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步变成了快走,方兰亭一脸的惶恐几乎憋都憋不住,她眼睛红了整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如今苏霁死没死还另说,可弄丢了传承功法,若是被爹爹知道了,她就完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方兰亭六神无主,视线飘荡之间,她看到了手上因为出汗而湿润的传讯符。
眸中神色变幻,只犹豫了一秒钟,她便捏爆了传讯符。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爹爹知道是她主动与黑袍人交换的。
方兰亭往地上一跌,运起了十成十的灵力,避开心脉,往自己胸口毫无保留的一拍!
她霎时间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出自宋·释惟白《续传灯录·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
方兰亭:不守信用!(口吐白沫)
分身没了受重伤的黑袍人:你…#kh*iygx…@vzja&jjs!!
第79章 我的秘密
关联着长老殿的传讯符一经发出, 几乎是须臾之间,所有峰主便都收到了方兰亭的传讯。
属于少宗主的传讯符一旦捏爆,便代表着主人受伤或是遇到了极度危险的情况。
此时此刻无论几位峰主是否在宗门, 皆放下了手头事物,第一时间赶往苍雀居。
而身为宗主的方阙, 则刚接收到谢道岐传讯给各派宗主关于魔族的灵力通讯, 还来不及震惊, 下一秒又眼睁睁看着那传讯符爆了。
据他所知,方兰亭一直待在尘心宗从未出门,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宗门内部遇险?
虽然因为苏霁的事他对方兰亭稍显冷落,但对方好歹也是他的女儿,方阙也不会真的不闻不问。
且如果是在宗门内部遇险, 那么便说明宗门里出现了未知的危险。
虽然方阙并不认为有他坐镇的尘心宗会有人能够偷溜进来, 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打伤宗主之女, 但无论方兰亭是否真的遇险, 他都得去一次。
方阙没有再犹豫, 匆匆将魔族之事放下, 准备处理完方兰亭的事再回来思考对策。
待到方阙来到苍雀居之时, 各峰峰主也陆陆续续赶到。
剑峰峰主率先拔出佩剑,一脚将苍雀居紧闭的门踹开。
随着大门打开, 他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苍雀居中没有任何声响, 安静的仿佛从未有人居住似的。
众峰主扫视一眼, 外厅并没有打斗痕迹,再往里走, 却在卧房的门口处看到了一滩猩红的血迹。
方阙自诩即将踏入大乘后期, 大陆之上修为比他高的人少之又少, 不会有歹人能逃过他的神识闯入尘心宗,而修为能超过他的,没有理由杀一个修为还没到化神的女弟子。
尽管这个女弟子是他的女儿。
对于方澜庭捏爆传讯符之事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当回事,直到看到那滩血迹他才意识到,方兰亭是真的出事了。
他心下一寒,快步走进卧房,只见方兰亭紧闭双眼,嘴角有一道血迹,呼吸微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卧房之中依旧没有打斗痕迹,但方兰亭却实实在在的受了伤,可见袭击她的人修为很高,不仅能躲得过方阙的神识,连宗门内大大小小的峰主也未曾察觉。
方兰亭估计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只来得及捏爆传讯符便被打晕了。
这一认知让在场所有人一阵后怕。
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伤方兰亭,又能如此顺利地潜入尘心宗,若是想杀他们,成功率极高。
方阙已然上前将方兰亭扶起,抱着她放在了床塌上,方兰亭面色苍白,被丹峰峰主位喂下了一粒保命的丹药。
为方兰亭把完脉后,丹峰峰主说道:“还好这一击并未伤及心脉,否则少宗主必死无疑。”
方阙看着床上半死不活的女儿,勃然大怒:“到底是谁要杀我方阙的女儿!”
器峰峰主凝视着床上的方兰亭,又将视线转移到方阙身上,沉声道:“掌门师兄,少宗主平时甚少出宗,就连试剑大会也并未前去,我猜测此人打伤少宗主并非是为了寻仇,定是有利所图。”
方阙冷哼一声:“兰亭虽是我的女儿,但也只是一个元婴期的弟子罢了,那人修为如此高深,怎么会贪图一个元婴弟子…”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顿。
下一秒,方阙眼睛睁大,他同器峰峰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传承功法!”
此话一出,其他峰主忙道:“掌门师兄,你能打开兰亭的法器,赶紧看看传承功法还在不在。”
方阙心念一动,方兰亭身上的法器随着他的操纵飞到半空,随后在空中开出了一个口子。
方阙闭上眼睛,放出神识。
没了法器的阻隔,他却并没有感受到传承功法的存在。
见他面色铁青,怒火上涌,各峰峰主心中明了,那人打伤方兰亭,为的就是取走传承功法。
如今传承功法丢失,方兰亭被打伤不省人事,那人也从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唯有等到方兰亭苏醒,他们才能知道真凶究竟为谁。
可大陆上除了那几位巅峰强者,又有谁可以无视多位大乘期的神识,自由出入尘心宗呢?
云衔宗那位正在闭关,其余长老修为均在大乘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昆仑神宫那位,宗内法宝何其之多,随便拿出一样就价值连城,又怎会看上尘心宗的传承功法。
且尘心宗的传承功法只有现任宗主和少宗主才能打开这一事实,四大宗门都心里门清,所以这功法他们哪怕是偷抢了过去,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是修真界的人,那么便只有…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剑峰峰主否认道:“昆仑神宫看不上的,你们觉得妖族那位就能看上吗?且不说妖族比之昆仑神宫的财富只多不少,若是妖王想要传承功法,又怎会偷偷摸摸?以他的性格直接来抢便是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一时间众人皆歇了心思,如今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等到方兰亭醒后再做打算。
如今唯一的安慰的便是,那人拿走了传承功法也无法打开,恐怕往后还会再来到尘心宗。
最后,由丹峰峰主留下来照顾方兰亭,而传承功法丢失这件事,在凶手抓到之前,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可这件事虽然没有宣扬出去,但作为峰主的他们情绪转变之大,还是让不少弟子察觉到了。
一时之间,尘心宗竟有股山雨欲来般诡异的压抑感。
饭点将近,苏霁打开了各派通往灵谷山的传送阵,云溪成等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家常菜区暂停营业的牌子。
后厨没人,他们便直奔后院,看到的便是半躺在躺椅上的苏霁,和他胸前那黑色的一小团猫咪。
云溪成还没来得及询问麻团怎么这么快就探亲回来了,便见苏霁面色苍白,担忧道:“苏霁,我看家常菜区暂停营业,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虽然嘴上说着生病,但心中是不相信的。
毕竟这人昨天还生龙活虎,修仙之人又不像凡人,吹个冷风就能生病。
他如今这幅样子,定是遇到了其他事情。
和云溪成一样,其他人脸上也充满了担忧之色。
他们都是苏霁信得过的人,对于黑袍人之事,苏霁不打算隐瞒。
就算他隐瞒也没有任何用处,毕竟不久之后所有弟子都会知道魔族卷土重来的事了。
他直起身体,摸了摸猫崽的头,嗓音虚弱的将与黑袍人对战之事娓娓道来。
一直到苏霁说出黑袍人为魔族之时,云溪成等人脸上皆露出了震惊非常的表情。
云澈惊讶的嗓音都劈了,他只要一想到方才这里有一个魔族,便浑身炸起鸡皮疙瘩:“魔族?!他们不是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封印起来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古籍中魔族骇人的模样,月禾捂起了嘴巴,声音颤抖道:“如今魔域看管结界的也有云衔宗弟子,从未听他们说过结界破裂,有魔族跑出来的事啊!”
颜绍的震惊不比他们少,但看着苏霁发白的唇色,他将这股子惊讶抛之脑后,担忧道:“苏大厨,古籍中说若被魔气划伤,血肉不到一息之间便会腐烂,你的伤…”
他这么一说,众人皆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个恨不得扑到苏霁身上去看。
苏霁看着他们这副紧张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上的伤并非是那魔族所造成的,你们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几人才放下心来。
然而他们还没有彻底消化魔族之事,又听苏霁道:“我猜测,如今修真界中的魔族并非是从结界之中跑出来的。”
云溪成:“此话从何说起?”
苏霁将自己和楚照野的猜测和盘托出:“众所周知,封印魔族的结界十分坚固,每十年就会加固一次,又有无数弟子看守,哪怕是魔主恢复实力,想要破开也十分艰难,所以如今修真界中的魔族,应当是千年之前的漏网之鱼。”
此话一出,四周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云溪成一颗心跳的很快,他怎么也没想到,从来只在书中见过的魔族,竟然偷偷藏在修真界的某个角落,到现在才被人发觉,着实令人背后发凉。
他道:“苏霁,你遇到魔族这件事恐怕要与昆仑神宫汇报。”
苏霁点点头,“我已经发送了灵力通讯给谢宗主,相信他如今正在前往魔域的路上。”
他虽然这么说,但几人却还是心有余悸。
原本开开心心来吃饭,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得知了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怎么能不郁闷。
见他们垮着一张脸,苏霁安慰道:“别把事情想得太糟,大部分魔族都还在封印之中,外头的小部分魔族不足为惧。更何况千年之前魔主就已重伤,巅峰时期的他都无法获胜,更何况是如今的他。”
他说着看向云溪成,“溪成,我听闻云宗主似有出关之势,待到云宗主顺利出关,届时修真界便又多了一位渡劫期的强者,哪怕魔族突破了封印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番安慰总算起到了作用,几人不再愁眉苦脸,反而挥起拳头跃跃欲试。
“苏大厨你说的对,千年前我们都能打败魔族,如今也没有理由怕他们!若他们敢出来,定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容易被调动起来,别看刚刚一副震惊的仿佛天都要塌了的模样,这时却摩拳擦掌,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了似的。
就在这时,云澈突然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激动地看向苏霁:“苏霁!刚才这里除了麻团就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说你一个人就打跑了那个魔族!那可是大乘期的魔族啊!”
云溪成:“对哦!苏霁我记得你的修为是化神中期吧!”
月禾闻言眼睛亮的惊人,同颜绍一起惊叹道:“苏大厨你一个人就把他打跑了,也太厉害了吧!”
苏霁有些哭笑不得,他和黑袍人差了一个境界,光靠自己肯定无法打败对方,但云溪成几人并不知道楚照野的身份,他也就无法将借助了黑玉的事告诉他们,便只能含糊的默认了这个说法。
听到他承认,几人的惊叹声顿时更大了。
就在他们好奇地想要询问打斗的过程时,苏霁咳嗽一声,指了指已经人声鼎沸的饭堂:“你们确定要现在问吗,再久一点就吃不到饭咯。”
他们顿时脸色一变,这才发现饭堂中已经挤满了来吃饭的弟子,几人的肚子也在这时十分应景的发出了“咕噜”一声。
云溪成一马当先就往饭堂跑:“还不快走!家常菜区今天不开门,所有人都挤着去另一个区,再不去排队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他一跑,剩下几人赶忙和苏霁告别,飞奔着去排队了。
苏霁在后头看着直笑。
分明是最早来的,此刻却最晚吃饭。
人走后,原本趴在他胸口的黑色的猫崽往地上一跳,变做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他一把抱起,回到卧房当中。
谢道岐已经向各派宗主说明了妖族出现了魔族的事情,而苏霁被魔族袭击的事情他也十分重视。
只是如今出现的这两个分身,行事并无任何关联。
第一个分身勾结妖族的两位领主,尚有原因可循,可第二个分身却攻击了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便让人十分琢磨不透了。
但无论如何,宗门自查刻不容缓,这段时间注定要不太平了。
苏霁不由得想,他才重生这么短的时间,便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上辈子在思过崖中枯燥无味的呆了几十年,不知魔族是否也在这个时候出现过。
也许出现过,也许并没有出现,思过涯与世隔绝,除了终年的大风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重活一世,这短短一段时间的经历还真是精彩绝伦。
不仅和自己的猫成为了道侣,还和只在古籍中出现的魔族打了一架。
说到上辈子,苏霁突然看了一眼正忙着给他铺被子的楚照野,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冲他勾了勾手指。
楚照野很听话的凑了过来:“怎么了阿霁?”
苏霁轻声道:“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章试用了一下语音输入,念台词的时候还会带情绪,跟配音一样x
白玉大床上, 那被楚照野踩脏的床单此刻已经被罪魁祸首自己换了下来。
冬日将近,他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块不知是何种兽类皮毛所制成的毯子,颜色是看上去就十分温暖的浅棕色, 哪怕苏霁还没有触摸到这张毛毯,光看着都觉得非常保暖。
楚照野换完了床单, 又拿出了一张厚实的被子, 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 随后将苏霁一把抱到了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阿霁, 可以说了。”
苏霁看着楚照野带笑的脸,手下是毛毯绒绒的触感,一时间心角仿佛塌了一半, 他目光柔和, 轻声道:“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前是尘心宗的弟子了, 是不是?”
他的语气虽然是询问, 但字里行间都可以听出, 这是一个陈述句。
楚照野闻言点头, 脱了鞋爬上床, 一只手搂着苏霁的腰,将他往床里面带了带, 随后他坐在苏霁的对面, 将对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取暖似的搓了搓。
他道:“阿霁, 你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尘心宗吗?”
苏霁沉默片刻, 突然说道:“如果我说, 我已经活了两辈子, 你会相信吗。”
楚照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抓着苏霁的那只手突然握紧了,他有些急促地道:“阿霁,什么意思…两辈子,那你上一世岂不是…”
对于苏霁说自己活了两辈子这件事,楚照野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他知道,阿霁不会无缘无故用这种事来骗他,于是震惊过后,脑中便多了一个令他心焦的猜想。
一个人必然不可能莫名其妙的重生,除非他的肉.体与灵魂,已然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了。
可修士的年岁是无穷无尽的,以阿霁的天赋也定然不可能只止步于元婴,所以苏霁重生的前提,只能是被害或者自杀。
一想到苏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死过一次,楚照野便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苏霁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喃喃道:“可我分明记得,我只是在原地打了个坐罢了…”
苏霁试图回想重生回公示日之前,他在做什么,然而除了思过崖中隔绝了一切的狂风,如刀子般簌簌落下的漫天飞雪外,他竟然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这一认知让苏霁愣在原地。
半晌,他目光飘远,似乎正透过楚照野,看到了经年时光外,狂风骤雪之中脊背挺直的自己。
那人渺小的背影在罡风之中岿然不动,一坐就是几十年。
似乎是被那相隔了一世的大雪迷了眼,苏霁轻轻低下头,低声喃喃道:“…也许,我真的死过一次吧。”
他的眼神中分明没有悲伤,但却让楚照野心脏一阵抽疼。
一把将他揽到怀里,男人深吸口气,努力压抑着快要冲出牢笼的心疼,温声哄道:“阿霁,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苏霁从回忆中回过神,他能感受到男人周身弥漫着的不安的情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想太多,我刚刚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
楚照野将头埋在他的颈间,闷闷道:“是谁干的?”
他对苏霁说话时,嗓音总是温柔的,偶尔撒娇耍泼,装可怜时用的就是这副语气。
但苏霁何其了解他,明明他只是说了四个字罢了,苏霁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藏也藏不住的杀意。
他缓缓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尊把我带大,从我记事开始,就已经随师尊生活在尘心宗了。师尊并不属于尘心宗,他只能算是一个客卿长老,但方阙为了能够留下师尊,便提出将我收入尘心宗,所以从那以后,我也就成为了尘心宗的弟子。”
“我在尘心宗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几乎每天都是独来独往,也甚少出门,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那天吗?”
楚照野点点头,直起身来看他。
苏霁道:“上一世的那天,我被方阙之女方兰亭诬陷偷了尘心宗的传承功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关入思过崖,我在其中呆了有几十年之久,兴许是终于扛不住风霜的侵蚀,我便死在了那里,紧接着,再睁眼时我就已经重生回了被诬陷的那一天。”
他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楚照野明显地抖了一下。
在苏霁看不到的地方,楚照野握紧了拳头,原本漆黑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血色,他透过窗棂,淬了毒目光仿佛能直射到千里之外的尘心宗,化作一柄利剑,将方兰亭钉死在地上。
身旁传来了楚照野咬牙切齿的声音:“方兰亭,她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诬陷于你?”
苏霁迷茫道:“我亦不知为何,我与她见面的次数甚至不超过一只手,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在思过崖中几十年我都未曾想明白,她究竟为何要害我。”
楚照野不由得搂紧了苏霁,轻轻在他耳廓上落下一个安抚性的吻。
几十年对修士来说或许不长,有些人甚至打个坐,闭个关,弹指之间便过去了。
但苏霁所经历的这几十年,并非普通的打坐,也不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闭关,而是一个永远不知何时能够离开的一场有预谋的囚.禁。
他的阿霁,在能够摧毁一个大乘期的地方硬熬了几十年。
风吹雨打,就连那平常温温柔柔的山雪,也像一块块能刺穿血肉的利刃,折磨了阿霁几十年。
难怪临近冬天,阿霁分明是一个化神期修士,手还凉的刺骨。
楚照野简直不敢去想苏霁失去生气,毫无知觉的死在雪原之上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若是苏霁没有重生,若是苏霁没有遇到他,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死了…
楚照野用力地闭上眼睛,心脏嗡鸣不止,痛的仿佛要当场炸裂,他拼命汲取着苏霁身上的温暖,感受着青年鲜活的身体,告诉自己阿霁还活着。
待到他再睁眼时,目光中已铺满了几千年都未曾再见过的肃杀。
他已经不需要知道原因了,因为不管原因是什么,方兰亭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中午苏霁并没有去到前厅,他说完话后便觉得乏的很,被楚昭野哄着睡了一觉。
一直到今天,睡觉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日常了。
这一觉苏霁直接睡到了下午时分,等到楚照野将他叫醒之时,他十分敏锐的闻到了房中传来的饭菜香气。
苏霁睁眼一看,果不其然,一旁的边桌上正放着几盘满满当当的菜,荤素都有,其中还有一碗加了糖的冰豆花,以及一盘还挂着新鲜露水的清甜水果。
楚照野将卧房中的烛火点亮,拿着个筷子递给了苏霁,“阿霁,这是我从妖族厨房带来的,快趁热吃吧。”
苏霁舀起一勺冰豆花,放入嘴中,冰凉凉甜滋滋的气息在他口中绽放,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虽说冬天吃冰的不太好,但甜品总能让人感觉到幸福。
楚麻团还挺上道。
吃着这碗冰豆花,苏霁不禁想到,冬天快到了,饭堂中除了麻辣烫外也可以加一个煮小火锅的店铺。
购买小火锅的弟子,苏霁还能免费送他一碗红糖冰粉尝尝鲜,若是觉得冰粉好吃,想要再续上一份,就要自己掏钱买了。
不过若要开新的店铺,得再劳烦涂阎帮他写个新牌匾了。
这一个下午过去,也不知昨日的拌饭酱卖的如何。
他吃完晚饭,披上外袍下床,楚照野跟在他后头,手中端着一盏烛火为他照明,来到饭堂后,苏霁直接往零食店铺那里走去。
刚一走进,眼前的画面顿时让他感觉到有些夸张,但又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他昨日做了那么多瓶拌饭酱,如今只售卖了一个中午便全部没有了,偌大一个柜子愣是一瓶都找不着,这群弟子的购买能力未免也太过离谱。
楚照野站到他旁边,同他解释道:“下午的宫人们说,因为许多弟子时常外出出任务,每回出去吃的干粮都又硬又难吃,如今看到你出了这个可以随身携带的拌饭酱,便一股脑的抢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中午还没过完这一墙的拌饭酱就没有了,还有许多没抢到的弟子,他们让宫人们转告你,下次可以多做点存货。”
他这话让苏霁不禁想到了那日谢清淮的抱怨,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明天就得交给宫人们这拌饭酱的做法了,否则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这么多份。”
楚照野揽着他往回走,建议道:“明天直接挂个牌子吧,一个人只准买几瓶,否则若是同一个人囤了太多,那么其他人便买不到了。”
他这建议十分有道理,苏霁准备明天就开始实施。
别的区域倒是还好,唯有零食店铺,争抢的人太多,大家生怕抢不到存货,一次性便买许多,哪怕宫人们已经十分努力的不断做出新的存货来,也依旧比不上弟子们购买的速度。
这也就导致了零食铺子才开了两天,货品便都供不应求了。
有了楚照野的提醒,苏霁不仅打算挂上限量购买的牌子,他还准备再多招几个宫人来帮忙。
犹记得上次白昭南曾告诉他,想来饭堂工作的宫人远不止这些,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他扩招。
当时苏霁觉得这么多人应当已经够用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传讯给了白昭南,告知了对方自己即将扩招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他的回复。
白昭南办事的速度每次都快的出奇,几乎是苏霁刚对他提出这个想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全全安排好了。
收到对方传来的名单时,苏霁不由得张了张嘴,“我分明才刚说没多久,昭南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