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好办?”寅迟笑着说:“用抬你爸的担架再把你抬出去,医生秒达,多方便省事?”
方文瑞:“??”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眼见着他要把自己鼓成了一只河豚,寅迟才又正儿八经地说:“他要是不整这出,你放心让那两个人守着你爸?”
方文瑞:“……”
那还真不能。
虽然到医院的时间不长,但通过字里行间的对话,寅迟也能明白刚刚在病房里的几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方棋突然招了一群鬼,是为了吓那位晕倒的先生没错,但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招魂失败,想要病床上睡着的人醒过来,他们肯定是得离开医院重新去找魂的,可他们一走,独留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在病房里,那肯定谁也不能放心。
所以干脆整了个大的,吓晕了一个,震慑了一个。
方云柏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他想让杨威帮他做了什么,在见识过方棋的手段之后,他也应该会投鼠忌器了。
方文瑞听得似懂非懂,他不解得看向方棋:“可你不是说你不会做法吗?”
方棋:“……”
哪壶不开提哪壶。
寅迟闻言微微一笑,因为“不会做法”是方棋一开始应付他说过的话。
方棋冷静道:“我不是招来的魂,我是叫来的。”
他只是把医院里刚死的鬼叫来露露脸而已,这也不算借口。
方文瑞:“……”
招来的和叫来的有什么区别吗?
总之,都是很厉害的样子。
他又悠悠叹了一声:“那……那我爸的魂到底在哪儿啊?”
“……”
这次方棋和方文瑞同时沉默了。
杨威招魂失败,他的方法和咒语并没有什么问题,既然魂招不回来,要么是魂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要么……已经没了。
最坏的情况太残忍,现在并不适合说出来。
方棋淡声开口道:“先去你说的城中村看看。”
方文瑞口中的城中村,是林江市岩华区的一片落后于城市规划的建筑群,方云松最近忙的项目,就是那片“城中村”的改造。
按理来说,城中村的改造原本并不需要方云松亲自盯着,听说是因为当地住建局的局长曾经在方云松困顿的时候帮助过他,他才会对这事特别上心。
车在进入一条靠近悬崖的弯道前停下,三个人付了钱正要下车,收了钱的司机这时候却说了一句:“你们年轻人啊,还是要多读书,别总把什么鬼啊魂啊的挂在嘴上,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从头到尾拿司机当空气的三人:“……”
说完司机还感慨地摇了摇头。
大半夜的载什么客人不好,载到三个青春期延长的中二少年,一路上听得他毛骨悚然的。
但他到底是个好心人,等人下车后,他都已经走了一段,见那三个人还杵在原地,又把车倒回来,降下车窗道:“对了,前面的路段正在改修,这几天车不让过,那路段之前经常出车祸,你们三个走过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儿,大晚上可别踩进什么坑里了!”
方文瑞本来觉得还好,毕竟他身边有两尊大神跟着。
但是经司机这么一说,他心脏就忍不住加速跳了起来。
这大晚上的,三个人一起去什么城中村,不会遇上什么荒村野鬼吧?
偏偏这中间有一段路车还不让过,只能步行走。
旧的路已经挖了,新的路还没修成,脚踩上去坑坑洼洼的,稍不注意就要跌倒。
寅迟在路口处打量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种路,手牵着手走会比较好。”
此想法和方文瑞小少爷的不谋而合,他点头如捣蒜地附和。
然而方棋侧头瞅了他们俩一眼,置若未闻率先踩了上去,如履平地。
“……”
这边希望落空,方文瑞又看向寅迟道:“要不我俩……”
寅迟:“手牵手反而掣肘,还是自己慢慢走吧。”
方文瑞:“……”
这卦变得也太快了吧?
此人多半有病!
方小少爷被抛弃,只能小心翼翼地跟上,时不时地抬头张望,这段悬崖边的弯路一边是看不见顶的荒山,另一边是被围栏围住的悬崖,围栏不知道是被哪辆车的车祸撞出了一个口子,顺着那个口子看过去,深夜里就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漩涡,看久了要把人吸进去。
方文瑞看得心惊肉跳,赶忙收回视线,偏偏顾此失彼,脚下一滑。
脚崴的一瞬,他下意识一声惊呼,右手慌乱间自主地寻找支撑物,很快抓住了一只手。
他顿时松了口气,借着那只手就要站起来,不料才稍稍用力,撑住他的力道突然断开,他被惯性扯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一抬手,发现他握住的手现在还在他的手里。
但是比刚刚拉住的重量轻了很多。
因为他手里的那只手是断的。
手腕处连接的手臂不见了了,接口处血淋淋,空荡荡的。
断……断掉了?!
方文瑞犹如一盆凉水把他从头浇到了尾,全身的毛孔炸了。
第024章 女鬼
城中村之所以叫城中村, 顾名思义,就是坐落在城市中的村落,是城市高速发展的进程中, 滞后于时代发展,游离在城市管理之外, 生活水平低下的居民区。
通往城中村的路上, 连个路灯也没有。
远方城市中的光亮让走在路上的人勉强能够视物, 但也没法看得太清楚。
方文瑞在这样的环境里差点摔倒,他还以为自己拽住的是方棋或者寅迟的手。
然而这会儿他才发现, 他抓住的手也过于冰凉了。
他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声音发颤:“大……大师,有鬼盯、盯着我。”
他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森冷的视线, 但他是万万不敢抬头的。
前方脚步声靠近, 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才调侃道:“你拿了他的东西,他当然盯着你看了。”
方文瑞:“??”
寅迟轻笑着提醒他说:“还不把手还给人家?”
方文瑞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断掉的手。
这他妈还能还的吗?
大概是有人出了声给他壮了胆,他终于敢抬头正视那道视线, 一抬头撞上一张森然的面孔, 正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
那个鬼还举着他断掉的手, 断口处同样血淋淋的。
“!!”方文瑞颤抖着把他的手递过去,强忍着啜泣道:“对、对不起。”
那只鬼没接。
方文瑞又是一颤。
果然手断掉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这时寅迟又道:“人家好歹在你要摔的时候扶了你一把, 你不得给人家道声谢吗?”
方文瑞心说那算扶吗?那不是自己随手拽上的吗?
但是大师的话不敢不从, 他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真诚道:“谢谢你。”
“……”
说完这句, 那只鬼动了, 他伸手从方文瑞手里接过了自己那只手,然后握着那只断手, 原地消失了。
原来讲礼貌真的有用!
在他消失的时候方文瑞才发现,那只鬼是“她”而不是“他”。
那是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
但他没来得及看清楚,鬼就不见了。
方文瑞大大地松了口气,转头问寅迟:“你怎么知道道谢有用?”
寅迟望着女鬼消失的方向,淡笑道:“她告诉我的啊。”
方文瑞:“?”
刚刚那只鬼说话了吗?没有吧?
说话了他怎么会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他又转头问方棋:“你听见了吗?”
方棋没回答,却也是看着女鬼出现的地方,也是悬崖边的围栏破口的地方。
正疑惑那黑洞洞又瘆人的口子有什么好看的,就见方棋突然抬脚走了过去,完全不顾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直接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方文瑞一惊,赶忙上前拉住他:“你干嘛?你要跳崖啊?”
“……”
寅迟倒是很淡定,不慌不忙地上前,问:“看见什么了?”
方棋侧头看他一眼,摇头:“什么都没有。”
“当然什么都没有了!下面可是悬崖!”
方文瑞实在不能理解。
说话不能去靠山的那边儿说吗?
这里可是悬崖!
还是护栏断掉了的悬崖!
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的好吗?
然而两人对他的担心不为所动,寅迟甚至又往悬崖边挪了一步,说:“不应该什么都没有吧?刚刚那司机不是说这里经常出车祸?”
方文瑞不解:“出车祸应该有什么?”
寅迟:“车呢?”
方文瑞:“吊车吊走了啊。”
“人呢?”
“救护车拉走了啊。”
“鬼呢?”
“呃……”
方文瑞噎住了。
这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寅迟又看向方棋:“鬼差勾魂没这么快吧?”
方棋:“嗯。”
鬼差勾魂,一般会等死者过了头七,见了想见的亲人,了了尘世的执念,再带他们上路,万一遇上执念未了不肯走的,只要没有恶念,也可以继续留在世间,等执念消散了再去投胎。
就算没有新死的亡魂,这个路段作为一个车祸事故频发区,也不应该这么干净。
人在死亡,濒死,或者是以为自己会死的情况下,恐惧的情绪在所难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积累过多,也是会吸引脏东西的。
毕竟很多恶鬼,以人的情绪为食。
可现在他们走的这段路上,除了刚刚出现过的女鬼,几乎什么都没有,连一丝阴气都没有。
这未免太不正常。
没有阴气?
忽然想到什么,方棋蹙了蹙眉。
“他刚刚也看见那个女鬼了。”寅迟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这么一句。
方文瑞左看右看,确认那个“他”说的是自己,疑惑道:“我看见了怎么了?”
他并不想看见啊。
寅迟又说:“这里阴气浓度这么低,你是怎么看见的?”
方文瑞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方棋跟他说过的。
普通人能看见鬼,是由于阴气浓度过高形成了鬼域,可他们刚刚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能看见?
“看来,她是故意让你看见的。”寅迟思索着道。
方文瑞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寅迟轻轻一笑:“她不是扶了你吗?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她当然得让你看看她了。”
方文瑞:“……”
方棋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说句正经的?”
寅迟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
“……”
寅迟说的其实也没错,一个人死后长留世间如果还保留了清醒的意识,有了一定道行是可以在活人面前显形的。
现在的阴气浓度不足以让方文瑞看见鬼,那他能看见,就一定是女鬼主观想让人看见的。
她在活人面前显形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单单是为了吓人吧?
想着他倏地一顿。
“我想她应该是为了吓人。”寅迟突然正经地说。
方棋:“……”
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说出来的话巧的就跟他有读心术似的。
方棋有些古怪地侧头看了一眼。
寅迟几乎是同步地看向了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方棋:“……没什么。”
他又重新看向被冲断的悬崖护栏。
这条需要改修的旧路是环山建的,路面不宽,坡度陡峭且弯道很急,如果有车辆从上而下速度太快,到弯道处来不及拐弯或者遇上没办法转弯的情况,发生车祸是很正常的事情。
为此政府也采取了挂路标,道路加宽等措施,但是效用不大,尤其是近段时间,事故的频发率已经让政府选择了放弃这条路段直接重新修路。
但政府明明一直在改善路段强调安全,为什么车祸反而越来越多了?
是过路的人寻求刺激偏要和政府对着干,还是车祸发生的诱因变多了呢?
那女鬼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那个……我们还走吗?”方文瑞见他俩半天不动,弱弱地问了一句。
“……”
事有轻重缓急,方棋又看了眼那女鬼消失的地方,转身继续走了。
有了路口的“奇遇”,方文瑞是半步都不肯远离前面的两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俩。
远处群山环绕,漆黑的夜空里不见星辰,那些一座连一座的山峰像是蛰伏山间的怪物,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下来吞噬他们,给人压迫感十足。
好在被挖掉的旧路段不算太长,过了那段路之后,就是他们要去的城中村了,村子地处一片洼地,而他们还在半山腰上,远远望去,山底下星光点点,总算能看见一点人气儿。
“到了。”方文瑞说。
他们改换了一条更窄的路下去,方棋在头顶没入大路尽头之前,回头朝被挖过的路段又看了一眼,在他们之前驻足的护栏缺口处,那个中年女人又出现了,穿着白衣服在路中间站着,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或者是……村子的方向。
方棋不禁眸色微凝。
又十几分钟后,三人终于成功抵达了城中村。
本以为到了有人的地方能放松一点,等真到了地方,方文瑞才发现他想错了。
城中村毕竟带了个“城”字,并不像真正的乡村一样古朴落后,但一幢又一幢的居民楼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阴暗潮湿的环境,不见天日的深街暗巷,还不如乡村的街道宽敞舒适。
方文瑞一进到村子里就忍不住感慨,“林江市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难怪政府要改造!”
方棋看了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一眼,心说不只是林江市,这样的地方全国各地都有!
三人穿梭在潮湿的深巷里,恶劣的环境固然让人不舒服,但方棋更在意的是不可见的异常。
寅迟低声问他:“发现了吗?”
方棋:“……嗯,太干净了。”
别说是找方云松的魂了,就是原本随处可见的游魂,他们到了这半天也没见过一只。
和被挖掉的旧路段上的情况一样。
而且也太安静了。
就算是深夜,所有人都是酣睡的时候,这片居民区也安静得过分诡异了。
现在正是入夏,深夜也是燥热难耐,而这里的居民们个个门窗紧闭,却听不见空调或者电器运转的声音。
脚下忽然一声脆响,三个人齐齐顿住了脚步,一低头,看见方文瑞脚下踩扁了一个易拉罐。
“……”
方文瑞并不知道他们俩说的什么,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顿时恼怒一脚把易拉罐踢飞,“这地方哪里干净了?”
地上随处可见的烟蒂易拉罐,经久积累的水垢已经长成了苔藓,连接着下水道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方棋看着他快崩溃的样子,忍不住问:“你确定你爸来过这儿?”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方文瑞却坚定点头道:“确定,我专门问了王特助的。”
王特助是他爸的特别助理,跟他爸一起来的这儿。
方棋沉默半晌,只好说:“这地方不正常,先找地方睡一晚,明天找人问问。”
附近连个能打听消息的鬼影都看不着,根本完全没有头绪。
方文瑞其实已经很困了,但他仍在强撑着,闻言有些着急道:“那我爸……他……”
他担心他爸撑不到明天。
方棋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说:“有人守着,他出不了事。”
方文瑞顿时想到了出病房时方棋交待杨威的话。
可是……
“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方棋不以为意,找了条干净一点的巷子折了个方向往前走,“他可以试试。”
“……”
恒安医院里,杨威在第三十四次尝试离开最终都还是回到了病房之后,他终于放弃了挣扎,脸上露出疲惫和难以置信。
妈的,他被自己的障眼法困住了!
是被别人动过手脚之后的加强版!
城中村也是有旅馆的,只是不太好找,方棋他们连着转了四条街,才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亮着“旅馆”两个字的牌子,旅馆的“馆”字还缺了一半没亮。
等他们走进旅馆,发现前台没人,只在桌上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牌,上面贴着旅馆老板的电话。
方棋拨通了电话,老板在电话里静了一瞬,让他们自己登记,然后扫码付款。
“几个人?”
方棋:“三个。”
“就剩两间房了,钥匙在登记簿里夹着,付款了再拿钥匙,房间你们自己安排。”
“……”
方棋翻开登记簿,果然看到两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
就这么随便的夹在登记簿里,不怕被人发现了偷溜进去住吗?
他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指望老板回答,却听到电话里的人很急躁地嘀咕了一句:“这种时候谁他妈还敢出来住?”
然后“啪”地挂断了电话。
方棋:“……”
看来晚上是见不到活人了。
死人也见不到。
他们只能拿了钥匙上楼,然后愣在了房门外。
房间只有两个,人有三个。
那么问题来了,谁跟谁住?
方文瑞首先表明:“我……我都可以。”
寅迟也说:“我不介意。”
方棋:“……”
合着就他都不可以都介意是吗?
选择权落在了方棋的手里。
他没犹豫多久,递了一把钥匙给方文瑞:“去开门。”
方文瑞乖乖接过,就近打开了房门,然后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方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文瑞一惊:“诶?我一个人住吗?”
方棋:“你不是说都可以?”
方文瑞:“!!”
他说的都可以的意思,是随便跟谁住都行,但是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他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目抗拒。
方棋又道:“想早点救你爸吗?”
方文瑞一滞:“……想。”
方棋:“去休息。”
“……好。”
方文瑞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握着钥匙,捏紧了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推门进去了。
也不算太没用。
方棋看着他关上门,转身拿着钥匙打算去看对面的那间房门,一抬眼,发现某人已经熟练且自然地倚靠在了门框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这是什么眼神?
寅迟:“我可以理解为,你更想跟我一起住吗?”
方棋:“……”
他无视某人的眼神直接开门:“想多了,有事问你。”
寅迟挑了挑眉,转身跟了进去。
房间是标准的单人间,房间不大,床也不大,进门就是洗手间和浴室,床边摆着电脑桌上面有电脑,电视机正对着床头,空调机口正在床头上面。
小是小,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方棋一进去,直接霸占了房间里唯一的一把电脑椅,转过来对着还在床尾的人。
寅迟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缓步朝着他走过去,在他正前方的床沿上坐下,电脑椅和床沿之间的空间实在太小,搁不下两个人的大长腿,所以膝盖交错放置,不管谁动一下,好像都会蹭到。
方棋:“……你为什么坐这儿?”
寅迟面色坦然地说:“你不是有事问我?这样面对面听得更清楚呀。”
“……”
呀个鬼!
这么屁大点儿的房间,靠这么近才听得见?这人是耳背吗?
算了,不跟他计较。
方棋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这片城中村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寅迟:“你指什么?”
方棋想了想,说:“消失的阴气?”
从废弃的路段到整个城中村,这么大面积的阴气空缺,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寅迟沉吟了片刻,说:“依我猜的话,涉及这么大的范围,原因可能有三种。”
“第一,这片区域有一只有了几百年道行的恶鬼,活人的情绪不足以喂饱他了,他开始以阴灵为食,把这附近包括普通游魂在内的所有阴灵都吞噬干净了。”
“第二,这里有玄门世家设立的据点,他们抓走了所有阴灵做邪法,又或者想拘役游魂唤醒之后为己所用。”
方棋:“第三?”
寅迟一笑:“第三,这里有一处无差别吸食阴灵的大型法阵……恶鬼吞噬阴灵容易成煞,你们地府应该有专门针对煞气检测的装备,既然没有示警,那大概率是没有,而玄门世家讲究因果轮回,一般不是必要,没人敢抓走或拘役这么大数量的阴灵,所以比起前面两种原因,我更倾向于第三种,只是不知道,那座法阵的作用是什么。”
“……”
他气定神闲地侃侃而谈,方棋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称奇。
让寅迟跟来,原本是为了他身上的因果线,想把人带在身边,多了解他一点。
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回到人间之前,方棋在地府学了很多,怎么抓鬼,怎么判断邪恶,怎么快速找到恶鬼的弱点……
他学的,大多是遇上鬼之后应当怎么处理,像今天这种进了村之后没有鬼能遇上的情况,他一个人来的话,可能就束手无策了。
他定定地看着寅迟,问:“你为什么帮我?”
寅迟被他问得一愣,继而弯唇道:“你忘了吗?你花钱请我来的。”
方棋:“……”没忘。
但是……
“钱还没付。”
“先办事后给钱,玄门都是这样的规矩。”寅迟泰然自若。
方棋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玄门有没有这样的规矩,但他总觉得,这人丝毫不藏拙地帮他,应该不是为了钱。
方棋:“你……”
寅迟:“嗯?”
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的因果线?
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被方棋反应迅速又咽回去了。
比起毫无根据的猜测,他更相信自己不会作假的记忆。
他话锋一转,说:“你不怕我让你办事不给钱?”
寅迟顿时惊讶:“你想要白嫖吗?”
“……”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方棋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我是地府来的,我没钱。”
虽然他也不是很明白,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怀疑都属正常,直接断定就很奇怪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寅迟故作沉吟:“那我只能……”
方棋:“只能什么?”
寅迟抬头冲他一笑:“只能缠着你一辈子了。”
“……”
这人长得风度翩翩,能力卓绝学识渊博,偏偏说话没一句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