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我已经很生气了,小鬼,”累自己还是一个十来岁少年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他说出这两个字不但没有一丝违和,甚至还让炭治郎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你和你的妹妹……都去死吧!”
累稚嫩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狰狞扭曲的表情,因为愤怒,更新为那滔天的杀意。他抬起血红的双手,用他的鲜血染就的蛛丝,是他最强的武器。
“血鬼术——「杀目笼」!”
血红的蛛丝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扭动翻飞,很快便结成一张巨大的血色蛛网,将炭治郎和祢豆子都笼罩其中。
蛛网的边缘贴着地面,迅速向这兄妹俩靠拢,若是无法逃脱,那便只有被斩成碎片一个结局。
就这样……结束了吗?
炭治郎将妹妹保护在身下,想到。
他还没回去再见一见母亲,弟弟,和妹妹们呢。
还有,百鬼丸。
还没能再次见面。
意识模糊之际,炭治郎仿佛听到了刀锋刺破黑暗的声音。
然后有两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谁?来救我们的吗?
善逸来了?
不,不是,善逸不是黑色的。
那是……
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眸,飞扬的长发,高束的马尾,纤细挺拔的背影,黑色的和服。
啊……是你啊……
又被你们救了一次呢。
“两年没见,你怎么这么狼狈啊。”
炭治郎:“……”
嘲讽的声音入耳,炭治郎却没有力气回应。
“嘛,不过在我们来之前你能坚持到现在,也算不错了。”宿傩一耸肩,转过身时,百鬼丸已然提着刀冲向了累。
看到百鬼丸和宿傩的到来,累的内心惊诧了一瞬。
因为太像了。
这两个人,和无惨大人的气息实在是太像了,那种气息并不是味道、外貌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而是来自血缘和灵魂的羁绊。
呆愣之际,累根本没注意到百鬼丸已然到了他的跟前,银亮的刀光仿佛淬进了月光。
眼见百鬼丸逼近眼前,累抬手一拉,无数蛛丝袭向百鬼丸,百鬼丸毫不退缩,挥起长刀斩断蛛丝,即便锋利地蛛丝割伤他的皮肤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累瞳孔皱缩。
有了鲜血的味道,那种相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无惨大人?
不……不是……只是相近而已。
脑海中有只言片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但是那好像是无惨大人对他说过的话。
累将身体极速向后掠去,同时对百鬼丸发动攻击。然而百鬼丸根本就没给累躲避的机会,急攻直上。刀锋撕裂了血色的蛛丝,夜色之中,两把银亮的长刀被他挥舞的光影缭乱。
“下弦而已,应该用不着我帮忙吧。”宿傩就坐在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面,单手撑着头,血眸凌然,视线却是一直追随着百鬼丸的身影。
少年身上鲜血留下,宿傩面容冰冷抿紧了一双薄唇,却没有说话。
血色的丝线纷纷零落,累额头的青筋骤然暴起。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无惨大人曾经对他说过:「累如果遇到跟我气息相似的人,杀了他!」
“原来如此。”累的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杀了你。”
累双手一抬,无数血红的蛛丝汇集在一起,在他面前形成一张墙壁似的,比较之前更加细密的蛛网。
“血鬼术——「刻丝轮转」!”
蛛网向着百鬼丸的方向呼啸而去。
中了这个的话,应该会被切成碎片吧。
百鬼丸不退反进,迎着蛛网的方向足尖一点,轻盈地跃至半空。
累心中冷笑一声,半空之中你要怎么躲?
若是越过蛛网,那么百鬼丸身后的灶门兄妹,可能就要代替百鬼丸去死了。
然而百鬼丸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见他双臂舒展,形成一条直线,继而竟然是在空中打了个旋,黑色的和服散开,像是绽放在空中的黑色曼陀罗,吊高的马尾也随着他的动作绕着他转了一圈,拂过他精致清冷的面庞。
刀锋划破夜色的黑暗,在百鬼丸的周身形成一片银盘似的残影,与此同时被这刀锋斩成碎片的,是刚刚累结成的蛛网。
“这怎么可能呢?”累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下落的百鬼丸。
那么坚硬的丝线,也被斩断了吗?
百鬼丸斩碎蛛网动作未停,双刀齐举,向累俯冲而去。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他这一路上所看到的那些逐渐消散的灵魂。
那些曾经他熟悉的,或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同伴。
都是这个鬼造成的吧。
为什么,这些鬼,霸占着我的东西,还毫无顾忌地杀害他的同伴?
因为就生活在产屋敷家的住宅里,也就是鬼杀队的总部,所以鬼杀队的这些人,每一个他都见过。所以即便没有一起行动过,他也依然将他们列入到同伴当中。
虽然不在一起,但是他们正在并肩做着同样的事,不是吗?
这些人,都向他释放着善意,从来没有嘲笑过他的残缺,也没有因为弟弟是鬼而驱逐他们。
那么好的人。
杀意,充斥着百鬼丸的内心,灼烧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身体?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同伴?
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人?
愤怒的少年将双刀一起砍向累的脖子。
清清泠泠的月光包裹住了百鬼丸的双刀,连带着他整个人也变得圣洁了起来。
孤寂,冷清,高处不胜寒。
一瞬间,这个少年仿佛距离人间很远很远。
月之神月读——辉夜。
百鬼丸的日轮刀,是被神祝福着的日轮刀。
而祝福着他的日轮刀的神,就是月神月读。
——啪。
累的头颅应声落地,连同累吊住头颅的丝线也齐齐斩断。
百鬼丸轻巧落地,刚刚的愤怒与杀意在刹那溃散。宿傩把百鬼丸的手臂扔给他,后者捡起手臂沉默着替自己安好,然后他便垂眸站在原地。因为在斩杀累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
那个在内心深处渴望着家人与被爱的灵魂。如此悲伤,守着这样小小的愿望,最终执念成狂。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累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被如此轻易地斩杀。
为什么……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啊,为了我吗?
弥留之际,累看到了将他斩杀的少年的表情。
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呵呵,虚伪。
在不远处,是将妹妹护在怀里的炭治郎。
累微微愣了一下,这就是家人的羁绊吗?霎那间,他还是人类时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原来,他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很爱他的爸爸妈妈。
百鬼丸紧紧地抿起双唇,“看”着正在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的累。
愿你赎罪以后再世为人,会有家人爱你。
宿傩来到百鬼丸身边,微微皱起眉头替他治疗好了身上的伤口,百鬼丸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弟弟生气了。
而且是在生自己的气。
少年轻轻地捏住弟弟的衣袖,然后凑近一点。这已经是一种无声的撒娇和道歉了。
宿傩:“……”
行吧,就这样吧。生气有什么用?没有体会过疼痛的人,永远也学不会保护自己。
宿傩拍了拍百鬼丸的脑瓜顶,转头去给那对已经伤得不行了的兄弟俩治疗。
“呼……”炭治郎终于能舒舒服服地喘口气了,刚才他的身体累到连呼吸一下都疼痛难忍的地步。
祢豆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突然眼镜里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惊讶地眨巴了两下,看看旁边的宿傩,似乎是有些意外这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太好了你醒了啊,祢豆子。”炭治郎高兴地摸摸祢豆子的头。
“你的同伴你师兄他们去救了。”宿傩道。
“谢谢你啊,宿傩。”
“谁允许你直呼我名字的?”宿傩嫌弃地皱了皱眉。
救你只是因为百鬼丸而已,不要搞错了啊,小鬼。
炭治郎:“……?”不能叫吗?
“呃……啊……”一声类似于呻.吟的声音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对于这个场面,宿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两年他见多了,并不会觉得什么。但是炭治郎并没有见过。
“呃???百鬼丸他怎么了?!”
“呃……啊……”
在累化为灰烬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忽然袭来,百鬼丸毫无准备地跪倒在地上,捂住耳朵,蜷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百鬼丸没有感知,没有痛觉,但是每当这个时刻来临,他都能感觉到一种类似于疼痛的感觉。
那种痛觉,并非是浮于□□,而是在扎根在更深处的,灵魂上的痛感。
他每夺回一个器官或者一种感知,都能感觉到来自于灵魂的撕扯与痛苦。或许是因为原本他的灵魂本来就是残缺的,所以在夺回身体的一部分时,灵魂也会随之被填补完整。
“呵呃……”百鬼丸茫然地眨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喉管与空气摩擦的嘶吼声。
炭治郎听得心疼,祢豆子推了推他,示意炭治郎赶紧过去看看百鬼丸到底怎么了。
炭治郎也没有犹豫,对妹妹点了点头便跑过去,跪坐在百鬼丸身边,将伏在地上的百鬼丸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具身体竟然出乎意料的轻。
炭治郎垂着眼眸,轻轻地拍着百鬼丸的脊背,抚摸他长长的黑发,嘴里喃喃地哄着:“没事的,乖,很快就没事了。”
他突然想起在不是很久远的以前,他也是这么哄着不肯去睡的弟弟妹妹们入睡的。
还有两年前的那个雪夜,百鬼丸也是这样抱着他,安抚他的。
祢豆子走过去坐到百鬼丸的身边,轻轻地拉住他的一点衣角,隽秀纤细的眉微微皱褶,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百鬼丸因为有熟悉的气息靠近,稍微觉得好受了一点,但是灵魂重塑的过程依然使他感到痛苦。
他捂着耳朵,委屈地蹭进炭治郎的怀里。
为什么这一次,如此漫长?
“百鬼丸,他到底是怎么了?”炭治郎抬眼,看向宿傩,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
宿傩迎着炭治郎焦急而担心的目光,又瞥了捂住耳朵,趴在炭治郎的怀里痛苦颤抖的百鬼丸,缓缓道:“百鬼丸是在夺回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像是在叹息,又像是一阵夜风微微拂过,轻描淡写得宛如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的与他无关的故事。
“夺回属于百鬼丸的东西?”炭治郎一时间没能明白宿傩的意思。
什么叫夺回?什么是属于百鬼丸的东西?
“没错。”宿傩点点头,态度依旧漫不经心,低沉沙哑的声音充满着慵意。“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双手,双腿,皮肤,骨骼等等。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要把它们夺回来,现在他已经夺回了自己的味觉,嗅觉,皮肤和双腿。”
“那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些吗?
炭治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想象更无法想象,一个人一旦失去这些,还要怎样才能过下去。
又或者,一个人失去了这些,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人?这要凭借多大的生命力和求生的意志?而如此坚持了十几年的百鬼丸,又付出了怎样的痛苦和努力?
“怎么会这样?”
炭治郎喃喃地问道,他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如何震惊,无意识地攥住了百鬼丸肩膀位置的衣服,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一些。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夺走了百鬼丸的一切?
宿傩难得的有了些耐心,没有嫌炭治郎烦,而是语气淡淡地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百鬼丸吗?”
炭治郎摇头。
虽然,百鬼丸,这三个字一听就没有什么美好的寓意,但是其中的原因,他还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
“说起来,这个名字还真是他真实的写照呢。”宿傩想说什么似的轻笑一声,“因为他……身负百鬼,出生便被鬼夺去了一切。身为人类的部分让他活了下来,可是身为鬼的那部分,却被无情地剥夺。”
“或许你听说过关于百鬼丸的传言,百鬼丸生而为人,所以拒绝了鬼族的血脉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可是谁又知道,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赋予百鬼丸拥有完整身体的权利。”
“他不是拒绝了鬼的血脉,而是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身体。”
“所以,杀鬼,只是因为他想夺回属于他身体的一切。”
宿傩越是说,炭治郎便越是觉得事实如同一根长长的铁刺,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
就连旁边的祢豆子也塌下眼眉,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他确实听说过百鬼丸的传言,从他的两个师兄那里,当然最主要的传言来源还是锖兔。
他所听说的,确实像宿傩说的那样,是百鬼丸的灵魂主动拒绝了身体属于鬼的那一部分,却保留了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这种说法固然是有夸张和故意神化的结果,但他没想到的是,事情的真相却是如此的悲哀和惨烈。
如果是百鬼丸主动拒绝了鬼的血脉,那就说明他拥有选择的权力,而夺回身体的这条道路是百鬼丸自己选择的。
但如果,百鬼丸是天生就被剥夺了拥有一个完整身体的权利了呢?那不就说明从一开始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而被迫地走上了这条道路吗?
被掠夺至此的百鬼丸,身体残缺不堪的百鬼丸,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拿起刀去战斗。
在常人看来理所当然拥有的,在百鬼丸这里,却要付出代价才能夺回。
所以哪有什么拒绝了鬼之血脉这种寄托了别人美好幻想的说法,百鬼丸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夺回自己东西的孩子而已啊……
“怎么会……这样?”炭治郎的声音颤抖了,少年清亮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干涩,深红色的眼眸中尽是哀伤和心疼的神色。
这样温柔的百鬼丸,却没有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着……
百鬼丸在炭治郎的怀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捂住了耳朵的手,也慢慢放下。他一动不动地趴着,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只有纤瘦脊背随着有些剧烈的喘息一起一伏。
——啪嗒,啪嗒。
两个不知材质地假耳掉在地上,百鬼丸瞪大了双眼,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全身一颤。
祢豆子也因为这突然掉下来的东西眨吧了眼睛,有点惊奇,又有点疑惑。
“百鬼丸?”
炭治郎感觉到怀里的异动,下意识地低头叫了一声百鬼丸的名字。
后者明显又抖了一下,然后往炭治郎的怀里更深地蹭了蹭。
“看来这一回他是恢复听觉了。”宿傩压低了声音。
“哦哦。”
炭治郎用气音小心翼翼地回应了一句。
百鬼丸把自己缩在一起,再一次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地拒绝着来自外界的声音。
流水,虫鸣,夜风,树叶,甚至是身边人的呼吸。
以前他的世界太过安静,一丝丝的缝隙也没有,他就像是一直生活一个无声的堡垒里面一样。寂静既是一种束缚,又是一种保护。而此时恢复听觉,万物之音如同开闸洪水瞬间便将百鬼丸淹没其中。所有声音嘈杂而凌乱地混成一团,让他无法从中作出取舍,不知应该听什么。
哪怕夜晚,已经很安静了。
然而对于现在的百鬼丸来说,刚刚恢复的听觉过于敏感,他脆弱得像一个刚刚降世的小婴儿一般,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他的神经,让他恐惧,让他无助。
炭治郎除了抱紧他,尽量不让声音透进来,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看着一边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的宿傩。
“百鬼丸以前也会这样吗?”炭治郎用嘴形无声地问道。
没有。宿傩摇头。
以往的知觉的恢复和器官肢体的恢复,带给百鬼丸的都是新奇和快乐,这里是第一次,百鬼丸因为恢复了知觉而感到痛苦。
炭治郎:“……”
宿傩皱了皱眉。
百鬼丸一直这种状态肯定不行,这样的话他们连路都没法赶。
而且……
为什么我哥那么依赖你啊?呵呵。
宿傩心中冷笑一声,忽然身体前探,抓住百鬼丸的左手的手腕将他从炭治郎的怀里拉了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炭治郎没反应过来,所以也没来得及护住百鬼丸。
连祢豆子也被吓成了豆豆眼,就差小脑袋上多三个实质的叹号了。
忽然离开怀抱的庇佑,原本几乎被隔绝的声音再次涌入了百鬼丸的耳朵,百鬼丸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开始挣扎起来,玻璃质的双眸中,透出了一点委屈和无错。
“喂……”炭治郎刚一出生,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立刻压低了声音,用着轻微的气音低声质问,“宿傩你干什么?!”
“你这样保护会害了他。”宿傩不屑地瞥了一眼炭治郎,用着正常的音量说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保护。”
百鬼丸挣扎不开,便用自己的手堵住耳朵。宿傩用力将百鬼丸掰过来,让他面向自己,不顾百鬼丸的反抗强行拿下他堵住耳朵的手。
“百鬼丸,这是我的声音。”
这时候百鬼丸哪里还听得进去。明明已经很难受了,还被弟弟这样对待,百鬼丸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拧着宿傩的力气,摇头不听他说话,甚至还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宿傩:“……”
很好,你跟我耍脾气是吧。
宿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跟百鬼丸较上了劲儿。
“喂,喂喂喂,你们别闹了。”炭治郎上前阻止,扶住了差点挣扎跌倒的百鬼丸。
“宿傩,百鬼丸刚刚恢复听力,你别……”
咔嚓——
炭治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个不怎么重的重量跌进了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接住。
抱着百鬼丸的炭治郎:“……”
握着百鬼丸脱落下来的左手假肢的宿傩:“……”
一旁一直看热闹的祢豆子:“……”
刚刚赶过来的义勇:“……”
百鬼丸支撑着日轮刀站直了身体,面对着炭治郎站立,将额头靠在炭治郎的肩窝。
弟弟居然欺负我,不要理他了。
百鬼丸委屈得不行。
炭治郎犹豫着抬起手,摸摸百鬼丸的头。
其实他被百鬼丸的头发蹭得有点痒,但是再看宿傩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能忍着。
但是不能笑好辛苦哦。
礼貌宿傩:你吗?
气得宿傩直接把手里的假肢扔给了炭治郎。
你给他安吧。
炭治郎接过百鬼丸的左手给他安上,百鬼丸立刻用双手拉住炭治郎衣服的两侧。
红发少年不忍失笑。
百鬼丸……有点可爱。
刚来的义勇不明所以,就只看到百鬼丸抛弃了宿傩转身投入了他小师弟炭治郎的怀抱。
而宿傩的脸色很难看。
锖兔在这里的话,肯定会狠狠地嘲笑宿傩吧。
义勇不着边际地想着。
此时山里的鬼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由蝴蝶忍管理的蝶屋也进山迅速地清理着战场,他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忽然,一股淡淡的杀气从山林的某处传递了过来。
众人都把头转向了一个方向,还是身为水柱的义勇反应更加快些。
——铛!
从拔刀到挡下刚才的攻击,用的也不过一息的时间。
众人眼前一花,只看见是一只蝴蝶翩然而落。
“阿拉?”蝴蝶忍微微惊讶,“义勇桑为什么要妨碍我啊,您不是说要杀鬼吗,为什么还要保护那个鬼啊?心口不一,难怪大家都讨厌你吧。”
宿傩大爷挑了挑眉。
炭治郎:“嗯?!”这位小姐,你太直白了啊!
祢豆子:“???”
“义勇桑,请让开哦。”
义勇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语气十分严肃地缓缓开口:“我……没有被讨厌。”锖兔不会讨厌我的。
宿傩:“噗……”对不起太好笑了。
炭治郎:“诶?!”竟然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祢豆子:“???”
而一直抱着百鬼丸的炭治郎,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好像微微颤抖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是……笑了吧。
“啊嘞,”蝴蝶忍也稍微尴尬了一下,“看来义勇桑完全没有自己被讨厌的自觉呢……抱歉呐,说了多余的话呢。”
炭治郎悄悄地看向他家师兄,还好,表情没什么变化,应该是还没……
“……我没有被讨厌。”
炭治郎感觉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这种时候,他只能说,还好百鬼丸发不出声,不然……
“……呀,好吧。”蝴蝶忍妥协,主公大人说得对啊,锖兔果然把这家伙保护得太好了啊。
“不过,还有那边打情骂俏的两个,可以让开吗?你们身边有只鬼哦。”
虽然蝴蝶忍觉得人鬼是可以好好相处的,但前提是,那些鬼们能够赎够他们犯下的罪。
而鬼所犯下的罪行,恰恰是需要他们用生命来偿还的。
所以本质上,她还是希望鬼死的。
百鬼丸慢慢从炭治郎的怀里抬起头,走到众人的前方与蝴蝶忍对峙。
虽然刚才不想理弟弟,但……但是还是要保护炭治郎和妹妹的。
和弟弟没关系!
“这可难办了呀。”
第23章 杀鬼篇(二十一)
“这可难办了呀。”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蝴蝶忍却一点也没有露出觉得难办的表情。
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她贯彻始终的,唯一坚持的答案和正义。
百鬼丸却是又往前踏了一步,尤其是还向宿傩的方向挪了一小步。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因为他知道炭治郎带着妹妹一起杀鬼的事是主公大人默许的,甚至连炭治郎的家人都是主公大人帮忙安顿好的。
所以只要保住祢豆子的性命,到了主公大人的面前,现在的这种情况就会迎刃而解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放弃杀我。”宿傩知道蝴蝶忍没有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意思。
宿傩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与鬼杀队之间的平衡,无非就是他还没有杀人而已。
而在众柱当中,除了义勇之外,想要杀他的人大有人在。
“因为你也是鬼嘛,而且曾经说过那样的话的你,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隐患呢。”蝴蝶忍直白道,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真诚的笑意,“虽然紫藤花对于你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是我已经再研究新的毒药了呢。”
炭治郎:“……”虽然吐槽得不是时候,但是,是因为紫藤花已经试过了,所以才知道无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