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吧。”
属于百花门的秘境亦是?别有洞天,从喻栖棠口中得知?,此?处是?前几任门主共同建设留下,原理与纳戒相同,类虚空境,可容纳一方小天地。
喻栖棠在秘境外为二人护法,薛应挽被牵了一路,终于得了机会推开,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萧远潮告诉你的?”
越辞凝目看他,柔情款款:“我知?道你醒来?,自然迫不及待想见?你……你走得这么快,要是?我再来?晚一步,是?不是?又要见?不到你?”
薛应挽拿他没办法。
“你见?也见?到了,行了没?”
越辞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
“别了,”薛应挽拒绝,“我和你一起准没好事。”
“可这次非我不可,”越辞笑道,“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才是?触发任务的人,有我在,故事情节自然而然会发生,也能更?方便找到解决之法。”
薛应挽瞥他一眼,存疑。
越辞道:“我不会打扰你做任何事,找到魔种的痕迹也是?我的任务,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薛应挽问:“真的不打扰?”
“嗯。”
“也不可以一直缠着我。”
“……好。”
越辞将他扯入怀里?,轻轻按着腰,温热体温相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下定?决心要陪着你,希望这次可以一切顺利。”
薛应挽不甚在意,
大概在越辞的角度,就是?他的显示器又弹出了些什么困难提示——他在越辞家中那些日子,曾经?看到过?,如果要下一个类似副本的东西,就经?常会弹出注意事项。
选择目的,则需要一个相关之人的血液。
他二人皆是?朝华宗弟子,薛应挽才取了刀要将血滴入大阵,已被越辞抢先一步割开手腕,鲜血滴答淌落。
阵法开启的瞬间,薛应挽只觉灵魂也被这道剧烈的白光扭曲,似千蚁噬心,呼吸停滞,整个人处于一种近乎元神出窍状态,浑浑噩噩间,经?由长?河,流至不知?名的远方。
等再次醒来?,已然身处一片空旷山林之中,天际阔蓝,清风徐徐,一只巨大飞鸟从天际划过?,翅羽在日头下反射出斑斓之光,绮丽至极。
他竟与越辞分散了。
薛应挽沿着山路往前走,此?处空气沁人心脾,时而闻鹊鸟相鸣,流瀑飞溅之声,竟偶尔也能遇上挑着扁担回?家的农人,一相询问,才确定?了如今的时间点。
千年前,横断之乱尚未开启,各宗门人才辈出之际。
没记错的话,他的师尊戚长?昀也是?在横断之乱中以未出世天才之名打出了名声,有了“剑神”之称,至千年后依旧被无数人敬仰。
薛应挽顺着农人指引,一路走到幽州,在他翻阅典籍印象里?,此?处临近昆仑,算是?当时横断之乱战中心,后被战乱波及,城池摧毁,重建后改名为千年后的梧城。
戚长?昀似乎也是?幽州人。
只是?此?时的戚长?昀,应当也才出山不久,一百来?岁,还未被众人熟知?。
薛应挽不抱希望与人打听一二,倒还真探听到了些许——幽州戚家,其中旁支出了个据说有个修行资质不错的的,这本是?好事,可他年纪轻轻却极为高傲,不同情理,短时间得罪了不少人,被当时幽州其他世家一道抵制。
戚家本家已然没落,戚长?昀虽天赋异禀,却也不过?区区元婴后期。他们?受了威胁,不想为戚长?昀得罪其他世家,干脆放出声明,不再与戚长?昀有关系。
薛应挽自认识戚长?昀起,便只知?晓他剑神之名,倒是?第一次听说……戚长?昀竟还有这番过?往。
他在幽州城内暂时歇脚,打算四下打听有关妖族之事。当初的横断之乱,正是?妖族据说得了一物,有万年前魔族与人族战时残留之力,这才发动战乱,想要夺得那物件,去解开域外禁制,引妖,魔二族一同回?归。
第84章 重启(三)
好在虽过去千年, 灵石依旧是通用交易货币,甚至因?其?产量略逊于后世,身上带的灵石竟价值与千年后相比翻了一番。
他寻了个茶肆闲坐, 一壶毛尖,正?准备探听消息, 隔壁一桌坐着持剑侠客。二人似是同门,喝完了茶, 身形强壮些?的一掀袍摆起身,催促道:“还不快些?, 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薛应挽起了心思, 拦下二人, 问道:“这位公子,我初来幽州, 可?否问一问, 这是要准备去何处?”
“你不知道?”男人发笑,“自然是那个什么……戚长昀,要应战世家几?个同辈天才,就在城外小柳坡, 反正?闲来无事, 我们?都想着去看看凑个热闹。”
薛应挽一听,自然不会错过。
他还从未见过千年前的师尊,当下匆匆喝了一杯滚热的茶, 不顾嘴唇发烫, 跟着那二人一路到东城门郊外的小柳坡。
戚长昀此时手中剑并非既明,而是一把中上品灵剑, 他与几?个世家子弟轮番对战,毫不落于下风, 只一把剑,便将那几?个自负实力的同辈打?得落花流水。
周遭讨论声窸窣不断,他们?多?只听闻过戚长昀名字,以?为不过是吹嘘出来的实力。而今一见,才算是真正?有了实感,接连夸赞,都说此人往后定能出人头地。
其?中夸赞最厉害一人,薛应挽在看到他面?容时也不由心中发震。
此人正?是后来的朝华宗宗主吕志。
等?最后一人也落,戚长昀收剑入鞘,吕志便急匆匆上前要与他认识,可?戚长昀似乎也在比试中透支了体力,拒绝后便独自离开。
薛应挽正?在思考是否要回城继续查探妖族一事,目光瞥见不远处方才落败的几?个世家子弟聚在一处,似在讨论什么,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戚长昀背影之上。
他心道不妙,隐藏身形,一路跟随而上。
在比试中便打?听道,世家曾经想要招揽戚长昀被拒,加之其?风头太盛,压过同辈世家子弟,若不能为己所用,倒不如除去的好。
果真,不出二里地,戚长昀便被埋伏在路上的几?人拦下,要置他于死?地。
这几?人实力不算低,薛应挽上前只会添乱,他看着戚长昀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人击退,自己也被重伤,只得躲进山中暂避。
他看着戚长昀身形不稳,跌跌撞撞消失在林间,停薛应挽顺着血迹一路而至,至一道溪泉边,见到了已然精疲力尽的戚长昀。
他上前两步,还未开口,戚长昀再度用颤抖的手臂握起剑,剑尖指向他胸前。
此时二人才算真正?打?了照面?。
这时候的戚长昀面?容相比千年后尚还有些?青涩,可?眼中冷厉防备更甚,他脸色苍白,发冠早已不整,身上衣物在对战中破碎,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说是切磋,那些?人每一剑却都是下了死?手。
他断定戚长昀此刻再没有力气,果真,下一瞬,欲要抬剑上前的戚长昀只朝他方向行出一步,长剑骤然脱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再无一点?反抗能力。
若此时那些?人卷土重来,顺着血迹找到戚长昀,便必死?无疑。
薛应挽蹲下身子,艰难地背起他一只胳膊绕过肩头,带着戚长昀一步步顺着河流上游前行。
他停留在一处山洞,生了火,像戚长昀无数次替他疗伤,为他渡去一点?微末灵力。
这是二人难得修为相近的时候……虽然纵是千年前,百岁的戚长昀依旧高出他一个境界。
小半时辰后,戚长昀方悠悠转醒,见自己对面?是陌生人,第一反应便是要取剑,可?只动弹手臂,便从口中咳出大股鲜血来。
薛应挽按住他肩头,低声道:“别担心,我不是想伤你。”
戚长昀抬起一点?眼睫,他眉宇本就冷冽,看人时更是无情,一句“不必”没说出口,薛应挽便将身子凑上前,额心轻轻贴在他眉间。
温热瞬间化了那股常年霜雪的寒意。
“这里,你看,”薛应挽分开些?许,令他看自己额间隐隐现出的云纹印记,“有没有很熟悉?”
戚长昀自然能觉察到与自己灵根同源的灵力,他眉心微蹙:“你……”
薛应挽没有立时解答他的疑惑,将最后一缕灵流输入他体内,笑眯眯道:“好了,外面?肯定还有人在找你,这些?日?子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戚长昀低垂着眼睫,调整打?坐姿势,默默恢复体力。
薛应挽将自己名字告知,替他取来水源,又从附近农户身上借了身粗布衣裳,换掉这身满是血污的衣物。
“凑合穿穿吧,总比原来的好。”
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取的宝贝,也受了重伤,若想要自己的命,一开始就可?以?不救他。
可?萍水相逢,疗伤,吃食,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想……要什么?”
薛应挽摇头,还是浅浅的笑,像是看见他这副模样十分新奇:“我什么都不要,就想对你好,不成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修者?,没必要如此。”
薛应挽坚持,“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人,是我……最敬仰的人。”
他身上并非寻常伤势,对他下手之人剑上附了咒法,若要恢复还需一段时日?。薛应挽看他伤口时,发现戚长昀精健肌肉上新?伤覆着旧疤,一层一层,几?乎没个完好,每每要触碰,又被躲避。
许是知道他不信任,又不爱讲话,薛应挽从不逼迫,只是与他休息之时,总会下意识钻进他怀抱间,呼吸绵长,颊边敷着一层浅淡的粉。
因?修行功法,他身上常年冰寒,更是年少发间霜白,不少人觉得他可?怖而远离,这些?年间,很少有人会对他抱有善意,更不会与他如此靠近。
为什么分明是陌生之人,却对自己如此熟稔,像是习惯相处多?年,甚至身上更有一丝似是属于他的灵力。
这样近乎象征占有与标记一般的印痕,为何会……留在他的身上,况且还是额间,就像是……故意给他人看到一般。
戚长昀身体僵硬,可?不知怎的,竟就随着这个名叫“薛应挽”的人一起入睡,连惯常的防备也对他渐渐松懈。
第三日?,晨曦初晓,只一点?点?日?光泄进洞口,薛应挽比平日?更早醒来要出山洞,戚长昀握住他手腕,嘶哑嗓音仍旧还未恢复:“……去哪?”
这几?日?他们?很少说话,多?是薛应挽问他恢复如何,戚长昀皆以?嗯声以?示作答。薛应挽似乎惊于他会主动,神?情兴奋,跃然应道:“我想去看看外面?情况,如果那些?人不在,我们?就能找机会出去了。”
戚长昀偏开视线,声音沙哑:“……路上小心。”
好可?爱单纯的师尊!
薛应挽恨不得扑上去亲他一口。
不一会,他就带着新?打?的山泉水回了洞内,戚长昀从打?坐中醒来,抬眼便看到薛应挽抱着用衣物包着果子啃,口中含糊不清:“唔,没找到你,人撤去了很多?,再有一两天,你恢复了我们?就走。”
戚长昀看着那十来个红彤彤的圆果:“……你没辟谷?”
“辟谷了,就是看到吃的总是忍不住,你……你要不要试试?有点?酸,还蛮好吃的。”薛应挽将那包果子往前推了推。
戚长昀已然辟谷多?年,从未有过口腹之欲,今日?却犹豫片刻,真的抬手取了一枚用泉水洗净的果子。
汁水丰沛,果肉饱满,表皮有些?涩苦,第一口微酸,再尝下去,便是喉间后涌上的甘甜。
……确实还不错。
薛应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期盼发问:“还要吗?”
戚长昀将果子推了回去。
他试着站起身,想去握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剑已经在对战时被一分为二,剑柄与剑身碎裂两半,剑鞘也满是裂纹,早已失去光华。
薛应挽注意到他低垂的眉眼,安慰道:“没事的,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剑,”他取出早已认主的重昭,交到戚长昀手里,“这是天地玄铁与千年寒冰所铸,你以?后的剑比这把还要厉害,会是人人求而不得的神?器。”
戚长昀没有去过问薛应挽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他只轻轻抚摸着断去的剑柄,随后将剑放入岩后,不再去看。
“多?谢。”他说。
薛应挽一愣,道:“与我……倒不必谢。”
替戚长昀最后一次疗伤结束,二人在洞内,最后一个晚上,初时戚长昀并不习惯多?了一个人,可?这几?日?相处,他甚至会主动调整姿势,能让薛应挽更舒适地贴着自己脖颈。
薛应挽的身体很暖,也很软,发间有浅淡的香气,他给了戚长昀绝对的信任,没有任何担忧地依偎在怀中,像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熟悉。
紧接而来的,便是分别。
戚长昀要去剑山寻找新?的铸剑材料,薛应挽要回到幽州继续探查。临走前,薛应挽抱着他,有些?不舍:“偷偷告诉你,我是未来跑回来的人,以?后你会收下我,会成为我的师尊……你要记得,今日?是我救了你,以?后,师尊也要救我。”
他说得半真半假,故意天马行空,也不去管戚长昀究竟有没有相信,将额间泛着丝丝凉意的云纹给他看,埋在戚长昀耳侧,轻声道:“师尊你看,我身上,一直有你的东西。”
戚长昀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只这一句后,薛应挽与他告别离开,远远挥着手,好像耳侧方才那句过于暧昧的话语只是幻觉。
戚长昀站在泥地中,手里握着临别前薛应挽塞到他手心的一枚果子,还带着对方身上的一丝暖热体温。
第85章 重启(四)
薛应挽就这么在幽州城住下了, 每日在街上酒肆茶坊游走,关注着消息与行人对话。可惜横断之乱未启,虽周边偶有妖物侵扰, 大多时刻城中都一片平和,哪有半点?有用信息?
正打算着要不要换个地方再行探寻, 却在集市上听到了一位婶子与客人的对话。
那人问她:“大娘,我阿爹在村中怎样?”
大娘答道:“我离开这么久了, 也?不晓得,不过?你爹孤苦伶仃, 一个人算是?什么个事……瑶湾村太偏了, 又不方便, 要是?可以,你也?将他带到城里照顾吧……”
瑶湾村?
薛应挽很准确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最开始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耳熟, 不消片刻,脑中便翻找出了最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是?上一世,他们离开朝华宗之前,魏以舟特意?找到他, 那句没说完的话——
“师尊回来之后, 曾让我去查关于越辞的事,提到了一个村子,叫什么……瑶湾村吧, 是?越辞当时登记弟子名册时记录出身来由的村子。”
“的确是?有瑶湾村的存在, 但?是?距离此处很远,接近昆仑, 且十分偏僻,一向不通外, 据说人口也?不是?很多,最重要的是?……在一千年前,甚至横断之乱前,瑶湾村已经彻底废了。”
还有最后一句,当时未曾在意?,后来细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人都死了,什么死法都有,大多是?互相斗殴至死的,这村子有记录的地方都说一直很和睦,偏偏出了这种?奇怪的死法……”
为什么瑶湾村一个几乎算是?与世隔绝小村庄,会平白?经历这样重大的变故?
他从?未问过?越辞的出身由来,可偏偏此时,他竟与千年前的瑶湾村产生了联系。
现下看来,这个村子一定不简单,且依照越辞“做任务”目的,甚至大有可能与后来的横断之乱有着不少关系。
薛应挽从?一头懵到终于生出些许眉目,当即换了副脸色,凑上前,作好奇状:“婶子可是?在说瑶湾村?”
大娘撇他一眼?:“你有什么事?”
薛应挽道:“我家原是?邺城的,父亲离世,说祖上就是?瑶湾村的,我才?特意?前来,可惜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瑶湾村,听你二人说起,这才?斗胆前来问询。”
“讲话文绉绉的,你就说你要去瑶湾村嘛,不过?我们村中就那些人,我怎么不认识你父亲……”
“家父很早就随着祖上离村了,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大娘虽有疑虑,却也?并不怀疑薛应挽生了什么心思,毕竟瑶湾村穷乡僻壤,连商人都不乐意?经行。
得了指点?,薛应挽连连谢过?,当即出城,顺着大娘所示方向而行,御剑穿过?一处山脉河流,又走上约莫十里地,才?赶在日落前到了瑶湾村。
刻着瑶湾村村名的石碑上字迹早已风化,村中算不上贫穷,却也?不富足。村口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突兀地立着,来往村人却无一觉得奇怪,还将石头当做祥兆,有什么事遇上不快的,和石头象征性地求一求,多半都能都能达成所愿。
他装作伤了腿的迷路旅人,在用银钱示好后,成功住进了一位大爷屋中,与大爷简单交谈中,了解了瑶湾村大致情?况。
果真如传闻中所言,这是?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村庄,因?着偏僻,少有商人、行人往来,村内有大片田地,自给自足近百年。
直到近些年,才?有年轻人不愿继续待着,带着妻女到临镇或是?城里做生意?,剩下的不是?好吃懒做的,便是?老弱妇孺。
大爷姓刘,具体名字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早早没了妻子,儿子也?离开了村里,他近些年得了毛病,脑子整日迷迷糊糊的。
他家里还有三亩地,就在屋子后头,才?往地里播种?了新的稻子,每日还得顶着日头下地去除草添肥。小菜园里有只鸡,大爷掂着薛应挽给的银子,给他煮了颗鸡蛋。
“你快偷偷吃了,万一我儿子回来,他要说我不给他留鸡蛋了。”
薛应挽其实不用吃东西,可耐不住大爷好意?,还是?一口口吃下鸡蛋。大爷笑呵呵看着他:“我儿子长得和你一样俊,等?他回来,我给你介绍认识。”
他在瑶湾村生活了三日,村中人对他这个外来者?十分热情?,平常家中什么菜果熟了,都令薛应挽尝一尝。此处没有任何妖物出现打扰,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暮炊烟袅袅,儿童在村口打闹,饭菜香飘满泥石小道。
至第四日,村里来了除他之外的另一位不速之客。
卯时,天光还未至,一片雾灰中村人开始了每日劳作,薛应挽仍在睡梦中,听见屋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吵嚷。
等?他收拾好衣物出门,看到的正是村口处团团围起来的人影,一时挤不进去,只听得一道熟悉声音响起:“好……还有谁?”
薛应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越辞。
他果然来了瑶湾村,他要做什么?
薛应挽回到刘大娘屋里取了个幂篱覆面,不过?数步,重新返回时,已然见?到一位大爷兴高采烈,捧着一只煮熟的鸡大步往村内去。
村内虽家家户户养了鸡,但?多是?像刘大娘一般拾些鸡蛋,若非逢年过?节,不会轻易宰杀。
何况这大爷,竟是?从?里头捧着鸡回去。
……哪来的鸡?
随着人群一点?点?减少,他终于看到了坐在村口那块大石上的越辞,他手里又捧了另一块掌心大小的红宝石,随着日头高盛,宝石耀耀发?光,极为刺目。
一名村人好不容易挤上前,笑嘻嘻地看着越辞,道:“我想上城里玩一趟,想要钱,要金子,行不行?”
越辞面色懒怠,眉梢轻挑:“没问题。”
下一瞬,便凭空取了一块银锭,男人捧在手中,眼?睛发?亮,放入口中重重咬了一口,这才?欢欣地往外走。
又有人上前,是?为年轻男子,越辞便问:“你要什么?”
男子讷讷道:“去、去年收成不好,我想要收成能好一些……”
越辞打了个哈欠,道:“你回去看看。”
男人急忙冲出人群,不到一刻钟,又发?狂似的跑回来,手中抱着本不该在这个时节成熟的稻谷,涕泗横流地朝他磕头感谢,额心一下一下砸在地面,撞出声响。
薛应挽听到身侧佝偻的阿婆低语:“神仙,神仙啊……”
刘大爷也?试探着站了出来,他小心翼翼问越辞:“我,我能让儿子回来看看我吗……”
话音方落,村头便闯入一个男子。
刘大爷看到他模样,惊叫道:“阿常,阿常——”
“爹!”
名为“阿常”的男人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众人面前,刘大爷颤抖不已,被扑上来的儿子抱了个满怀。
越辞笑道:“这下相信了吗,你们的愿望,我都能实现。”
村民们再一次将他围了起来,眼?中满是?感激,陆续上来向他提出自己的愿望,越辞笑眯眯的,一个个都给予满足。
他不收取分文酬劳,仿佛真的只是?在做一件大善事。
很快,越辞发?现了人群中的薛应挽。
或许他实在太突出,纵然带着幂篱,也?叫人不注意?都难。
薛应挽懒得与他掰扯,扯下幂篱,正要上前询问,越辞却忽而看着他模样怔怔出神,随后跳下巨石,轻咳一声,道:“你……你没有想许的愿望吗?”
薛应挽一愣:“你不认识我?”
越辞笑得很开心,露出齿关上尖利的一点?虎牙:“我该认识你吗?那现在认识……也?不迟?”
薛应挽看着面前的越辞。
的确是?他没错,可又不像他,面容是?一样的,可目光,神情?都比那个与他相处数年的越辞更为清澈稚嫩,带着一股莽撞的少年恣意?,像是?时刻准备要大展身手。
倒是?更像……他曾在那个满是?奇怪器物的房间里见?过?的越辞。
一个念头瞬间侵袭了他。
他几乎可以确认,这个时候的越辞,就是?当初那个还不认识自己,曾第一次进入游戏中体验的越辞。
薛应挽发?现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下来,他对那些怪力乱神之事已经能够十分坦然接受了。
只是?他不明白?,越辞现在又是?在做什么?神棍吗?
越辞向他伸出手,乌黑的瞳珠微动:“你好啊,我叫越辞。”
鬼使神差的,薛应挽握上他的手,被带着摇了两摇。
“没想到这个村子里会有像你这样漂亮的建模……你有什么愿望吗?我都可以给你实现。”越辞道。
薛应挽回忆他在越辞房内看到的东西,试探反问:“这是?系统给你的任务吗?”
越辞一顿:“你知道?”
“嗯。”
他似有些吃惊,张了张口,随后回复正常:“这……不是?单机游戏吗?你是?什么,测试人员?”
薛应挽胡乱嗯声,企图敷衍而过?。
又继续逼问:“所以是?什么任务?我这里看不到。”
越辞并不防备,将那块红宝石置于掌间:“就是?这个,这块石头,我的新手引导任务——做出对村子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