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只鬼,他们居然应付一只都够呛!
孙又青一边逃跑一边画阵,灵力阵在他身前画成,他迅速转身,双手撑着法阵抵向追捕他的厉鬼,只扛了一击就碎了。
孙又青只能崩溃着继续逃命:“他妈的这些鬼的实力合理吗!”
于清藤正在尝试驭鬼,他倒是成功了,但也只成功驾驭了一只鬼,就算四个人分摊,他靠一只鬼也远远不够。
程锦则是手里拿着法器,她体术在身,短时间内可以游刃有余,但和没有痛觉不会疲惫的鬼怪拼体力?闹呢吗不是?
四人很快就显露出了疲态,尤其是和林露对上的杨学成。
过道里有两个人始终旁观,方棋有想确认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动。
寅迟站在他身边,也没动。
他手里拿着的傀儡娃娃,此时正板着小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方棋低头看了一眼,问:“你不去帮忙?”
寅迟道:“趁机锻炼一下他们不是挺好?”
方棋:“……”
他这一副长辈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同辈吗?
主要是他想看看这个傀儡娃娃战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虽然寅迟说它没用,但他看这娃娃好像很想参与进去的样子。
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灵动的死物,方棋觉得有点神奇。
这时寅迟忽然开口说:“那个林露不对劲。”
方棋抬头,看向混战中的某个鬼影:“……嗯。”
寅迟道:“你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方棋随口道:“人格分裂。”
“……”
寅迟噗地一声笑了,说:“鬼格吧。”
方棋:“……”
他不想跟人抠这种字眼。
寅迟又说:“但我觉得她不是。”
方棋没说话。
人格分裂只是一种形容,前面林露把自己的形象塑造地过于美好,之后却执着地问她弟弟为什么不要她了。
她是想说她弟弟,还是想借着弟弟问别的什么人呢?
混战中的玄门小辈渐渐力有不逮,但就算不敌,也能看出他们的水平极高,动作敏捷,反应迅速,平时的训练肯定是没有落下。
然而出师不利,本以为几个富二代的失踪只是小事,来接个委托顺便给自己练练手,不曾想敌人的强大远超想象,偏偏杨学成还自不量力想靠自己解决这些麻烦,惹了众怒。
那边四个人已经被十几只鬼围在了一个角落里,四人后背相靠,手里灵力法器同时运转着,警惕着逐渐朝他们靠近的厉鬼。
玄门的骄傲让他们没有开口向鬼差求救。
林露已经站在了杨学成的面前,森然的瞳孔盯在他的脸,她目光冷厉,和刚刚凄然诉说的“姐姐”割裂得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那个……林小姐是吧?”程锦试图跟她讲道理,“你看,我们刚刚虽然镇住了你,但我们也没有伤害你对吧,要不我们……卧槽!”
讲和的话还没说完,鬼爪已经近在眼前,她手上的法器已经出现了裂痕,再挡一击之后差点直接碎了。
程锦这会儿把杨学成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你说你跟着大佬一起躺赢不好吗?非得作!
这下真要玩完了。
十几双漆黑的爪子同时伸向他们,孙又青慌乱中想布一个防护阵法,但已经来不及,几人同时闭上了眼,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极速朝他们飞了过来,厉鬼的嘶吼声停止了,走廊里再度变得沉寂。
程锦紧闭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厉鬼们齐齐僵住的动作。
“我靠!”
孙又青双眼一瞪:“what?!”
于清藤:“傀儡丝。”
杨学成:“……”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寅迟……手里的傀儡娃娃身上。
原本玩偶一样被人捏在手里的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双臂,十几条纯白的丝线从它指尖伸出,无限伸长之后缠住了正攻向程锦四人的鬼爪,让她们动弹不得。
厉鬼们僵硬地转身,机械式的动作让她们看起来才更像傀儡。
方棋看了看眼前翻花绳一样杂乱又有形的丝线,缓缓转头看向寅迟:“没用?”
寅迟面不改色地笑:“有用的是我。”
方棋:“……”
也没毛病,傀儡娃娃是由寅迟操控的。
另一边程锦他们已经说不出话了,本以为是一只菜鸡抱了鬼差的大腿,到头来,只有他们四个是菜鸡!
当然在今天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菜鸡的,谁敢这么说都得挨揍!
但现在……
“尹家的傀儡术有这么厉害吗?”
“我是听说过傀儡丝可以限制鬼的行动,但这种程度的限制他合理吗?”
“尹家什么时候出的奇葩?”
“……”
他们四个人合力都制不住的厉鬼,这么轻易就……
不管怎么样,容他们喘口气再说。
他们脱力往身后的墙上一靠,程锦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能撑到现在,纯靠体力压制,然而她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可恶!为什么又帅又牛逼的男人都有主了?因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吗?”
孙又青他们:“……”
你可真是个姑奶奶。
差点死了还不忘了惦记这种事情!
方棋也挺佩服他们生死关头走一遭还能这么淡定,但他对这种“苦中作乐”没兴趣,看了一会儿,就重新盯回了林露身上。
林露是这群鬼里“带头”的,应该不仅仅是她敢站出来这么简单。
傀儡丝能困住其他鬼,但不一定能困住她。
没一会儿,缠住她手腕的那根丝线就和杨学成贴到她额头上的符一样开始发颤,但她想挣脱也没那么容易,丝线嵌进了她的皮肤,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但她毫不在意,任由皮肤被割裂,艰难地转过头来。
她浑身怨气更重,脸上也都是被割开的红痕,她阴冷的视线盯在寅迟身上,杀意凝如实质,阴气暴涨的瞬间,她额间有淡金色的东西一闪。
方棋眸色骤变。
林露再度用力,她的手腕被看似柔软却削骨如泥的丝线割断,又被她自己迅速接上,不等适应重新接回的手,她已经怒面朝着寅迟扑了过去。
然而她还没能碰到寅迟,旁边有人叫了一声:“覃瑶。”
“……”
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林露的动作也被按了静止键,半晌,她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身体转向方棋的方向,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她安静下来之后,额头上的金色更加明显。
那是杨学成的符贴过的地方,但那缕金色和符咒没有关系。
那短短的一条竖线,是方棋的因果线。
他以为他的因果线,除了寅迟身上不会再有别的了,现在却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
虽然很少,少到他连灵魂上的束缚感都没有。
但那确实是他的因果线。
那真的是他不认识的人吗?
同样黑长直的头发,同样死于自杀,同样死前给“信任”的人打电话求救。
林露执着地想从他这里得到的答案,得不到回应表现出来的怨愤不甘,还有她额头上属于自己的因果线。
这人根本不是林露。
“林露”几乎是平静地注视着方棋,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正微微地在颤抖,她出声问:“你认出我了?”
方棋:“……”
他们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孙又青他们刚从一堆被傀儡丝缠住的女鬼中间钻出来,程锦也站了起来,听到两人奇怪的对话都是一愣。
覃瑶是谁?
这女鬼和鬼差认识?
然而没人给他们解惑。
“林露”盯着方棋,见他不说话,又问:“你认出我了吗?”
方棋严肃道:“你要用别人的壳子跟我讲话吗?”
“林露”:“……”
懵逼中的几人很快变得诧异,接着又是惊悚地后退。
他们看到“林露”怔了一会儿,然后撕破了自己的脸,不是形容里的撕破脸,而是用手,从额头开始,活生生地撕开,露出里面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林露的脸比较立体,面中平整,清冷却不寡态,而另一个人的脸,线条更圆润,看起来有一点幼态。
而撕开了脸还没完,她连自己的身体也撕开了,露出她娇小的本体。
清冷御姐秒变邻家小妹。
但是没人有心情感慨她身体的变化,刚刚的一幕对正常人来说着实太刺激了一点儿。
他们还以为方棋口中的壳子是指附身之类的,没想到他妈的居然真的是“壳子”!
方棋目光沉静不为所动。
那女鬼也没有自己刚刚才生撕了一张人皮的自觉,她抬手拨了拨自己齐整的刘海,仰着惨白却依旧清纯的脸蛋看着方棋道:“哥哥,好久不见啊。”
程锦四人:“?”
“哥哥?!!”
程锦嗓子直接劈叉了。
还好久不见?
他们一脸震惊,想问不敢问。
寅迟则是收回了他缠在林露……现在是覃瑶身上的那几根线,他侧头看了眼方棋的神色,最后什么也没说。
方棋没有回应覃瑶的那一声“哥哥”,他看了眼落到地上的人皮,问:“你怎么在这里?”
覃瑶说:“哥哥觉得呢?”
脱掉了林露的壳子之后,女鬼的声音也变了,她现在的脸,声音本应该很甜美,但她说话时却很嘶哑,让人感觉她喉咙有点漏风。
很快程锦他们发现,她的喉咙是真的漏风。
她喉咙上有一条口子,血肉外翻,横贯了她的脖颈,看着触目惊心。
想到这人之前说的自杀,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难道鬼差的妹妹也是受害者之一?
可看她现在的样子,她还是未成年吧?!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套在林露的壳子里?她们是什么关系?
而且兄妹见面,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有点……诡异。
那个鬼差怎么那么冷静?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不到方棋的回答,覃瑶只好自己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被困在了这里,我每天看着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在这家会所里,在这些包厢里,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看着他们逍遥快活……”
“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想杀了他们,每天每天都想杀了他们,可是我一开始太弱了,办不到呢。”
方棋道:“然后呢?”
“然后,有个姐姐死了,她没有跟地府的鬼差走,留在了这里陪我。”
“……”
“后来,又有好多个姐姐死了,她们都留了下来,我们一起待在这里。”
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着令人悲戚的事实,好像还很高兴似的,露出少女天真的笑容。
程锦他们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
很怪异。
方棋却是皱了皱眉。
按覃瑶所说,她是死了之后“醒来”就在这里了,可这家会所不是她的死地。
覃瑶被人掳走之后,最后发现她尸体的地点是在西城区边缘的一家小破旅馆里,离雅庭会馆还有一段距离。
不管是雅庭会馆的主人,还是来会所里玩乐的富二代,他们都不太可能直接在这家会馆里杀人。
覃瑶是怎么来这里的?其他的“姐姐”又是怎么“留”在这里了?
把厉鬼集中在她们生前受折磨的地方,会得到什么结果?
很熟悉的手段。
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杀人的?”
“一星期前吧。”少女用娇俏的表情说着血腥残忍的话,“那天在包厢里,有三个人喝醉了酒,我和两个姐姐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帮他们喝了好多瓶高浓度的酒,后来他们就死啦!”
程锦被她“啦”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妹妹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杀人有错,反而还很兴奋,她说:“哥哥你看,我终于可以给自己报仇了,更让我高兴的是,他们死了之后,你来了,我好高兴啊哥哥,哥哥见到我高兴吗?”
方棋没回答,继续问:“那具尸体是你专门丢到一楼大厅的?”
“是啊。”覃瑶说:“我知道你来了,我想让你上来见我,所以我让他带你上来了。”
“那个人渣,她欺负了林露姐姐,把她折磨死了,把她的尸体丢在了下水道里腐烂,所以我让他也烂掉了,我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掉,他哭得可厉害了。”
说着她仰头凑近方棋,邀功似的说:“哥哥,你说我做得对吗?以牙还牙,这是你教我的。”
方棋:“……”
他明明没有说话,覃瑶却好像得到了他的肯定似的,她凑近方棋时脸色陡然一变,哀切又扭曲地问:“我做得对吧,我不是个坏孩子吧?可是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周围的空间剧烈地颤动,仿若地动山摇。
“卧槽!又搞什么?”
程锦他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眼见着一块大理石脱落朝着方棋的方向砸过去,她脱口道:“小心!”
然而根本不用她提醒,依旧牵扯在空中的傀儡丝顺手扯了一个女鬼扔过去,连鬼带石头一同扔到了过道里,大理石互相摩擦,在地面上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寅迟看都没看地上的动静,好像他扔过去的不是一块石头和尸体,只是随手拍了一只蚊子而已。
程锦:“……”
是她多此一举了。
她又看向那对气氛诡异的兄妹,实在不明白,刚刚还撒着娇的少女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虽然她撒娇也是撒得怪渗人的。
方棋的身体在地动山摇中纹丝不动,他直视覃瑶偏执的目光,漠然道:“那你明知道我去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覃瑶猛的滞住了。
覃瑶出事的时候, 方棋已经高中毕业了。
他是怎么惹上不该惹的人的?是覃瑶几次被困,他去把人带了回来,坏了某些人的好事。
是覃元彦不停的撺掇, 让他成了某些人消遣的目标。
到最后根本不需要理由,他们只要看谁不顺眼, 就要想方设法毁掉那个人的人生, 对某些人来说, 恶意与生俱来,因为他们做得到, 而被盯上的人无法反抗,因此他们不需要付出代价。
方棋是个例外。
他就像一个狡猾的猎物,无论他们设下怎样的陷阱, 他最终总能全身而退, 尤其是高中毕业以后,他们能逮住方棋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设计方棋不成,反而被警察包了饺子。
于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乐子, 最后激起了某些人的征服欲, 他们甚至打赌, 赌谁能最先让方棋这个难啃的硬骨头向他们低头求饶。
覃瑶被带走就是因为这个赌约。
他们利用覃瑶,逼方棋去踩他们准备已久的陷阱, 没人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但能把一个女孩逼到自杀,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过程。
覃瑶会怨他理所应当, 因为如果方棋那天去了, 她或许就不用遭遇某些痛苦的事情了。
覃瑶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后果这个问题,她被问住了。
为什么要给方棋打电话?
因为有人逼她。
因为她害怕。
她为什么明知道后果也要让方棋过去?
“是因为……”覃瑶说:“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哥哥,你总能有办法的,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
“我没办法。”方棋打断她说:“所以我没去。”
覃瑶却道:“不,你一定有办法。”
她话音偏执,死死地盯着方棋。
方棋并不与她争执,只是淡声反问:“不如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
覃瑶:“……”
她想起了之前方棋带她走的办法。
他从不与人争执,表明了目的,如果别人不同意,最终都会演变成最直接的方式——打。
一个聚会的场所,少说也有几十个人,而方棋只有一个人。
但他打架从来没输过,每次被方棋带着从狼狈的人群里穿梭而过,覃瑶就觉得她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但他真的无所不能吗?
他也会受伤,事后会被人记恨被人报复。
那次有人拿她当诱饵,明目张胆地将她绑走,做了万全的准备,等着方棋自投罗网。
他如果去了,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可他怎么能够不去?
覃瑶看着他说:“可你说过……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
方棋道:“我也说过,让你不要过多的和那些人接触。”
“我没有。”覃瑶突然大声说:“是我哥逼我去的,是他们逼我的,我没办法!”
方棋:“回到覃家之前没办法,回去之后也没办法吗?”
“……”
覃瑶忽然凝固了。
方棋没再说话,他看着眼前清纯淡雅的女孩,想到了覃瑶上初中的时候。
那时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的关心,没有优渥的生活条件,覃瑶只是一个依赖着他,也只能依赖他的妹妹,是会乖乖听他的话,喜欢对他撒娇,不会引人注目,但还算无忧无虑的女孩。
然而上了高中之后,覃元彦和方慧发现了她的价值,改变了对待她的方式,从此她有了妈妈的关心,有了优越的生活条件,在学校里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她还是会依赖自己,还是会向自己撒娇。
但方棋知道,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求的女孩子,逐渐变了样子。
她开始打扮自己,开始交新的朋友,开始融入了新的圈子。
第一次被覃元彦丢在宴会上时,她惊惧交加,打电话时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慌乱。
那一次方棋带她回了家,安慰并告诫了她这样下去可能会有的后果,覃瑶当时听进去了,也答应了他会注意。
之后遇到同样的事,她依旧会哭着给方棋打电话,冲他抱怨他哥哥覃元彦的强势。
再后来,她连哭都省了。
她原本和方棋一样空旷的房间里,珍贵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
漂亮的衣服,珍贵的首饰,昂贵的化妆品……她渐渐长成了方棋不认识的样子。
尽管她在自己面前依旧保持着那样清纯可人的样子,但方棋知道,曾经的覃瑶已经找不回来了。
最后方慧“苦尽甘来”,被接回了覃家,覃瑶意料之中地跟着走了,没有丝毫犹豫。
那时方棋已经上了大学,听到她的决定,回给她的也只有淡淡的一个字:嗯。
那之后,方棋就在心里把他和覃瑶之间划开了界限。
所以在覃瑶又一次打电话给他,骗他去别人布下的陷阱时,他直接拒绝了。
电话里覃瑶和往常一样,告诉了方棋一个地址,哭着说她被人缠上了,想让自己去接她。
她甚至没敢跟自己说实话。
直到后来人死了,方棋才知道那是针对他的一场局。
失望吗?似乎没有。
他对覃瑶的期望,早在他看着覃瑶一点一点深陷泥潭,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无疾而终时被消耗殆尽。
愧疚吗?似乎也没有。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头破血流,换来的是覃瑶愈发的有恃无恐。
而他的一次拒绝,导致的是覃瑶的万劫不复。
覃瑶并不知道自己在方棋心里的样子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她只知道她被抛弃了。
所以她怨愤,她不甘,她不明白,一直被她视作保护神的哥哥,为什么突然不管她了?
她低声喃喃道:“我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想过好的生活没错,但你不该贪得无厌。”
毫不留情的指责,让覃瑶倏地一愣,一抹阴鸷爬上了她的脸,她转头朝方棋的身边看过去。
那里站着一个人,一身纯黑,在阴气密布的过道里,他几乎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容易让人忽视,但他拿在手里的纯白色傀儡娃娃,却异常的扎眼。
刚刚的话就是出自他口。
覃瑶寒声道:“你说什么?”
方棋没想到寅迟会突然插话,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出声打断。
寅迟倚靠在墙上,低头垂眸,一根一根捋着傀儡娃娃身上交错的丝线,覃瑶质问他时,他正好捋完了最后一根,施施然抬头道:“不是吗?你本可以适可而止,在你回覃家之前,你说你被人逼迫,没办法所以随波逐流,你们在被接回覃家之前,能参加什么样的聚会?能接触到什么层次的人?在你被接回覃家之后,你被认可的小姐身份,足够让你摆脱那些人的纠缠,就算摆脱不了,以他们的层次也不敢对覃家的小姐做什么过火的事。”
“可你是怎么死的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问话,让覃瑶的脸色阴冷了下来。
寅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说:“你为什么会自杀?你死前经历了什么?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受了折磨是吗?是什么样的人可以不将覃家放在眼里,对你这位覃家小姐下手?你又是怎么招惹上那种人的呢?”
一连串的质问让寅迟被密密麻麻的用阴气凝聚的利箭锁定。
寅迟:“答案就是,你们回了覃家之后,依旧不停地接触着比你们地位更高的人,依旧不知足地想要往上爬,惹上了你们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有人想对方棋动手,拿她当了诱饵,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除非有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原本想跟着看个乐子,结果乐子没看成,失望之下,拿覃瑶当了新的乐子。
“所以,也算你咎由自取……”
话音未落,瞄准寅迟的利箭已经射向了他,眼见着要把他射成筛子,寅迟杵着一动不动,在利箭戳穿他脑门之前,一道屏障竖在了他身前,将所有攻向他的利箭尽数挡住了。
覃瑶看着抬起手阻止了她的方棋,又气愤又委屈道:“那不是我自愿去的……”
“可你是自愿回去覃家的。”寅迟说:“你舍不得覃家提供给你的生活,又接受不了覃家给你安排的人生,你想要名利,又想洁身自好,这不是贪得无厌是什么?”
覃瑶:“你……”
她忍不住看了方棋一眼,正想辩解,寅迟又道:“你不会还想说你不只是为了你自己吧?”
覃瑶:“……”
“你为什么待在林露的壳子里?难道你以为你和林露一样,是在为了别人忍辱负重?是别人导致了你的受辱和自杀?”
“林露的弟弟真的不管她了吗?她真的向她弟弟求救了吗?”
“你以为你是和林露一样,其实你只是那些随波逐流,被名利迷花了眼,放弃了自我放任自己沉沦进去,最终成功活下来的那些人的其中一个。”
只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一个哥哥,她比别人多坚持了一段时间。
她被保护得太好,所以失去了自己承受的能力,自食恶果的时候,恐惧和绝望之下,选了一个最极端的逃避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