不由摸索着什么。
Omega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挪到床沿,指尖忽的触到什么冰凉硬质的东西。
金属触感冰冷坚硬,但因为房内暖气开得大,并不会让人觉得冷,反而能驱散些许燥热。
Omega像仓鼠囤物般,将那个陌生物件拽进被窝,抱在怀中,嗅着残留的熟悉气息,这才再次睡熟。
郁灵真正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雪总算彻底停了,天空变得很亮,卧室的窗户上凝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有一瞬间,郁灵以为自己还睡在庄园的卧室。
他神态放松,舒服地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手臂忽的被什么硬物硌到,Omega动作一愣,脑袋清醒过来。
先是想起这是在病房里,等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被窝里的男士西装皮带时,郁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腰带通体漆黑,金属束带沉稳简约,泛着颇有质感的冷光。
这样的风格,不需思考就知道腰带的主人是谁。
郁灵早就慌得出了一身汗。
他隐约记得昨晚在床头柜上看到过这个东西,不明白一觉醒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Omega动作慌张,连忙将腰带胡乱理好,重新放回原处。
手还没收回的时候,卧室门旁的脚步声明显顿了一下。
紧接着传来Alpha仍旧柔和,但稍显疑惑的询问:“拿我的腰带做什么?”
郁灵惊得手上一抖,脸都跟着白了。
他像被烫到般立刻收回了手臂,转过身用背部贴在床头看向傅洲,整个人几乎被紧张和心虚淹没。
但傅洲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刚才那句也是凑巧看到了,随口一问。
Alpha神态间带着晨起的放松,换过一次药的手臂裹在衣袖里,只露出边缘的绷带。
他迈步到床头柜跟前,随意地垂眸看了那条腰带一眼。
“早上醒来我还在找,没有找到,是掉在地上了吗?”
郁灵很不擅说谎,只把脑袋偏过去,当做默认。
又听到Alpha随意地笑笑,像往常一样跟他道早安:“怎么这么呆?昨晚没睡好吗?”
郁灵仍坐在被窝里,背对着人的动作透着抗拒。
Omega摇头,嗓音滞涩地回应:“……没有,睡的很好。”
“那就好,”傅洲温声道,“快去洗漱吧,早饭在客厅,吃过饭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郁灵闻言像如蒙大赦一般,急促地应了声“好”就下床穿鞋,逃似地出了卧室。
等郁灵离开后,傅洲才重新垂眼看向被胡乱摆放的那条腰带。
指腹在金属束带上碰了碰,似乎还残留着体温,但不明显。
停顿片刻,想确认似的,Alpha又拿起皮带,放在鼻间。
苦涩的玫瑰香气几乎浸透了革面。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郁灵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奇怪,开始明显地躲着傅洲。
不巧的是,傅洲的工作恰好变得轻松下来,又受了伤,不再需要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外面,而是恢复了正常的上班时间。
Alpha每天早上陪郁灵吃过早饭才离开,晚上七点之前就一定会回到庄园。
从下班到入睡的这段空闲,傅洲以往也都是拿出来陪伴郁灵。
有时是给人辅导功课,有时是带着郁灵出门换换口味,大部分时候还会一同坐在休闲客厅里,看些新闻或电影,悠闲地聊天。
但从医院回来后,这些事情郁灵都以要早睡或出门为由拒绝了。
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洲。
又害怕继续相处,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更加奇怪的事情。
最终只能逃避。
所幸他还认识康晓白。
康晓白性子活跃,是个闲不住的人,交的朋友也很多,寒假期间几乎每天都会出门玩,同时也很欢迎郁灵的加入。
郁灵这几天跟着康晓白出门逛街吃饭,偶尔还会结识新朋友。
这天晚上,几个同学聚在包厢里吃火锅,康晓白点了专为Omega调的低度果酒,是这家店的特色。
给郁灵倒时,康晓白还问了问:“小灵,你可以喝吗?”
郁灵在住进庄园后,尝过几次这种低度数的酒,每次傅洲和秦管家都只允许他喝一杯,不会醉。
于是他点头:“一杯可以。”
康晓白就给他倒了。
坐在对面的还有一位Omega,叫李黎,是同校同学,康晓白参加社团活动时认识的。
三个人挨个尝了尝,都觉得很好喝。
聊天的功夫,又一位Omega姗姗来迟。
对方似乎是由他的Alpha男友送来的,两人站在包厢门外,抱着黏糊了好一会儿,Omega才红着脸来到座位。
康晓白和另一个Omega见了直起哄,追着人八卦,让对方几乎把自己的恋爱历程全交代了
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恋爱上,挨个都要说。
轮到康晓白时,他大大咧咧地挥手:“我是母单,我要等遇到匹配度百分百的Alpha再谈恋爱!”
另外两个Omega顿时笑他:“你知道百分百有多难吗!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小心母单一辈子啊。”
康晓白就只笑:“我才不信。”
锅里腾腾往上冒着热气,包厢里的氛围热闹而松弛。
借着这样轻松的气氛,对面的李黎忽的试探开了口:“郁灵,你也跟我们讲讲你和你对象的事呗。”
说着,两个刚跟郁灵接触不久的Omega都一脸好奇地望过来,显然最想八卦这个。
郁灵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用很短的话加入一下话题,现在突然被点到,神情发愣。
康晓白更懵,皱起眉:“小灵对象?谁?”
李黎抬手挡住嘴巴,小声做口型:“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傅总啊!”
上课的时候,傅洲几乎每天都会亲自在校门外接送郁灵,Alpha身份又不一般,当然是很快就传遍了校园。
一开始不好的传闻也很多,大部分都说郁灵来历不明,估计是傅洲包养的哪个情人。
但大家又很快发现,每次两人一同出现,傅洲似乎都是在旁边照顾人的那个,反而是郁灵沉默内向,给的反应总是很小。
次数多了,谣言不攻自破,大家都觉得两人相处模式更像情侣,并越来越深信不疑。
甚至还有人在学校论坛里盖起高楼磕cp。
李黎就是盖楼的中坚力量之一。
所以现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郁灵,又看郁灵脾气很好的样子,他真的不想错过这个向正主要糖的机会。
郁灵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之后,原本放松的神情紧绷起来,连忙摇头否认:“不是。”
“傅先生不是我的,对象。”
后面两个字像是因为从没敢想过,所以很难说出口。
郁灵的话让氛围沉默了片刻,对面李黎两个人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他们试图挣扎:“真的不是吗?可是真的很像啊!”
郁灵莫名感到不自在,只能摇头。
还是康晓白及时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乱磕了,下一个话题!”
李黎他们虽然很不甘心磕的cp是假的,但毕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学生,也不敢多议论像傅洲这样身份贵重又年长的人物,所以也就很配合地开始聊别的了。
等氛围重新热起来,康晓白看向旁边的功夫,就发现郁灵埋着脑袋,一直在小口小口地喝果酒。
连续两三次的见面,他当然也注意到了郁灵的不对。
虽然对方腼腆内向的样子仍和平时差不多,但眼底的黑眼圈都好几天了,一次比一次重,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而且以往每次周末或假期,郁灵都是怎么喊都不出门,就只愿意待在庄园等傅洲下班。
每次见面话不多,五句里三句都是傅先生。
但这几次不一样了,郁灵假期频繁出来玩已经很反常了,甚至还决口不提傅洲。
康晓白一开始都怀疑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
但经过刚才的话题,以及郁灵闷头喝酒的反应,他脑子里突然多了另一个思路。
于是沉默片刻,康晓白忽的用手指戳戳郁灵,低声问:“小灵,你听他们刚才那么问,觉得傅总怎么样啊?”
郁灵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三次了,早超过了一杯。
但他眼睛还算亮,只是没懂康晓白问题的意思:“什么?”
“就是……喜不喜欢?对他有没有感觉?”
傅洲对郁灵绝对有心思,这点康晓白作为旁观者,看得太清楚不过了。
这几天里,郁灵几乎每晚都在失眠。
他一直在试图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想对傅洲做奇怪的事。
郁灵自己也设想了很多原因,而康晓白的问题,恰好是他心中最害怕、最不敢面对的一个。
如果放在正常状态,郁灵肯定是慌张逃避,立刻否认。
但他现在喝了酒,心中的防线变得很弱。
即使知道这个话题不能深挖,但郁灵还是顺着康晓白的思路,问出了自己一直纠结,却又始终不敢确定答案的问题。
Omega眉头紧皱,嗓子里带了水汽,他捏着酒杯低声问:“喜欢的话,是什么样?”
康晓白本来打算给郁灵解决感情问题,当感情顾问呢,谁知道刚说一句就让郁灵给噎住了。
他也没谈过恋爱,哪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就是,可能,”康晓白面露难色,试图想象,“见到他就高兴?会担心他,想时刻跟他待在一起?”
郁灵垂眼听得认真,眼睫颤动了几下。
坐在对面的李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吐槽道:“晓白,你说的这些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吧。”
他也有些醉了,干脆站起来看向郁灵,大手一挥道:“郁灵,你回去偷偷闻一下傅总的信息素,要是一闻就腿软,那就是喜欢!”
“……”
康晓白一脸无语,跑过去跟人打骂,叫李黎不要教郁灵耍流氓。
他们玩闹起来,没注意到郁灵在听到李黎的话后,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处。
Omega只觉得浑身的热意一点点攀升至脖颈,像是彻底确定了什么一样,眼中全是慌乱。
几个人都喝得有点醉了,挨个打电话叫家人来接。
郁灵后来又喝了好几杯果酒,彻底醉倒了。
他喝醉后比平时更安静,就自己坐在角落,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还不让别人看。
康晓白本来还愁不知道怎么通知傅洲来接人,谁知道距离聚餐结束时间剩十分钟的时候,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气场突出,身形高大的Alpha穿着深色大衣,态度温和绅士,走进包厢,和郁灵的朋友点头示意。
不算明亮的灯光里,傅洲一眼就看到了藏在角落里郁灵。
Omega抱着腿,脑袋微歪靠在座位上,已经睡着了。
郁灵喝醉酒后和发烧迷糊时有些像,警惕心重,连康晓白也不能碰,一碰就躲。
傅洲在郁灵身旁坐下,身形笼罩出阴影,郁灵察觉到,立刻抗拒地皱起眉。
旋即手腕被Alpha牢牢握住,温热的体温传递过去,傅洲轻声唤了句:“郁灵,是我。”
话音落下,郁灵就卸了防备。
双眼紧闭的Omega浑身软下去,变得很顺从。
傅洲拿过宽大的羽绒服将郁灵全然裹住,只用一只手臂就抱了起来。
另一只伤口刚愈合的手臂护在Omega背部,将人稳稳按在怀里。
Alpha照顾人的动作不快不慢,全程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
“你们有人来接吗。”离开前,注意到包厢里每个人都喝了酒,又都是还在上学的Omega,傅洲开口问了一句。
几个Omega本来看着傅洲哄人的样子,都看呆了,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说有的。
傅洲就没再说什么。
康晓白仍有些担心郁灵,犹豫过后还是多加了一句:“傅总,小灵这几天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
傅洲抱着人的动作很轻松,就像郁灵没什么重量一样。
Alpha闻言脚步微顿,声音似乎更加柔和了一瞬:“我会注意。”
又垂眸看见郁灵位置前的碗筷没怎么动,酒杯倒是摆了好几个,便问:“他吃东西了吗,喝了多少。”
“喝了好几杯呢,估计没怎么吃,”康晓白想了想说,“喝醉了也没再吃东西,一直在自己看手机,我们叫不动他。”
傅洲就点头表示知道了,带着郁灵离开了包厢。
回到车上后,郁灵仍旧睡得很沉。
Omega身上沾了香甜的果酒气息,脸颊泛红,呼吸潮热,看着醉的不轻。
傅洲神情不变,微微俯身盯着人看了片刻。
Alpha漆黑的眼睛浸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出心情变化。
郁灵太过青涩,这些天的躲避,傅洲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有意给人留缓和的空间。
但醉成这样,在他的设想之外。
车辆缓缓驶离,傅洲开口让司机调高车内的暖气,给人拿掉裹在身上发皱的羽绒服外套。
动作间牵扯到了Omega身上的卫衣,郁灵的手机就从口袋里滑落出来。
傅洲伸手接住,动作稍顿的功夫,想到了康晓白说的一句话。
昏暗的空间里,手机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
郁灵刚拿到这部手机时,连密码都不设置。
因为认为东西不是自己的,不敢多碰,只用着最原始的屏保和几个必需软件。
后来还是秦管家在傅洲的授意下,催促着让郁灵设置了指纹密码。
Alpha看人手机的动作几乎没什么犹豫。
划到解锁页面后,就执起郁灵垂在一旁的指尖,按压在感应位置。
响过很微弱的解锁提示音,最近的搜索界面直接就跳了出来。
傅洲眉头轻皱,看到了郁灵半个小时前的搜索记录:
[喜欢上一个人该怎么办?]
[喜欢一个人,怎么做才能不被发现?]
[怎么样才能不喜欢一个人?]
回到庄园时不到晚上十点钟,郁灵仍是由傅洲裹着毯子,从车上抱下去的。
Alpha步伐放得稍缓,怀抱平稳,郁灵一直都没有醒。
到了卧室之后,秦管家跟在旁边,帮忙拿去毛毯,傅洲又俯身为人脱去鞋袜,盖上被子。
“怎么会喝醉了。”秦管家看着郁灵脸颊潮红,沉睡中仍旧眉头轻皱的样子,站在床尾担心得不行。
傅洲的神情比以往沉冷很多,语气也不算温和,但话的内容仍是细致入微的:“这么睡不舒服,一会儿肯定要醒。”
Alpha低声交代道:“熬些好消化的粥,还有醒酒汤,您看着郁灵,醒来后让他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秦管家连忙应下,立刻就要下楼吩咐人去办,出卧室门时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傅洲仍站在郁灵床边,十分沉默。
Alpha高大的身形笼在黑暗中,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秦管家却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傅洲在车上时,就已经立刻联系了杨霁,还有跟在郁灵身边的保镖,让他们去查近期和郁灵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并汇报郁灵与他们相处的一切细节。
不管是Alpha还是Beta,甚至连今晚那几个包括康晓白在内的Omega也算上。
他做事滴水不漏,也绝不希望出现什么阴差阳错的误会。
即使郁灵这些天的表现已经露出迹象,但傅洲仍要确保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郁灵睡了一个多小时,酒劲儿过去了些,人就很快醒了。
身上的衣服被熏上酒气,又出了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郁灵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想去洗澡。
秦管家连忙劝住了他,不吃东西就洗澡很容易晕倒。
熬到浓稠的瘦肉粥被端到跟前,又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郁灵只好在卧室的桌旁坐下。
先被秦管家盯着,喝下半碗醒酒汤,胃里的灼烧感很快就褪去不少。
但或许是还没从醉酒中缓过神来,郁灵的状态很差,脸色微白,整个人都处于神思恍惚的状态。
Omega慢吞吞地喝着粥,虽然能感受到饿,但却咽得有些艰难。
半晌,像是才记起似的,突然开口问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秦管家一直在担忧地看着他,闻言不禁笑起来道:“当然是先生接回来的。”
“你睡得沉,先生舍不得叫醒你,下了车一路上都亲自抱着,”秦管家似乎很乐于见到这些现象,语气带着欣慰,顺带笑眯眯地劝,“这粥也是先生特意嘱咐让你喝的,小灵听话,再多喝两口。”
郁灵听完似乎呆了片刻,然后就继续埋头慢吞吞地转手里的勺子。
最后好歹是喝下小半碗。
临出去前,秦管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郁灵要不要去找傅洲。
“先生回来就进了书房,这都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是突然有了多重要的工作。”
“估计还不知道你睡醒了呢,小灵,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要见傅洲,郁灵的脸色显然变白了些,很快摇头。
“我想先洗澡,秦叔。”Omega神情稍显慌乱,低声地说。
“也是,”秦管家闻言道,“你酒刚醒,这会儿肯定也不舒服,还是早点洗澡休息要紧。”
说完,他就表示不再打扰郁灵,很快出去了。
卧室内陷入寂静。
通风系统打开过,床品也由佣人换上干净的,房间里的酒味已经散得彻底,空气清新而温暖。
郁灵磨磨蹭蹭地洗了澡,换上睡衣重新躺进被窝。
脑袋因为醉酒的后遗症而昏昏沉沉,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困意很重,但郁灵却无法入睡。
连日来的煎熬和焦虑,到现在总算是找到了原因。
他真的喜欢上了傅洲。
彻底认清这点时,郁灵心中没有丝毫欣喜可言,只有惊慌和害怕。
他和傅洲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甚至到了现在,郁灵回想自己遇到傅洲,与对方一步步结识、彼此熟悉的过程,都觉得十分不真实,像假的一样。
因为按照他原本的命运轨迹,压根不可能有与傅洲这样的人产生交集的机会。
傅洲是身份贵重的人物,一位人人仰望的顶级Alpha。对方能力出众,品质优秀,连家庭都那么和谐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