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也是哈,说不准人家家长特意选的班级。”于佳阔撇嘴说,夹杂着对关系户的轻嗤。
“嗯。”花雅对他竖了个拇指。
去南中坐996公交车,他们上车之后,放眼望去全是穿着南中校服的学生,一股子夏天的燥热扑面而来,刹那间,花雅还和按在车窗上补作业的顾嘉阳对视。
“操,小椰,阔子!”顾嘉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眼眸一下就亮了起来,“快帮我写几张卷子吧,我要哭了!”
“拿来吧。”花雅此刻宛如神明。
“给我也拿一张。”
于佳阔也是神明!
顾嘉阳忙不咧把几张卷子让周围学生把他传递过去,似乎对于这种补作业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车上没有一个人嘲笑他,或者浮现出不满的情绪。
甚至还带有淡淡的同情。
在补作业的过程中,公交车到了南城中学。
即使车上开了空调,但在一群血气方刚的高中生还是挤出一身热汗,人群涌出,花雅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写满的数学卷子给顾嘉阳。
“怎么回事儿,”花雅问,“前两天不是把答案传到群里了么?”
“快憋说啦,我卷子他妈的被我家狗给咬碎了,都写完了!我只好重新去打印了一份!”顾嘉阳满脸愤怒。
“所以你家狗现在还存活没?”于佳阔笑着攀他的肩。
“存活着。”顾嘉阳怔愣道。
“大气!”于佳阔嚎嗓。
“姐姐,我先,去报名了。”苗禾沉默了一路,在走到初中部的教学楼面前对花雅说。
“嗯,去吧。”花雅说,“开学了,受欺负来高二理三找我,别瞒,懂了么?”
苗禾点点头。
“对啊小苗,这么多哥给你撑腰呢!”顾嘉阳嚎声道。
苗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
“我擦?真的是酷妹?!顾嘉阳呆住。
“那不然呢?”于佳阔笑了笑说。
他们仨先回寝室把东西给放了,从教学楼到内河,有两排高大粗壮的梧桐,绿荫成林,遮挡了大片烈阳,每隔几米就有一段红色的励志标语。
来得早的班级学生,已经开始拾起扫帚开始打扫公共区,烈阳下,南中喧嚣一片。
高二理三的男寝在六楼,没有电梯,上楼全靠走,顾嘉阳边爬边抱怨,说为什么非得把他们安在六楼。
哼哧扛着箱子到寝室时,党郝和其他三位室友已经来了,预料之中的,都在......补作业。
他们以为是老韩,见他三进来吓了一跳,纷纷把作业往背后藏,看清楚面貌才气急败坏地大吼,“操!吓死人了!”
“哥们儿几个已经创造不出来奇迹了啊?”于佳阔戏谑地问。
“补起来才知道有这么多的作业,”党郝翻了个白眼摊在床上,“天啊,杀了我吧.....”
“不是,你们都做完啦?”姚强不可思议地瞪着花雅他仨。
“嗯呐,”顾嘉阳嘚瑟地啧了声,“现在叫声爸爸我还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们写一下。”
“滚蛋!”蒋晨曦笑骂。
黄子尧眼珠子一转,落在正搁箱子的花雅身上,“小椰大爹,快来救救孩子吧,我真的肝不动了!”
花雅叹了口气,“拿来。”
寝室陷入无比默契的寂静中,只有唰唰的写字声,倒是走廊打跳的男生粗矿声音和里面形成反差。
没补到多久,花雅的手机响了。
少年从卷子中抬头扫了眼,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那位少爷的名字。
“我出去一趟,”花雅拿着手机起身,“回来再帮你补。”
“哎——”于佳阔正准备问花雅去哪,对方已经走出寝室门。
“在校门口,”江旋嗓音低沉,“你不用来,告诉我教学楼名字就行。”
第18章
南中虽是小县城的高中,但再怎么说也是重点,占地面积不寒碜,甚至还有点绕。学校注重绿化,种栽的全是挺拔的白杨和梧桐,繁盛的枝丫几乎覆盖了校园,又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不熟悉南中地貌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线路。
“我来了,”花雅说,“等着。”
他顶着早上九十点的太阳跑到南中校门口,在一众穿校服的学生中,江旋穿着自己的衣服很容易认出来。
少爷宽松黑T和潮版工装裤,寸头架着墨镜坐在箱子上,低头玩手机。有些人光凭气质就能看出来到底好不好惹,花雅觉得江旋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张扬狂傲,修长食指戴着的貔貅指环,衬托出他的矜贵气儿。
他还没走到江旋面前,像是有感应,江旋一下就从手机中抬起头,黑眸锁住了他。
少爷眉头紧皱,大概是晒的,拖着箱子朝他走了过来。
“你爸送你到这儿就走了?”花雅开口问。
江旋说,“嗯啊。”
花雅点点头,转身走进校园内。昨天饭桌上他只是随口一说,本以为江彧会把江旋带到南中来走完流程,没想到直接将少爷丢在了校门口晒太阳。
他俩在暑假认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
花雅走在前,江旋跟在后,中间隔了将近二十多厘米的距离,彼此沉默。
江旋眯眼打量南中四周的环境,感觉高中都一个样。垂眸,看见花雅走路时露出的脚部跟腱,瘦削修长,再往上是被蓝色带白杠校裤包裹的长腿,洁白的校T被热风一吹,他鼻息间彷佛涌入那股香皂味儿。
说实话,这身校服是真得丑,但花雅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少年身材高挑,跟旁边儿的小白杨似的。
高二教学楼是明德楼,理三在第三层,连带着老师办公室。
在教学楼下,立着一排排的文理科红榜,江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定格在了理科的那个位置上。
第一名高一理三花雅,开学才升高二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过来,理科满分,689。
学生标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照片中的少年脸似巴掌大,精致漂亮的五官如同女孩,戴着银框细边眼镜,长发松垮地系着,颇为凌乱地分散在额前。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没有起伏,却无比明亮,面无表情一副清冷样。
“怎么了?”花雅扭头见江旋没有跟上来,站立在红榜玻璃展示柜前。
江旋听见清淡的嗓音,收回视线,嘴角扬起浅意的弧度,薄唇吐出两个字,“优秀。”
花雅明白了江旋说的是什么意思,那红榜正挂着他的成绩。
他没有应声,转过身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报名的学生很多,挤在办公室围堵的水泄不通,在看见江旋上来时,几乎把视线聚集在了他身上。
江旋的身高在众人中直接高出一个度,有几位一米八几的体育生从他身边走过都略微矮一点儿,以至于他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而这些学生中在校园群吃过瓜的,也确定了眼前这位寸头酷哥是传言中‘背景很大’‘问题少年’的转校生。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花雅没耐心站在外面等那么久,直接开辟人群通道。
江旋见状,把箱子搁到走廊外边儿跟着花雅进入了办公室。
“哎哎好的好的,这会儿先不说了啊,我要给学生报名了。”老韩看见花雅进来果断地挂了电话。
“韩老师,”花雅喊了声,“这是江旋。”
老韩没有中年教师典型的地中海,相反发量还挺茂盛,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骤一看以为是语文老师,其实教数学。
“我知道,”老韩笑眼蔼蔼看着江旋,“你好江同学,我姓韩,是高二理三的数学老师,欢迎你加入这个班级。”
“嗯。”江旋应了声。
花雅见没有他的事儿,打算溜去寝室帮那伙子补作业,老韩在跟江旋对话的间隙又喊住了他。
“班长先别走,等我给他说完你带他去寝室。”
花雅顿了顿,侧头和江旋对视了一眼,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儿。
“你的情况校长给我说了,首先我看了你的成绩,的确很漂亮,但我不希望你成为我们班的刺头儿,”老韩看着斯斯文文,说话细丝慢调的,可作为二十多年的老教师身上还具有压迫性,“你才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班长,喏,你身旁这位就是,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有点厚脸皮的期待高考你俩都给我争提拔名额呢。”
“嗯。”江旋还是冷淡地回答。
“对了,你爸爸申请的是住校吧,我再确认一遍——”很显然,老韩也不太确定这少爷会选择住校,“就是住校手续,班长你带他去宿舍。”
“好。”花雅倚靠在办公桌上立马站正身体。
“叫你们寝室那伙子快点把作业补完,”老韩又嘱咐了一句,看了眼时间,“再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没补完的话叫他们多久补完多久再报名!”
“行,知道了。”花雅忍着笑说。
出了办公室两个少年还是沉默。
南中的男寝昨年才翻新过,由十二间变成了八人间,虽然只减少了三个人但效果还是挺明显,寝室也不像之前那么狭窄拥挤,几个人抢一个水龙头洗漱了。桐县常年炎热,学校终于人情地考虑到在每间寝室安上了花洒,先开始洗澡只能跑到公厕拿个盆去洗,跟他妈东北大澡堂子似的。
花雅不知道江彧使用什么手段会把江旋搞妥协来住校,周边学区房租金贵,可他觉得对于江彧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
看样子是铁定了心要让这位少爷好好改造。
“学校有超市么?”沉默了一路,少爷开口了。
“有,”花雅说,“一直走到梧桐大道尽头,算不上是超市,就小卖部,在艺术楼下面。”
“等我。”江旋把箱子推到梧桐树下的阴凉处,迈开长腿朝花雅所说的小卖部走去。
等了一会儿,少爷买了两大瓶冰水走了出来。
农夫山泉1.5L那种。
花雅看着他递给自己那一大瓶水,不禁朝他竖了个拇指。
“不是我想买这种,”江旋也觉得有些好笑,“是它卖的只有这种。”
“谢了。”花雅说。
而少爷没想到,更艰难的路还在前方。
在他拉着箱子爬到第四层时,怀疑人生了。箱子重,一层楼就修建的很高,将近二十来个阶梯,从小到大他很少爬楼,这一次直接付出了他十六年人生的所有爬楼量。
“在几楼?”江旋热得满头大汗,汗珠顺着他侧脸线条往下留,小臂已经被箱子拖得浮现出青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变形计。
“再坚持两楼,”花雅有点看不下去,“我帮你?”
“不用。”江旋抿了抿唇,咬牙一口气不间断的终于把箱子拖到了六楼。
看着这少爷死要面子的样,花雅有些想笑。
“正对你的第一间,”花雅优哉游哉地踏上最后一步台阶说,“我们的寝室,606。”
江旋喘了几口气儿,缓过状态来推开了寝室门。
“操!老子他妈的终于补完了——哥们儿你谁啊?”
“来同志们,介绍一下,”花雅扣扣寝室门语调慢速,“江旋,新室友,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寝室里的几个少年还在云游外,呆愣地抬手鼓掌。
江旋:“......”
“我操?哥们儿你是不是暑假和你兄弟买我们炒酸奶的那个?”顾嘉阳率先反应过来,指着江旋说。
江旋察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淡声应,“嗯。”
“我是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党郝说。
党郝刚说完这句话,于佳阔就用肩膀撞了撞他,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们也知道了那位“背景很大”“问题少年”的转校生是江旋。
寝室里的男生默契地缄默,呆愣的眼神转变成了打量。
江旋没在意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扭头问坐在床上的花雅,“我是哪个床铺?”
花雅头也没抬,专注玩着手机中的游戏,手指了指自己的上铺。
而上铺堆满了书本,篮球,杠铃,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非常凌乱。
江旋眉眼顿时沉下去。
他妈的他真是来参加变形计的?
于佳阔见状,开口磕巴地解释,“我们寝室一直都是七个人,小椰的上床没人睡我们就顺手把自己的东西堆在上面了......我们这会儿收一下给你腾出来。”
江旋闻言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空间,狭长的眼尾向下一扫,看见了花雅手机上玩的游戏是什么。
微信——跳一跳?!
他压不住内心的震惊,挠了挠鼻梁嗤笑一声。
人就站在花雅面前,想没听见这笑声都难。
花雅淡漠的眼神落在少爷的脸上一秒,指尖没停,操作着屏幕上跳一跳的小灰旗。
“牛逼。”江旋说了一句。
“好了兄弟,给你腾出来了,”于佳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你的被褥呢?”
这话一出,都发现了江旋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进来,虽然容量大,但还不至于能塞得下被褥。
“我......”江旋彻底地没了脾气,“忘了。”
不是忘了,是江彧根本就没给他准备。
花雅收起手机看了眼上床,“走,带你去买。”
“噢对,高一新生才来没多久,宿管阿姨那儿有多余的新被褥,”蒋晨曦说,点点头,“质量挺好的。”
江旋视线看着花雅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眉间一动,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他又跟在花雅身后,去买新被褥。
被褥是买回来了,他即将面临了新的难题。
少爷不会套床单被套。
他掏出手机搜出套床单的教学模仿着来了一遍时,差点把自己给套进去,三整两整,热出一身汗。
江旋彻底摆烂了,翻身下床拍在花雅的床弦上,对方还在那微信跳一跳。
“帮个忙呗。”少爷嗓音沙哑地说。
“套被套?”花雅掀起眼皮问,在少爷把床铺整得跟地震一样的动静他就猜到了。
“嗯,”江旋张开骨节分明的手指,“五百。”
正在收拾东西的寝室另外几个人震惊地瞪大眼。
什么被套不得了需要套一下五百块钱?
江旋说话的语气没有轻佻和高高在上,黑眸甚至带着一丝——诚恳。
花雅自然察觉到了少爷这抹神情,第一次品出“入乡随俗”的具体化,江旋像是已经对现在这个环境妥协了。
养尊处优张扬狂放,或许在鞍城江旋是横着走,但再横也还是横不过长辈,花雅觉得江旋来到这边有点像是颓败的大狗。
有人出高价套一下床被五百,他愉悦地接受,“行。”
在一旁站着的于佳阔还是忍不了开口,“那个......江旋?其实套被套很简单的,这还有两年呢,总不能每次都给钱叫人帮你吧,这样也麻烦其实。”
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
“阔子说得对。”顾嘉阳赞同地附和。
“知道了。”江旋低头拾掇手机,给花雅转了一千过去。
花雅套完被子在接收钱看见江旋多给他转过来的五百时挑了挑眉,没有疑问点了接收,问于佳阔他们几个,“作业都补完了吧?补完了报名儿去。”
“走走走。”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地走出寝室门。
去往教学楼的路上,顾嘉阳和蒋晨曦的话多得不行,几个男生个子都高,身穿校服走在一起,就是校长随时所说的“拉帮结派组”。
花雅话不多,却还是被他们夹在中间,时不时附和一声。
到底是受过江彧的交待,他没法对少爷置之不理,不经意间往后看了一眼。江旋已经把墨镜挂在了高挺的鼻梁上,薄唇微抿,一身黑的常服把他身上的冷酷气质衬托得更甚,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隔得距离不远,是会被人认出来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程度,偏偏不搭话不理睬,倒像是他一个人孤立全世界,独行我素。
“你不去报名儿了?”于佳阔讶异地问,“你好久报的?”
“接他的时候,”花雅说,“带他去办公室顺便就把名儿给报了。”
“不是.....”他们愣了愣,“老韩喊的?”
“嗯,老韩喊的。”花雅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是班长,老韩叫他去校门口带新生没有任何问题,于佳阔他们也没有再多问了。
“我带他去教室了。”花雅抬着下颌说。
“行。”他们一溜烟儿地跑上楼。
时间接近午饭,空旷了一个多月的校园重获热潮,被分派打扫教学楼两侧楼梯的班级学生,在看见花雅上来后眼珠子停在他身上几秒,继而又看着他后面的江旋。
考进南中的,基本都是桐县前五百名,身上自带朴实无华的学生味儿,内敛沉稳,江旋从他们身旁经过,气场的反差一下就体现了出来。
也许是他穿着一身常服的加成,比起那些乖乖学生,他倒挺像来找茬儿的。
从进校门起,江旋就一直跟在花雅的后边儿,看少年似白杨的挺直背脊把他从办公室带到寝室,又从寝室带到了班级。
他默默地咂摸了下这两个字。
“我都不想说你们,自己看看这几点了?”老韩的嗓音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的不就是才从右侧上楼的606男寝的一众么。
于佳阔望见花雅,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又指了指前面的老韩,嘴里沉默地嚷嚷。
“哎,班长来的正好,”老韩招呼正带着江旋进教室的花雅,“你帮我点名看看班上来了多少人了,江旋你过来。”
老韩站在讲台粗略瞄了眼于佳阔他们的作业,报名之后让他们回座位坐着,江旋站在他旁边。
“51个。”花雅对老韩说。
老韩点了点头,“刚冯思雨他们几个男生被抽去打扫厕所去了。”
在老韩和江旋进来的那一刻班上热闹哄哄的音调骤然下降,安静得不行,老韩省去了重新调整纪律的步骤。
“报完名学校安排我们班打扫哪处公共区就快点去打扫,别就在教室坐着,开学第一天我不想被通报啊,还有这教室,仔细清扫一下,一个多月没来蜘蛛网成片了都,”老韩说,“下午差不多两点领新教材,到时候班长带领男生去搬书,三天之后开学考试,好了,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才转来我们班的新生,江旋。”
“啊,怎么是帅哥哦——”有男生哀嚎,“就不能来个美女么?”
“想看美女?艺体班多的是,现在还可以转班,你要去吗?”老韩笑着问。
“不去不去。”男生顿时投降。
班上哄堂大笑。
“对待新同学咱们要和谐相处听见没,王振和吴豪,你们去政教处搬一张课桌,”老韩吩咐两个男生,“嘶,坐哪儿呢?”
班上的座位就没有空余的,要硬要凑的话,也不是没有,而江旋从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座位了。
先开始他以为花雅是坐在第一排,毕竟是班长,随时要管纪律那些,又或者是最后一排,给班上的学生通风报信。
可他想错了,花雅每次总会给他带来出乎意料。
花雅坐在——讲桌旁边。
每位老师俗称的“左右护法”位置,花雅就是其中的“左护法”,右护法还空着,没人敢坐。
一是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抽起来提问,顺手抽卷子讲题,开火车,往往这个位置最容易被开刀;二是打瞌睡比较显眼,这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种说法,坐这个位置的不是老师的心腹,就是老师的心腹大患。显而易见地,花雅是老韩的心腹,毕竟班长的职位摆在那儿。
“这儿,能坐么?”江旋沉淡的嗓音开口。
这位少爷直截了当地指着右边的空位问。
班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撑着下颌淡色眼眸落在少爷身上的花雅,都惊讶了一瞬。
要是江旋坐在右边讲桌位置,那他和江旋就是——对坐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能是能,”老韩蹙了蹙眉,“你确定要坐吗?”
“嗯,”江旋黑眸对上花雅的视线,“确定。”
老韩笑了声,“得,这下两护法凑齐了,反正三天之后要开学考试,考完咱们按成绩选座位,到时候你再选吧。”
正说着,王振和吴豪把课桌搬进来了,老韩叫他俩拼在讲桌旁边。
“哈?”王振非常震惊,“新同学,坐这儿么?”
“先暂时坐这儿。”老韩说。
桌子拼好,江旋坐在课椅上,和花雅呈你看我我看你的姿势。
半晌,花雅忍不住移开视线,这也太特么诡异了。
“名儿报了么?”江彧问。
一个多月没来,种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枝干已经隐隐有要往走廊窜的程度,在桐县,蝉鸣四季不断。
花雅单手插兜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学生,回答道,“报了。
“我今天要去鞍城开会,腾不出时间来,麻烦你了,”江彧说,“他今天办理住宿没发疯吧?”
花雅朝教室看了眼,江旋坐在右护法的位置,讲桌都挡不住少爷高阔的上半身,低头玩着手机,他只停顿了一秒就转回头来,“没发疯,情绪还挺稳定。”
“那就好,”男人嗓音沉沉,叹了口气说,“有点烦。”
花雅疑惑地嗯了声,随后轻笑,“江总有什么可烦的?”
“见不到你啊。”成年人的话语惯常直白。
但少年不太解风情,淡然地回,“嗯。”
“就一个嗯?”江彧笑了笑,“星期天回来吗?”
“回来,”花雅说完,又强调一句,“半天。”
“半天啊.....”江彧说,“也可以了。”
“我要回家,”花雅强硬的语气,“来不了贝湾。”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江彧妥协说,“行吧。”
花雅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进兜里,长睫敛住情绪,刚转身就被于佳阔猛地扑上来攀肩,少年洋溢着活力男高的气息在他耳边兴奋地说,“走啊小椰,去吃饭了!”
在这一瞬间花雅瞄见自己身上穿的校服,扯出一抹清淡的笑,“阳子他们呢?”
“他们先去占位置,”于佳阔说,凑近他的耳朵悄声问,“哎,我们喊江旋么?”
花雅想起开学之前江彧的嘱咐,点头说,“喊。”
下一秒,于佳阔粗豪的嗓门大声朝教室里的少爷吼,“江旋!吃饭吗?”
江旋抬眼,看见门外攀肩亲昵的两个少年,花雅朝他比了个出门的手势。
他起身走出门外。
“待会儿带你去办个饭卡,”花雅说,“身份证带了吗?”
江旋摸了摸工装裤的裤兜,“带了。”
三个男生并排走占据了走廊的所有面积,江旋挨着花雅走,短袖下裸|露的胳膊随着走路的弧度摩擦,彼此之间的体温在一起相传。
夏天热,气温高,偏偏两人气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