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苍冬拍拍池迟的肩,示意他安心去厨房忙活,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他就行。
“随便坐,我们菜都备着的,很快好。”
甘鑫满口答应,又借着洗手溜达了一圈,最后还是钻进厨房去和大厨聊天。
“辛苦啦,过年还得下厨。”
“没有。”池迟的声音脆生生,有点执拗的可爱,“反正,本来,也要吃。”
他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简单的人,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只要合得来,就一起多吃香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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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也没稳坐钓鱼台,他拿着装饺子的保鲜盒问道:“我们包了点三鲜饺子,你看放哪儿合适。”
何苍冬喜出望外的接过,笑得爽朗。
“哎哟,这感情好,来来来,我先放冷冻。我们也包了些,晚点带着走呗。有白菜的有韭菜的,还有玉米的……”
“不……”
秦源的推拒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不客气不客气,反正也是顺手的事。没想到秦老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还会包这么好的饺子。”
他的语气或许坦然,听着一丝嘲讽都没有,弄得秦源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最后只能简单自谦。
“一般,也就是自家吃。”
“都是自家吃,自家吃用料才足呢。”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何苍冬已经把他们的饺子回礼装好,先放在冰箱,等着客人吃不了兜着走。
“别站着聊了,先坐先坐,我去泡茶。”
不过厨房里的甘鑫一点也不想坐着饮茶。
他口水都要淌成河了。
“好香,这是什么菜?”
“麻辣牛蛙。”
“哇,这也太香了吧。”
他把大厨逗得哈哈大笑,乐呵得不行。
“哈哈哈。”
真是个热闹年呢。
年夜饭香得不得了。
梅菜扣肉,八宝饭,清蒸基围虾,火爆花甲,麻辣牛蛙,松鼠鱼,清炒油麦菜再加上一人一盅鲍鱼乌鸡汤。
甘鑫好悬没把自己舌头咬破。
“池老板,你这个菜单搞得,我今晚得吃消食片下饭才行了。”
池迟被夸得笑眯眯。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
他池迟就是个厨子,别人喜欢他做的菜,他就开心,觉得有成就感。
“喜欢,就多吃。”
他今天弄得多,就是要大家敞开肚子吃才好。
“那肯定的。”
甘鑫说着放下筷子,举起了酒杯。
他们喝的是懂吃小饭店里卖的杨梅酒。
酸酸甜甜不涩口,喝起来滋味非常好,简直就跟果汁一样。
“不过我还是得说两句。”甘鑫也跟着笑起来,举起杯子道谢,“首先我跟秦源都得感谢池老板和何老板今天准备的丰盛年夜饭,这么一大桌子,就没有一道是不好吃的!我们今天是大饱口福了!其次,也非常荣幸在这个新春佳节,跟两位聚在一起,喜迎新年。虽然我们四个都不是本地人,但是都有缘来到了一座城市,有能在一个小区成为近邻,还有幸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这都是我们大家的缘分。你们两位的性格人品,我们都看在眼里,也觉得咱们志气相投,合得来。所以,希望今天是我们聚在一起的第一顿饭,也是一个美好的开始……祝,新年快乐,友谊长存!”
“说得好!”何苍冬也乐呵呵跟着碰杯,“友谊长存!”
说话不利索的池老板也听得激情澎湃,嘭嘭碰杯,吼出两个字来应和。
“长存!”
在坐四位,三位都在这儿热火朝天推杯换盏了,就只有一位稳坐钓鱼台,半点不掺合。
这个秦大博士,什么意思?
甘鑫面带微笑和两位主人闲扯,伸手默默拧了旁边一声不吭的秦源一把。
秦源被拧得背都坐直了,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勉强笑笑,举起自己的满杯杨梅酒和何苍冬池迟依次碰杯,咕噜咕噜给一口闷了。
“两位帅哥以后多担待,毕竟我身边这位最喜欢长得好看的,那肯定恨不得在你们床脚打个地铺……嘶!”
“哈哈哈,他说着玩呢哈哈。”
甘鑫收回不小心硌到秦源的右脚,展开微笑。
“吃菜吃菜。”
然后转身给秦源倒了一杯凉白开。
小气鬼,喝凉水。
略略略。
甚至还夸了人家一句佳偶天成。
虽然剩下三位的学历加起来垒一起都没有秦源一个人学历高,但是他自己对此一向看得很淡。
学历高低并不是他用来划分人的标尺。
更不会因为周围人的学历,而分出什么三六九等。
每个圈子都有好人有坏人,有君子有混蛋,这些外加的光环本来就是虚无的泡影。
就像他学历高,只不过是因为他适合念书,擅长考试,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而且读书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投入,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正如他自己,要不是有甘鑫在他身后一如既往的无私支持,有极大可能他也只能勉强读完本科,根本不可能放开手脚一路求学。
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天赋与努力都非常重要。
就像他哪怕心里跟陈年酸菜一样别扭,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这菜不好吃。
人家的饭馆能做到这条街生意最火爆,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唉,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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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甘鑫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和小结巴老板唠嗑。
“我以前也想过做餐饮,根本做不下来。我去卖凉面酸辣粉,结果全请客了。而且竞争还大,咱们这手艺又不咋地,光打价格战谁受得了……后面想着还是要有个固定营生,去跑车我这腰又扛不住,没招了,就开了个小店卖柴米油盐,凑合过呗。”
池迟听得直点头。
他没做过别的,这辈子从出来打工开始就是做餐饮,一条路走到黑,做了十几二十年,没换过别的谋生法子,听什么都觉得可新鲜了。
“你真,厉害。”池迟还给竖起了大拇哥,发自内心的夸奖,“有见识。”
甘鑫哪听过这些好听话啊,乐得满脸绯红,跟飘飘欲仙似的。
“池哥,真是知音难寻啊!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
是自来熟鑫鑫。
这头聊得开心,厨房那边的两位还在忙。
本来是何苍冬收拾厨余的,可是秦源硬是要帮忙打整,动作利落得何苍冬都抢不过来。
“你说你,请你们来吃饭的,怎么好让客人帮忙。”
秦源把洗好的盘子用厨房纸擦干,往橱柜放,听到应声。
“不用客气。”
何苍冬把垃圾收拾好了装袋,听到对方冷冰冰的回复,忍不住笑了一声。
“实话说,你和我一开始以为的还真不一样。”
秦源被笑得莫名其妙。
“什么?”
“是我自己偏见啊,先道个歉。”何苍冬非常会给自己留台阶,话还没说就先道歉,“我是瞧多了那些文化人用鼻孔看人的,以为自己很有格调高人一等的……不过我们做生意嘛,来者皆是客,不方便太计较。”
秦源扭头看他,觉得并不意外:“嗯。”
何苍冬看对方脸色如常,继续念叨。
“不过你这人不太一样。你是我见过学历最高的大学问人了。”
他这个圈子,能念本科都算是有文化,更难得碰上什么博士,那都是概念里的东西,之前他以前一个同学读了个本科都觉得自己光宗耀祖,在他面前嘚瑟,看得人无语。
“不过,你好像反而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显摆的。”
秦源不以为然。
“本来很普通。”
这是他真心话,他从来没觉得他是博士学位,就要比大专肄业的甘鑫优秀多少。甚至于在甘鑫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差得远。
何苍冬笑起来,他是个挺外向的性子,说话也随意。
“所以我才说你不一样嘛。”
秦源被夸也依旧面色平淡,他本来就不在乎旁人的说辞,能影响他的人屈指可数。
“过奖了。”
何苍冬摆摆手:“哈哈哈,跟我就不用文绉绉这套了,总之你和甘鑫两个都挺对我们脾气的。这个兄弟我交了,有事您说话。”
秦源收拾碗碟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何苍冬,正色道。
“那我还真有件事。”
把何苍冬都看懵了,也不知道啥事情,还这么认真。
“啊?可以可以,你说。”
秦源垂下眼,仿佛有一丝难为情在,又抬起眼,恢复了淡然,他开口问道。
“今天这个松鼠鱼怎么做的,能教我一下吗?”
毕竟甘鑫挺喜欢的,今天吃了不少。
第73章 第七十三声谢谢惠顾
秦源在厨房窝了半天都没动静,甘鑫都等不下去,从客厅跑过来打望。
“你们俩是出国洗的碗吗?老半天搞不完,还在这儿嘀嘀咕咕什么呢?”
何苍冬回过神一笑,跟甘鑫解释。
“秦老师在问我怎么做松鼠鱼,我给他讲讲。”
他已经把做鱼的法子说得差不离了,连怎么做基围虾更嫩都说了个清楚。
“松鼠鱼?”跟着溜达过来的池迟也歪了歪脑袋,问怎么做菜,这事儿他熟啊,“我写,写给你。”
秦源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连忙摆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何老板说得很清楚了。”
甘鑫点点头:“那收拾差不多就别再厨房抱窝了呗。”
他语气上扬,刚一说完就被秦源盯住,看得他脸皮怪烫。
“你斜眼看我干嘛?”
甘鑫屁股一翘,秦源就知道他要大号小号。
“动什么坏心眼呢?”
“哪有……”甘鑫眯眼笑,非常纯良,“我只是邀请两位搓麻。”
结巴池迟也振臂高呼。
“搓麻!”
秦源挑眉:“你们确定?”
三人异口同声。
“确定!”
大过节的当然要弘扬国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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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不量力的结果就是三家被秦大博士通杀。
特别是甘鑫,输得手上的当作代币的卡牌一张不剩,还倒差秦源二十。
他都颓到瘫在桌子上,夹不起来。
“秦老师,您这么一直赢过分了啊。”
看他这样,一直靠着运气险胜略微小输的何苍冬也夸起来了。
“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吧。”
秦源不以为意,他打出一张八筒。
“这是概率问题。”
池迟也好奇起来,打起精神问,他最喜欢听文化人讲课。
“讲讲呗。”
一张桌子上三双眼眨巴眨巴,秦源都难免清嗓,认认真真传道授业解惑。
“手头的牌,桌面的牌,每家不要的牌……再加上每人出牌的花色,手头有什么,胡什么,就可以猜个大概了。”
秦源一边讲解一边暗杠三家,得到六分。
“行了行了,我听不懂。”甘鑫输到耍赖,想也不想丢出一个六筒,“反正我打牌就是图个乐子,也不在外头玩,不想动这个脑子。”
“嗯,所以只有你输,杠。”秦源表示肯定,直杠六筒,再摸一张直接自摸,“清一色对子胡杠上开花,自摸三家,承让了各位。”
甘鑫直接气得在桌子下踩秦源脚,秦源面不改色,稳稳收牌,甚至在甘鑫快把自己踩翻的时刻还扶了一把。
动作之诙谐,把另两位惨遭大胡的输家都看笑了。
“你们感情真好哎。”
听何苍冬这么说,甘鑫还挺自豪的。
“对呀对呀,我跟这位赌神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中学就在一起,到现在也十好几年了。”
“羡慕你们。”何苍冬发出诚挚感慨,“要是我跟吃吃也能念书的时候就在一起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受欺负,搞不好也能念个大学。”
“啊…我们……”
甘鑫一愣。
他说的,倒也不是这个在一起了耶。
鑫鑫语塞。
第74章 第七十四声谢谢惠顾
甘鑫没想到,在何苍冬他们俩眼里,自己和秦源竟然是一对,一时没能接话。
好在大家都不曾在意他都卡顿,池迟还在回复何苍冬说的念大学话题。
“哪有……”池迟非常腼腆,自我评价非常严苛,“我脑子,不聪明,读书,不行。”
他以前还念到小学四年级,就这还认不清五百个常用字,最近这几年才好不容易从文盲变成了半文盲。
“谁说的?”甘鑫这下接上话了,他最见不得大家妄自菲薄,连连反驳,“我看你就特别行,做得饭可好吃!做人不能太谦虚,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
这可把小结巴说脸红了,只能摆手否认。
“你好会说。”
“不是我会说,你问秦博……”
甘鑫一胳膊肘捯到秦源肋骨上,非常需要最高学历人员的支持。
“你说池老板是不是特别会做好吃的。”
“是的,很厉害。”好在秦源配合的点头,并且进行强调,“甘鑫说得没错,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同而已。”
他这么一说,最高兴的人是何苍冬这个大冬瓜,感觉尾巴都竖起来了,一把搂着池迟不松手,还妄图贴贴。
“就是就是,吃吃你能做这么多香饭,简直迷死我了。”
“哎呀!”池迟本来脸皮就薄,当着朋友客人面前这么亲近太不习惯,只能推开狗头,皱眉反驳,“不要蹭。”
甘鑫看得乐呵呵,磕到了磕到了,他的cp是真的。
他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秦源,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垂下眼,默默一口闷掉了一杯梅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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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时光过得飞快,他们搓了麻,又开始一边吐槽节目一边吃香喝辣,池迟还做了不少卤味,简直特别下酒。
很快到了零点,伴随着电视机里的欢庆声,甘鑫也跟着这两位举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们三个快乐碰杯,转身才发现秦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哎呀,秦博睡着了。”
“没事,我叫他起来就行。”
差不多时间该告辞了,总不能就一个小区还住别人家里,这多冒昧。
甘鑫上前推了推秦源的胳膊,轻声喊他醒过来。
“醒醒,该走了。”
睡着的人总算睁开眼来,只是眼睑抬起的瞬间就露出一抹笑来。
冰山刹那消融,秦源都眼里都好像有着星光。
他张了口,亲昵呢喃。
“鑫鑫。”
他的宝贝。
这大哥每次一这么说话,就保准开始变态了。
“嗯嗯嗯……”甘鑫一边疯狂糊弄,一边伸出手提溜肩膀,努力想把人拽起来带走,“该回家了,听话哈。”
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风险。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社会性死亡。
“回家?”秦源眨了眨眼,又直直盯着甘鑫笑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很是不稳当的点了点头,双手还拽着甘鑫两侧的衣摆,“对的,要回家。”
他这样子把人家何苍冬和池迟看得一愣一愣的,谁能想到就这么几杯梅子酒,还能把秦源给彻底放倒了。
“秦博他没事吧?”何苍冬都皱起眉,伸手想要帮忙扶人,“怎么看着不太清醒的样子。”
池迟也犹犹豫豫,想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这个不太合理的情景。
“梅酒,后劲,可能……有点大。”
天可怜见,他泡酒用的是清酒,顶破天也就十几度,根本不高啊。
就这么几句话功夫,秦源已经在努力贴贴了,跟个吸铁石一样就往甘鑫这块大矿石上头扑。
“没事,他总这样。我把他带走就行……哎!”
秦源被甘鑫往外推了一把,力气一点不重,可偏偏醉酒的人就是娇气得半点站不住,直往后仰倒。
这要是摔下去,不小心摔倒后脑勺怎么得了!
池迟都吓得忘记结巴了。
“小心……噫!”
“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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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偷袭到香吻的秦某人露出傻笑。
没想到吧,他刚刚故意后仰,就是料到了甘鑫会拉他一把,不会舍得让他摔。
这位非常有心机的流氓甚至抿了一下唇,然后又腻歪喊人。
“鑫鑫……”
“行了行了行了。”
甘鑫觉得自己快要碎了,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么彻底的社会性死亡了,可即便如此他还在强装镇定,毕竟这还是在人家家里,只能道歉,“不好意思,他这人喝了酒就爱犯病,你们别介意。”
“不会,不会。”
围观群众体面摆手,可是依旧挡不住臭流氓时不时的攻击
“鑫鑫……”
甘鑫最后都麻木了,随便吧,反正能把人带走就行。
哪怕缠成麻花也无所谓了。
“别乱来了,我警告你……回了回了,不用送,新年快乐哈。”
电梯门总算合上,甘鑫在这一刻才万般无奈,长叹一口气。
这下好了,有理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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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的池老板却还在愣神。
“怎么了吃吃?”
池迟一愣,一下子退出相机,把手机锁上了屏。
他忍不住挠挠头。
“没想到,秦博,是这样。”
何苍冬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一把把人抱起来,吓得池迟只能胳膊圈着人脖子,腿圈住腰。
“你别羡慕啊,来来来,打个啵!”
池迟哭笑不得用额头撞冬瓜头。
听说学龄前儿童一天要喊三千次妈妈。
甘鑫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喝醉了的秦源绝对要喊三千次“鑫鑫”。
“鑫鑫……”
就这,上了电梯还在迷糊呢。
甘鑫只能像扛个麻袋一样把秦源给扛住,还要用力气,才能防止人往下打出溜。
“哎哎哎。”甘鑫答应得不厌其烦,最后终于搞烦了开始唱歌,“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
这可太多了,多得他都答应不过来。
他以前也不知道秦源属复读机的呀,光叨叨。
也许是他唱这一嗓子把秦源给震撼到了,秦博不念叨了,就光是眼巴巴盯着瞧。
看什么看啊?
甘鑫第一次觉得小区这电梯够慢的,怎么半天都不到地方,给他活生生整尴尬了。
“你看我干嘛?”
甘鑫撇嘴。
好吧,他承认唱这个是有点幼稚。
他确实已经人老珠黄,不是当年的青春小黄毛了。
他侧过头盯着秦源,秦源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被漂亮脸蛋这么直勾勾瞅着确实别扭。
甘鑫前一秒正打算切断视觉连接,下一秒就被人伸出手捏了捏右脸。
他还没反应过来,秦源的脸上已经荡开一抹笑了。
耀眼又璀璨,好像这两年禁放的烟花通通一齐炸开了。
真要命。
——————
“秦源,秦大博士,你每次都这样把我看得心里发毛。”
甘鑫甩甩头,自己给自己顺了口气。
这眼神谁扛得住,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他可没这么珍贵。
甘鑫一紧张,话就立刻多起来。
“恃靓行凶吧你就!好家伙,今天你这么一发酒疯,咱俩关系就更说不清了。”
谁家好人一喝酒,就抱着人啃啊。
还当着人家两口子面,简直是有理说不清。
“我没有……没有发酒疯。”
秦源这句话听懂了,不认同地摆摆手,看着电梯门打开就松开倚靠,甘鑫一下子没拽住,就看着他往外蹿。
“我还可以,走直线!”
“哎哎哎,咱们不是这层楼!”
甘鑫只能奋起直追,把人给拖回来,在电梯里疯狂大喘气。
还好是没人,不然他就要反复社死了。
——————
“我的天爷,总算是到家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甘鑫只觉得他刚从西天取到了真经。
好疼,好累,好疲惫。
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嗯。”
秦源应和他,甚至平静的去洗了手,回了卧室,换好了家居服。
差点给甘鑫怄背过气。
“你醒了?”甘鑫双手抱胸靠在卧室门框质问,“折腾这么久,玩我呢!”
“什么醒了?”
秦源认真看他,面色如常,就是衣服领子一半翻出来一半窝进去,看着还是不太正常。
“狗东西,你是不是在借酒装疯?”
秦源不说话,却一步一步逼近了甘鑫,甘鑫退无可退,最后只能伸手想要阻挡某位酒鬼。
秦源也伸出了手,他两手都伸出来,一把捧住了甘鑫的脑袋。
两个手掌都紧贴面前人的脸颊,指腹还在认真又仔细的摩挲。
眼前的人还年轻着,但也已经没有曾经那么年轻。
他总是乐乐呵呵的脸上,也难免留下了些许痕迹。
那是岁月,也是风霜,更是他们的曾经。
再也不会有比他更重要的人出现了。
秦源的脑子还糊涂着,只固执的想把所有的一切细枝末节都记入脑海去。
他的眼里还倒映着甘鑫的脸,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思念了。
秦源越看越认真,又随着目光低下头,一副越靠越近的样子。
甘鑫看着眼前人和他的距离越剩越少,好像下一刻连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
他手上一拽,终于把秦源放倒在沙发上了。
“你这个酒疯……耍得有点暧昧了哈。”甘鑫尴尬的用手擦了擦衣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擦什么东西。
只能脚底抹油,溜去卫生间给醉鬼拧热毛巾。
热水冲得他手都发红,却还是没有镜子里的人脸红。
他也醉得不轻。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憋得他胸口堵着疼。
甘鑫原路返回,先去拿了个薄毯子给人搭上,再去给人拧了个热毛巾擦脸。
叫你发酒疯!
叫你折腾人!
叫你不听话!
甘鑫蹲在沙发边上,硬生生给人把脸擦得通红。
他看着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秦大博士小脸通红,没忍住嘿嘿傻笑。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还不束手就擒!
——————
甘鑫自己傻乐了半天,然后又自己泄了气。
一点反应没有,独角戏一点也不好玩。
给人擦完了脸,他嫌蹲着累,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今天三十,明天初一,初二才开店,甘鑫还有明天一整个白天可以休息,现在也就不着急洗漱钻被窝。
他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很少有真正静下来的时候。
三十一过,又是一年。
他和秦源今年就要三十岁了。
以前十来岁的时候,觉得三十岁已经是中年抠脚大叔,根本不能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到了三十岁会是什么样子,恨不得直接嗝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