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看着他,“嗯,我大概能猜到是因为这件事,可我还是只想要一个真实的结果,直到填志愿结束,你都没有出现,我知道不可能了。”
“小椰,”江旋的心又开始疼了,他鼻腔泛酸,哽咽说,“对不起。”
“所以是错过和遗憾啊。”花雅轻声笑了笑,抽完最后一口烟,被风吹得拢了拢衣领。
“那还能重新开始吗?”江旋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我们还能回到年少吗?”花雅反问。
时间匆匆,回不去的少年时代,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不能,”江旋与他相视,“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在江家,就是一名普通的学生,遇见你,和你成为兄弟,然后喜欢上你,对你表白,会不会结局都不一样?但是只要周海军在,似乎什么身份都是死命题,结局毋庸置疑都不是完美的。”
“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天,就没想着再放手了,哪怕因为一些遗憾分手,哪怕时间耗费了七年,我都没停止过寻找你。你说要去西北,我就来西北找,西北很大,每个人都像沙漠里的沙砾一样渺小,可我俩还是相遇了不是吗?在突尼斯的时候,我的瞄准镜中出现了你的身影,那种被惊喜砸中的眩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江旋情绪逐渐递增,“我也想回到年少,起码17岁的我还拥有过花雅,可我保护不了你,我连留在你身边都做不到,我从未停止追寻你的脚步,你要向前跑,那我就追,哪怕我跑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你心软了我都不会让你跨出一步,现在的我,有足够的能力走出那一百步。”
花雅眸子闪动,沉默地望着他。
“我不会再问你能重新开始吗,”江旋声音放得很轻,“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把那一百步走满了,你就告诉我。”
风把乌云吹散了,阳光重新照在这片戈壁上,远处的经幡随风而扬,发出哗哗的响声。
花雅点了点头,说道,“好。”
休假过后的生活步入正轨。
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天开车上班,看早晚的晚高峰交通,饿了就吃饭,累了就喝水,只不过......生活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没有再接到过席恒的电话。
有些事情,该说明白就说明白,可能这样会显得他有点儿无情,但本该如此。
从西宁回来后,他约了席恒吃饭。
五天小长假,席恒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按他的话说,没准儿哪天会猝死在实验室里,他面容疲惫,幸而有眉间英气撑着,不然跟那植物大战里的僵尸似的。
一见到花雅,他浑身的消沉味儿消失殆尽,笑容赶走了阴霾,整个人容光焕发,花雅突然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感觉你发的照片来看,青海还挺好玩儿,”席恒说,“自驾是不是特别累?”
“嗯,还好,两个人开的话可以分担点儿,”花雅说,“你呢,后面批的有假期吗?”
席恒耸耸肩,“没有。”
“辛苦了。”花雅叹气,给他倒了杯茶,“奶奶近来身体怎么样?”
“你可以去我家看看。”席恒笑了笑,话中有话。
花雅动作一僵,嘴角勾起弧度,没答应也没拒绝。
“今儿怎么了?状态不对啊,”席恒看着他说,“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花雅惊觉席恒的敏锐,只是说,“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小椰,”席恒声音有点儿沉,心脏被攥得紧张,“我以前对你说过,不用管我的情绪,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我们是朋友,”花雅说,“如果你不想延续朋友这层关系,想断交,不来往,这是属于你的自由。”
席恒听完沉默了至少几分钟,随后自嘲地笑,“你俩复合了?”
“没。”花雅说。
“没复合.....”席恒喃喃重复了一句,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呢?没复合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小椰,江旋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有人认为我两手抓着不放,对你不拒绝,对前任纠缠不清,”花雅叠着腿,双手交叉搁在膝前,“我觉得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要捋清楚。”
“是谁认为的?”席恒沉声问。
“我。”花雅淡然说。
席恒一愣。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好,你的确很好,这无可否认,”花雅说,“但我俩不合适。”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席恒有些急躁,“就因为江旋来找你了是吗?是,他是你前任,你俩是有一段曾经,可是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啊......”
说着,席恒泄了气,“小椰,这不公平。”
“抱歉。”花雅轻轻地说。
“一点余地也没有吗?”席恒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地问。
“那应该是没机会了,”苗禾在电话里说,“姐姐只要决定的事儿,不会改变的,席恒哥。”
“你能给我说一说他和江旋高中的事儿吗?”男人嗓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苗禾将两个少年的认识,到不顺眼,再到江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读情书表白,到相恋,一起送花丽珍离开,包括对抗周海军,全部告诉了席恒。
“姐姐是我的救赎,”苗禾说,“他也渴望救赎,江旋虽然莽撞,但我们旁观者来看,他对姐姐很好,尤其是......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们两个累得只能相依相靠在医院的病椅上,他陪姐姐走过了最难的那段时光。”
席恒无言。
“我很感谢你这几年对他的陪伴,可你知道的,他俩感情没有硬伤,姐姐的少年最青涩时期被江旋给抢走了,你来得太晚了。”
来得太晚了。
他走不进去花雅的心在此刻终于有了具体的解释,苗禾说得没错,人生中最难忘的年纪,他没在,所以他陪着花雅回桐县时,会感觉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无助,甚至和江旋谈判,提及过往他会惶恐。
一切败在他是后来者。
花雅的生日快到了。
月份在夏至那天,6月21号,酒泉的夏天没有桐县的热,还能体会到四季的冷暖,最主要的,冬天能看见雪。
江旋一心两用,工作的同时,还要紧紧盯着花雅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没,虽然离开了一个席恒,但还有很多个席恒等着,他眼睛得瞪亮了。
而送给花雅的生日礼物,花了将近两三个月才办下来,他差点儿以为会错过生日日期。
至于席恒的事儿,花雅是不可能主动给他说的,是他收到了席恒的短信。内容很短,就一行字:希望你能让他天天开心。
男人的第六感,他的竞争对手退出了。
江旋并没有因此洋洋自得,只是在想,该做到如何程度才能比得上席恒的退出,再说直白点儿,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配得上花雅给出的这一次机会?
这段时间是西部计划的重要时期,他配合着上面要求带领大学生下乡,一早赶去,晚上才赶回来,一直忙到花雅的生日,他直接把所有事情推给他的书记去做了。
花雅对自己的生日不太感兴趣,要不是江旋提醒,他都忘了,今天还是他值班,下午有场手术,全部结束后已经九点了,给病人打完病例过后,电话就闪了过来。
“快下班了吗?”江旋问。
“嗯,马上。”花雅打着字回。
“我在住院部楼下等你。”江旋说。
“好。”花雅说。
收拾好下楼,江旋那辆rs7和夜色融为一体,看到他下楼,摁了摁喇叭。
上车后得到的第一句就是,“生日快乐,小花医生。”
“谢了。”花雅系好安全带说。
“回家吃,”江旋说,“菜和蛋糕都买回来了。”
花雅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江旋打着方向盘,莫名地问。
“就这么替我决定了?”花雅问。
“外面过着没意思,”江旋说,“自己做得还干净。”
回到家,江旋直奔厨房开始倒腾起来,大声说,“冰箱有切好的水果,饿了就先拿出来吃吃垫一垫。”
花雅应了声。
他打开冰箱端出水果,坐到沙发上回复今天没来得及看消息的手机,于佳阔他们和苗禾前一个小时给他打了视频,大概以为他已经下班了。
他在群里回了过去。
“生日快乐喔小椰,”于佳阔笑着说,“二十六岁啦!再过四年就三十啦!”
“唉,贩卖焦虑呢?”花雅乐了。
“小椰,今天谁陪你过啊?”顾嘉阳问,“是那个席恒吗?”
“不是,”花雅摇摇头,“是......”
“江旋吧。”党郝抢先回。
“哎对。”花雅有点儿尴尬。
“复合了?”他们异口同声惊讶地问。
“没呢,没。”花雅吓得,急忙解释。
“看样子快了吧,”党郝啧了声,“糊涂啊!”
“糊涂啊!”顾嘉阳跟着附和。
“糊涂啊!”于佳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手还点了点屏幕。
花雅笑着接受他们的制裁。
“没关系,有我们呢,”于佳阔说,“料他小子也不敢再做什么了,当年没机会收拾他,现在他敢欺负你天涯海角我也把他给逮回来揍一顿。”
“你开心幸福就好。”党郝语重心长地说。
江旋探出头来喊他吃饭的表情很微妙,夏天做饭厨房门没关,离客厅又近,能清晰地听见从客厅发出来的任何声音,更何况于佳阔他们几个嗓门本来就大。
花雅这才挂了视频去厨房端菜。
两人心照不宣,非常默契地没问这通视频电话,江旋做的菜很多,摆了一大桌,再摆个蛋糕,桌子基本就占满了。
“等一等,”江旋走到门口,“等我拿个东西。”
花雅看见他飞快地换鞋去了对面开门,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生日礼物。”江旋笑,郑重其事地放到他面前。
“嚯,感觉挺神秘啊。”花雅说,抬手就要去拆。
“要不先许愿吧,”江旋指着蛋糕,“许完再拆。”
花雅等江旋把蜡烛插上点燃,闭眼,听见江旋在他耳边说。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天天开心。”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的路繁花似锦,平安顺遂。”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所希望的有希望。”
他睁开眼,吹掉了蜡烛。
“拆吧。”江旋说。
花雅打开礼盒,里面的东西让他愣了。
是一张房产证。
“十七岁那年,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家。”江旋轻声说。
第83章
房子的地段不亚于他现在居住的学区房,离他的医院很近,甚至都不用开车,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花雅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房产证,久久都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想走出那片海,外婆总是会说,小花张开翅膀飞啊飞,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家呀,不要忘了这儿是你的故乡呀。
后来,外婆走了,没有人再等他回家了,那片名为故乡的海被他存放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他记得他紧紧攥住江旋的衣领,崩溃大哭说他没有家了,江旋将他搂进怀里,少年许下的诺言如同流星砸进心里,“我会给你一个家。”
被迫分开,却又重逢,他俩山路绕了十八弯,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彼此身边。
花雅忽然有些感慨。
这让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儿。
突尼斯恐袭,他被巴塞罗卡绑架,其实那个时候他对死没有什么恐惧感,因为他也在死亡的边缘上溜了一圈儿,17岁失去外婆,面临着高三复习的压力,他站在海岸的悬崖上,扎身跳了进去。
“咚”地一声,波涛的海浪如同吞噬的巨兽,张开白哗哗的大口将他吞没。
他放任自己朝大海的深处坠落。
月光很亮。
亮到像是为他在黄泉路上送行的引路灯,走马灯的回忆彷佛在放电影,一帧一帧地从他眼前闪过,直到海水贯穿了他的耳鸣,肺腔里没剩多少呼吸的窒息。
身体还在下沉,花雅缓缓闭上了双眼,心想。
就这样死去吧。
死了就好了。
好累啊。
手腕儿被人攥住了。
嘴唇被人顶开,往里为他渡气。他眼眸微睁,看到了江旋紧皱眉头面容痛苦的脸。
霎那间,他没有再向见不到底无尽的海底深渊下坠,而是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将他往生存的岸上拖。
肺连同着心脏被挤压,一遍又一遍的人工呼吸,他听见慌张哭腔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喊小椰。
把积压的海水吐出来以后,江旋见他清醒过来,愣了一秒过后,就保持着跪在沙地上的姿势,猛地抱住他无声地哭,滚烫的眼泪落进他的后颈里,海水浸泡过的冰冷身躯无比清楚地感受着泪水的灼热,他眨了眨长睫,回应地拍了拍江旋的肩。
两个少年在月光下,无言地用泪水发泄。
这一刻,他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这段回忆呢,是在徐世君医闹,他即将坠楼江旋抓住他的手,尘封的绳儿突然断了,他想到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了。
发癔症的想跳楼,跳海,恐袭,医闹,命运如此,江旋一次次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江旋以为自己势不可挡,其实不过都是年少轻狂带给他们的假幻想罢了。
假如失去的勇气都还留着呢?
“小椰?”江旋喊了他一声儿。
花雅回过神,把房产证拿起来,笑着说,“嚯,这礼物要点儿钱啊。”
江旋紧张的不得了,听见花雅说这一句顿时松了口气,也笑道,“我还以为你想了半天是要说个什么呢。”
“买的面积挺大,”花雅垂睫说,“是有什么打算么?”
“嗯?什么打算?”江旋懵逼。
花雅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噢,是有打算,”江旋握拳抵在嘴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现在就是没房的人,只有一台车,一份工作,那个......花医生,我能抱紧你大腿吗?”
“百万的房子说送就送,”花雅笑了声,“你跟我说抱大腿?”
“就这么说吧,”江旋正襟危坐地坐在凳子上,“我能成为你家的一份子吗?”
“算盘是这样打的呀,”花雅拉长语调,“看你表现咯。”
“得咧!”江旋比了个敬礼。
楼盘现在是清水房,什么都还没装修,就只刮了层腻子粉,肉眼可观面积很大,还是个跃层,到时候把家居摆放完估计都还有余地。
“随便椰子怎么疯,从这头跑到那头捡球都够它绰绰有余了,”江旋说,“对了,你想怎么装,记得把计划告诉我,我好联系装修公司。”
“还在想,”花雅缓步环视房间里的每一寸环境,“三居室?”
上跃是卧室客厅,下跃就是书房茶间,他们两人一狗住这么大的房子属实是有些奢侈了,再来个苗禾完全没问题。
“嗯.....你和小苗啊,”江旋看到第三间卧室顿了顿,“这是客房。”
“嗯,客房。”花雅说。
“客房,对,客房。”江旋咬牙回。
花雅弯起眼角,抿唇笑。
“地暖和厕所防水都弄好了,要不这两天请人来把瓷砖贴了?”江旋岔开话题建议道。
“先不急。”花雅说。
房子这个东西,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事儿,所以得事无巨细着来,虽然江旋说一切装修看他决定,但其实他脑子还是懵懵的。
下旬,上面有领导来莅临指导西部计划的执行,市区教育局,三甲医院的党群骨干医生,政府部门人员几乎天天都会被召去开会,他和江旋忙的不可开交,置办房子自然而然地搁置在一旁。
花雅戴着眼镜,面前摆放一本墨蓝色笔记本,领导坐在上面提到关于医院的问题他就挑重点记,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前面的位置没有江旋的脑袋在了。
前几天,江旋身为扶贫办的主任,和一群领导坐在一起,画面比较诙谐,就他最年轻,也就他的发量比较茂盛,他只要作会议记录就能看见江旋的后脑勺。
今天江旋也在开会,不过是在隔壁,说是什么精准扶贫人口调查。
恍惚间,身体猛然被晃了一下。
“刚刚那下是地震了吧?”
“不知道啊,你感觉到了没?”
“我感觉到了。”
“还真像是地震.....”
周围小声讨论起来。
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地震无疑了。
经过这么多年抗震知识,真正来临时每个人多少还是惊恐慌乱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躲在桌子下,场面不至于混乱,就是很吵。
花雅稳定心神,这边会发生地震,不过都是其他地段带过来的余震,真正高级别的地震几乎就不存在,所以他倒是显得很镇定。
但这次摇晃的幅度过于大了些,站起来都走不稳的程度,正当他想蹲下身时,会议室的门一下就被人给踹开了。
视线精准锁定,江旋看见了他。
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儿,江旋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大步往外走。
花雅有些怔然,说实话,他刚刚思绪一片空白,想都没想起来江旋在隔壁开会,在看到江旋气喘吁吁地踹门进来,他的心有种不知道被什么砸中的感觉。
很快,他俩跑了出去,外面天光大亮,政府大厅外的广场站满了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跑出来。
地震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几十年以来最长的一次时常,大楼上的广播也响起了防空警报。
“刚才害怕吗?”江旋双手捧着花雅的脸。
花雅看着他,摇摇头。
见他不说话,江旋以为他被吓着了,也不管四周全是人,还是政府里的人,直接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梳理他的背脊。
“地震的那一秒,你在想什么?”花雅问。
“什么都没想,就只记得你还在开会,”江旋说,“你们那会议室的门关得也太紧了,推半天还推不开,急死我了。”
花雅将头埋进江旋的肩膀,鼻息间闻到衣服的洗涤剂香味儿,闷声笑了笑。
“耶,看来没被吓到,还能笑。”江旋黑眸下垂,修长的手指缠绕花雅的长发,轻轻吻了吻。
花雅手腕儿的手表震动了下,地震都过了,现在才提醒他预警。
“瓜州县地震了,”他说,“震源三十多公里。”
“难怪,”江旋掏出手机,“摇这么久,7.8级。”
“小江,你过来一下。”那边有领导喊。
“哎。”江旋嗓音没什么起伏地应了声,不舍地将揽着花雅的手放开,“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花雅说。
江旋看了他几秒,才转身迈开长腿。
这次地震没多大的损失,就是后期工作更加繁琐了些,两人一周都见不到几次面。
期间,江旋问过他房子装修的事儿,还给他发了几家口碑和生意都不错的装修公司电话,方便了很多。
他抽空没值班的那天,挑了一家看起来顺眼的,就这么草率地决定让这家来全屋定制了,当面临设计师提出的建议,他又开始选择困难症。
他给江旋打了个电话。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啊,查岗呢,对,管得比较严——”江旋背景音很嘈杂,接通了和一口方言的大叔说了会儿才回答他,“咋啦?”
“你这会儿在忙吗?”花雅听懂那个大叔问的啥了,懒得管江旋的嘴贫,问。
“不忙,看村里的那些人为一块土地吵架,”江旋笑了笑说,“怎么了?”
“哦,我今天不是来选装修风格设计么,选不出来,”花雅说,“感觉新中式好看,但欧式风也好看,还有瓷砖那些,好烦。”
“问我意见呢?”江旋还是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花雅猜想江旋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可话到嘴边直接溜了出来,“像什么?”
“像问老公的媳妇儿。”江旋说。
第84章
最终的装修风格还是决定了欧式,就先开始的选择纠结一点儿,后续一切事情全部扔给了装修人员,就等入住了。
他俩的工作可谓是一个赛一个的忙,偶尔休息才会去瞅一眼施工怎么样了,有时候花雅还会打电话叫江旋去监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冬天。
房子在八月份就已经装修完成,通风了将近四个月,花雅特意查黄历选了个乔迁的好日子搬进新家里去,今天就是在他租的这个小窝的最后一晚。
临行前,收拾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而且还翻出了积压多年,来到西北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的东西。
桐县南城中学校服。
当年他孑然一身,背上行囊从南方去往北方,如今再回海南的话,恐怕都会有些近乡情怯了,就像前两次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回桐县,他都没产生多停留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会拿校服,他也想不出来具体缘由,只觉得青春年少一去不复返,想带走留些念想。蓝白校服还是那个样,就是经过岁月的打磨,有些泛了黄。
花雅叹了口气,鼻腔泛酸。
他还记得高考前的那一个黄昏,和江旋坐在操场的看台并肩看夕阳,嘴里说着对未来的憧憬,满腔热血的理想,他叫江旋不要再控分了,少年拙劣的心动使得红榜成为两人结婚照的妄想,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开心。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和江旋没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没一起坐上飞机,去跨越千里的西北。
花雅重新将校服叠好,放到原来的位置,依旧是很不起眼的地方。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屏幕上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按下接通,“喂?”
“有空吗?”男人低沉缓和的笑声,“能出来吃顿好久不见的饭吗?”
“你.....”花雅吃惊地说问,“你来酒泉了?”
“对,这会儿才将行李放到酒店,”江彧说,“还好,酒泉的雪没有伦敦的大。”
“等我,我收拾收拾就来接你,”花雅说,“你在哪个酒店?”
“不用来接我,我饭店都已经订好了,”江彧那边传来电梯下楼的声音,“你直接过来。”
花雅没忍住笑了笑,“这是提前做好了攻略吧?”
“我想着在这边多玩儿几天,”江彧也笑,“不做攻略怎么行,你和小旋都忙。”
“你喊江旋没?”花雅问。
“没喊,喊他干什么,我想见的又不是他。”江彧说话依旧直白。
花雅一噎,“定位发我。”
他收拾好出门,看见隔壁紧闭的防盗门,江旋还没下班。前些天江旋对他说临近年关经常会下乡,所以晚上会赶不回来给他做饭了,但嘴上是这样说着,其实他从医院下班比江旋还要晚,今天只是碰巧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